中华异史
谢铁刚说道:“其实我也不能肯定,我只是猜测。那童清风出城去,一定没有什么好事儿!而那沐天波的亲兵在其走后,就又急急忙忙的赶到朝阳门附近布防,而且还藏身于民居之中,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他看着桌子上的油灯,低声说道:“其实诸位可以想想,那沐天波为何要将本堂消灭?而在此之前,那黄得功与李成栋二人又为何突然被杀?为何从那时起,南京城门就紧闭不开?如果将这所有的事情都联系起来的话,那么就能隐隐的觉察出一个大阴谋。”
谢铁刚回头望着朱世靖等人,眼睛中闪烁着一丝忧郁。
朱世靖也有些明白过来了,他喃喃道:“莫非……莫非他们想对付的人竟然是总舵主?”
谢铁刚有些惊奇的看着朱世靖,说道:“你也这样想?”
朱世靖睁大了眼睛,说道:“我只是猜测,莫非谢兄弟也是这么想的?”
谢铁刚点头道:“不错,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最好。你想,那黄得功与李成栋均是总舵主的结拜义兄弟,他们三人手握重兵,身居高位,可以说没有他们的支持,桂王就不可能登基称帝,而那桂王若想坐稳江山,就必须依靠这些权臣的扶持。不过,卧塌之侧岂容他人安枕?假如桂王不能除去他们三人,他怎么能放心?”
“你是说,这一切均是出自桂王的授意?”朱世靖满脸惊疑的问道。
谢铁刚说道:“你可以想想,假如不是桂王的暗中指使,那东厂能听沐天波的话?那城内的禁军能够与沐天波的人马配合的那样默契?他们双方能顺利的将城西一带封锁的滴水不漏?”
朱世靖低下头去,沉思片刻,随即又抬起头来,说道:“这么说来,是那桂王命人炸死了黄得功与李成栋?”
“正是!”谢铁刚走前一步,将声音稍微压低一些,说道:“也只有桂王才能从中得到好处,黄得功与李成栋死后,他们带进南京城的八万人立刻被编入禁军,如果再加上之前编入禁军的左梦庚人马的话,那么如今桂王已经拥有十余万人,甚至比之沐天波的人马还要多些。”
朱世靖认真的回想起之前所发生的那些事情,渐渐的,他的心中也豁然开朗,他猛抬起头,望着对面的谢铁刚,说道:“看来事情果然如谢兄弟所言!那桂王和沐天波想要对付的人正是总舵主!”
谢铁刚赞许的说道:“朱兄所言甚是!依我看,那童清风此次出城,极有可能是想诱骗总舵主,想将他擒住,或者干脆将他杀害。”
朱世靖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总舵主在镇虏军中,身边防卫甚严,恐怕童清风不会得手吧?”
谢铁刚也摇头道:“不对,那童清风绝不会这样硬来,要不然那沐天波的亲兵也不会偷偷摸摸的藏在朝阳门附近了,依我猜测,他们可能是想照葫芦画瓢,就象前些日子对付黄得功和李成栋一样,在这南京城中加害总舵主!”
他顿了一顿,随即话锋一转,说道:“前几日下午我去找那沐天波军中的暗线的时候,他给我说起一件事,那件事我开始时没有注意,可是后来却越想越不对劲,看起来也是很可疑。”
“何事?”朱世靖急忙追问道。
谢铁刚沉吟片刻,随后说道:“前几天,那暗线正与沐天波府中几个看后门的家丁套近乎,想从他们口中探听些消息,正说话见,十几名东厂卫士驾着辆马车到了沐天波府后门,他们从车上抬下来个麻袋,跟着沐天波府中的管家将那麻袋抬进了沐天波府中。那暗线觉得此事蹊跷,便留心探听,后来他将那东厂卫士请去喝酒,从一名喝醉的东厂卫士的嘴里探知,那麻袋中装的竟然是镇虏军派到南京城的信使!”
“什么?镇虏军的信使?”朱世靖心中一惊,“那后来怎么样了?”
