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落茵塔
他当下道:“苏兄误会了,非是小弟蓄意劝阻,实因苏兄此去危机重重,纵不埋骨江底,亦难逃被擒之祸。”
苏白风诧道:“你能够如此肯定吗?不是苏某自夸,当日强如红袍老祖俞一棋都奈何我不得,凭区区一个五邪叟要擒下苏某,恐怕并不那么简单。”
钱继原道:“苏兄神勇盖世,小弟早已听人言及,问题在于水面上比不得陆地,一旦舟仰人翻掉落水中,那时苏兄空有一身功力,还不是只有束手就擒吗?”
苏白风沉吟道:“事实果然如此,苏某最忧虑的正是这一点。”
钱继原沉下嗓子道:“其实小弟刚刚提到的还不是最迫切的忧患,另有一椿事实更值得苏兄顾虑——”
苏白风愕道:“此言何所而指?”
钱继原踌躇一下,始道:“敌方除五邪叟外,另有一个主持其事得首脑人物,此人更是苏兄的心腹大患,你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苏白风皱眉道:“这人可是那始终与南荒五邪叟在一起的锦袍老者?”
钱继原道:“正是此人。”
语声微顿,复道:“苏兄或许不相信小弟之言,那俞肇山的武功你是见识过了,这锦袍老者一身功夫更在俞肇山之上。”
苏白风道:“钱兄亲眼目睹他显露过惊世骇俗的武功吗?”
钱继原道:“尚未见过,但我知道他功力之高,连当今宇内有数几位前辈异人,诸如大禅宗、青牛童子等,只怕都要让他三分!”
苏白风骇然色变,道:“并非苏某不信钱兄之言,委实我从未听过,武林中有人功力高大禅宗或青牛童子者……”
钱继原道:“信不信由你,此人是俞肇山一手调教出来的特级高手,以企图与大禅宗等人争一日长短。”
苏白风愈听愈觉离奇,俯首陷入寻思之中。
他半晌始道:“这话更令人不解了,俞肇山武功不及大禅宗,乃是不争自明之事实,但由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武功反而高于大弹宗之上,岂非太过不可思议了吗?……”
钱继原道:“我没有时间解释清楚了,最后奉劝一句,苏兄及早回头,犹可免于无谓之牺牲……”
苏白风打断道:“纵然成功得机会微乎其微,兄弟也有扭转乾坤之决心,钱兄盛意可感,惜乎苏某无法遵从。”
钱继原叹道:“勇者不惧,以苏兄这等气魄,大约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事物能令你犹疑恐惧的了……”
话犹未完,陡闻“嗤”的一响,漆黑的天空蓦地同时升起二道彩光闪耀争目的烟火,左边的一道爆成一朵梅花形火焰,色呈鲜红,右边的是一朵黄色菊花火焰,过了片刻两朵火焰方始自行熄灭。
钱继原急道:“敌方首脑发出讯号了,埋伏在子午峡里的人手即将出动,苏兄你须得格外谨慎留意。”
苏白风道:“多谢钱兄指教。”
钱继原自怀中摇出一样物事,抛在舢板上道:“待会儿你也许用得着这只烟幕筒,虽是雕虫小技,或能帮助苏兄渡过一危亦未可知——”
言罢,复投身纵落水中,顷刻不见。
苏白风下意识打量钱继原所留下得物事一眼,却是一只竹杆圆筒,自外表观之,倒像是孩童过节时所燃放的花炮。
苏白风一时无法推究钱继原留下那只竹杆圆筒的用意,只有暗暗纳闷于心。
他再度划橹前行,约莫走了有十余丈远近,突然出现了六艘快艇,悄悄向苏向风和座船驶近。
那六艘快艇分成东西南三队,每队两艘分由两名船师驾驶,每队相距半里,成一川字形,衔尾乘风疾驶,渐迫近苏白风的座船,因为是在黑夜之中,故而他们肆无忌惮迅疾催行,即使船头破水的阵阵响声,亦为哽咽的风啸所遮掩,不虞被对方发觉。
苏白风虽然无法瞧见敌船的踪影,但一种与生俱来的敏锐察觉本能,使得他隐约感到周遭突生的紧张气氛。
他立刻催桨划橹,加快速度,然而这时他已经隐入了二队快艇的包围,仅留下前方一个缺口。
右边一艘快艇的屐舵上,站起一名身材魁梧的劲装汉子,运劲入丹田中迫出声音说道:“姓苏的,你已经陷入了重重包围,目下你只有依照咱们吩咐你航行的方向掌舵,否则咱们马上将你的船只撞沉,你听见了吗?”
