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异史
赵大人忙说道:“也许是能够判的,假如东帅与西帅意见一致的话,那帮人贩子是跑不了的。本来下官是准备马上判他们重罪的,但是还没等下官问明情况,西帅的帅令就来了,下官就没敢再审下去。按照以前东帅与西帅的约定,凡是南京城里的案子,分为两种方法办理,如果二位元帅没有帅令来的话,那么就由下官独自处理,但若有一人下了帅令的话,那么就由二位共同审理,所以,此次下官就没敢再审理下去了。”
林清华抬头看了看赵大人鬓角露出来的那些白发,心中不觉一动,说道:“赵大人辛苦了,上次我见你头上的白发还没这么多,怎么今日就几乎全白了?莫非是因为这件事情的缘故?”
对于林清华的关心,赵大人显然非常的感动,他当然知道,东帅的为人远比西帅要好的多,只要不是贪官,那么就不必在东帅面前害怕,而且东帅一向善于提拔人才,凡是人才不问出身,这让他非常的敬佩。
赵大人压下心头的激动,回答道:“下官年岁也不算小了,白发多点也是正常的,多谢东帅费心。”
林清华指着椅子,说道:“赵大人不必客气,请坐。”
待赵大人坐稳,林清华问道:“这件案子我知道的并不算太详细,只知道那个主犯是个惯犯,好几次落在你的手里,但却最终都是不了了之,我当然知道是谁从中作梗,只是委屈了你。但我奇怪的是,以前那人只是拐卖青壮年男子,但此次却忽然又拐卖起女子来了,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原委,我知道你审理案子很有一手,想必你已经审得差不多了吧?你现在就将这件案子给我详细说说。”
赵大人谦让一番,随即便跟林清华讲起了这件案子。
赵大人说道:“这件案子的主犯名叫何谢,诨号‘河中蟹’,乃是南京城的一个青皮混混儿。他自幼父母双亡,靠着街坊四邻的接济成人,但他从小就相当顽劣,长大之后就更是凶狠狡诈。后来他投奔了南京城里最大的青皮‘狐狸球儿’,成了他的打手,相当的嚣张跋扈。
当元帅领军攻入南京城后,那‘狐狸球儿’便被四处通缉,当真是树倒猢狲散,没几天,他的手下就一哄而散,南京城里的一个祸害总算是清除了,那‘河中蟹’也就没了生活着落,便又做回了自己的老本行,继续敲诈勒索城内外的店家小贩。
不过,后来这‘河中蟹’就又找了条谋生的手段,那就是拐卖人口。西帅在南洋一带经营,那里缺乏劳力,于是那‘河中蟹’便从南京和附近一带地方诱骗无知少年,或以利诱,或施威胁,将数百壮年男子卖到了南洋,对于这事,元帅应该也是晓得的吧?”
林清华点了点头,说道:“上次的那件案子我还记得,虽然那人贩子最后被郑森保去,但他的所做所为实在是让我吃惊的很,虽然我很想管,但那西城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我也只能是干瞪眼了。本来我是想私下处理那混蛋的,但却不知他躲到哪里去了,寻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没想现在却又出现了。”
听到林清华曾经想“私下”处理那“河中蟹”,赵大人不敢接口,只是舔了舔嘴唇,接着说道:“上次那‘河中蟹’是因为拐卖男孩而被人告了,而这次他却是拐卖的少女,这可不合他的一贯行事手段,下官当时也是相当意外,直到审理完毕,下官才弄明白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此次那‘河中蟹’拐卖的少女不是运往南洋,而是卖给这南京城里的买主,那买主元帅一定认识,因为他就是那罢了官的刘良佐。”
“什么?刘良佐?”林清华有些意外,“刘良佐买女人干什么?莫非是想纳小?”
赵大人很惊奇于林清华的联想能力,他仍旧是一副恭敬的样子,说道:“回东帅,此次不是那刘良佐想纳小,而是他的儿子想纳小,确切的说,是刘良佐想让他的儿子纳小。”
“什么乱七八糟的?”林清华有些糊涂了,他追问道:“是刘良佐的那个最小的儿子吗?好象叫什么刘昱的?”