谢铁刚说道:“后来他曾想去将那信使救出,但却找不到机会,而且第二天那信使就又被装在麻袋之中弄到别处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那暗线总不放心,于是加紧探听此事,他将那管家灌醉,从他的嘴里总算是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谢铁刚叹了口气,说道:“原来,那镇虏军早就派了两名信使,他们来南京就是向朝廷索要火药的,但他们一进城,就被那守卫城门的禁军给拿下了,而后城门又被关上,接连两名镇虏军的信使都被这样擒住,那暗线看见的那名信使应该就是第二个信使。他本想打听更多的情况,但那管家知道的事情也不多,他怕打草惊蛇,就没再继续问了。”
朱世靖小声说道:“这么说来,他们可能真的想对总舵主不利了!”
谢铁刚点头说道:“他们这样做,无非是想断绝城内外的消息,不让总舵主知道城内所发生的事情,不让总舵主知道黄得功与李成栋已经身死的消息,这样一来,总舵主自然是不会想到桂王想对付他,那童清风就能轻易的将总舵主诱进城来了。”
“将总舵主诱进城来?”朱世靖随即点了点头,“不错,否则的话,那沐天波也不会派出亲兵躲藏在朝阳门附近了!”
“那如何是好?难道我等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总舵主被他们谋害吗?”秦逵松显得很着急。
“不过,镇虏军战力甚强,桂王应该有所顾忌才对。”韩天铎沉吟道。
谢铁刚皱着眉头,说道:“如今镇虏军战力强大,而那桂王不过刚刚登基,虽然禁军已经重建,但是禁军缺乏训练,即使将禁军与沐天波的人马加在一起,恐怕也不是镇虏军的对手,所以对于他们来说,硬拼不如智取,不如就将总舵主诓进城来,只要将总舵主制住,那么就能逼镇虏军就范。不过,如今城门紧闭,根本就无法冲出去。前几日,那聚宝门外为迎接黄得功、李成栋人马进城而临时架起的木桥又被拆毁,如今城外只有那朝阳门外还有木桥,如果咱们想冲出去,就只有从那里冲,但是目前就凭我们几人,恐怕真的难以冲出城去。”
秦逵松见谢铁刚沉默下去,便说道:“沐天波府上的那名暗线又送来些沐天波府中的消息,不知谢兄有何主意?是否干掉沐天波?或者挟持他,逼他们就范?”
谢铁刚摇头说道:“我还没有想出好主意来,那沐天波防卫甚严,恐不易得手。”
屋子里立刻又陷入一片沉寂。寂静中,只能听到人们的呼吸声和那油灯灯芯燃烧时所发出的轻微的噼啪声。
朱世靖沉吟道:“可是即使咱们知道朝廷有这样的阴谋,那又有什么用?莫非就凭咱们几人就能将其破坏?况且这一切只是咱们的猜测,真实情况如何,咱们也不得而知。”
韩天铎说道:“就算他们没这么打算,可是咱们也不能不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况且咱们这几人又不可能冲出城去报信,所以与其束手无策的坐在这里,不如守在城门边,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吧?”
谢铁刚咬了咬牙,说道:“没别的办法了,看来咱们只能孤注一掷了!从今晚起,咱们就要盯紧朝阳门,一旦总舵主入城,咱们就想办法阻止他!”
正文 第四章 夺鼎 第十二节 混乱
月亮已经从天空的一侧挪到了另一侧,就象是缺了小半边的镜子一样,远远的挂在天边。虽然太阳还没有升起,但是天已经亮了。
潺潺的流水声传来,接着便是一阵哗啦哗啦的踏水声。
百十名骑士牵着战马,从一条小河中趟水而过,虽然此处的河水并不太深,只到众人的大腿根儿,但众人仍是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动着。
“啪啦”一声,一名走在最前面的骑士脚下一滑,跌进了河中。幸亏他手中的缰绳拴在他的手腕上,才使他免于被河水吞没。在其他人的帮助下,这名骑士从河中站了起来,他站直了身子,向着四周望望,随即又转了个方向,向另一边小心的挪过去。
林清华转过头去,看了看右边百丈之外的那座已经完全塌掉的木桥,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座桥是前些日子与日军作战时塌掉的,那向东疯狂逃窜的日军为了切断镇虏军的追击之路,便将沿途的所有木桥全部摧毁,所以,现在林清华他们不得不涉水过河。
