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落茵塔
他厉声说着,又不时夹杂着一两声冷笑,竟使得锦衣老者相信了他信口所撒的这个谎言。
锦衣老者道:“以你一身功力,钱继原果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未必见得就如此葬身河底,怎未见……”
话未完了,陡闻“哗啦啦”一响,水底冒出一人,却是那少年钱继原!
苏白风惟恐钱继原一开口,与自己信口所撒谎前后相违,致为锦衣老者听出破绽,连忙道:“足下推算无差,钱兄虽然被我劈落船下,仗着精通水性,依旧能够安然泅回此处——”
钱继原挂着湿淋淋得身子攀上皮舟,闷声无语。
锦衣老者面无表情,道:“姓苏的,你在此等时刻之下,还要说这种多余的废话,老夫相信若非你故意没话找话说,以延时间,就是设法欲出言为钱继原塘遮掩护,老夫只要小试一番,便知你的用意。”
他心思转动之快,实在太已惊人,苏白风情知自己多言反致败事,一时猜不出对方又要施展什么诡谋奇计,内心登时感到紧张万分。
锦衣老朝钱继原挥一挥手,道:“钱继原,你立即跃上快艇,与苏白风动手过招,记住如果你要不了他的姓命,白楠姑娘一命也就跟着完了!”
钱继原怔了一怔,趑趄不前。
苏白风瞧出他的为难之情,急智生招,用足对准巫江龙的顶门,厉声道:“钱继原你若敢过来,我马上把巫帮主头壳踏成粉碎!”
锦袍老者睛瞳连转数转,挥臂吩咐钱继原退下。
敢情苏白风情急所使的这一着当真厉害无比,可说正中对方要害,锦袍老者若不管巫江龙死活,坐视黑水帮帮主被杀,足令其余帮众水师寒心,甚或迫使他们倒戈以向亦可知。
锦袍老者冷冷道:“你最好赶快拍活巫帮主的穴道,把他放了!”
苏白风道:“足下说得好不轻松写意,苏某辛辛苦苦擒到一个人质,凭你一句话说放就放吗?”
锦袍老者道:“莫非你打算以巫帮主之命要挟老夫?就像老夫用赵小妮子的性命挟持你一样?”
苏白风道:“苏某正有此意。”
话锋微顿,复道:“苏某先要问你,赵姑娘又被从皮舟移动了何处?”
锦袍老者沉吟不答,那一直立在他身侧,未曾开口说话的南荒五邪叟忽启齿放在声音道:“小子你别多问,今日你已陷于必败之地,老夫警告你还是尽快将巫帮主给放了,否则你不要悔不莫及!”
苏白风瞧他一眼,道:“敢问五邪叟亦是绑架赵姑娘的主持人物吗?”
南荒五邪叟道:“是又怎样?”
苏白风道:“是的话,苏某倒要对你另眼相看了。”
一言甫毕,突见锦袍老者眼睛一转,朝南荒五邪叟打了个眼色,苏白风头方动,对方身形已若风一般,自皮舟跃起疾扑过来。
苏白风厉声道:“你……你要迫我向巫帮主下手吗?”
南荒五邪叟冷笑一声,理也不理苏白风之言,身在半空犹未落到快艇上面,双掌一翻便自激罩而下。
苏白风万万料不到五邪五叟居然毫不迟疑猛攻过来,急切里他那里还顾得了伤那巫江龙,伸掌封迎而上。
他封掌相迎之际,不知不觉用上了全身功力,谁知掌劲到了中途忽然一空,对方倏然在两掌即将相交的一忽里收回内力,苏白风力道一发便无可收拾,身躯一倾,向前冲出二三步。
他身子方才冲到船头,立时止步回过身来。
这一霎时,南荒五邪叟身形平展掠过快艇上方,却不降落,手臂一舒,苍鹰抓小鸡也拟的一把抓住巫江龙,然后又是一个扭身,堪堪纵落及皮舟之上,皮舟只是略略晃动了少许。
苏白风一惊,道:“五邪叟好快的身手!”
南荒五邪叟抓住巫江龙衣领的五指一松,“碰”地一响,巫江龙那庞大的身躯平直落别舟底。
南荒五邪叟握拳沉声道:“姓苏的小子,你几时将巫帮主给谋害了?”
苏白风霍的一惊,凝目望去,只见巫江龙直挺挺躺在皮舟上面,四肢僵硬,七窍流血不止,显然业已暴毙气绝!