赵大人连忙说道:“不是,不是最小的那个儿子,那个叫刘昱的去年就因为在青楼跟人争个红姑娘而被几个青皮给打死了,刘良佐那时还曾到顺天府闹腾呢!这次想娶小妾的是刘良佐的大儿子。”
“刘良佐的大儿子?他不是傻瓜吗?怎么还想娶老婆?”林清华心中隐隐有些疑问。
赵大人解释道:“刘良佐的大儿子脑子确实不大灵光,不过他不仅早已娶了老婆,而且一娶就是八个老婆。”
“什么?傻子居然娶了八个老婆?”林清华更惊讶了,“他娶那么多老婆干什么?”
赵大人答道:“回元帅,那是因为刘良佐想让他的儿子变的聪明些。”
“什么意思?仔细说说。”林清华说道。
赵大人说道:“这件事倒也并不算太复杂,去年从外地来了一对儿巫婆神汉,据说他们曾经在四川给那流寇张献忠当过国师,他们吹自己法力无边,能驱邪逼难,使人逢凶化吉。他们到了南京城后,就到处卖弄法术,骗人钱财,下官曾经治过他们的罪,夹了他们几天号,但是毕竟这种事情民不告官不究,愚民蒙妇愿意上当,即使上了当,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也不会来告,所以他们仍旧逍遥的很。
方才下官已经说了,那刘良佐的唯一一个脑子灵光的儿子刘昱在去年就被青皮给打死了,他们刘家就只剩下了三个傻儿子,那刘良佐自然是不甘心刘家就此绝后的,因此便急着给那三个傻儿子成亲,以便让他们尽早为刘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说到这里,赵大人抬起头,悄悄的看了看林清华,却发现他表情并没有异常。对于林清华直到现在还没有子嗣的现状,赵大人也是多少知道一点儿的,因此他害怕自己刚才的话刺痛了林清华,于是赶紧看看,现在看见林清华好象并没有注意到这句话,他便放下心来,轻轻咳嗽了两声,接着继续说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刘良佐的三个傻儿子虽然都娶了妻妾,但是却没有一个有子嗣,这让刘良佐非常的恼火。元帅您是知道的,那刘良佐虽然罢了官,但是他在南京一带经营了不少铺子,这钱是不会少的,因此他便多方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民间的验方偏方能够治好三个傻儿子的病,为了这事,他没少花钱,什么观音菩萨拜了一个又一个,但却始终不见好。今年春上,刘良佐听手下人说起了那一对儿巫婆神汉,得知他们法力高强,于是便重金将他们聘了去,让他们给三个傻儿子治病。
那对儿巫婆神汉到了他府上以后,就忙着做法行巫,他们对刘良佐说,他的儿子之所以既傻又没有子嗣,完全是因此妻妾太少的缘故,而且由于他们已经娶来的妻妾八字不合,所以必须重新娶过,并且每人都要娶足九个妻妾,只有这样才能把傻病治好。
那刘良佐依言而行,他自然是不在乎钱的,大把的钱撒出去,但却没有什么效果,因为清白人家的女子哪个肯去伺候只会吃饭拉屎号啕大哭的傻子?但那巫婆神汉又一定要求娶来的妻妾必须是处子之身,而且八字必须很合,这样一来,就很不容易凑齐。
那刘良佐倒也真有些本领,硬是在两个月内找到了八个合适的女子,让她们与他的大儿子先成亲,但是这还是少一个,于是这刘良佐便找到了一个在南京城混了大半辈子的老混混儿,再由那老混混儿牵线,找到了这‘河中蟹’。
那‘河中蟹’收了刘良佐的定金,自然是卖力的干活,很快就给刘良佐弄来了一个合适的女子,而这名女子就是那日跑进‘聚贤楼’求救的女子了。
那名女子今年刚好十六岁,她原是安庆城郊一个做卖香烛的小贩的女儿,小名兰儿。虽然那‘河中蟹’始终不肯招供他是怎么将兰儿弄来的,但据兰儿所说,她是被‘河中蟹’硬抢来的。
几年前,元帅的军队在安庆与那桂王的军队展开大战,那兰儿一家先是逃进了城里,等桂王军队被元帅的大军击退之后,他们便又返回城外,但此时他们的家已经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没办法,他们只好举家搬回老家。噢,对了,这时候与他们一同去老家的还有一个少年,姓齐,小名‘疙瘩’,也就是元帅麾下那名海军的军爷了。
