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落茵塔
他又叫又骂,不时发出一声尖锐的狂叫。
杜大侠、白二侠相互对望一眼,心中道:“这厮只怕已骇疯了!”
胜翎语无伦次地叫骂了一阵子,突然横跨两步,伸手拈住居中一具石棺棺盖边缘,“咯”一响,他已将棺盖揭开——
棺甫掀起之际,陡见一条黑线自棺中直射而起,胜翎惊呼一声,足步踉跄,仰身往后疾退。
他失声呼道:“蛇……蛇……”
余音未绝,已然倒地毙命。
俞佑亮凝目望去,只见一个黑色小蛇正咬住胜翎的颈口,心中暗自骇然,想不出何种毒蛇毒性竟然如此之重,发作得这般迅速,胜翎才被咬中,便已无救。
一瞬间,“嘘”“嘘”之声大作,从石棺里游出数十条黑色斑然的小蛇来,俞佑亮吸一口气,只觉腥风扑鼻,中人欲呕。
众人心中一阵紧张,双掌蓄满功力,等候蛇群游近再行出手。
转眼里,蛇儿已从四面八方涌来。
三五条毒蛇游到邵娟面前,忽然停下身来,三角形的尖首一昂,对着邵娟不断吐信嘘气,模样可怖之极。
邵娟吓得面如土色,险些昏将过去。
蓦然一阵腥风吹至,那五条毒蛇旋风般一个扭身,比脱弦之矢迅疾地向邵娟射来。
邵娟闭目不敢再瞧,早已失去了防卫能力,杜大侠、白二侠心惦师妹安危齐地暴喝一声,双双出掌击至。
那五条毒蛇吃掌风卷飞墙角,动弹不得。
钱大鼐大声道:“毒蛇太多,咱们总得想个法子将这些畜牲解决——”
杜大侠道:“要解决这些长虫谈何容易?该当……”
诂至中途,一条小蛇猛地一窜一前,他连忙中止话声,右腕一沉,向下抓去,他这一探手,正抓中那条毒蛇颈间七寸之外,手上一加劲,蛇头已被捏成为两半……
这时候,钱大鼐忽然发观一桩怪事——
但见那群蛇尽管四处游动,择人而噬,却都远远离开俞佑亮,那样多的蛇儿竟没有一条游近俞佑亮身侧向他咬噬。
钱大鼐大呼咄咄怪事,朝俞佑亮招手道:“小哥,你且走上前来——”
俞佑亮内心中纳闷,但仍依言举步上前,所经之处,群蛇纷纷走避!
他自然也发现了情形有异,有心忖思其中缘故。
钱大鼐道:“毒蛇群似乎不敢接近于你,老夫可拿不准是你的体质异于常人,抑或身上怀有克制毒蛇的物事?”
此诚一言惊醒梦中人,俞佑亮急急伸手入怀,掏出一粒粒小珠,在钱大鼐眼前幌了幌,道:“区区想起来了,这大雄珠乃家师所赠,是毒物的克星——”
他大雄珠在手,群蛇忽然尖声怪嘘起来,纷纷倒窜而退,游向石棺之中,霎时走得一条不剩。
杜元冲毫不怠慢,立刻纵身上去将棺盖盖上。
白二侠松了一口气,道:“幸亏有俞兄的大雄珠,把该死的蛇群制服了。”
俞佑亮道:“这地道之中,当真是步步凶险,杀人手段,无奇不有,先后二具石棺里,装的竟是毒甲天下的珍品珠宝和长虫,连胜氏昆仲都不明白因此而丧性命,又有谁事先能够料得到?”
白二侠道:“只不知第三具棺木,会藏着什么物事?”
诸人早有如惊弓之鸟,经白二侠一提及,视线不约而同落到漆黑如墨的石棺上。
此刻油灯即将燃尽,后面摆置石棺的一角乌漆巴黑,与黑色石棺交织下,愈发显得阴森神秘。
俞佑亮目光从棺木收回,环顾四周一眼,道:“区区忽然感到厅中气氛有点不对,极像有大祸即将临头,不知诸位有无这种感觉?”
钱大鼐道:“这又是直觉吗?”
俞佑亮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后一口石棺不开也罢。”
钱大鼐沉声道:“毒虫、毒珠都还来能要去老夫这命,不论第三具石棺所装何物,老夫总要打开它瞧个分明!”
转首朝华山二侠道:“两位之中,谁带有兵刃?”
