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落茵塔
风雷法王长吸一口真气,剑尖隐约响起风雷之声,他向两个同伴一作手势,三人剑子直刺,蓦然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圈,只闻三声轻响,三支长剑与对方逐一交接,三人各自倒退两步,脱离对方。
身形洒脱已极,彼此相顾,都是会心一笑,心意相融,那配合之巧,当真天衣无缝了。
梁纶冷冷地道:“‘四象剑法’果然还有名堂,今日四象缺一,在下不能单剑击破你长白之宝的四象阵,可惜呀可惜。”
风雷法王道:“要杀你这奸贼,何必要咱们兄弟四人到齐,废话少说,今日咱们生死立见真章。”
他口中虽是说得轻松,心中却吃惊不已,暗自忖道:“这人剑法之强,实在不可思议,刚才如非展开四象剑法救命绝招,只怕对方一剑便把咱们全部封死。”
梁纶不再答话,长剑横腰划出,长白三大法王两攻一守,从三方向远击过去,剩时之间一连七剑,绵绵不断,那剑影仿仿佛佛,全是极其复杂的招式,梁纶沉着封招,一时之间倒也不敢大意。
长白三大法王剑式愈来愈快,三人滴溜溜绕着梁纶转招,梁纶见招破招,打得极是激烈,长白三法王知对手实在太强,一上来便是“四象剑法”中最精妙招式,但四个方位中缺少了一人,凌厉攻势便自减弱数分。
战到分际,梁纶出招愈来愈慢,剑子竟似滞而不发,身形裹到对方一片寒光之中,招招都是间不容发,但却又都夷然无伤。俞佑亮伏身暗处,愈看愈是心惊,他见闻之广,只怕举世也仅仅寥寥数人可及,当下心惊忖道:“这粱纶剑中古意盎然,这套剑法只怕源自远古,那剑子滞而不发,蓄势愈来愈强,待得一举而出,这三人立刻败伤。”
回顾那少女也自凛神注视,脸上流露出一片倾倒之色,俞佑亮心道:“这满族贵亲少女,虽是年青若斯,但武学已至通悟之境,好生叫人钦佩。”
这时场中长白三大法王剑气纵横,将梁纶团团包围,似乎占尽上风,梁纶招式更是简朴,出手之际,便若寻常独自练招一般,蓦然风雷法王一声大喝,三支长剑当头压下,正是“四像剑法”中最后绝招“八方埋伏”,梁纶身子一飘一闪,在这间不容发之际闪身进东南方位,举剑平推,卡察一声,长白三法王长剑齐断,那风雷法王脸色青白,罗汉法王脸上酸红,神方法王面上紫黑,各自跄踉倒退五六步才自稳住身形。
风雷法王一吸气胸口隐然发痛,他心中一惨,忖道:“如果二弟也在,这贼子如何能此轻易破这‘四象剑法’绝招?”
梁纶冷冷地道:“在下如此破了‘四象剑法’,三位法王一定不服,只是今日在下身负九王爷克日急令,说不得只有借三位项上人头了。”
俞佑亮心中狂跳忖道:“罡气!罡气!”
长白三大法王嗔目不语,三人均自内伤不轻,正待拼死再战,梁纶又道:“死到临头犹作困兽之斗,哈哈!告诉你们,那举发三位阴谋的正是三位同路人百手法王郑大翔。”
风雷法王哼了一声,只见两位拜弟都是义愤膺胸,他心中之苦犹胜这两位兄弟,暗自忖道:“老二真是狼心狗肺,我一直欺骗自己不肯相信,唉!多尔衮阴鸷狠毒,这连环毒计终于将我派一网剪除!”
但事到最后关头,万万不能束手就俘,他向两位拜弟一打眼色,挺着断剑上前跨大一步。
那梁纶哈哈大笑,半响一个字一个字道:“要想逃走么,今日天罗地网,便是大罗神仙也难逃过杀身之危,”
风雷法王放目四望,只见两位拜弟凛然而立,脸上没有半点惧畏之色,他早就不存生望,此时更是坦然起来,回头叫道:“老三、老四,咱们昔日结拜,誓言什么来着?”
罗汉王与神力法王齐声道:“同生共死,永无反悔。”
风雷法王长笑道:“咱们今日共死,正应了当日一番誓言,大丈夫死则死耳,可不让人看轻了!唉!”
他豪迈地说着,只觉胸口之痛更是加剧,想到二弟叛逆,更是一片惨痛,那梁纶微微不耐道:“三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再上吧!”