他们在老家一住就是好几年,靠着给族长当佃户过活,后来齐疙瘩,也就是齐鲸波离开了他们家,前往元帅军中投军,从那以后,他们也就没有再见过面。
今年三伏刚过,那族长就将兰儿的爹叫到了家中,说想给兰儿说门亲事,那兰儿的爹大号张石头,虽然有些懦弱,但是毕竟还是很爱护女儿的,他对那族长说,自己已经将兰儿许配给了齐鲸波,只等着齐鲸波衣锦还乡,就给他们办喜事。
那族长自然是不肯答应的,因为他已经收下了那‘河中蟹’的钱,而且他也很想攀上刘良佐这个大财主,于是便不由那张石头分说,就做主将兰儿许配给了刘良佐的大儿子。
张石头自然是不愿意的,他回家后就马上吩咐家人收拾细软,准备连夜逃走,但不料那族长早就有安排,他们刚走到村头,就被族长派去的家丁拦了下来。
张石头与他们理论,自然是讨不了好,双方越吵越急,最后终于打了起来,虽然张石头用篾刀刺伤了一名族长的家丁,但是他也被家丁们用鸟枪打死了,他的媳妇不堪受辱,当场自尽,而兰儿就被他们抓走,并被捆着送到了南京城,交给了刘良佐。
兰儿性格倔强,自然不肯依从,这巫婆神汉主持的婚事自然也就耽搁下来了。终于在上个月,一直被囚禁在柴房的兰儿找到机会逃了出来,刘良佐怎肯善罢甘休?他立刻召来那‘河中蟹’,命他追捕兰儿,‘河中蟹’不敢怠慢,立刻追了上去。那兰儿一路之上跌跌撞撞的跑进了‘聚贤楼’,正好遇见了刘子壮、周容、姜宸英三位大人,而且居然还碰见了她的疙瘩哥,这可真是吉人天象。”说完这些话,赵大人连连摇头,似有无限的感慨。
“岂有此理!无法无天!”林清华拍案而起,打断了赵大人的无限感慨,他愤然道:“刘良佐这个王八蛋,老子饶了他一命,还送了他些钱,想不到还是贼心不死,他以为他有几个脑袋?”
赵大人从来没见到过林清华发脾气,当下也不敢说别的什么话,只是说道:“元帅息怒,刘良佐确实有些嚣张,仗着是西帅的行商,一向眼界甚高,在这南京城里,他也只害怕您和西帅两人而已。下官前日刚刚审明了这件案子,便独自前往刘良佐府上拜见刘良佐,想向他核实一下那‘河中蟹’等人的口供,却不料刚到门口说明来意,就被他的家丁给赶了出来,下官当时真是狼狈不堪。”
林清华问道:“你当时就没有叱责他?”
赵大人心中暗道:“我哪儿敢啊!”但嘴上却道:“下官曾旁敲侧击的说起过,但那管家随后出来,传他们老爷的话,说他们老爷只是买主,既非幕后指使,也非动手的凶手,这件事与他们无关。而且……而且……”
见赵大人说话忽然吞吞吐吐起来,林清华有些纳闷,便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说错了也没什么,什么时候我因为言论而处罚过人?”
赵大人壮了壮胆,说道:“刘良佐的管家拿出一份卖身契,对下官说,那兰儿已经签了卖身契,是自卖人,而根据元帅前不久公布的法令,自卖人是合法的,他们不仅无罪,而且有理,说完这些,那管家还向下官要人呢!”
“岂有此理!”林清华更加愤怒了,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刚刚想将以前在河南施行的一些法律推广开来,却马上就遇到了刁钻之徒。他又站了起来,咆哮道:“岂有此理!对他们不利的法律他们可以借口西城不归我管来敷衍,对他们有利的法律他们就拼命的钻空子,真是气死我了!我的法令上说的清清楚楚,自卖人必须是自愿的,况且一旦买主违约,那么官府可以宣布契约无效。怎么?难道你当时就没有反驳他?”
赵大人显然有些慌了,他马上站起来,跪倒说道:“下官知罪,下官一时糊涂,全然忘记了这件事,还望元帅责罚。”
林清华走上几步,扶起赵大人,说道:“你不用害怕,我不是发你的脾气,我是在生自己的气,假如我能够事先好好的想一想,再多听听手下人的建议的话,也不会出现这样的疵漏,你起来说话。”
赵大人站直身子,低着头说道:“下官实在是糊涂的很,没有好好的看看元帅的那些新法令,因此便让人得了空子。”
林清华说道:“这件事就先放一边,看起来这条法律是该好好的改改了。”
林清华吩咐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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