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落茵塔
白衣女子见他不答话,只当他不服,便道:“你武功还过得去,但关外天池派何等威名,你要找死也只得由你,别在姑娘面前装傻作痴。”
俞佑亮苦笑不语,白衣女子又道:“你治好你妹子,又在中原去鬼混么,你口称考试,那里读过半天书,真是挂羊头卖狗肉。”
俞佑亮见她老气横秋的教训自己,又见她脸上稚气犹存,不由想起义弟颜百波来,他看看天色不早,搓搓手想要求这姑娘告知药方,但又不敢冒然出口,生怕惹恼了此人。
白衣女子见他不住望天色,她是玉雪聪明之人,心中不禁暗暗叹口气,忽然柔媚一笑道:“喂,你心中顶喜欢华山邵姑娘是不是?”
俞佑亮笑笑不语,白衣女子忽然发怒起来,她恶狠狠地道:“真是天生贱骨头,别人对你愈凶,你是愈服气,对你好了,你反而不知道。”
俞佑亮一怔,白衣女子道:“我知道你此时如坐针毡,只要骗到药方,恨不得马上便走,是不是?”
俞佑亮道:“和姑娘谈天也很有趣,我怎会急于要走?”
那白衣女子凑近俞佑亮喜道:“你这是真心话?”
俞佑亮点点头,白衣女子忽道:“便是骗我,我也喜欢听。”
她柔声说着,身子愈靠愈近,俞佑亮只觉香深愈来愈浓,令人心旷神怡,他心中暗道:“这姑娘天生丽质,香喷喷的如花怒放,但鲜花那有此郁?”
竟想伸手去抚她头上秀发,但立刻惊觉忖道:“俞佑亮啊俞佑亮,大禅宗如何教你,这时的功力如此差,竟是心猿意马起来?”
他长吁一口气道:“姑娘,那药方……药方……”
白衣女子叹口气道:“你心里只是惦念着药方,好,告诉你吧,这药方主药是成形参王,还有天池鸟心草,金蛇血,三味药物用文火焙炼一百日,那炉火控制极难,火候过猛过弱都是大失功效。”
俞佑亮牢牢记在心中,那白衣女子见他并未有起身之意,当下心中一喜,正要开口说几句话,忽然心中一痛,只觉全身激动,控制不住叫道:“你要走便走,假惺惺地作甚?”
俞佑亮奇道:“我假惺惺什么了?”
白衣女子道:“你如念着我,怎么连我名字也不问?你心中一定在笑,笑我不知怜的女子,是不是?”
俞佑亮忙道:“没有啊!”
白衣女子继续骂道:“你心里骂我,当我不知道么?你将来瞧到邵姑娘了,还不是和她一唱一合道:‘嘿嘿!那姑娘真野!纠缠我真叫人胆寒!没有家教的野丫头,天下也有这种人!’接着便是哈哈大笑,哼,是不是?”
她一个连说带做,就好像真是如此一般,说到后来,话中全是哭意,俞佑亮被她弄得呆住了,半句也插不进去。
这时月渐西垂,寒意极浓,那白衣女子衣衫单薄,耐寒不住,她激动之下全身发颤,俞佑亮轻轻脱下外毡,替她披在肩上。
良久,那白衣女子忽然柔声道:“谢谢你啦!”
俞佑亮道:“天色不早,姑娘何不到在下所居客栈投宿?”
白衣女子道:“我自有地方住,我知道我刚才一定说了许多失礼的话,你……你别介意。”
俞佑亮道:“姑娘心肠热,在下怎敢取笑?”
白衣女子道:“我自幼便有这种疑心病,发起来自已也控制不了,好啦,咱们来办正事。”
俞佑亮道:“什么?”
白衣女子缓缓道:“我约你来此,便是要你助我一臂之力,捕捉一条金蛇和药。”
俞佑亮眼前一亮道:“什么,你说是金蛇,便是那三味主药中的一剂?”
白衣女子笑道:“算你运气好,这金蛇是天地间第三毒蛇,我怕一个人制服不了,所以请你来,既有千年雄黄,这蛇何足怕哉?”
俞佑亮大喜,从怀中取出雄黄珠,正在此时,白衣女子忽低声道:“你看!你看!”
