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落茵塔
苏白风略一寻思道:“好吧,我便答应于你,但却不愿发什么毒誓。”
“你想事后反悔?”
苏白风正色道:“你瞧苏某是这种人么?”
五邪叟凝目望了苏白风好一会,道:“老夫说过,生平不信任任何人,目下却权为相信你一次也罢,咱们一言为定,我带你们逃出本岛,之后,你陪我到漠北落英塔去。”
苏白风暗暗苦笑,他做梦也料不到自己会和这无恶不为的南荒妖人拍档合作,眼下时机紧迫,自己只好权宜应变了。
当下伸手解活了五邪叟身上受制的穴道,五邪叟纵身跃起,拍去衣袂上附着的冰梢,说道:“易老儿欲与大禅宗分出胜负,大约总得在千招以上,咱们务须争取时间,及时将人救出来。”
说着,飞身在钟乳洞内连绕数匝,双手并不时在壁上敲击,苏白风见他满洞乱转,不觉纳闷十分。
他的视线不禁随五邪叟打转但见五邪叟在特殊怪特的坡陀大石前定身,单掌往石上一拍,那块坡陀大石竟似毫无重量,经一拍之势自动凹陷了下去,露出了一个圆形的洞门来。
五邪叟自怀中取出了一只铁钻,开妈凿敲石墙,苏白风在旁瞧见他东一撬,西一凿,用力急重忽轻,为之惑然不解。
他正待上前一同挖掘,为五邪叟喝止道:“莫要妄动!你莫小觑这堵石墙,其中按埋有精巧机关,若敲钻不得要领,机关立刻发动,老夫可不打算陪你送死。”
苏白风连忙缩手回来,他一心顾赵嘉玲安危,虽则五内如焚,却不能动手帮忙,只有在一旁干瞪眼焦急。
五邪叟迳自埋头挖撬,突闻“叮”地一响,钢钻似乎敲着一块坚硬物体,钻尖爆出数道星花。
五邪叟同声喊道:“伏下,快伏下……”
苏白风反应好不快速,闻声身躯疾地一倾,随着五邪叟贴地往墙角急靠,“哗啦啦”一大响,上方一大片石墙有如崩山滚石似地倒塌下来,巨响在山腹中激荡不已,声势十分吓人!
苏白风及五邪叟伏在石墙内角,好半晌才爬将起来,他们的身上罩满了尘漫石屑,宛若二尊泥人,情状狠狈非常。
五邪叟眦牙裂嘴道:“总算让你见识到了,适才我钢钻点错了一点部位,若非我及时出声示警,咱们躲慢一步,定必被石墙压死无疑。”
于是二人从断墙横跨过去,眼前景物一变,苏白风意识到自己又回到那间囚禁赵嘉玲的石室了。
苏白风游目四顾,但见屏角绻伏坐着二个身段纤细的女子,正是他朝想夜思的少主人赵嘉玲。
坐在她身旁的,则是钱继原未过门的妻子白楠。
苏白风心动非凡,低呼道:“赵姑娘,你没有事么?”
赵嘉玲美目掠过一丝惊惧之色,道:“好吓人啊,刚刚那堵的石壁空然倒塌了大半,我还以为有人被压在石墙底下的了……”
苏白风见她一派震骇恐惧,楚楚可怜之态,不忍之意油然而生,上前伸手欲将她扶起,这才醒悟到她仍然被制住穴道,不能行动。
那锦袍老者点穴的手法甚是奇特,苏白风揣摩了许久,费去不少时候,方始解活了赵嘉玲及白楠的穴道。
五邪叟的旁侧连声催促,赵嘉玲望了他一眼,吃惊道:“这人……这人可是凶魔恶人,大哥你怎会……”
苏白风唯恐赵嘉玲之言触恕五邪叟的凶性,致令他反颜相赂,忙截过话头,低声说道:“五邪叟现下站在咱们这一边,帮我们逃出此地,详情我以后再告诉你。”
赵嘉玲眼中露出迷惑之色,忍住不再多问。
白楠道:“继原呢?他在那里?”
苏白风犹未答话,五邪叟已自冷冷说道:“你是说姓钱的小子么?刻前他已和大禅宗及赵凤豪的妻会合一处……”
正说间,石屏后面断断续续传来叱咤呼喝以及掌劲飙声响,五邪叟面色微微一变,急道:“听见没有?禅宗与易老儿之战,马上就见分晓了,胜负一分,易老儿很快地会找到这里来,咱们得快点离开。”
白楠高声道:“我不走,继原还在这里,我怎能与人先走。”
赵嘉玲道:“我也很耽心家母的安危,还是留在此等她的好。”
五邪叟目露凶光,咆哮道:“苏白风,你怎么说?若因这两个小妮子拖延,而致误事,老夫不管如何,先毙了她们两人再讲!”