苏白风乍睹巫江龙死状,半晌作声不得。
锦袍老者阴恻恻地道:“苏白风你暗地里下手震毙巫帮主,未免太过心狠手辣了吧。”
周遭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峡中同时出现十余艘快艇,载满舵手水师,往岛屿疾驶过来。
顷忽里,那十余艘快艇便将苏白风的船只团团围住,舟上舵手个个怒目圆睁,盯住苏白风身上。
苏白风心知包围住自己的黑水帮众,已经认定自己就是杀害他帮主的凶手,眼下若一个答复得不好,黑水帮众很可能会不计一切后果,先撞沉他的船只,他一旦掉在水中那就是有死无生之局了。
他力持镇定,道:“足下一口咬定巫帮主之死,是苏某下的毒手,请问你手头有握着什么根据吗?……”
锦袍老者阴笑道:“分明是你辣手杀人,你还要狡赖不成!”
他不待苏白风答话,抢着又道:“适才南荒五邪叟不顾一切,冲上你的船只救人,孰知救回来的却是死人,可见你早已在暗中施展辣手,趁人不觉里杀死了巫帮主,事实摆在眼前,老夫也不用细表了……”
苏白风下意识感觉到,自己正一步一步走进对方预为设置的圈套陷阱,下一步锦袍老进就该抽紧活扣了!
他心念一转,高声道:“足下步步进逼,可有令我辩白的余地没有?”
锦袍老者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苏白风道:“苏某问你一句,我陷入这等境地,无端端背上谋害巫帮主的黑锅,成为黑水帮千百帮众不世之敌,想必也中足下的算计之中吧?”
锦袍老者愣道:“怎地?”
苏白风道:“我至现在方始明白过来,敢情足下处心积虑,早有除去巫帮主之心,使黑水帮成群龙无首的状态,到时你挺身一呼,千百帮众必转而为你效力,听凭你驱策差遣,足下不费吹灰之力,即可将水道上第一大帮接收过来!”
语声微顿,续道:“但是你又不能明目张胆,公然杀死巫帮主,否则反会招致黑水帮众之叛,适巧我擒下巫帮主欲作为人质,正予你可乘之机——”
南荒五邪叟插口道:“你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白风道:“五邪叟你接到此人的眼色指示,马上向我这只船猛扑过来,表面上似乎欲搭救巫帮主,其实你在提起巫帮主身躯之际,便自做了手脚,暗施内家罡手将他心脉震断,然后便以言词嫁祸于我,这一石两鸟之计,真是高明极了,呵呵,高明极了。”
南荒五邪叟面色一变,道:“说得好,还有呢?”
苏白风道:“我擒下巫帮主之后,只是暂时制住他的分水穴,绝不会七窍流血死亡,除此之外,又无他人接触过巫帮主,是以我能够肯定是五邪叟你施出的毒手。”
他侃侃道出对方阴谋奸计,环目察看四周形势有无变化,却见十余艘快艇的舵手视线齐然盯注苏白风身上,面上露出茫然的神情。
苏白风不禁大感奇特,心道自己一语揭破锦袍老者与南荒五邪叟的毒计,黑水帮众纵使不相信自己,至少亦该露出激愤之色才对,眼下那近百名舵手却个个一脸茫然不由人不疑。
反观锦袍老者却任得苏白风将话说完,面上不带任何神情,只是默默立在皮舟上。
苏白风脑际思潮电转,忽然若有所悟,暗忖:“是了,瞧锦袍老者的神情,分明在运集什么功力,不暇他顾,否则焉有闷声不响,由南荒五荒叟一迳开口之理……”
他仔细观察锦袍老者以及水帮众的面上表情,更加证实心中所料不差,他继续忖道:“往日我听赵老爷子提过,有一种功夫唤着‘销声**’,施展出来后能扰乱说话者的声音,使四周诸地人压根儿听不到任何声响,莫非锦袍老者正在施展这种‘销声**’?”
苏白风没有猜错,锦袍老者果然正在运施这种的销声的神奇功夫,是以四周快艇上的黑水帮众只看到苏白风嘴唇一张一闭,却未曾听到有什么声音从他口里发出,自然更无从得悉锦袍老者杀害巫江龙的阴谋。
苏白风一停止说话,锦袍老者也跟着停止施展那“销声**”,他纵声阴阴一笑道:“你说够了没有?”