长白三王扬着断剑又攻,他三人剑子已断,又均为梁纶罡气震伤内脏,这番拼死而斗,全是拼着两败之招,贴身搏斗,实是惊险万状。
那粱纶凝神接招,心中暗自忖道:“长白派果是不凡,这三人吃我无坚不摧的罡气震伤,犹能如此激战,今夜之事还是早作了结是为上算。”
当下剑招一变,攻势大盛,长白三法王已成强弩之末,但三人出手全是要命的招式,又自支持半刻。梁纶长啸一声,身形凌空而起,长剑吞吐之间,刺中三人胸前大穴,纷纷倒地。
暗处那少女和俞佑亮相对一瞧,那梁纶迈步向前欲取三人首级,那少女见俞佑亮沉吟不已,当下再也忍耐不往,一按地,身形飘然而出,两掌相错,直击粱纶。
梁纶只觉背后风声大疾,知道来了不少高手。不暇伤敌,反身削出一剑,那少女飞快一缩手,堪堪闪过,梁纶回头一看,心中着实吃了一惊,他这反手剑法从来未会失手过的,突然发剑,对方竟能避开,而且对手却是满州郡主。
那少女道:“喂!梁纶,你干什么要伤我贴身侍卫?”
梁纶恭然道:“禀告郡主,这三人是九王爷要克日捕杀的凶手。”
那少女哼了一声道:“我不准杀便不能杀,你去告诉九爷便道是玄湖郡主说的。”
梁纶沉吟半刻,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小令剑,上刻一龙一虎,栩栩若生,他向那少女一扬,退立旁不语。
她知此人功力惊人,是九哥一条得力臂膊,语气中还存几分客气,那梁纶默然,却不退下。
玄湖郡主怒道:“梁纶,你胆子愈来愈大了,本郡主说的话难道不当数的么?”
梁纶恭敬道:“禀郡主,小人不敢违抗王爷将令。”
玄湖郡主急得双颊通红,但她素知这龙虎令一出,领命之人决不能后退。便是枪林刀山,也只的拼死完成任务。一时之间沉吟无计。
梁纶迈前一步道:“小人先了结这三名奸细,再向郡主领罪。”
玄湖郡主急道:“梁纶,你要杀这三人,先要问问姑娘的手中宝剑。”
梁纶道:“小人不敢。”
语气之间丝毫不见软弱,玄湖郡主刷的拔出长剑,一抖剑道:“梁纶,你剑法实在不差,你刚才施的那套剑法我也叫不出是什么名堂,来吧,本郡主便领教你的高招。”
梁纶道:“郡主知道这龙虎令之威,小人说不得,只好冒犯。”
玄湖郡主冷然道:“本郡主非救这三人不可,梁纶你既受龙虎令之责,今日之事只有你死了才能解决,你说是么?”
梁纶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这三人叛迹已昭,姑娘何必为这三个叛贼和咱们下人为难?若说姑娘爱惜他们一身武艺,今夜只要姑娘高抬贵手,我那三个不成材的弟兄便作姑娘侍卫如何?”
玄湖郡主道:“建州四剑郡主可养不起的,本郡主一言既出,说什么也是无用的。”
她起初只因俞佑亮要救这三人,这才挺身而出,那与兄长作对之事丝毫未会想过,此时见梁纶竟敢不买自己的帐,不由激起少女的不讲理之天性。
便是父王亲临,她也是顾不到了,她出身大贵,平日指使任性,又是妙龄女子,这当那敌我之情早已忘光,只觉别人不买帐便是不该。
梁纶沉着地道:“九王爷龙虎令一出,便是老爷子不能阻止!”
玄湖郡主正要答话,忽然树后俞佑亮接口道:“那也不见得!”
梁纶心中一震,这人隐伏身旁竟是无觉,不禁甚是恼怒。
那话音一停,便跃出一个二十五六年纪的白面青年来,朦胧中英挺不凡。
梁纶一肚子气正好找到发泄之处,他冷冷打量俞佑亮道:“小子你来得正是时候,名震关外的长白法王临死之际,总不能没有陪客!”
俞佑亮笑吟吟地道:“在下路过此地,正要找个地方睡它一觉,想不到连个安静休息地方都没有,满林全是吠声,在下还道是野狗抢啃死人头喧吠,总不到还是人言,唉!走狗呀!走狗!为人作久了走狗,怎么连讲话全是吠吠之音。”
他侃侃一气而言,语音又快又疾,但却清朗无比,梁纶连半句插口的机会也没有。
那玄湖郡主也听得有趣,首先笑了出来,她那里还想到自己是满州郡主了?