苏白风微凛,极目四望,但见东西南水面上依稀出现点点船影,黑暗里却无法分辩得出敌船的数目。
当下回答道:“尔等准备挟持苏某的船只到那里去?”
那魁梧大汉大声喝道:“咱主人本有命令下来,不惜出动全数快艇,把你的船只撞成碎片,但是方才他又发出讯号,要咱们带领你去与他会面。”
苏白风心念一动,道:“在下又弄不清楚你们的主人是谁呢,可是南荒五邪叟吗?”
那魁梧汉子哼了一下,道:“五邪叟配指挥咱们吗?姓苏的,你未免太小觑黑水帮了!”
苏白风惊道:“足下是江湖水路第一帮派,黑水帮帮主巫江龙?”
魁悟汉子道:“正是巫某。”
苏白风吸一口气,道:“苏某正自奇怪,子午峡里缘何忽然之间出现了这许多水道高手,原来黑水帮也参与此事,又有巫帮主亲临主持,那就难怪了。”
口上仅管淡淡说着,心中已忍不住暗暗吃惊,心想敌方那主脑人物,不知用的什么手段,竟能使黑水帮为他卖命?而自己到目前,连此人的底细都不甚了解,倒是颇为可虑的一件事了。
当下故意用讥讽的口吻道:“久闻巫帮主在水道上一时之雄,如何竟也当他人的爪牙走狗来,在下颇感不解。”
魁梧汉子巫江龙怒道:“姓苏的,你口头上客气一点。”
苏白风笑道:“对不住,是我一时失言,苏某的意思是,以巫帮主这等人,居然尚被人网罗而去,此人莫非已到了武功盖世,足以号令天下的地步?”
巫江龙道:“这个倒被你说对了,试想巫某是何等人物,除非顶尖拔萃足令巫某心服口服之人,我岂会心甘情愿为其效力吗?”
这刻已到夜半子时,一轮圆月升到子午峡上空,银色光辉自云端平泻下来,顿使狭长多险的子午峡谷明如白昼。
苏白风拿目四望,发现敌方六艘快航行与自己的船只异常接近,此际右首忽有一艘脱颖而出,一直上前来。
快艇尾舵站着一名气度不凡的中年魁梧汉子,苏白风料想必是黑水帮帮主巫龙亲自坐镇其上。
说时迟,那时快,两艇正自并头齐航,苏白风陡地提身一跃,纵落敌船,艇上四名水手叱喝连声一拥而上,纷纷出掌朝苏白风击出。
苏白风手起足落,挡者无不跌开,一名水手穴道受制,再也动弹不得。
巫江龙大喝道:“姓苏的,你……”
暴叱声中,单掌猛的一推,击出一片狂飙。
苏白风身形立稳,对方掌势已然发动,他出手之疾,招数之凶险迅猛,苏白风也不禁为之惊心动魄,暗道这巫江龙做到水道中数一数二帮派的首领,水上功夫之高,自是毋庸待言,即连对拳脚武功一道亦是一样在行,自己倒不可小觑于他。
当下使出“赵门五节刀”手法,卸去对方掌力,一面运起丹田潜力暗劲,俟机待发——
巫江龙一掌击空,立刻抡拳再攻一掌,其势非常凌厉之极,况且绝无破绽,人须得先行防御,方有机会反击。
苏白风闪目一瞥,早已瞧出对方一掌之奥妙所在,情知目下之战,非奇兵不足以致胜。
他口中清啸一声,居然不退不避,双掌翻飞间,以快对快一连抢攻了五招,使的仍是“赵门五节刀”招式。
巫江龙不料苏白风所以完全放弃放守,乃是早有成竹在胸,他一使出“赵门五节刀”掌式,敌手攻势顿然受阻。
巫江龙大吼道:“好拳法!你再接巫某一掌!”
他觅得空,迅速攻出一招。
谁料苏白风更先他一步抢先发动了攻势,他不等巫江龙发招,一掌分光错影抢攻了进去。
巫江龙做梦也想不到对方身手快捷如斯,他欲避不及,“啪”“啪”二响,左右双手穴道均为所罩。
当下但感身躯一软,再也站不住身,一跤跌了下去。
苏白风一掌罩住巫江龙背宫,大喝一声道:“停住!”