苏白风道:“看来我是枉费一番说话的力气了,想不到足下竟会精通少林的‘销声**’,旁人不明就里,或要以为苏某是在打哑剧哩。”
锦袍老者冷冷道:“所以我说,你还未动手便已陷于必败之局,老夫根本无须亲自出手将你收拾……”
说着伸手一拉木桅吊钟,“当”“当”响声亮起,划破了长夜的静寂,苏白风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是焦灼万分。
十余艘快艇载满舵手随着钟声聚响,分从四面八方朝苏白风这艘船只冲刺疾追而至——
子午峡时杀声震天,更加添了这一场水上争战的气势。
在近百黑水帮众的心目中,苏白风乃是谋害巫帮主的元凶,是以人人气涌如山,恨不能溺苏白风于江中而后已。
眼看苏白风困在快艇包围网之中,插翅难飞,这当口皮舟上忽传来钱继原沉重的喝声:“苏白风,你危运难逃,不要妄想再玩弄什么花样了!”
苏白风心念一动,当此机一瞬之际,钱继原之言,听似为明告苏白风难逃杀身之祸而发,其实在苏白风这等有心人听来,隐隐中却蕴含有双关之意,这叫做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本是心思剔透之人,一点就透,立刻记起刻前钱继原所赠,所谓雕虫小技的竹杆圆筒来。
指顾间敌方十余快艇追得更近了,艇上舵手催桨更急,速度有增无减,以图一举将苏白风的船撞成粉碎。
快艇群堪堪冲入三丈之内,波浪滔天而涌,若是情势继续不变,不消片刻之久,必可将核心中的船只撞沉。
苏白风无暇多虑,迅速拾起丢置船尾的圆筒,一手拉开引线,“嗤”地一响,筒口喷出数十股白烟!
浓厚的白烟马上散布开来,有如大雾迷蒙,视线完全受阻。
快艇上舵手一时手忙脚乱,吆嚷不休:“白雾突降,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咱们黑水帮的迷江喷烟筒么?如何被他窃去了……”
“五号快艇,快转过舵去!你要撞上自己的船只了!”
烟雾笼罩峡谷,方数十丈内,伸手不见五指,待得烟消去散之后,再也寻不到敌船的踪迹了。
锦袍老者眼色阴睛不定,霍地转首冷冷注视着钱继原,鹰犀般的双目射出两道阴厉寒芒,钱继原身子端端颤一大颤。
钱袍老者寒声道:“钱继原,你暗中帮了姓苏的一个大忙,实是十分不智之举,你就要尝到忤逆老夫的恶果!”
话声中拂手一挥,直拿钱继原腕脉。
钱继原投鼠忌器,全然不敢闪避,当下只觉腕间一麻,已被锦袍老者右手五指紧紧扣住!
此刻,在小岛的另一端,正有一艘乘着黑夜航驶而行,船头着一人默默地掌舵划桨,不是苏白风是谁?
小舟悄悄靠在泊在岸边,苏白风一跃上岸,他是踏实地,水上那种虚浮不稳的感觉立即消失。
想起适才艇上之险,不由暗道一声侥幸,自然他十分明了,自己所以能挑过那一场祸劫,除了几分运气之外,全赖钱继原存心相助,他却不知钱继原这时在锦袍老者手中,正在熬受各种错骨分筋的毒刑。
苏白风默默对自己道:“峡谷附近只有这一座孤悬的岛屿,赵姑娘既被从皮舟移走,敌人想必就地将她藏匿于岛屿,只要我用心搜寻岛上每个角落,必有结果。”
于是他沿着一处岩脉爬上起,展开在眼前的是一整座崖壁上肃立的悬崖,两旁岩脉急泻以斜面伸进深水里去,崖壁削离的缺口,仍不时有熔岩流溢而下,卷起缕缕的淡烟。
苏白风可以肯定,这座岛屿必是数不清年代以前,火山所留下的残骸。
他打量了一下周遭地势,头上的山势更见陡峭,仗着绝顶的轻功,渐渐他已爬到了那块肃立的悬崖中腰——
蓦然,停步出声喊道:“什么人?”
没有任何回应,小岛上寂静得骇人,除了呜咽的风声掠过耳际之外,更没有其他声响。
他暗暗忖道:“奇怪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怎会感觉到,除开自己外,还有另一个人也在附近行走?”
苏白风寻思了许久,不得要领,怀着一颗忐忑不定之心,继续前行,才走过一段路,不知如何,方才那怪异的幻想依旧在脑际萦回不去。
他几乎已能确信,近处必有一个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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