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异史
汪兆龄低头看着面前的那把匕首,低声说道:“从……从密道。”
尹氏笑道:“是啊!我的宰相大人怎么这么糊涂呢?你当初故意留下的这条密道可不是光用来让你给张献忠戴绿帽子的,它还能救咱们俩的性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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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经笼罩下来,整个军营立刻变得安静了许多,除了那少许围坐在帐篷边聊天的士兵的话语声外,就只剩下蟋蟀的鸣唱声了。
作为镇虏军的将军,秦侃深知自己身上所担的担子的轻重,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将盘踞在成都城中的张献忠消灭,否则的话,四川的形势将会非常的危急。因为他刚刚得到消息,以前一直盘踞在贵州遵义一带的军阀王祥已经派兵进入四川南部了。
这王祥本来是明朝的一员参将,张献忠入川时将他的军队击溃,他无奈之下,率领残兵败将逃往贵州,并在遵义安顿下来。大概是被张献忠打怕了的缘故,他一直龟缩在遵义一带,不敢再行北上入川。可是,自从张献忠被秦侃率领的镇虏军与曾英联军一同击退以后,川东、川南一带就立刻变成了无主地带,由于镇虏军与曾英军兵力较少,不足以控制这么大的地方,因而王祥就得以乘虚而入,目前最新的消息是,王祥军队派出的前锋王命臣已经率军抵达了长江边,就等着筹集船只过江了。
与王祥表现一样的是,其他原先退守各处的明朝将领也纷纷率领部队下山“摘桃子”,比如侯永锡率军占领永宁城,明朝沪州卫指挥佥事马应试的军队占领泸州,谭文、谭诣、谭宏的部队占领了出川要道夔州,除了这些名为明朝将领,实为割据各地的军阀之外,还有一些起义军的余部也从山中窜了出来,在川东一带到处活动,并且由于争抢粮食,这些自称“摇黄十三家”的流寇武装与三潭的军队发生了一些小规模冲突,双方互有伤亡。
这些军阀入川的理由很堂皇,他们声称自己是奉旨入川剿匪的,因而大大方方的向各地勒索粮食军饷,稍有不从,便是刀枪相向,刚刚开始显出一丝安定状态的四川又开始混乱起来。
这种混乱状态让秦侃很担忧,他的心中焦急万分,经过与手下军官们的商议,他已经决定后天就向成都城发动猛攻,待破城之后,立刻分兵两路,一路向东,一路向南,收编或者击降盘踞各地的军阀和流寇武装,尽快安定四川局势,防止四川再次出现大规模的战乱。
为了一举攻克成都,秦侃已与杨展和曾英相约共同作战,只等后天天一亮,三路大军将同时渡河,从东南两面猛攻成都。
但让秦侃不放心的是,他派到成都北面去联络沈猛的探马还没有传回任何消息,这让他很不安,他担心沈猛可能没有能够按时抵达约定的北边阵地,或者说,他可能被张献忠的军队给堵住了。
想到这里,秦侃转过头去,询问身边的莫不计:“莫先生,楚国公是什么时候给沈猛下的命令?为何沈猛他们现在还没有消息?”
莫不计摸了摸胡子,说道:“楚国公一回到湖广,就给沈猛将军写了信,命他留下一半部队安定陕西,另外一半部队随他南下川北,占领保宁城。当你的信送回湖广以后,楚国公知道张献忠已经退往成都,便又给沈猛写了封信,命他即刻率军出保宁,南下围攻成都。如今算起来,他们也差不多该到了,估计也就在这几天了,将军不用担心。”
秦侃说道:“我怎能不担心?后天我军发动猛攻,万一张献忠又领军向川北流窜,那可如何是好?”
莫不计沉默半晌,忽又说道:“依我看,张献忠想跑也跑不了多远的。现在他的军中粮草已尽,兵丁们已饿的走不动了,怎么还有力气跑?从这几日的战斗来看,他们最多还能撑两三天,就算我军不发动攻击,他们也完了。”
秦侃在心里仔细掂量着莫不计的话,随后略微一点头,说道:“也许莫先生说的没错,不过这战场上的事情可说不清楚,还是小心些为好。”他顿了一顿,忽又问道:“怎么今日不见洪熙官与方世玉二位?”
