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落茵塔
他冷然一笑道:“大师亲见在下动手相害此人么?”
那僧人微微一怔,左方一僧大吼道:“你还想狡赖?”
俞佑亮冷笑道:“出家人岂得含血喷人?”
那僧人大吼一声道:“施主,你接招吧。”
他右手一震,猛探而出。
俞佑亮一见他出手,心中不由一震,说:“十八长拳,这是少林的僧人!”
他身形向后一掠,本待一闪而过,那知那僧人功力奇深,那内力随拳发出,竟然远及三丈之外,俞佑亮身形一退,不由一惊,只觉背后一股潜力倒袭而上,他心头一寒,勉强向左方跨出了两步,呼的一声,衣衫被括的几乎破体而裂。
那少林僧人身形一错,左掌猛地斜确而出,五指随掌势一翻再合,竟然是少林绝学“擒龙手”夹在拳中施出,俞佑亮身形尚未立稳,对方内力已袭体而至。
他心中一寒,百忙中整个身子平平向后一倒,倒穿而出,他变招虽快,但少林“擒龙手”乃是当今短打近攻最高的功夫,俞佑亮只觉左颊一辣,逃不掉仍被拂了一记。
俞佑亮只觉怒火再度扬起,他低吼了一声,猛然站直身形,吸了一口气,右手一扬,刹时他只觉心头重重一震,暗暗忖道:“俞佑亮呀,你又要闯大祸么?”
他只觉右手一软,再也打不出去,足下忽地一点,身形一闪,急奔而去。
刹时大吼之声大起,身后那另一个僧人长吐了一口气,俞佑亮看也不用看,便知道有人已发动了少林嫡传心法百步神拳,心中大急,猛向前掠,只听身后嘶地急响,自己身形一震,在半空晃了两晃,勉强落地,再次腾空而起,一掠之下,已在林中深处。
他一路狂奔着,只觉满心委屈,心中混乱不堪,他下意识的越奔越快,似乎要在奔跑中发泄一腔冤气。奔了一会,他呆呆收住足步,四下一看,原米来到一个荒峰,四周空空荡荡,天上一弯弦月发出惨白冷辉。
俞佑亮只觉心神之中全是一片混乱、急燥,这是他一生之中少有的现象,他背着双手,一步一步地在荒地上踱,对面便是千丈的深谷,夜风刮着石壁,阵阵如刀,四野中全是呼呼啸啸的风声,但他仿佛见自语一般,这时候忽然一阵狂风,黑云登时将残月掩了起来。
俞佑亮只觉四周大地一黑,他的心似乎也向下猛的一沉,刹时呆在地上。
他抬起头来,荒地之中却是重重黑暗,他摇一摇头,似乎想摔走脑中半清不醒的混乱,刹时之间,他的身形有如一阵旋风般转了过来,身后却是无边的一片墨黑。
他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沉声道:“是谁?”
黑暗之中了无声息,他缓缓吸了一口气道:“朋友,既来了就请现身一见如何……”
左方似乎微微“嗤”的响了一声,俞佑亮身形猛然平平掠起,一闪而到。
他身形尚在半空,却听右方背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字说道:“你是什么人?”
俞佑亮吓了一大跳,身形在半空一扭,巧妙地凌空绕了一个圈,轻轻飘下地来,只见五丈之外,依稀可见站着一个白布衣衫的人影。
俞佑亮缓缓吸了一口气道:“在下俞佑亮,不知阁下……”
他话声未完,那白衣人忽然转过身来,一步一步走开去了。
俞佑亮呆了一呆,却不好作答,那人仰天一阵冷笑道:“青年人,你擅自闯人我的私地,我看你像是无心倒也罢了,你反倒要问起我来?”
俞佑亮听他称自己青年,心中不由暗道:“这人原来是个老头儿,听他说这块荒山是他的居住之地,看来多半是一位前辈高人隐逸于此……我且问。”
他正待开口,却听那白衣人长汉了一口气道:“青年人,你有什么心事吗?”
俞佑亮怔了一怔,他不料那白衣人竟会如此相问,不由半响都答不出话来。
那白衣人缓缓走近了两步道:“我见你一人有如困兽,负手来回行走,口中念念有辞,不知有何心事?”