待众人上了河岸,他们不敢耽搁,当即翻身上马,向着西北边的南京城奔去。
一路之上,战争的遗迹不时刺激着人们的神经,那些战死的日军尸体仍然暴露在野外,有不少已经严重腐烂,而在离它们不远的地方,则是一座座新垒的坟头,那都是镇虏军阵亡将士的墓地,虽然掩埋的有些草率,但毕竟比暴尸荒野好多了。
看着那些坟头,林清华已经暗下决心,假如以后有机会的话,那么他一定要在这一带修建一座最雄伟的纪念碑,纪念这些为国捐躯的将士,纪念这次伟大的战役。
虽然太湖边的战场距离南京的直线距离大约只有三百多里地,但一路之上又是涉水,又是休息马匹,因而众人一直到第二天太阳偏西,方才看到数里之外那高大的南京城墙。
作为大明朝的临时首都,同时也是法律上的陪都,南京处处都显示出它的不可亵渎,无论是那高大雄伟的城墙,还是那宽阔的护城河,都是那样的壮观,那样的气势磅礴。
由于其他的城门仍然关闭,因而只有朝阳门能够通行。
在来的路上,林清华就向那童清风大致询问了南京近来所发生的一些事情,从童清风的口中,林清华得知,虽然那洋夷已经被击退,可是南京城门仍然关闭,以防止溃兵骚扰,而那从外面进城的人也必须先在东厂停留数日,以便让东厂查明是否奸细。
对于南京如此严密的防备,林清华等人均认为不可理喻,他们觉得这倒显得朝廷有些杯弓蛇影了,不过,除此之外,他们倒也没有太多的关注这些事,他们只是不停的加快行进速度,希望早点儿赶到南京,去制止天地会的自相残杀。
众人终于赶到了朝阳门外的木桥边,林清华向那守桥的兵丁亮名身份,随后便牵着马,缓慢的跟在那群守桥兵丁的身后,通过木桥,向朝阳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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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铁刚将手中的一颗铅弹包在一小块丝绸之中,接着便将那包着铅弹的丝绸塞进一支遂发枪的枪管,然后从枪管下方抽出通条,用力的将那铅弹捅入枪管深处,铅弹一直被推到那火药室的前端。
他将通条小心的抽出枪管,并插回枪管下方,随后将那夹着燧石的击锤打开,将一只火药筒中的火药倒进了引火药池之中,随后他小心的将火药池上方的打火板盖好,接着便用拇指压住击锤,食指抠动扳机,将那击锤小心的放回。
忙完了这些,他抹了把头上的汗,转过头去,向身边一人说道:“朱兄,这些枪都还不错,多亏你帮忙,要不然的话,恐怕我等就要赤手空拳了。”
朱世靖笑着说道:“举手之劳,谢兄弟这样说,倒显得见外了!”
谢铁刚笑了笑,接着问道:“你一下子弄十五条枪来,不会让人起疑吧?”
朱世靖神秘的眨了眨眼睛,说道:“放心好了,原先左梦庚军中就有不少的军将倒卖火器,后来一些兵丁也都跟着学,这些事情就心知肚明,心照不宣了,只要大家都不吭声,就只管卖吧,当然了,那些当官儿的还是要用银子封住嘴巴的。虽然禁军把的严了些,但毕竟还是有人能够继续做着这没本钱的买卖的。我在军中颇有人缘,而且对于养马很有一套,那些当官儿的都指望着我伺候好他们的宝贝战马呢!今次我弄这些枪出来,就跟那当官的说了,好处一人一半,既然能落下银子,他是不会把这事捅出去的。”
谢铁刚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拍了拍站在门后的秦逵松的肩膀,问道:“怎么样,还没有人进来吗?”
秦逵松摇了摇头,说道:“从昨晚上开始,就没有人进来,也没有人出去。”
“那些躲藏在民居中的沐天波亲兵有什么异动?”
“没别的动静,还是躲藏在屋子里,只有少数身穿便服的人还在附近游荡,虽然他们并不把每一个靠近这里的百姓都赶走,可是仍然看得很紧。”
谢铁刚将秦逵松拉到一边,他站在门后,从那门缝中向外望去。
谢铁刚找到的这个屋子本是一家豆腐坊,那掌柜的见谢铁刚居然肯用五两银子一天的价钱将其租下,当即欢天喜地的将这屋子给了他,而自己则领着全家大小住到城南的一家小客栈去了。
这间屋子虽然很小,但位置却绝佳,其位于御街与一条小道的拐角处,离朝阳门的距离不过七十多丈,而且门窗均斜对着那朝阳门,从屋子里可以清楚的看到朝阳门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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