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落茵塔
手便是一掌拍去,奇的是那人见钱兄来,不迎敌,反而飞扑向身边一块平石上,伸手把石上放着的一支绿色人形人参抢在其中。
当时陆某就立在树下观心想战,这人为了一支宝参把方才那人害了,瞧那情形,两人原来分明是伙伴的。
这时,钱兄已落在悬崖边上,和那人动起手来,那人的功力竟是出人意料的高,北翁钱仲合的掌上功夫竟在十招之内无法占得上风,到了三十招上,北翁一招得势,立时杀着奔出,然而就在这时,钱兄忽然叫道:糟了,我中了毒!
当时我大吃一惊,正待冲出,只见钱兄已在这一刹之间奋起神威,一掌把那人逼落悬崖——”
陆其昌说到这里,脸色忽然变得十分沉重黯然,他接下去道:“钱兄狂笑而退,他用真气逼住毒素,匆匆赶离山巅,万万没想到,钱兄所中的毒竟然是不知名的异毒,既无解药,以钱兄的功力竟然逼它不住,终于在一个风雨之后,钱兄去世了。”
陆其昌说到这里,只是一片嘘唏之声,他一口说完,绝不像是有丝毫捏造,那六人都在心中暗暗盘算,苏白风与陆其昌每人说了一个故事,说的是同一件事,其中大部相同,却是整个故事的关键:如果掉下崖的不是钱仲合,则苏白风是在一派胡言,如果掉下崖去的是钱仲合,那么陆其昌不仅是撒谎,而且是谋害钱仲合的最大嫌疑者了。
更妙的是两个故事不同之处也可以解释得通,陆其昌和苏白风同时都听到有人凄厉惨叫“老天有眼,姓俞的你这样做必然不得好死”,但是两人所说的落崖之人却是两个不同之人,如果设想苏白风听到惨叫之声离得较远,等他赶到现场之时,第一个人早已被逼落崖下,他不知道在崖上决斗的已换成了钱仲合,那么就两方面部解释得过去了。
如此说来,则莫非是陆苏二人都没有说谎,乃是巧合的误会?
六个人在心中不断得推想着,虽然对陆其昌也并不是没有怀疑,但是一则陆其昌的故事处处合理,二则大家见过他露了“活佛升天”,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是以渐渐对陆其昌的疑念减少了。
陆其昌这时大声道:“姓苏的你既是代赵风豪来赴约,你我方才所说的事,谁对谁错大家心里有数,现在也不便硬揭穿你,咱们还是动手吧。”
郝伦站起身来道:“不错,苏兄划下道儿吧!”
苏白风笑了笑道:“这几年来,赵爷对杨兄的那一掌是刻骨铭心,时时不忘,他叫在下千万别错过领教的机会——”
杨韦冷冷道:“苏大侠请吧,杨某随时奉教。”
苏白风吸一口真气,刹时他的面色严肃起来,他知道杨韦的内家掌力号称无敌天下,江湖上能够接下他五掌的寥寥无几。
杨韦缓缓走前两步,双手举在前,苏白风运气双拳,轻轻向外一翻。
杨韦嘿地吐了一口气,右拳冲起一迎而出,两股内力一触,苏白风只觉手一麻,心中暗骇,真力源源不断涌入手心,那杨韦额下白髯簌簌而动,苏白风只觉对方真力时断时续,起初以为是杨韦诱敌之计,但接连了好几次,心中不由动疑。
抬目一看,只见杨韦额上汗渍微现,自已吸了一口气,忽觉胸口一窒,他骇然一震,慌忙凝劲为外家散力,拍的一声,两人双掌分开,各自被震得晃了一晃。
苏白风只觉心中猛跳不已,第一个念头便是:“中毒了。”
一霎时,他只觉冷汗从掌心渗出,但他转念忖道:“分明是有人暗下毒手,这毒药好不阴狠,中了之后半晌尚不自知,若非万幸方才吸了一口真气发觉,今日死无葬身之地矣!现下中毒尚轻,但若要逼出这毒,非得静静坐下用功不可,这……”
他只觉一股怒火上冲,抬头道:“赵爷一生将诸位视作英雄,嘿嘿,今日一见——”
他的话戛然而止,只因他忽见了杨韦额角的汗渍,想起方才杨韦内力出奇的时弱时续,分明他也有了中毒的迹象,他忍住口中之言,心中飞快忖道:“这毒药阴狠,不知杨韦发现没有,这样看来毒药不是他们下的了,哼,哼,陆其昌,陆其昌……”
这一刹时之间,他只觉遇到了生平未有的险境,最可怕的是对方到底是什么人都弄不清,他本是城府很深的人,心念连动,暗暗下了决心忖道:“只得如此冒险了。”
这时那杨韦缓缓走回,苏白风双目如电,环视一周,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众人都愣了一愣,见他方才面色忽晴忽阴,现在又大笑起来,郝伦忍不住道:“苏大侠此笑何为?”