俞佑亮叹了一口气道:“这——这真是一言难尽。”
那白衣人却不再言语了,沉默了一会,两人相隔着四丈左右,这时夜黑如墨,俞佑亮穷尽目力也无法瞧清白衣人的面目。
好一会,那白衣人忽然开口道:“姓俞的少年,瞧你面目不凡,今夜咱们相遇,总算是一种缘份……”
俞佑亮陡然吃一惊,忍不住道:“你——你瞧得见在下?”
那白衣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青年人,你自认功力天下无双么……”
俞佑亮面上一红道:“不……不是这个意思……”
那白衣人哈哈一笑道:“方才我已见过你的轻身功夫,委实灵巧不俗,你可是河南陆氏的弟子?”
俞佑亮心头大震,呐呐道:“河南陆氏,你——你怎么知道?”
那白衣人嗯了一声道:“老夫隐居此谷整整十年了,故人多时不见,有时委实想念得紧。”
俞佑亮只听得心头猛跳。开口问道:“敢问……敢问老前辈大名?”
那白衣人哼了一声道:“不说也罢。”
俞佑亮忍不住足下微微一点,身形急进,刹时两人只相距不到一丈,这时俞佑亮已可清楚地瞧见那白衣人的面孔,只见他年约六旬开外,面目清癯,有一种令人折服的气质自面上启露而出。
俞佑亮看了一看,却是不识得,他双手一揖地道:“老前辈识得识得河南陆氏?”
那白衣人道:“不错。”
俞佑亮双目一闪道:“听您说,您与在下陆大叔是多年之交了。”
那白衣人啊了一声道:“原来你是陆平的侄辈。”
俞佑亮双目不住的转动道:“在下常听陆大叔说,当今他老人家有两个好友,却都是一别多年,心中好生想念,在下斗胆相问,老前辈可是尊姓洪?”
那白衣人微微摇了摇头,俞佑只觉心中猛跳,颤声道:“那……您……您便是当今天下第一人赵风豪赵老爷子?”
那白衣人笑而不语,俞佑亮只觉像是在梦中,这天下第一人原来是这个模样,刹时那些神话般的传说都一齐闪上他的脑海。
赵风豪哈哈一笑道:“俞小朋友,咱们可真是有缘,老夫见你一面,便生好感……”
俞佑亮双目直视,心中如醉痴,赵风豪想了一想开口道:“陆平近日可好?”俞佑亮呆道:“在下……在下已有两年不见他老人家了。”
赵风豪呵了一声,又道:“俞小朋友,咱们现在可算是熟人了,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说给老夫听听么?老夫也给你出出主意啊。”
俞佑亮只觉心头一酸,说也奇怪,他一生性格极为倔强,极少流浪,自小而来,就是遇上最悲痛的事,最惨重的时机,他顶多神智行动,却不会流下泪水,小时候在母亲面之前都很少流泪,这时望着赵风豪清癯肃然的面孔,忍不在竟然热泪满眶。
赵风豪咦了一声道:“你……怎么了?”
俞佑亮缓缓地道:“在下浪足迹江湖整整两个年头,为的是要报那血海深仇。”
赵风豪啊了一声道:“你?为了家中亲属?”
俞佑亮咬牙点了点头,一字一字道:“为了在下双亲!”
赵风豪又啊了一声,低声问道:“孩子,你的仇人是谁?”
俞佑亮咬牙道:“尚未确定。”
赵风豪再次啊了一声,却也无话再可说了,俞佑亮渐渐感到心情平静起来,道:“今日好不容易天可怜在下,让在下无意之中得了一个线索,但……”
他忽然止口,赵风豪深深望了他一眼,忽然道:“小朋友,你很怕你的仇人是么?”
俞佑亮只觉浑身一颤,刹时之间他明白自己这两年来情感不正常的原因了,是的,那就是恐惧!他下意识地用仇恨住心底深度的恐惧,遇事一切装作冷漠平淡,赵风豪的话好比一记巨钟,他只觉神智一清,好像无边黑暗中找到了一线光明。
赵风豪看了他一会,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还未问你,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俞佑亮啊了一声道:“晚辈俞佑亮。”
赵风豪嗯了一声,缓缓又道:“不知你父亲是何等人物?”
俞佑亮仰天叹了一口气道:“说来也令人难以相信,晚辈对自己的双亲,印象十分模糊。”
赵风豪似乎很感兴趣似的,啊了一声,俞佑亮缓缓地接着又道:“晚辈自幼离家,外赴西域学艺,直到十七岁返乡,却是……却是面目全非……”
赵风豪望着他满面激动的神情,心中却是大大一震,他双眉一扬,忽然问道:“西域?你是说你在西域学艺么?”