赵嘉玲不服道:“你有这份能耐么,若非我身遭你们诡计暗算,焉有如此容易被擒的道理。”
五邪叟暴跳如雷,呼的一掌便住赵嘉玲劈去。
刹时风声斐然,一阵森寒凌厉之气直袭赵嘉玲肋下,赵嘉玲娇躯一纵一旋,飘然闪开数尺,轻盈灵巧之极。
苏白风见她一身功夫犹在,私心稍慰,朝五邪叟冷冷道:“你若敢对咱少主人无礼,苏某对你亦不客气了。”
五邪叟气得哇哇大叫,道:“她们两人不愿出去,姓苏的,你对老夫怎生交待。”
苏白风默然不语,半晌始转向赵嘉玲及白楠,道:“你我留在洞中无济于事,不如先设法护送你们离开了午峡之后,下佣再回转来,与禅宗等人会聚,而且以禅宗之能力,谅他的敌手绝对无法得了好去,少主人以为下佣此议如何?”
他显然有意隐藏锦袍老者的实力,使二女不复有不安之念,其实苏白风自家心里,何尝不是忧虑忡忡。
他亲身领受过锦袍老者之掌,焉知其功力强绝一时,天下再难找到匹敌之人,是以对禅宗与锦袍老者之战,竟也无丝毫把握。
赵嘉玲想了一想,道:“大哥竟作此言,小妹是唯你之方是从。”
话声温柔无比,苏白风情不自禁自心底浮升起几许温馨的感觉。
白楠不再坚持,四人当即绕过断墙,沿着甬道疾奔,五邪叟当先领路,苏白风断后,两女在中间,约莫奔行了一盏茶功夫,甬道愈走愈是狭窄,诸人几次察到两侧的山岩陀石,衣服被勾裂了数道缝口。
一道迷蒙的线自前方不远处透射过来,四人加紧脚步行去,将近透光之处时,蓦地人影一闪,一人站在甬道当口!
纵然在微弱的光线下,苏白风仍一眼变出来人正是那锦袍老者。
那锦袍老者不迟不早,适于这时出现,又正好挡身在甬道当口,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打从这条秘道逃走,诸人无不大吃一惊,都觉得今日走脱的机会,简直已可说是微乎其微了。
但最震骇讶异的还是苏白风,他暗暗忖:“看来形势极为不妙,这锦袍老者竟于斯时现身在此,莫非……莫非大禅宗已落败在他的手下?”
刹时他脑际浮起一阵不祥的预感,若连大禅宗都无能与此人相杭,那么说得气馁一点,中原武林,包括已告退隐的前辈隐者在内,只怕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强胜过锦袍老者的高手了。
四人尽管心中打鼓,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五邪叟暗地拉了苏白风衣袂一把,低声道:“咱们中任何一人都远非易老儿之敌,必要时咱们得联手御敌总比各自为战要多上一线生机。”
苏白风不作声,五邪叟复道:“我知道你们自命侠义道中的人,向作与以多为胜,但眼下情势不同,你非那么固执不可么?”
苏白风缓缓道:“这话也有道理。”
五邪叟道:“话虽如此,纵令咱们四人同时出手,亦难逃被擒或被杀之祸。”
毫不隐讳表露出内心震撼惊怯之情,他十分明白,锦袍老者第一个出手的对象,心是他这个叛将无疑。
锦袍老者目光在四人上下打量一忽,阴笑道:“尔等须得小心了,老夫将把你们统统拿下。”
他视线落到五邪叟身上,又道:“至于你,俞大先生说过你气性急燥,往往败事有余,成事不足,早有除去你的意思,现在你竟作出阵前通敌之举,不待老夫动手,你还是你自己料理吧,若必欲我亲自出手,可就你好受的了。”
五邪叟可不必则声,暗暗运功聚力,蓄势待发。
锦袍老者冷笑一声,双手若无其事一扬,当面拂去,他袍袖抛拂之间,看似毫无劲道可言,五邪叟却一连使出四、五招封拆,接着又跄踉倒退了五步,被迫得手忙脚乱,方始破解了对方一拂之势。
五邪叟一身功力已具相当火候,却居然在一个照面间,便露出败象,旁观诸人的震骇,自是不再话下。
锦袍老者非但出手高深莫测,步法亦灵动奇幻无比,他身形愈迫近,三招之内,业已欺入五邪叟掌影中。
眼看五邪叟难逃被抢之祸,苏白风陡地一声大喝,声如雷动,双掌翻抡,迅速扑向战圈。
他左手一扬,发出一股强劲绝伦的掌力,有如怒涛狂潮一般,往锦袍老者背后涌卷而去。
这一着乃是名噪一时的“赵门五节刀”绝技,掌力发出之时,便如利刃加身,威力非同凡响。
锦袍老者直到掌力压体时才挥手倒拍出一掌,他虽然功力盖世,却也不敢小觑苏白风这一记“五节刀”。
他前后应敌,力量登时分散许多,五邪叟节节退向甬道左侧角落,得以缓过一口气,苏白风亦乘机扑地跃出圈处。
五邪叟喘息着大气道:“待我擒下苏白风等人,上座可否容许我将功赎罪?”