白二侠解开腰间长剑递过去,钱大鼐一剑在手,往石棺栏腰斩去。
一声异响就在此际传至诸人耳膜,凝神听去,那声音像是远隔天边,又似近在咫尺,令人无法捉摸。
一道冰冷的语声着响起:“三具石棺全开,那就是你们的大限到了。”
第三十九回
诸人举目四望,却瞧不出语声出处。
钱大鼐长剑去势为之一窒,喝道:“说话的朋友,请现身出来让钱某见见如何?”
那人没有回话,大厅里一片沉寂。
钱大鼐再度喝道:“朋友你甭用故弄玄虚了,就凭石棺里所摆布的这些魍魉鬼计,或许可以吓唬得了旁人,却也难不住老夫……”
手中长剑一挥,直往石棺劈去。
这会子,陡闻一道冰冷和语声响起道:“住手——”
钱大鼐手上剑势毫不停滞,剑口及将劈到棺木时,突然,一反手,剑口向上,脱手平射而出——
长剑破空划出一道寒光,乍闪又闪,黑暗中一人直掠入厅,长剑锋口正对准他的面门要害射到。
诸人直到此刻方始瞧得分明,敢情钱大鼐所以脱手射出长剑,是觑准来人身形所发。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眼看剑光射到,身形非但没有停滞,反而依旧往前直掠,跟着右手闪电般一伸,竟将剑端接在手中。
钱大鼐不料来人身手如此了得,不觉呆了一呆。
眨眼间那人已迫在切近,单掌暴翻,迎面袭至。
钱大鼐足踏九宫,身躯跟着向左疾闪,避过对方一掌,那人并未乘势追击,左手一收,说道:“你攻我一剑,我打你一掌,咱俩算是扯平了。”
俞佑亮定眼一望来人,错愕道:“蒲老前辈缘何也来到了此间?”
来者正是玄猿老人蒲山孤,他自鼻孔中重重地哼了一哼,冷冷道:“怎地,老夫不能来吗?”
俞佑亮道:“小可不是这个意思,适才前辈和俞肇山等人走在一道,目下又脱离他们,独个儿闯到这里……”
蒲山孤露出不耐之色,打断道:“老夫向来独行独往,不惯与人结伙作伴,你这一问当真无知这极。”
俞佑亮面一红,闷然不响。
钱大鼐道:“刚刚是蒲老在外面说话吗?”
蒲山孤道:“不是老夫是谁?”
视线落到那置放在石轴上的第三口黑木棺材上,又道:“你们可知这石棺里所装何物?”
钱大鼐摇首道:“不知道。”
蒲山孤冷笑道:“看来你跟你老子钱百锋一样,不过是有勇无谋之辈,这口石棺岂是轻易可以开得?”
钱大鼐并不引为忤,道:“依蒲老之见如何?”
蒲山孤冷哼不答,半晌道:“尔等统统后退十步——”
诸人一怔,彼此面面相觑,却没有人移动足步。
钱大鼐道:“蒲老莫非也想揭开棺盖?”
蒲山孤道:“不错。”
钱大鼐微怒道:“同样一具石棺,蒲老可以揭得,难得钱某便不能够办到吗?”
言罢,突然横跨两步,走回黑漆棺木之前,疾起一掌拍在石棺上,掌落人退,霎时已退出三尺开外,厅中群豪亦纷纷移动身躯,蓄势戒备。
唯独蒲山孤静立不动,似乎早已成竹在胸。
蓬然一响过后,诸人无不瞪眼有如铜铃,只见那具石棺在钱大鼐外家阳刚掌力一击之下,竟夷然无损。
蒲山孤冷冷道:“揭棺不得其法,你这是白费力气了。”
钱大鼐面一红,良久作声不得。
俞佑亮忍不住道:“依此道来,前辈倒是知晓如何问将棺盖揭开的方法了?”
蒲山孤道:“这个么,嘿嘿,轻而易举,简单得很。”
俞佑亮皱眉道:“前辈本属局外人,照理说,对此间一切隐秘所知应该有限,但目下居然大违常情,倒教小可好生不解。”
言下隐隐透露出心中的质疑,同时昂起首来,两道锐利的目光,毫不放松的投注在蒲山孤面上。
蒲山孤闻言,那满脸不屑的神色立刻消失,显然俞佑亮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顿时使他生出另眼相看之感。
当下缓缓:“问得好,老夫此来原来写寻找大禅宗晦气的,对什么古塔地底宝殿,从来没发生过兴趣,况且一如你所言,老夫既非局内之人,此间秘密可说蒙然一无所悉……”
他微歇一下,续道:“只是适才老夫路经此厅,不期目睹一事,经过这一发现,老夫竟身不由主,也被卷进这场是非中来了。”
俞佑亮心念微微一动,道:“前辈曾经目睹何事,可否见告?”