俞佑亮顺她所指瞧去,只见身前不远之处地面不住缩动,过了一会,那方圆数丈草地颜色愈变愈浅,绿草都成枯黄,地面开始龟裂,蓦然砰的一声泥土飞起,从地底穿出一道金光,白衣女子急呼道:“快投雄黄珠!”
俞佑亮右手中指食指一合一弹,嗤的一声,雄黄珠脱手而出,正中那金蛇七寸要害。
这雄黄珠正是金蛇的克星,当真是神验无比,那金蛇软绵绵痴在地上。
白衣女子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网, 一枚玉刀,就蛇首切开,将蛇血装满玉瓶,交给俞佑亮道:“这味药总算已经得手,但那千年参王,却非到深山去碰,如果能得机缘,那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但不巧,有人穷一生之力,却也寻不到。”
俞佑亮点点头,白衣女子又道:“你也该回去了,唉,你记得我也好忘了我也好。”
她说完一转身再不留恋,飞步而去,俞佑亮只觉一阵茫然,没趣地赶回客栈,只闻隔室呼吸均匀,心中不由大是放心。
次晨两人又上程,俞佑亮驾着那辆马车,走了一天,又到—个市镇。
这时天色逐渐向晚,道上行人也渐渐稀少起来,多数的人都准备着找一个地方歇脚了。
俞佑亮心中忖道:“前面那一处镇集看来相当热闹,灯火密布,炊烟四起,不如加快些到镇上歇一夜再说。”
这几日来他心情总是郁郁不乐,闷闷赶路,的确十分劳累,缓缓来到市镇,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座酒楼,规模相当宏大。那酒店并兼营客栈生意,俞佑亮要了两个房屋,将那疲乏无比的妹子先安顿下来,一个人缓步走到大厅,找了一处较偏的座坐下。
他独自一人叫了几样菜,正待举筷之时,突然门外一阵马蹄奔跑之声,接首马嘶之声响起,蹄声全无,意想是停在店口。
果然一连走进三人,俞佑亮随意打量三人,心中不由暗暗喝了一声采。
只因那三人身材好不魁梧,而且都生得方方大脸,浓密眉毛,三人六只眼中神光奕奕,虽都是一身粗布衣衫,但气度好不威猛。
俞佑亮瞄了瞄三人肋下的衣包,但见那包中都是长长形状,分明都是武林中人,随身还有兵刃。
那三人四下打量一回,也瞧见了俞佑亮,只是俞佑亮眉清目秀,毫不起眼,便没有多注意。
三人找了一张小圆桌坐下,正好距俞佑亮坐身之处不远,俞佑亮心中默忖道:“这三个人气度不凡,多半是武林之中知名之士,不知有何要事,神色匆匆。”
想了一想,只因这三人是完全陌生,便也作罢,开始吃饭起来。
那三人坐下身来,个个却是默然不响,只是叫了三大壶酒,一口一口闷饮起来。
俞佑亮一顿饭将吃得差不多了,这时忽然那三人之中有一人叹了口气道:“好久没有喝过瘾了。”
那一声声音虽不响亮,但中气充足之极,俞佑亮心中不由暗暗吃了一惊。
只听另一人道:“三弟,你可得忍住点,从此走大道往东北方向至少还要走个十几天,到了野山区,咱们还得耗一阵呢!”
那“三弟”嗯了一声,声音忽然放低,俞佑亮心中一动,缓缓吸了一口真气,竟然展开“天听”的内家高等功力,果然只觉耳畔一阵清越,那人的声音传来:“大哥,咱们这次绝不可失手啊!”
那个被称着“大哥”的道:“那是自然了,三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个“三弟”嗯了一声道:“只是大哥,那参王出土之际,你有否把握将之捉起……”
俞佑亮心中大震,只听那“大哥”嘿了一声,并不回答,倒是一个一直未响起的声音笑了笑,想来定是三人之中的“老二”了,只听他道:“三弟,你别空担心了,大哥三十多年干的便是这一行,还会有错么?”
那“大哥”却吁了一口气道:“这倒不是如此说,只因这次关系重大,我根本没作失手的打算,此外,这消息若是还有别人得知,咱们又得费力了。”
那“三弟”道:“咱们这一路行来,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
那“大哥”道:“但愿如此!”
以后便是一些不干紧要的话了,俞佑亮缓缓将那—口真气吐了出来,他这功力倒底仍未十分纯熟,只觉双耳膜中微微痛楚,不过心中却狂喜忖道:“原来这三位是要去采参王的,久闻野山人参是灵药,听三人的口气,那参王可真是至宝,若能够到手,想来她的病必然药到病除!”