莫不计说道:“他们已经不在军中了。”
“哦?”秦侃有些意外,“那他们去何处了?”
莫不计走到帐篷口,向外望了望,随后走回秦侃身边,小声说道:“此次入川,我等除了带来些粮草和军械之外,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做。”他仰头看着秦侃的脸,说道:“楚国公所建天地会的事情你知道吗?”
秦侃点头道:“楚国公已经在信中多次说起过,我知道。”
莫不计道:“那就好,也就免得我多解释了。天地会在陕西、河南、湖广势力极大,但是在四川的势力却非常的小,楚国公要想尽早平定四川,就必须在这里广布耳目,因此便令洪、方二人领着一些天地会弟兄入川支援早些时候入川的天地会分舵,今日他们二人见军中事情已了,就带着人走了。”
“原来如此!”秦侃叹道,“我说呢,为何楚国公会将他们二人派来,却原来是为了此事。不过,依我看来,如今四川粮荒严重,天地会恐怕派不上太大用场。”
莫不计点头道:“是啊,没想到四川天府之国居然落得现在这个窘境,这可真让人意外,看来即使平定四川以后,还需想法尽快筹集些粮食,运进四川赈济饥民。”他神秘的压低声音,说道:“天地会自然是有用的,只不过现在还想不到怎么用而已,到时候就知道了。”
正说话间,帐篷外忽然响起一声“报告”声。
秦侃命那士兵入帐,问道:“何事?”
士兵说道:“曾英大人派了名信使来,说有重要事情相商。”
那信使随着士兵入帐,秦侃一看,却是上次来的那位于大海,便问道:“曾大人这么晚派你前来,有何要事?”
于大海见秦侃身边还站着一人,便犹豫的说道:“曾大人派标下前来,是送密信的,这个……”
秦侃道:“这位是我的师爷,不是外人,你尽管说就是。”
于大海忙道:“是,标下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望师爷莫怪。”他伸手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双手奉与秦侃,口中则说道:“今晚戌时刚过,我军营中忽然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并非空手而来,他们带着一件物事,说要亲自献与曾大人。曾大人觉得奇怪,便命他们进帐,待他们将那手中的包裹打开,却滚出一颗人头来。”
“哦?”秦侃与莫不计均是一凛,他们对望一眼,莫不计追问道:“是何人的首级?”
于大海神色变得有些神秘,他说道:“据他们说,那首级正是那反贼张献忠的!”
“确实?”秦侃有些不敢相信,“张献忠死了?”
于大海说道:“曾大人开始时也不敢相信,便命人从营中及附近乡间找人前来辨认,有五人认出那首级就是张献忠的,而且,那张献忠下巴极宽,脸色蜡黄,人称‘黄虎’,他们二人送来的那颗人头确实也是如此相貌,看起来张献忠十之八九是死了。”
莫不计摸着胡子,说道:“也许是张献忠的奸计,你想想,那张献忠自称大西皇帝,身边防卫何其森严,怎会这么容易就让人给杀了?依我看,还是小心为妙。”
于大海道:“我们曾大人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便吩咐兵丁将那二人分开仔细的审问一番,经过审问,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来,那两人不是别人,却正是那反贼张献忠身边的人,其中一人是为伪宰相汪兆龄,而另一人则是张献忠的宠妃,他二人合谋杀了张献忠,提着人头前来请功,希望朝廷能够饶恕他们的罪行,让他们戴罪立功。”
听到于大海这样说,秦侃与莫不计心中开始仔细盘算起来,过了片刻,秦侃问道:“那曾大人的意思是……”
于大海说道:“既然匪首已毙,那么城中的群匪定然慌乱一片,因而曾大人认为机不可失,他想明日一早就发动进攻,因此特命标下前来询问秦将军的意思。而且与于某一样,李占春将军也被曾大人派到杨展大人那里去了,此刻想必杨大人也知道此事了。”
莫不计说道:“如果此事不假,那么这可真是好机会,我军千万不可放过。”
秦侃点头道:“莫先生说的对,看来我军确实应该抓住这个机会。”他望着于大海,说道:“你这就回去禀报曾大人,就说我已经答应了,只等天一亮,就发动进攻。”
待于大海走后,秦侃叫入一名军官,命令道:“你这就将所有的连以上军官都叫来,我有重要命令下达!”