此言一出,苏白风对他泛生无比压恶之感,他早知五邪叟为人狡诈多端,奸滑如狐,却也不料他反复如常一至于此,何况自己才刚刚出手解了他一围,无论如何都不该出卖自己等三人。
锦袍老者只是阴阴一笑,默然不语。
五邪叟额上冒出汗渍,道:“当日是俞大先生自南荒把我请出来共襄大事,你可无权对我作任何处置……”
他忽然无端端打了个寒噤,停止话声,缘因他留意到锦袍老者凶睛圆睁,杀机大盛,完全不理会自己所言。
这会儿,外头突然亮起一阵阵清脆脆的木鱼声响!
那木鱼声一连敲了十二下,声音不高,却是铿锵有力,自有一种不可言谕的神奇力量,令人一听之下,灵台顿生清净淡沂的感觉。
苏白风只觉心里狂跳不止,默默对自己说道:“十二响?十二响……能以达摩功敲十二响的和尚,那便是少林掌门方丈亲自来到了……”
赵嘉玲悄悄移近苏白风峰侧,细声道:“苏大哥你听清楚了,那木鱼一共敲了十二响,姆妈对我说过,若听到有人敲响十二声木鱼,即是少林方丈到了。”
苏白风点点头,道:“但不知少林方丈是无意误闯至此,或是有意到子午峡来的?”
白楠插口道:“日前我与原曾在撤拉木桥附近遇见少林方丈,他为了追寻失经已下山多时,依我瞧,多半是他获得什么线索,追寻到此地来。”
苏白风道:“极有可能是如此。”
锦袍老者头也不回,冷冷道:“两位既然来了,便请现身罢了!”
苏白风心念一动,暗忖:“怪哉,只有木鱼声响传过来,他怎样知道来者有两个人?难道不成他听觉之灵敏,居然已入剖析入微的地步?”
诸人侧耳倾听,果然发觉甬道外边传来跫然足音,那脚步声响一重一轻,却极含混难辨,若非锦袍老者出身喝破,他们决计不会注意到,有两个足时夹杂在一起,于是之故,对锦袍老者的功力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少时,足步声响已变得甚是清晰。
众人目光到处,但见一前一后走来两个和尚,为首一僧年事颇高,身着白色袈裟怀抱着一只乌黑的木鱼,走在后面的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和尚,苏白风入眼识得认出他是法明和尚。
白袈裟僧人来到切近定身,喧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
声音有若百钟齐鸣,凝聚在半空久久不散。
锦袍老者徐徐回转身子,面对白衣僧人道:“果然有点门道,看来你竟是少林方丈了?”
白袈裟僧人合掌道:“不敢,贫僧青木,目下接掌少林第十二代门户。”
锦袍老者双目一凝,道:“大师凌晨率人到此,不知有何贵干?”
青木大师瞟了身后的法明一眼,法明道:“施主可曾耳闻鄙寺失经轶故?掌门方丈离开嵩山少室,为的便是寻找这一部失经。”
锦袍老者道:“是金钢经么?”
法明道:“施主不必明知故问了,我们适才路过子午峡口,不期遇见大禅宗及赵凤豪夫人,承其指点有关金钢经的线索……”
锦袍老者道:“是以你们便寻到这里来?”
法有道:“金钢经关系少林一脉盛衰,贫僧等乃是志在必得,相信施主必能与我们一个满意答复。”
锦袍老者嘿然冷笑数声,没有立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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