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落茵塔
势,震得碎成粉屑,撤拉拉落满一地,火星直冒。
俞佑亮瞧得目瞪口呆,良久作声不得。
那人如隼的目光射向俞佑亮见他惊骇之下,迅即平静如常,不过眉宇间尚存着些许悸色。
俞佑亮深深吸一口气,道:“以阁下这一掌的能力,很容易将我击毙当场,你露了这一手,为的是要我相信你对我并无恶意吗?”
那人颔首道:“看来你很是机伶剔透,老夫之意正是如此。”
俞佑亮道:“然则阁下知晓我是何人?”
那人道:“当然知道,你就叫俞佑亮是也不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举步朝俞佑亮走去,步履飘然宛如行云流水,来到五步之内定身——
双方距离一接近,那人的面目装束已可瞧得真切,只见对方年事甚高,容颜古朴,身着粗布衣衫,头载衰笠,一身山野老人的打扮。
俞佑亮道:“咱们素未谋面,老丈怎知我的名字。”
对方那满头萧然的白发及皱纹布的脸孔,他明已入花甲之龄,而且他的容貌亦是十分方正古朴,故此俞佑亮不知不觉改口称他为“老丈”。
那山野老人道:“这有何值得奇怪之处,老夫也未见过你。”
俞佑亮愈听愈感糊涂,低首寻思了半天,却想不出所以然来,他下意识抬眼打量对方,那山野老人目光也正自落在俞佑亮身上,亮晃晃的晶瞳在在黑夜中愈发显得锋利如刀,俞佑亮连忙将视线移开。
山野老人道:“俞佑亮,你先别管老夫的身份如何,难道你不想先行解决眼下所遭遇的难题?……”
俞佑亮道:“老丈明察秋毫,小可现下果有难题在身,不知老丈能否代为指点迷津?”
山野老人道:“那么,你已察觉自己是走错路了?”
俞佑亮道:“既然有人处心积虑,在此布置了布幕石塔,目的不外要我错以为这里便是‘双塔堡’,可见我必定是行错之路……”
山野老人打断道:“如果你依照这条路走去,一辈子也到不了星星峡,更别说去落英塔,这一条岐路其实通往盐池的,你并没有走出多远,迷途知返犹未为晚。”
俞佑亮闻言暗忖:“山野老人若说得不错,则我便是受了肃州镇集那两个大汉的欺骗,但他们与我素昧平生,故意指错道路,叫我迷失在大漠里是最没道理了,何况他还寄托我把骆驼及包袱送到星星峡……”
想到这里,倏地灵光一闪,喃喃道:“也许关键就在这包袱上面,他有心要我走错途径,定已算定我可能行走的几条路线,好歹我总会碰上那接应之人,到时便可揭穿谜底了。”
这会子,天空蓦然闪一串电光,接着霹雳一声一个落雷,震得整个大地似乎都在微微动摇。
仰望头上已被密密层层的乌云罩住,地面一片黝黑,令人产生一种窒闷难以呼吸的感觉。
山野老人抬头望了望天色,道:“骤雨要来了,大漠天气就是这么的阴晴不定……”
长空电光一闪,豪雨顺着风势来得排山倒海,呼啸的风声向淅淅的雨声交织,声势惊人之极。
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俞佑亮及山野老人身上的衣袂立刻让雨水给淋温了,但山野老人仍然没有找个地方避雨的意思。
陡闻山野老人大喝道:“留神——背后!”
环境造成了俞佑亮机敏的反应,山野老人喝声才出,俞佑亮四肢甩动,霍地一动旋身宛似他自家发出命令一般。
俞佑亮身子刚刚旋转过来,倏地感到劲风袭体,他大吼一声一反手,双掌连挥,一口气击出三掌。
到了第四掌上,才与对方掌风硬碰上了,但觉那掌劲之凶悍厉然,远出自己意中所料轰然一响,俞佑亮被震得气血浮动,险些立足不住。
他惊魂未定,一股巨大无匹的掌力又已逼脊而至,俞佑亮简直不敢相信对方会在发出一掌后倏忽里闪到自己的背后,望着自己又偷袭了一招,俞佑亮再也来不及回身封迎了。
正值生死一发间,俞佑亮只有顺势倒拍出一掌.力道却是微弱得可怜,与敌那威力奇大的掌力相较便显得逊色十分,这固然是他在仓促里无法提运到十成功力所致,同时敌人出掌时所挟带的威猛气势,以及那鬼魅一般的身法,足以使人心寒胆落,生出怯战之意。
这一忽里,陡闻山野老人冷冷喝声道:“有老夫在此,你还想偷袭得手吗?”