正文 第四章 夺鼎 第二十五节 破城
夜,黑沉沉的,整个成都城没有一点儿生气,只有那城墙上还偶尔透出些灯光来,那是守城兵丁手中提着的灯笼所发出的光亮。
张献忠的行宫也是一片漆黑,大部分宫殿都没有点灯,只有那最西头的一间侧殿里透出光亮来,而且还有几条长长的人影映射在窗户纸上,随着灯光的摇曳,人影忽而变长,忽而变短,显得有些诡异。
侧殿里站在几个人,他们个个眉头紧皱,低着头,盯着地面。
地上放着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尸体的躯干部分是完整的,但尸体却没有头,脖子上血肉模糊,一根脊柱骨隐隐从血肉中冒出些许,看起来尸体一定是从别处移过来的,因为地面上并没有血迹。
围着尸体站着的几个人不是别人,却正是张献忠最亲信的几个部下,其中就有他的四个义子。
作为张献忠义子中最得张献忠信任的一个,李定国的神情尤其显得沮丧,他蹲下身子,将那无头尸体的左手袖子拉上去,抬起那尸体的左胳膊仔细的看了看,随后他站了起来,神情变得更加的沮丧,而且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悲哀。
李定国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没错了,这就是皇上。”
“你确定?”张献忠的另一个义子孙可望问道,“人头都没有了,光凭身子就能确定?”
李定国点头道:“确实是皇上。当年在谷城时,李自成想吞并我军,但为皇上拒绝,那李自成便派人前来刺杀皇上,但那箭射偏了,仅伤了皇上的左胳膊,当时我就在他身边,伤口还是我替他包扎的呢!这尸体的左胳膊上也有个伤疤,而且位置一模一样,应该错不了。”
“是的,李哥说的没错,当时义父回营后,我曾问过,因而也知道此事,后来伤口愈合了,我也见过那道伤疤,跟尸体上一样。”张献忠另一个义子艾能奇也说道。
“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入宫行刺?”张献忠义子刘文秀咬牙切齿的问道。
李定国摇了摇头,说道:“如今城内混乱不堪,到底是谁干的,恐怕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
“嘿嘿!查不出来?恐怕是不想查吧?”孙可望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依我看,这多半是自己人干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听出孙可望话中有话,李定国不禁火冒三丈,他一把抓住孙可望的衣襟,大声问道。
“放开!”孙可望挣扎的将李定国的手推开,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抬起头向着屋子中站着的所有人扫了一眼,随后说道:“这行宫布局复杂,外人根本不可能进入,更别说摸到后花园去了。而且皇上平时根本就很少去那后花园,而他的尸体却是在后花园找到的,可见他一定是被人诓去的,那人一定是皇上最为信任的人。”
李定国瞪着孙可望,说道:“有话你就挑明,别这么指东道西的,倒象个长嘴泼妇一样!”
“嘿嘿!”孙可望又冷笑两声,他避开李定国那逼视的目光,将头歪向一边,口中喃喃道:“大概是见小皇子死了,知道皇上立储一事恐怕不成了,所以有的人就急着想夺位了,因此便杀害了皇上。此人心机当真是深不可测!”
李定国怒不可遏的瞪着孙可望,脸已经变得通红,眼见就要发作。
刘文秀素知李定国与孙可望平时水火不容,二人虽然同样都是张献忠的义子,可是却很少买对方的帐,两人的这种矛盾连张献忠也没有办法调和。他生怕两人此时又起争端,当即走到二人之间,隔开他们,口中则说道:“如今查明凶手之事暂且往后放放,咱们现在应该好好合计一下,怎样为皇上料理后事吧!”
孙可望知道自己武艺不高,要真打起来,他肯定不是李定国的对手,而且由于张献忠已死,没人能够镇得住李定国,自己这眼前亏是吃定了。所以,他马上就坡下驴,说道:“这还用说?咱们应该以最隆重的葬仪来给皇上料理后事!”
艾能奇问道:“你是说以天子之礼?那咱们可得把宰相请来,他懂这些,咱们这些大老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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