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落茵塔
那少女赧颜而笑,她目的已达到怎敢再多哼气。那青年男子一挺身站起,直觉无地自容,当下干咳两声交待道:“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娉婷仙子道:“我无姓无名,人称娉婷……娉婷大仙就是!”
那青年男子道:“我洪承畴永远不敢忘记阁下。”
娉婷仙子怒叫道:“快滚得远远的,再迟便来不及了。”
那少年村姑睁大眼睛道:“大哥,你不是姓唐吗?”
那青年男子洪承畴连脸都不红一下,反而怒道:“小敏,你连我姓什么全记不清,那还说什么想念我?”
娉婷仙子听得大怒,又待要发作。那洪承畴为人深沉,极是见机,当下知道不能多留,携着少女村姑而去。
俞佑亮道:“令师兄太平道长呢?”
那娉婷仙子脱口道:“他在不远之处,听说棋盘山老妖怪投书昆仑,约定中秋之夜在西昆仑决一死战,天机师兄着人到处传信,我师哥适才接到求助信件。咦,奇怪了!你怎么知道太平道长是我师兄?”
他和俞佑亮虽只有一面之缘,但觉得此人亲切可靠,不由原原本本说明。但说到后来,忽然想起自己与太平道长是师兄弟,这关系江湖上只有数人知道,这人倒知道,真是异事。
俞佑亮道:“我上次看你和一个老头子打架,刚好太平道长前来解围是不是?”
娉婷仙子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也会武功是不是?”
俞佑亮笑笑道:“会几招三脚猫的粗浅把式武功。”
那娉婷仙子道:“你能隐身我师哥身旁不被发觉,那本事便不会是三脚猫,你怎么也跑到关外来了?”
俞佑亮道:“小可与友人前来关外探胜!”
娉婷仙子撇嘴一笑道:“这关外恶山恶水,又有什么好探胜的?江南风光无限,只有失心疯子才到这里来游玩,哟,不对,小弟失言,兄台大量包涵。”
俞佑亮道:“见着令师兄请代问候,便说武林后辈俞佑亮向道长请安!”
娉婷仙子沉吟一会摇头道:“俞佑亮,俞佑亮,这名字生疏得紧!”
她这话其实十分不敬,但由她口中说来却是烂然无窒,听起来也是绝无半点反应。
俞佑亮心道:“这姑娘天真烂漫,涉世未深端的可爱。”当下笑笑道:“无名小卒,怎么入姑娘尊耳!”
娉婷仙子一惊道:“什么姑娘,你怎么知道了?”
俞佑亮索性让她吃惊道:“姑娘是武当掌门人无为道长的俗家爱女!”
娉婷仙子惊得合不拢嘴来,她喃喃地道:“你这人真怪,别人的事好像都知道的,耳朵真长,哟,驴子也没这么长。”
她一个人闲着无聊,左右是等待师兄,正好和这有一面之缘的少年胡说八道,排遣世间,然后一走两不相涉。
正在此时,忽然一阵轻啸,那娉婷仙子道:“师兄叫我了,俞兄咱们他日中原再会。”
她一跃而起,俞佑亮和她胡聊,心中轻松了不少,待她一走,又是郁郁不展。走了数里,忽然心中一凛想到:“浮云大师临终说过,异日昆仑如遭劫难,万望我能出手相助。我亲口答应过五位前辈,目下昆仑有灭门之险,我……我岂可食言而肥。”
他盘算一下日程,此时离中秋还有两个多月,赶赴前去时间足足有余,但他此次出关为妹子,结果是一事无成,妹子连踪迹都没找到,心中不由为难。
他心中沉吟不决,立身考虑,忽然一阵风起,他身子一凉,心意已决,暗暗地道:“我兄妹总有相逢之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岂可畏惧了。”
他那潜在的天性又发挥出来,宁愿自己吃苦,却不能有负所托,但他爱妹犹胜自己生命,这决定也是相当痛苦的了。
他当天不再逗留,便自径往西方而去。
俞佑亮踏着沉重的脚步,带着郁郁不乐的心情,漫无目的地在山道之中行走着,他有什么事都放在心底深处。每当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忍不住在脑中思潮起伏不定,想得太多太远了,往往自己不知所措。他自幼受大禅宗陶冶,性格洒脱淡泊,每至此时,总须平心运气,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