场上人影交错乱闪,一道闷哼亮起,俞佑亮骤觉胸前压力一轻,定睛望去,一条人影在迷蒙烟雨中倏忽闪没,迅快的速度,竟似不是血肉之躯所能办到,俞佑亮意识到那偷袭之人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俞佑亮脱口呼道:“鬼影子……鬼影子……”
立身在俞佑亮面前的山野老人乍闻此语,眼瞳忽然掠过一抹奇异的色彩,身躯也微微震了一震。
他沉下嗓子道:“小哥你是说谁?”
俞佑亮丝毫没有注意到山野老人所露出的怪异神色,以及那急促的声调,他不假思索地道:“莫非传说中的前辈高人鬼影子仍在人世,又有谁相信世上会有这等轻功身法?”
山野老人默然无语,半晌始道:“小哥你扯到那里去了,方才若非老夫伸手解你之围,岂非早成为那人掌下之游魂,你居然连谢都不谢一声吗?”
俞佑亮这才发觉自己失态,连忙上前恭身行礼,说道:“活命之恩,不啻……”
山野老人摆手道:“现在再谢业已太迟,好歹你已欠老夫一份情,将来必在你处取回一报,你得在心理上先自有个准备——”
俞佑亮不知应该如何说话是好,只得垂手立在一侧。
山野老人冷冷道:“你为何闷声不响,莫非你亦是忘恩之辈,打算赖帐吗?”
俞佑亮道:“老丈要小可如何报答是恩?”
山野老人道:“这个等到日后再说吧,反正你想赖也赖不掉了。”
他说到此地,视线触及俞佑亮头巾上镶着的那小玉石,神色微微一动,低首喃喃道:“就是你——老夫果然没有找错人,就是你……”
俞佑亮愕道:“老丈,你怎么了?”
山野老人凛然道:“春江夜飞花,星海月光寒——有人当着你面,念过这一首诗没有?”
俞佑亮呆了一呆,道:“有啊,先后曾有多人向我念这首诗,我也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与我头巾上镶着的玉石有关吗?”
山野老人道:“你甭多问,来日自然就会知晓了。”
沉吟一忽,复道:“老夫走了,你只要循着原路回头走到叉路,再往西行,三日后便可抵达星星峡,至于能不能去落英塔,就看你的造化了。”
往前行不数步,忽若有所思,止身回过首来。
俞佑亮道:“老丈尚有何见教?”
山野老人道:“一路行来,你曾闻到一种香油的气味吗?”
俞佑亮道:“老丈这一提及,我便想到了,那骆驼背上的包袱里会不时透出细微的香味,小可犹以为那是布疋的气味,此中莫非另有蹊跷?”
山野老人点点头道:“这只骆驼你最好随身牵走,在大漠上行走,有只牲口倒也方便一些,至于包袱,应该丢弃之时,始得把它丢弃,但又不可迟疑不决,以致惹祸上身,慎记毋忘……”
俞佑亮正自嘴嚼着最后这句话的含意,山野老人晃身踏雨而去,顷忽里已隐没在茫茫雨雾中。
霹雳雨前,豪雨依然下个不停,俞佑亮愣愣立在当地好一会,方始跃上骆驼,牵转骆驼循来路回行。
曙色熹微时,雨渐渐停了,北风也不似夜来那样的威猛,旭日从地平线上升,照在俞佑亮全身温透的衣裳上,冒出丝丝的水气。
又走了约莫一个晌时,来到昨日经过的交叉路口,校正了方向,改道往西行去……
他骑着牲口在沙漠上疾行奔走,备尝风沙之苦,一路上经过几个塞外部落,偶尔也碰上三三两结队而行的行商旅人,他们见俞佑亮居然只身单骑行走于大漠之上,都纷纷投以惊骇讶异的眼光。
第五日黄昏时分,星星峡已然在望。
俞佑亮骑在驼背上,眺望茫茫的远处,夕日余晕平铺在重重叠叠的山峦上,勾绘出狭长峡口的黑影来。
来到这个地方,俞佑亮心头突然像是压上了一块铅,感到沉重无比,他在寂静里身言自语:“前朝土木之变时,就在这道峡口曾发生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也不知有多少人的头颅及鲜血抛洒在此地,当年那些草莽英豪在这干下了番轰动一时的事迹后,现今也只落得一堆黄土罢了。”
他打从心底唏嘘了一声,心头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风停了,沙也静了,这时星星峡内侧突然袅袅升起了一道狼烟,因为无风的缘故,烟火一直上升到高空始消失不见了,甚是醒目。
俞佑亮心里一紧,望着那峰头那高举的狼烟,不禁触景生情,想起前人描绘塞外景象的名句:“大漠中,孤烟直。更吹羌笛胡边月,总是关别旧情……”
但他旋即将纷杂的情愁抛开,回到现实环境,他知道在那荒落的峡道里出现狼烟,乃是一件十分不寻常的事,他踌躇一忽,骑着牲口向前面的峡口行去,将近峡口时,忽然又听到了羌笛声音!