俞佑亮点了点头,赵风豪忽然走上前来,双目之中神采奕若,目不转睛地望着俞佑亮。
俞佑亮心中暗暗纳闷,突然之间,赵风豪大袖一扬,俞佑亮只觉双目之前一花,对方右手在左袖下一翻,快若闪电般一阵颤动,自己右腕间一软,只觉三根手指已搭上自己的脉门。
他心中大惊,连对方如何出手都没有瞧出,他本能右手一沉,一口真气直冲而上,方才一闪之下,连看都没有看清便被搭上了脉门,是以他本能之间内力已冲十二成,这时一种直接的反感,他真气一冲而上,左手自然而然,拇、中两指如同圈形,刹时之间,却只觉手臂一松,对方收招更快,自己真气才升,对方已然放松了手指。
俞佑亮内力收发虽然已臻自如,但此时刹时提至十二成,却再也控制不住,一发而出。
但听“嘶”的一声,那内力简直如裂岸巨浪,直行在五六丈外,虚空将山石打得飞舞漫天。
赵风豪身形一侧,已掠开三丈之外,面上一片—肃然,望着俞佑亮虚空和指的左手和愕然不知所措的表情,一字一字道:“西域禅宗的降魔心法传给你了?”
俞佑亮呆了一呆,吁了一口气道:“是……是的……”
赵风豪忽然仰天大笑起来说道:“你回去对老禅宗说,赵某人和他的约会,他可别忘了。”
俞佑亮呆了一呆道:“什么约会?”
赵风豪笑声陡止,愕然问道:“他——他没告诉你?”
俞佑亮摇了摇头,赵风豪也不再多言。俞佑亮叹了一口气道:“赵前辈,您方才相试一招好快的手法呀……”
赵风豪低低哼了一声,缓缓道:“若论擒拿,禅宗的‘七曲’手法当居宇内第一……”
俞佑亮抢着摇了摇头道:“不,家师说以少林‘大金刚禅’最为上乘。”
赵风豪微微一笑道:“老禅宗还算有自知之明,可惜少林这门秘法已失传多年了。”
俞佑亮又摇了摇头道:“家师多年前曾提了一下,曾言少林心法又重现武林,是以‘七曲’算不得最上乘的呀!”
赵风豪啊了一声,却不再言语。
俞佑亮心中也正暗暗纳闷,忖道:“他方才所提之约会,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我却也不好多问……”
正思索沉吟间,赵风豪踱了两步,缓缓问道:“方才咱们谈到什么地方呀!”
俞佑亮嗯了一声道:“说到晚辈的身世。”
赵风豪点点头道:“老夫第一眼瞧见你,就觉你这孩子气度不凡,英灵内藏,原来是在西域学的,那是难怪了。”
俞佑亮道:“晚辈学艺至十七岁,从西域重返中原,却是家破人亡……”
赵风豪点了点头道:“什么人干的?”
俞佑亮痛苦地摇了摇头道:“起初晚辈一无所知,事后无法,只得投奔陆大叔家中,赵前辈知道,陆大叔归隐十多年了,他老人家也毫不知家父母的惨事。”
赵风豪点了点头道:“你在陆平家中呆子不少日子了。”
俞佑亮点了点头道:“大约前后有半年的样子,陆大叔还传授了晚辈不少武功心法……”
赵风豪道:“以前你打听到什么线索吗?”
俞佑亮点点头道:“是一个极偶然的场合下,晚辈得知双亲是死于毒药。”
赵风豪啊了一声,俞佑亮接着道:“晚辈立刻云游天下,打听那用毒药之人,却是毫无要领,忽然,晚辈听说武林之中有一个百毒教新近创成。”
赵风豪自然也从未听说这个名字,俞佑亮又接着道:“晚辈立刻动身打听,起初是抱着试探的性质,到后来却渐有成就。”
赵风豪道:“你已知道谁是凶手?”
俞佑亮摇了摇头,他嘴角一动,却又止言,赵风豪心中奇怪,却也不好再问。
俞佑亮道:“前辈,晚辈大约有个假定了。”
赵风豪嗯了一声道:“你的功夫出自西域,又加上陆平的指点,方才只是略试一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