原来在苏白风与巫江龙动的的当儿,其余五艘快艇迅速抄而上来,此刻见帮主已在人家掌握之中,登时将速度减缓下来。
苏白风俯首朝巫江龙道:“巫帮主,苏某为形势所迫,不得不对你得罪……”
巫江龙冷冷一哼,打断道:“姓苏的你不必多言,巫某今日算是认栽了,要杀要剁听悉尊便。”
苏白风道:“只要巫帮主吩咐手下水师领我去见你们的主人,中途莫要再打其他主意,苏某并没有为难巫帮主的意思。”
巫江龙道:“见到咱们主儿,你也是死路一条,姓苏的,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苏白风淡淡道:“若然苏某连贵上的影儿来见到,便自葬身子午峡水底,岂不更要死不瞑目了吗?废话少说,你命令手下水师领航吧——”
巫江龙重重哼了一哼,无奈只有依言高声指挥部属。
其余五艘快艇结连成一纵队,领先疾进,苏白风亲自操舵,衔尾跟在后头,速度丝毫不逊于敌船。
峡中航道处处险礁暗滩,前面五艘快艇上的水师俱是水道当时之选,自然都能轻而易举通过险阻。
相形之下,苏白风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这等水上功夫非是他所擅长,遂得小心翼翼随着前面快艇所走过的航线行驶,加上巫江龙为了自身安危,不时出声指点,才能在多险的子午峡中航行无碍。
饶是如此,苏白风仍被弄得手忙脚乱,狼狈万状。
行驶了片刻,忽然又是一阵轻脆悠扬的种声传入诸人耳际,细听之下,这次钟声却是由西方所传出。
苏白风心念方动,突闻巫江龙大声呼道:“主船的位置又改变了,立刻转向西航!”
五艘快艇相继来个大转弯,船头激起点点浪花,迅即电掣般,朝西北方向航驶而去——
苏白风也立即转舵改航,极目远眺,只见前方浩翰烟波上,隐约浮现着一座黑色岛屿,钟声便是从该处传出。
一会功夫,快艇已经逐渐接近岛屿。
苏白风心中激动,难以自己,他连足眼力眺望,只见一只轻小皮船靠泊在小岛岸边,舟上并肩站着二人,正是那不知名的锦袍老者及南荒五邪叟,而赵嘉玲却已经不在皮舟上面了!
皮舟木桅上吊着一只铜钟,锦袍老者伸手一拉绳索,钟声戛然而止,前方五艘快艇分左右两面散开,将苏白风这一艘船只围在中央。
锦衣老者冷冷地注视了苏白风好一忽,说道:“苏白风,你若不是憨不畏死的勇夫,便是天下第一号傻瓜!”
他未见提气聚音,但却字字清晰,声流数丈空间猛震得苏白风耳膜“嗡”“嗡”作响,苏白风不禁暗心惊。
苏白风道:“憨不畏死绝对谈不上,至于要苏某当成傻瓜倒也未必,只是苏某若连少女主人都保护不了,来日如何对家主人交待?”
锦袍老者道:“你不肯罢手,乃理所当然之事,但你只身深入虎穴,却是非得有点胆气不得,冲着姓苏的你这条汉子,待会儿老夫给予你一个公平较量的机会就是——”
苏白风道:“足下好说了,苏某虽则明知不敌,仍然愿意放手一拚!”
锦衣老者视线落到躺在舢板上一动不动的巫江龙,道:“姓苏的,你本事也算不小了,竟然连过钱继原及黑水帮的截拦——”
苏白风道:“听说你以白姑娘的性命要挟钱继原钱兄为你卖命,看来足下对绑架女人一道,倒是十分在行的了。”
锦衣老者沉声道:“敢情钱继原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的都对你诉说了,他与你英雄相惜,故以暗中违抗老夫之命,放你一马是吗?”
苏白风暗道不妙,自己只说出白楠被掳之事,他就据此推测出钱继原曾经暗助自己,那锦衣老者当真是机警过人了。
苏白风凛惕之下,益发觉得有小心应付的必要,首选须得设法使钱继原及白楠,不因自己而受累。
当下故意冷笑道:“钱继原想暗算于我,反被苏某先发制人,不得不对我透露身受胁持之事,我恨他先前欲加害苏某的手段太过卑鄙,一掌把他劈落河底了!”
他厉声说着,又不时夹杂着一两声冷笑,竟使得锦衣老者相信了他信口所撒的这个谎言。
锦衣老者道:“以你一身功力,钱继原果然不是你的对手,但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