那羌笛声音甚是落寞苍凉,随着袅袅高升的狼烟透出峡谷,俞佑亮听着望着,情绪不觉有些紧张起来。
他暗暗呼道:“看来峡道里是有人的,只不知是敌是友,可虑的是我对附近地形不熟,若埋伏在峡中的是个敌人,向我突施暗袭,那我就很难躲开了,但眼下目的地即已在望,自无畏退回之理。”当下将心一横,越过漫漫黄沙,进入星星峡谷。
夜幕四垂,俞佑亮绕过一条小径,蓦地眼前一亮,只见前面峡谷地上,堆置着一堆柴火,熊熊火光直上霄漠!
一个黑衣人背向着俞佑亮,正坐在火堆旁侧烤火,一边吹着羌笛,“呜”“呜”笛声在空谷中巡回,久久不绝。
俞佑亮故意重重咳了一声,那黑衣人放下唇边的羌笛笛声戛然而止,头也不回,高声道:“朋友,下来歇歇脚吧——”
俞佑亮一跃而下驼背,举步上前。
他口中说道:“在下衣单不胜夜寒,正想烘火取暖,足下如不介意……”
那黑衣人缓缓回过来,苍白的月色照在他的身上,除开身上披着的一件黑袍外,一方黑巾罩住面孔,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氛!
俞佑亮天端端的心口颤一大颤,呐然不能成声。
黑衣人凝目在俞佑亮全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他那炯然的两道目光自蒙巾上露出,锋利有如利刃。
黑衣人冰冷的声音道:“老夫在此候你多时,那物事你带来了没有?”
俞佑亮错愕道:“什么物事?”
黑衣人道:“你经过肃州时,没有人托你一件包袱吗?”
说着视线落到俞佑亮身后的骆驼,及驼背上的包袱上。
俞佑亮脱口道:“原来——原来你便是那两名汉子所说的接应之人?”
黑衣人道:“不错。”
俞佑亮道:“不敢请教足下大名。”
黑衣人冷冷道:“老夫若能公开身份,又何必在面上蒙着一条黑巾,你问这个则甚?”
俞佑亮道:“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区区既不知晓足下是谁,怎能轻易将包袱交与你——”
黑衣人阴阴一笑道:“老夫在星星峡等你,又能道出你受托之物,这还不够吗?”
俞佑亮道:“问题便发生在这里,足下等在星星峡接应,适令区区为之困惑不解,照事实剖析——”
黑衣人截口道:“难道你不是须得经过星星峡吗?老夫等在此地,还等错了地方不成?”
俞佑亮道:“可以这样说,只因那托我交包袱之人所指示我走的途径,乃是错误的路线,如若我依照他俩指点的道路而行,将永远无法到达星星峡,有幸途中能及时发觉,改正方向始能行抵此间。”
语声微顿,复道:“以他们二人的用心,乃是要我迷失途径,误走北方盐池附近,则足下应该在该处候我才对,目下却出现于此,殊令人费解。”
黑衣人道:“如老夫能够料到你已中途改道而行,势必能到得了星星峡,故以等你在此呢!……”
俞佑亮嗓子一沉,道:“那么你竟是设下假塔这个圈套,又偷袭过我一掌的人了!”
黑衣人哂道:“胡说!你无凭无据,岂可仅凭臆测说话?”
双目暴睁,射出两道冷电,续道:“你若不自动将包袱拿过来,老夫可要动手夺取了!”
俞佑亮寻思顷刻,返身自驼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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