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落茵塔
他转过山颠,只见前面竟是一块平坦之地,在一角有着一座小茅屋,茅草杂乱散落,想是多年风吹雨打,无人整理,已是摇摇欲坠。
铁筷子走近茅屋,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罗盘,仔细校正方向,举步右行十步,又转向左方行了十步,弯了下来,右臂一运劲,掀起一块圆形石板,从下一瞧,只见身形前是个黑压压深井。
他心中一喜,顺势踢下一颗石子,好半天才听到微弱回声,那井黑不见底,不知到底有多深。
铁筷子面露得色,小心翼冀从身后包袱中取出二个木盒,轻轻打开盒盖,拿起一块黑沉沉重铁。
那黑物事虽只有半尺见方,却是沉重之极,铁筷子吸了口气,缓缓推下双手,捧着那黑物周围,平空举在古井之上。
这时忽然一阵山风,月光若隐若现,山风一缓,蓦然井中风雷之声大作,破空而起。那铁筷子双足钉立井旁,有如千钧巨石,矗然不动。
那井底风雷之声愈来愈疾,只一瞬间,忽的光华大盛,井底飞出一物,砰然吸在铁筷子手中乌铁之上,铁筷子身形一颤,飞快倒窜数丈,似乎不胜重荷,双手微微一沉。
他立定身来,心中大定,环顾四周,只有山风呼啸,静静地没有一个人影。
铁筷子这才缓缓放下手中之物,坐在地下,盘息半刻,慕然双目神光暴发,拿起放下之物,大吼一声,将两件紧吸之物分开,又飞快将那方黑铁收回盒中。动作实是利落之极。
他做妥诸事,长长吁了一口气,手中一件长形黑匣,约在三尺左右长短,他仰天喃喃地道:“宝剑呀!宝剑,你多年未饮人血,日后跟着老夫,又可饱饮无虑了,哈哈!”
他双目朝天,只见天上光华极盛,几乎将月光都盖压下去,但身旁却只有一线微微寒光,他心中忖道:“这宝剑近暗远明,内拙外华,正是英雄君临天下的气度,春秋高匠真的手艺不凡。”
接着又忖道:“老夫君临天下武林的日子也不远了,哈哈!”
他独自欣喜一阵,又从怀中取出青城镇山之宝青犀角,在那剑匣四周不断磨着,磨了半盏茶时光,只见剑匣四周现出一圈红线来,铁筷子一运真气,伸手在剑匣下方一拍,卡擦一声,那匣盖飞脱而起,现出匣中平放着一支又乌又暗的剑来。
铁筷子伸手取剑,只觉那剑沉重无比,他运起真力舞了数周,忽然一剑向前削去,只闻一声清脆之音,将身前二方合抱石柱齐腰削断。
铁筷子大喜,当下收拾好宝剑,看看天色,心中喃喃地道:“戌壬之秋,七月半月之时,月照白杨,影落南方,巨宝托有心人,能复我朝则复之,不能则望善运之,以利苍生……哈哈!以利苍生。”
他快步下山,不久又走到适才众人会聚之地,数了数地上昏倒的八个人却是一个也不少,当下盘坐下来,心中反复寻思道:“‘月照白杨,影落南方’,此处地在西方,月从东来,影子自该落在西方,怎会‘影落南方’,这倒奇了。”
他站起身来,仔细打量着每棵大树,这林子中尽是,冲天白杨,长得直挺无比,那树影分明棵棵向西,一时之间,他也参悟不出。
他将周围数十丈都勘察一遍,并无发现线索,正颓然走回,忽然心中斗然一震,再也忍不住心中狂喜,忖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便在此地。”
他缓缓上前,停在适才他坐下会晤众人的树下,只见那树生得极是奇怪,在离地三丈树干上,竟有一根巨枝横生,那枝茎又精又大,比起主茎并木多让,白杨树从来都是一枝冲天,但此株即平空横生一枝巨茎,便如有人接上一段。
铁筷子心中忖道:“这枝影正好朝南,老天爷有眼,终于得到宝藏,了却多年宿愿。”
这林子长得极是密茂,如非错打错着,要寻其中一株树谈何容易?铁筷子不再迟疑,从包袱中取出铁铲,顺着月影顶端,运铲如飞,开始挖掘起来。
他那包袱中准备得极是妥贴,真是应有尽有,他功力又强,运起铲来凌厉无匹,只顿饭时间,已掘开一处方圆丈余,深及五六尺洞窟来。
他愈挖心中愈是紧张,多年来所受之恶气,仿佛都可从这一掘之中得到报尝,忽然砰啪二声,铁铲碰着坚物,火光一现,铁筷子停铲不掘,将泥土清理于净,只见当中现一铁环,立足之地全是厚逾丈余青石。
铁筷子歇了口气,取出宝剑正要待下划去,只见铁环旁写着一行古篆,他学识宏通,当下定神气瞧,只见上面写着:“鲁班造冢于此!”