蒲山孤道:“事情非比寻常,老夫须得三缄其口才行。”
俞佑亮颇为失望,道:“蒲前辈不肯说也就罢了,或许小可能够猜出一点端倪……”
蒲山孤环目环顾周遭一眼,沉声道:“现在诸位所立位置,俱都远离石棺至少十步以上,老夫这就打开棺盖,揭露棺中之秘——”
说到此处,视线忽然落到俞佑亮身上,一字一语道:“姓俞的小子,你可敢站到老夫的身旁来?”
俞佑亮犹未开口回答,那邵娟已自尖声道:“这老鬼不知安的什么心眼,大哥你提防他的诡计要紧,这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俞佑亮微笑道:“多谢邵姑娘提醒,在下自有计较。”
说话问,竟然端端向前走了五步,与蒲山孤并肩站立。
邵娟顿一顿蛮靴,怒道:“哼,好言相劝不听,如果发生意外,我可懒得管你的死活!”
蒲山孤道:“小子你胆色之壮,颇出老夫意料,你难道不问问我,何以要你站到棺木近侧的原因吗?”
俞佑亮道:“正要请教前辈缘何如此看重小可?”
蒲山孤唇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意,道:“这个答案,你马上就可以知晓了。”
俞佑亮呆了一呆,下意识里第一个反应便是感到蒲山孤的语气,一听而知,绝对没有没怀好意。
而且这道问题乃是蒲山孤自动提及,等到俞佑亮问出口后,却又故意卖关子,颇使人难以推测用心所在。
他只觉事有蹊跷,却是不得要领,不觉沉吟苦思。
这会儿,蒲山孤已然伸手去揭棺盖。
俞佑亮瞥见对方一有所动作,立时警醒过来,只见那蒲山孤开棺的姿势甚为古怪,身子向前半倾,几乎成了一个弓字形,右手拈住棺盖边缘使力一旋,整片棺盖竟有如螺丝一般,被他倒旋过来。
“砰”一声大响,挟着群豪的惊呼声与邵娟的尖叫声,那棺盖已被蒲山孤揭开——
俞佑亮双目仅仅一瞥,脱口道:“石棺里什么也没有,前辈……”
一句话尚未说完,蒲山孤倏地出手如电,迅速地扣住俞佑亮的脉门,掉转他的手臂。
变生仓促,俞佑亮全然未有防备,当下但觉身子一麻,已叫人点了“关元”“气海”“志堂”“分水”“中庭”五处穴道。
邵娟花容失色,尖呼道:“老鬼你使的什么诡计?”
娇躯一冲,疯狂扑了上来。
蒲山孤望也不望她一眼,举袖轻轻一指拂,登时又把她逼退。
霎时钱大鼐和杜、白二人相继扑至,然而业已迟了一步,那蒲山孤一手抓起俞佑亮,跃入石棺之中。
钱大鼐等人发出掌力,呼呼数响,打从他头顶掠过。
但蒲山孤已挟持俞佑亮,安然地躺在石棺时,棺盖迅速阖上,封盖得严丝密缝,绝无空隙。
那棺盖封上之后,石棺底上横置的一根石轴立刻不停地转动,机括弹簧发出一片轧轧的声响。
载着蒲山孤及俞佑亮的那具棺木,随着石轴的旋转迅速滑动,冉冉往上直升……
邵娟失声道:“这口棺木,透着古怪,钱老你快设法阻止它滑动啊!”
钱大鼐大喝一声,双掌齐齐推出。
他掌下贯足真力,大有无坚不摧之威,刹时一股强大绝伦的掌力风涌呼啸而出,直击石棺。
但石棺在这等强大内的震压下,依然未被迸裂。
杜大侠脑际灵光一闪,道:“这根石轴——咱们先破坏这根石轴再说——”
钱大鼐如梦初醒,马上领悟那转动的石轴,是整个机括关键所在,他回转身躯,与杜、白二人伸手就要去扳动那根石轴——
就在这一忽,排在墙壁上的油灯突然熄灭了。
黑暗笼罩了整座大厅,诸人只感眼前一片漆黑,任什么都看不见,经过这一阵耽搁,轧轧声响已停了下来。
杜大侠取出火折,打亮后凝目望去,但见石轴已经停止转动,棺木却不知滑动到何处。
钱大鼐等人都被这一连串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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