梁纶脸上一阵青气闪地,尴尬已极。
俞佑亮心中暗自叹道:“我这些日子和这少女厮混,那口舌自然又恢复从前一样油滑,俞佑亮啊俞佑亮,你还能像昔日那般随心所欲,喜怒任性,不连心机提防暗算么?”
想不到这几年来寻访仇家,强迫地压抑自己天性中活泼成份,永远沉着地布势应战的,不禁怃然。
梁纶扬声道:“在下十多年不出江湖,江湖上后生小辈真是愈来愈狂了,小子你的师父是谁?”
俞佑亮作势想了想,说道:“这个……这个很难说,如说传你招式便算是师父,那可得多数不清,正如老兄境况一般,如说喂老兄一顿,给点小惠便算是老兄主子,那老兄主子也怕多数得像……像什么?姑娘你说像什么?”
玄湖郡主明知不该答腔失了自己立场,但见俞佑亮急切望着她,当下脱口道:“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啦!”
梁纶正待辱骂,但郡主接上了一口,他虽狂妄自负,但知万万不能辱及郡主,一口气硬往肚子吞去,双目泛出寒光,杀机大盛。
俞佑亮连连点头,似乎苦思不得,突然被人指点通悟一般欢喜道:“姑娘真是聪明,正像天上星星一般多,小人怎么没有想到?”
玄湖郡主嫣然一笑,心中道:“管他是真心也好,假意也好,只要他赞我,我心中总是高兴。”
梁纶长剑一举,凝目注视俞佑亮,俞佑亮胡说八道,心中却是思索破那剑法之道,只觉刚才梁纶那套剑法实是古朴严谨,无隙可击,那点苍千手剑法斗然在胸中流过了两三遍,却是毫无把握。
梁纶尖前推半寸,俞佑亮刷的拔出长剑,长剑微微下垂倒挂,两人注视对方,均是一片穆然,良久不见发招。
玄湖郡主心中大是紧张,她是武学大行家,知道一出手便是生死相拚,她虽知心上人功力超凡,但毕竟不曾看过他与人正式搏斗过。
那梁纶凝神待机,只待对方一动,立刻乘隙施展杀机,却见对方沉凛无匹,长剑漫不经心中流露出稳狠之态,绝不抢先出手,梁纶心中暗惊,忖道:“好辣手的小子。”
又过了一刻,两人见对方无隙可用,梁纶起手横削一剑,直刺俞佑亮眉心、胸腹及下盘,俞佑亮缓缓一封,借着梁纶剑式,长剑直压下去。
梁纶奋起一架,俞佑亮待得两剑相交,忽的右臂大轮回,连转几个大圈,梁纶反手旋转,便在同时之间也旋了数圈,卡察一声,双剑再次相碰,两人功力相仿,谁也未能将对方长剑粘住带脱。
粱纶冷冷地道:“小子你不肯自报师承,这武当柔云剑法谁还错得了?在下不履中原十年,想不到无为道长倒调理出一个弟子来。”
俞佑亮晒然道:“你看走眼了!”
梁纶口中道:“柔云剑法原算得什么,小子你施得又不齐全,无为老道都叫人宰了,你又能如何?”
俞佑亮一震,忖道:“什么?无为道长之死上次苏白风在长安英雄大会才抖露,我放下无为道长紫阳宝剑这便兼程东来,这人消息倒是灵通已极。”
俞佑亮道:“梁纶你瞧清楚了。”
长剑一吞一吐,抢先进击,此番他出手全是快招,数招一过,那点苍“千手剑法”绵绵而出了。
梁纶愈打愈是心惊,暗自忖道:“这厮怎么连点苍镇门之宝也学上了,素闻武当柔云剑法,点苍千手剑法,都是各派不外传之秘,怎么这厮全会?”
那“千手剑法”精妙之处便在个“攻”字,施展起来便如长江大河永无休止,昔年点苍林老爷子一怒斗梁纶,一百招内梁纶只有招架之势,此时俞佑亮施展开来,立即攻势大盛,梁纶气凝于胸,再也不敢大意。
玄湖郡主芳心大喜,眼见心上人神威凛凛,不由心神俱醉。斗以分际,俞佑亮左一剑右一剑乱刺,剑式每从不可思议方位攻到,便如千百双手同时施剑一般,梁纶挑架之间,丝毫不见破绽,心中不由叹道:“我苦研十余年对付这‘千手剑法’,仍是半点不能争取主动,这个年纪比我轻上十几年,假以时日,还有我梁纶混的余地么?”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