苏白风冷冷地道:“苏某笑那赵爷一生英名,竟然是在这种情形下丧失的?”
郝伦面色一变,怒声道:“苏大侠请明言,是在什么情形下丧失的?”
苏白风面色如冰,却是默然不语。
那武当马道长上前一步道:“苏大侠须知武林人往往将名誉一事较之生命犹为重视——”
苏白风故意脸色一沉,大吼道:“你——你们好卑鄙——”
“呛”的一声,马道长的长剑寒光颤闪,一抽出鞘,苏白风冷笑道:“你们下了毒!”
他身形闪电般一侧,双目中闪闪吐出神光逼视着,那陆其昌神色一呆,马千里颤声道:“什么?”
苏白风伸出手,嘴角一张,却面上一阵灰白,双膝一软,坐倒地上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马千里哼了一声,反过头来道:“郝兄,是——是你下的毒么?”
郝伦似乎对这突之巨变,惊得呆了,但他一听那道长之言,双目之中登时冒出火来!
“马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马千里却仰天长叹一口气,不理会他的问话,喃喃道:“郝伦,今日之约,咱们就一定会败了?强如赵风豪亲身与会,那年咱们都能闯过,你……唉,现在咱们是没面目了,只有一死了之。”
他右手一横,长剑倒转,正抹向颈间,那郝伦斗然之间厉吼一声:“马千里,你说话小心一点。”
马道长铁腕一振,收住剑势,仰天长叹道:“赵大侠,贫道对不起你,只有——只有来生!”
郝伦大吼一道:“你凭什么说是老夫?”
那陆其昌冷笑一声道:“郝兄号称毒翁,嘿嘿,果然好毒的手段。”
郝伦怔了一怔,他这时怒火上升,急怒攻心,猛然吸了一口真气,右手一扬,一掌打向那阴然冷笑的陆其昌。
陆其昌身形向后一飘,口中冷冷道:“郝兄,只是如此作未免太不光明了。”
郝伦回过身来,只见每个人的面上,都是惊疑愤慨的神情注视着自己,他只觉全身一冷,大吼道:“你们……”
忽然他只觉心口一阵剧痛,话声未绝,身形一个跄踉已倒在地上。
这一下众人却是一惊,马千里叫道:“郝兄……”
只见郝伦脸上肌肉一阵抽搐,黑气上升,分明是中了巨毒的模样。
马千里只觉像是晴天霹雳,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际,乃大叫道:“各位,咱们怕是中了毒了。”
他缓缓提了一日气,自丹田而上,冲过紫宫,只觉全身一颤,那一口真气再也提不起来,散向四肢百骸,浑身无力。
同一时间,各人都发现了这个情形,不觉面面相觑,那郝伦忽然睁开双目,瞪了马千里一眼,缓缓地道:“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影之毒——咱们中之已深万万不可运功。”
他外号称毒翁,对用毒之事自然清楚万分,众人听见那“无影之毒”,登时心中一惨。
须知那“无影之毒”在武林之中只是一种传说,但百年来这传说越来越可怕,虽然没有人见过,但大家都知道这种毒性不激烈,中于人身一时不会发作,但任何再高功力中了决觉察不出,到了相当的时候,毒素深浸内脏,再好的内功,也不能将之逼出,在场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内力造诣自然非同小可,但这时见机太晚,已失去提集真气的能力。
杨韦方才和苏白风对了一掌,动用了真力,这时毒素入侵,虽是他内力最为深厚,但这时只觉一身无力,头脑中一时昏昏沉沉。
马千里长叹一声:“不知这无影之毒,究竟是谁人所下?”