这时他一个人在丛山峻岭之间漫步,满腹感触,几乎情不自禁悲从中来,心中暗暗警惕,缓缓吸了一口真气,只觉灵台一阵清明。突然耳中听见一声幽然长叹之声,这时他正行功之间,耳中灵敏之极。心中微微一怔,不料在这等荒僻之地竟有他人,他想了一想,只觉方才那叹息之声发至左前方,便移步走了过去。
但走了数步,却未听见任何声息,正自诧异之间,突然哗啦一声暴响,自左前方传来,他再也忍不住,足尖一点,身形疾掠而去。
他身形尚在半空,陡然迎风闻到一股腥气。心中吃了一惊,刹时全身注入真力,目光一瞥。只见一个人影斜斜半卧在岩石边,一条长长的黑蟒缠在他的身上,竟然是一条罕见的大蟒。
俞佑亮大大吃惊,急忙定目望去。只见那个人原来是一个年约六旬的老者,一身道士打扮,衣袍却是残缺不全,面上神色惨然。那一条大蟒有一半绕在他的身上,长尾左右打动,不时发出哗啦之声,红红的长信伸伸缩缩,那老道人却是双目直视,木然无畏。山风吹在他身上,宽大破袍翻起,只见他骨瘦如柴,简直是说不出的神秘奇异。
俞佑亮行脚几遍天下,却也未见如此奇异之事。他缓缓提了一口真气,一步跨了上前,那巨蟒居然通灵,只觉风声一动,长尾一卷倒袭而上。俞佑亮身形一晃,右足斗然疾落而下,端端点在尾尖之上,那巨蟒一震,尾端登时软在地上。
俞佑亮沉声道:“敢问道长何以被困于此?”
那道士双目一翻,低声叹了口气,道:“你——你是什么人?”
俞佑亮怔了一怔道:“在下姓俞,路经此处,见老道长被蛇困与此……”
那道士长长吁了口气,道:“老道元明,这蛇儿并非寻常之物——”
俞佑亮点了点头道:“在下知道,老道长少忍,待在下将此蛇击毙——”
那元明道长长叹了口气道:“蛇儿,今日对不起你!”
俞佑亮呆了一呆道:“道长,此言何意?”
那元明道长凄然一笑不语,俞佑亮心中转动,不知其解,双眉微微皱道:“道长,在下内力发出震断此蟒,可能会伤及道长——”
元明道长微微一叹道:“俞施主,你先击尾部吧。”
俞佑亮呆了一呆道:“巨蟒受创,必然缠力大加——”
他话音斗然一停,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忍不住问道:“此巨蟒目见在下来,却始终不动不移,方才在下曾一击中其尾端,它仍保持原形,难道是道长已将它制住?”
元明道长吁了一口气点头道:“蛇身绕在老道身上已久,再也移动不得了,你只管下手吧!……”
俞佑亮面色斗然大变,他脱口呼道:“附骨寒阴,你……你,你是来自西南了?”
那元明道长斗然面色也是一变,他双目之中斗然恢复了神光,注视着俞佑亮一眨不眨,好一会他沉声一字一字问道:“俞施主,你怎么知是附骨寒阴?”
俞佑亮面色凝重,沉声道:“——南天一条鞭,马道长你——”
那元明道长大吼一声道:“你——你是大禅宗——”
他话声刚断,斗然一口鲜血直喷出来。俞佑亮心中一震,右手闪电般一扬,一掌震在巨蟒七寸之处,那巨蟒一阵抽动,登时震为两截,却仍牢牢绕在道人身上。
那元明道人昏迷过去,俞佑亮身形一动,轻轻点在他眉心穴道,那蟒尸登时落地,俞佑亮一把抱起元明,飞过三四丈,左手平平贴在他胸前之上,一股内力缓缓通过。
元明吁了一口气,双目睁开,俞佑亮低声道:“元明道长,你好一些了么?”
那元明道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俞施主,原来你是大禅宗的传人。”
俞佑亮默然不语。元明又道:“今日在这儿遇着了你,倒也是上天巧意安排,唉!元明一生与大禅宗结仇,这一刻想起来竟为过眼烟云,淡然不足在意,大禅宗功力通天,老道便是再练百年,也是枉然!”
俞佑亮吁了一口气道:“马道长,你想通了。”
元明道长面上神色肃然,黯然道:“元明一生练寒阴内力,伤人无数,到头来终是死在寒毒之上。俞施主,元明有一事相求——”
俞佑亮怔了一怔道:“道长请说吧!”