他心中一阵高兴,缓缓站起来走向房中,心中不住盘算,第二日清早便又继续上路。
他这一阵赶得极快,沿大路往东北方向行去,好在大道只有一条,也不怕会弄错了,只因他知道那三人行动比自己要快,自己有一辆马车行之不易,是以打算先行一步,到了目的地,等那三人追上来了。
一路疾行,这样一连赶了好些日子,俞佑亮虽觉疲累,但心中却好得多了。
路途越是向东北,气候变化愈大,景色和中原完全是两样,只是俞佑亮有事在身,那有空闲去细细欣赏。
这一日已来到山区,一路上想那三个还落在身后,始终没有赶过头去。
这一连的奔波,那马儿早已疲惫不堪,俞佑亮望了望天色,又是傍晚时分,估计就算那三人来了,今夜也不至于动手。
但是辽东一带那有中州繁华,尤其在山区之中,别说客店,就是人家都是寥寥无几,俞佑亮无法,只好将车马牵到一处丛林中。
山区之中风势甚劲,俞佑亮四下寻找,总算在不远之处找到了一个背风的山洞,洞中宽敞,并且十分干燥,俞佑亮砍了些树叶,将地上厚厚铺了一层,将少妇抱至洞中,果然暖和得多了。
正在这时,突然一阵马蹄声急促传来,俞佑亮心中吃了一惊,忖道:“什么人这种时候在山野地区行马,难道是那三人来了么?”
他缓步出洞,这时明月已然升起,俞佑亮身形一轻,掠上一株小树。
淡淡月色之下,只见山脚边果然有三匹骏马,正是那三个大汉。
俞佑亮心中暗道:“好险,好险!”
他没想到那三人赶到山区,竟然当天也不歇息,便立刻准备上山,差一点便错过。
他再也无暇考虑,只对少妇说了一声,要她在洞中等待,身形一轻,掠过几枝株枝,这时那三人一起翻身下马,在马背上击了一掌,三匹马一齐嘶了一声,放蹄跑远了。
三人身形一掠,便向山上疾驰,俞佑亮心知这三人功力甚为不弱,他为人本就深沉,谨慎,远远地跟着,一路翻向山去。
这山终年人迹稀少,开头一段还有通路,爬了一盏茶时分,山道崎岖,树木杂草交错横生,那还有什么山道小路?
那山势愈来愈陡,俞佑亮一身轻功甚是高明,倒不觉得吃力,但见那三个大汉却也丝毫不感路势难行,四个人身形起落间,不到一顿饭工夫,已来到大山半中腰。
俞佑亮心知对方三人功力甚高,决不敢冒然逼近,这时三人身形一停,连忙也跟着站下足步,找了一株大树将身形隐起。
那三人站定足步,四下一阵张望,然后左右分开,分作三方向行去,看来是找寻什么的模样。
俞佑亮怀疑那参王多成便在这附近了,他心中不由紧张起来。
只见那三人突然身形一齐低伏下来,用鼻子在地上不住地嗅着,双手斜伸,阵阵内力逼得杂草都向四下斜歪下去。
这时明月上升,银华四布,俞佑亮可看得清楚,只见那三人面上都有紧张之色,而且似乎都甚为吃力的模样,俞佑亮不懂采参的手法,但却不料有如搜索敌人,如此紧张,心中不由暗暗纳闷不已!
这时那三人身形逐渐由分而合,似乎是合围的模样,六支手掌逼出的内劲,将杂草都逼得倒斜了,周围方圆有如平地。
忽然三人的身形一齐停了下来,呼地一声,三个人一齐伏在地上,这时他们互相间的距离已然不足三尺。
俞佑亮知道多半是最后的关头要到来,他缓缓提了一口真气,身形轻移,已闪到二丈之内。
他行动时足下极为留神,加之三人正紧张注意,是以不知不觉。
他来得近了,只见那被三人所圈住的一块平地上,土色果然与旁有异,这时那三人更加紧张,整个人身紧贴在草地之上。
约莫过了半盏茶时分,忽然只见左方那个大汉缓缓伸出手来,在背上一探,摸出一件黑色物品。
只见那黑色物品漆黑之中却发出油然光泽,右方的一个大汉斗然直立身,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嘘”的一声,一轮黄色光泽跳出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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