众人却有着同样的疑问,但却都无确切答案,那秃鹰方互转过身来,望了那陆其昌一眼,陆其昌大声叫道:“是了,是了,就是苏白风下的毒手。”
众人都是一怔,陆其昌道:“他下了毒后,又装着中毒,先发制人,想令咱们——咱们不会怀疑上他……”
他四下望了望,却见众人目中疑色不但未因他此言减轻,而露出释然之色,反而越来越重怔怔注视着自己,他不由呆了一呆,不自主地停下话来。
那杨韦忽然开口道:“请问陆兄,北翁钱仲合可也是死在这无影之毒上?”
陆其昌色大变,冷哼道:“杨韦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韦却是一语不发,缓缓走到方互身边,俯耳低语一番。
陆其昌见方互面上神色连变,目光不断瞟向自己,他心中暗暗盘算,这时那杨韦和方互已缓缓向他走来,他心念一定,不待两人走近,身形一掠,来到苏白风盘膝的地方,口中大声道:“苏白风,你下的毒,陆某和你拼了。”
他双掌一扬,对着苏白风“太阳”死穴撞去。
苏白风面如金纸,眼看就要遭毒手了,这时杨韦忽然一步跨到陆其昌对面,大吼道:“慢着!”
陆其昌一怔,突然之间,那秃鹰方互左掌一扬,拍在杨韦背上,杨韦虎吼一声,右掌一曲,猛然平平推出。
陆其昌面目失色,他本能双手一扬,杨韦拳力号称“移山手”,果然不同凡响,掌力才吐,呜呜怪声大作,陆其昌伧促之间内力一吐,强弱立分。
强如赵风豪,都曾自认杨韦掌力惊人,陆其昌只觉一股惊天动地的内力击在双臂之上,上身一阵软麻,身形倒退三步,口中不住喘息。
那方互突然仰天吐了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杨韦面上黑气直升而上,他指着陆其昌一字一字道:“你……你没有中毒!”
话声方落,身形一斜也倒在地上。
陆其昌呆了一呆,这才知道原来是方互拿出护心真气助杨韦提气发掌,但真力一动,激发无影毒性,两人再也支持不住。
陆其昌摸着酸麻的双臂,心中骇然,这杨韦号称掌力天下无双果是名不虚传,这时马千里,简公林,一齐走上前来,马千里手中长剑不住颤动,沉声道:“陆其昌,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其昌冷冷地望着他们,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好一会才道:“无影之毒,天下无双……”
马千里怒吼:“……你为什么要下毒手,咱们与你无怨无仇……”
陆其昌冷然道:“莽莽神州,唯吾独尊。”
忽然之间,苏白风睁开双目指着陆其昌道:“你……你,原来是你!”
原来那日在孤屋之中苏白风受惊,发现武当掌门,点苍掌门,天山铁氏兄弟等惨遭毒手,那时有一个神秘红袍老者出现时,曾仰天大笑,他当时所说的也是:“莽莽神州,唯吾独尊”八字,苏白风登时记忆起来,陆其昌呆了一呆,突然哈哈笑道:“苏白风,总算被你认出来了。”
马千里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这时陆其昌身形一掠,便向苏白风身前掠去。马千里长剑一横,陆其昌只觉那剑势走的位置极是佳妙,自己身形一动,对方长剑已罩住全身,心中不由暗暗叹息,但他心知马千里真力已失,口中冷笑一声,左掌一震,马千里身形便被震开—边,他一掠到苏白风身前,猛吸一口气:“苏白风,当日你打我两掌,我曾疑为盖世神仙,今日一会,原来是赵风豪的代表,那是难怪了,天意叫我今日一网打尽……”
苏白风叹了一口气道:“你……你为什么这样做?”
陆其昌—怔,狂笑:“天下无双……”
苏白风摇了摇头:“以我看来,其意不尽于此!”
陆其昌怔了怔,大吼道:“废话少说!”
他右手一扬,苏自风叹了口气,道:“你真实姓名?”
陆其昌狂笑:“告诉你也好教你死得明白,老夫姓俞……”
苏白风缓缓闭上双目:“果然是你害死北翁。”
陆其昌冷笑道:“苏白风,上次饶你不死,这一次,嘿嘿,非得真尸陈死不可了!”
他话声方落,一掌对着苏白风顶门拍下,呼地一声,马千里,简公林等都瞑目不忍再看。
刹时之间,苏白风双目斗然圆睁,呼地站起身来,陆其昌骇然一呼,苏白风右掌一横,猛可直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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