元明道长喘了一口气道:“俞施主,想来你已知道元明身受奇重内伤,随时都有毙命的可能——”
俞佑亮黯然不语,方才他一用内力,便发觉元明道长体内主脉已断,实是无可救助,想是他习寒阴内功已久,抵抗力极为强劲,是以仍可支持。
元明道长苦笑道:“元明一生为了一件秘宝东西奔走,杀人无数,在最后一次追获此物,却无缘无故误入毒蜂居留之镜,上下身被黑尖针毒蜂咬了一十三口,身怀秘宝,却是不能动弹,生命垂危,这真是天网恢恢,善恶有终!”
俞佑亮道:“那么道长身上的内伤……”
元明道长苦笑道:“元明一生侵淫寒阴内功,那黑尖针巨毒却是大忌。登时元明浑身好比千刀万剐,突然山穴之隙游出一条巨蛇,原是稀种七节鞭。”
俞佑亮禁不住啊了一声,他见识极为广博,一听便知究竟。
原来这种七节鞭毒蟒生性极异,总喜欢取天地之间巨毒。其所在之处必为毒花毒草,或是毒物丛生之处。那元明道长身中奇毒,七节鞭巨蟒想是准备吸取其毒,游了出来。
那元明道长必然只为不能忍受极端痛苦,不但不避,反将那七节鞭毒蟒引到身边,让其相绕。等那七节鞭一经绕身,立刻发出其“附骨阴寒”蛇身被吸不能动弹,在他身上代他将黑尖针巨毒渐渐吸尽。
但那七节鞭巨蟒力量极大,让其缠身,便是钢身铁臂也也得折断,元明道长当时只因痛苦太深,不得不出此下策,以除一时之苦。
等到那蛇身绕体,虽然发出“附骨阴寒”之绝顶功力,抵抗蛇身一缠之威力,便功力一运,蛇身也走之不脱,越缠越紧,体中经脉逐渐伤残,元明道长不是不知后果,实因无可选择!
俞佑亮叹了一口气道:“元明道长被困于此多久了?”
元明道长叹道:“整整四天四夜了。”
俞佑亮只觉心中一惨,元明道长又道:“亏得这蛇儿,否则元明早已无命,唉!元明一生奔波,找着了秘宝的线索,却无缘目睹——”
俞佑亮见他目中神光已散,连忙聚了一口真气,缓缓注入他体内,口中说道:“师父曾对在下提过,西南南天一鞭元明道长,功夫自走一脉,极是怪异,邪中有正,已是一方宗师,唉!在下想不到……”
元明道长苦笑一声道:“那年元明风闻大禅宗与此宝有关,亲自登山求拜,大禅宗一连教化元明三个时辰,元明绝无领悟,结果在交手百招之上为其点中一指……”
俞佑亮插口道:“师父与那秘宝有关?”
元明道长摇了摇头道:“那是误传而已,俞施主,元明所求之事……”
他突然一阵咳嗽,俞佑亮心中一惨,元明道长伸手入怀,探出一张长方形的黑色羊皮,口中喃喃道:“你……你……帮我去试试……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俞佑亮怔了一怔道:“这个——这个——”
元明道长斗然大吼一声道:“你难道叫元明死不瞑目?”
俞佑亮一呆,元明道长突然右手一伸,那角羊皮纸递了过来,递在一半距离,突然一僵身躯,一斜倒了下去!
那羊皮纸上用火烙的几行字是:“月照白杨,影落南方。”
俞佑亮怔了一怔,忖道:“那元明道长一生为追此物,却是如此简单八字,毫无线索可寻,我如何帮他一试?”
他想不出解决之法,便也不再多思索,缓缓立起身来,在道边隐秘之地挖了一个深坑,将元明道长的尸身埋下,只觉心中一阵异样的沉重。这元明道长与他素不相识,且是师门仇人,俞佑亮却觉黄土一杯,心中感慨万千。默默站了好一会,才迈着沉重足步离开山区。
一路行来,心情有时清朗,有时昏沉。一直走出了绵亘不绝的山区,只见官道之上行人往来不绝,心中反到有些开朗起来。至少,道路上还有很多他人,不再是形单影孤。
走着无事,心中反复思索:“月照白杨,影落南方。”
八字的涵义,几经琢磨,心中想定那白杨两字必是地名,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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