铁筷子一怔忖道:“原来这石室是春秋土木大师手笔,但不知当年常天赐如何进入?看来这石室一定还有入口。”
他当下无暇多想,以他阅历之深,功力之高,此刻竟有点沉不住气来,只因江湖上传闻之宝藏便在自己脚下,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喜跃。
铁筷子拿出适才所得长剑,右臂运劲一刺,那整块青石竟如朽木豆腐一般,剑刃直没至柄。他握住剑柄一圈,应手挑起一个三尺左右周圆石柱,好半天那石柱才落在洞外,砰的一声,深深陷入泥土之中。
这周圆数尺石柱,少说也有数百斤之重,他竟一挑冲天,力道之强,在当今武林也是高手了。
铁筷子定神看去,只见剑刃所划之处!石屑整整齐齐,心中对那北斗神兵更是得意,但那青石仍是厚不见穿,知道已到石底,一翻一割,只见下面石屑翻飞,黑压压现出一个大洞。
铁筷子打亮火折,呼的投将下去,待了半盏茶时间,自忖洞底之秽气已尽,轻轻跳了下去。
他脚一至底,拾起火折四下照耀,心中不禁一凉,原来那石洞四周密封,不见门户,森森然也不知石壁倒底有多厚,他运剑试了试,才一触壁,蓦然风声激起,铁筷子武功绝顶,当下身形暴起,整个身子贴在壁顶,只见寒光闪闪,数十支小箭疾射而来,触壁反弹,势子犹是不绝,反复撞压数次,这才落到地上。
铁筷子飘然下地,拾起一支小箭,只见蓝汪汪地喂有剧毒,心中不禁吃惊,这布置石洞的人死了多年,犹能暗箭伤人,看来这石室中机关重重,如非得其枢钮,那是再也别想进入的了。
他坐地沉思,只见四壁都是一样厚的石壁,根本无特殊之处,心中暗暗忖道:“我穷多年研究此处之秘,想不到最后,只有一壁之隔,竟是可望而不可及,好歹要想出一个法儿,破壁而入才行。”
他盘膝而思,脑中流过一切关于此藏宝地的资料,却是颓然无法,心中一烦,又轻轻挥剑刺去。这次他有经验,不再鲁莽,剑一着壁,身子自然拔起,只见嗤嗤之声重起,着剑之处,射出数股黑水,落在壁上,砰砰有声,便如有物互击一般,立刻一团浓烟,那坚厚石壁石底刹时腐蚀了一大块。
铁筷子大吃二惊,忖道:“南方苗蛮之地苦溪水是天下剧毒之物,沾体之后半个时辰一直烂到心际,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得也,这喷出之水,又黑又重,分明便是苦溪水。”
一时之间,他沉吟无计,也不知石室中倒底埋伏多少道机关,如果一一相试,便算侥幸逃过杀身之祸,但也不知要耽搁到何年何月。当下心中发燥,又见火焰愈燃愈弱,扬身而起,出了石洞,抬头一看,明月已渐当头,天际甚是清朗。
铁筷子双手倒背,缓缓渡着方步,蓦然背后有人轻唤一声道:“铁筷子,你瞧是谁来了呢?”
铁筷子大惊,飞快回转,只见倒下的诸人中,一个面生少年缓缓坐起,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心中忖道:“我那迷魂大法,中迷之人,三天之内如痴如呆,听人摆布,而且我事先又燃了一根催魂香,那真是万无一失,这小子内功难道已达百邪莫浸的地步,金刚不坏之身?”
他想着想着,眼神中又流露出一道异样柔和的光芒来,他凝视着那面生少年,蓦然一道清澈无比的目光直逼过来,当下只觉全身一震,胸前气血翻腾。
铁筷子长吸一口真气,但觉对方目光愈来愈是凌厉,自己全身真气竟若受对方目光所制,运气困难起来。
铁筷子知道遇上生平少见强敌,当下大喝一声,跄踉倒退十几步,跌倒地上,口中叫道:“你,你是大禅宗的徒儿?”
那少年微微一笑,铁筷子语声未绝,哇哇吐出一口鲜血来,仰天倒下,那少年脸上露出一股高深莫测的笑容,缓缓走到洞前,沉吟半刻,飘然落下。
这少年正是俞佑亮,他自幼学习大掸宗佛门正宗降魔大法,专破邪门左道伎俩,他又身具千年雄黄珠,适才根本并未受迷,他故意倒下,便是要瞧瞧清楚这铁筷子谋图。
那铁筷子取剑之际,他尾随在后,看到铁筷子回转,便又先回地假装昏倒,待铁筷子出洞,他恐铁筷子已得洞中之宝,这就出声招呼。
俞佑亮站在洞底,心中忖道:“铁筷子受‘真魔天视’反震,那内伤定然不轻,我得了这个大便宜,倒是意想不到之事。”
他嘴角挂笑,心中又想道:“我算定铁筷子一定要运用‘摄魂大法’,是以一上来便用师父至上心法‘天视大法’,这正是魔功克星,一举成功,那铁筷子想收回也是不得了,不然此人功力极强,我能不能制服他倒是一个大问题。”
想到此处,不禁对自己料事之准微露得色,但见洞中黯然无光,忽然想起一事,心中忖道:“我先去取了宝剑,这铁筷子既会魔功,不是苗疆来的,便是崆峒余孽,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取自不义之人,倒也不是伤天害理之事。”
他正要拔身而起,忽然鼻端一股甜香之气,他连忙凝息而立,取出怀中火沂燃了,只见脚底数寸之处水渍斑斑,那岩石腐蚀不平,他心中大惊忖道:“这是苦溪水,我如再前进半步,虽有雄黄珠,可是那麻烦可也大了,老天倒是帮忙。”
俞佑亮执着火沂又四下巡视一番,这一耽搁,改变了他一生的遇合,如果他适才跳出洞外,日后武林就改变了样子。
俞佑亮看了一会,忽然眼前一道极亮光芒直射过来,光度之强,令人目炫不已,他心中一震,强自运功朝放光之处望去,刚瞧清楚位置,忽然强光敛灭,只觉目中发滞,好半天竟是不能睹物。
俞佑亮心中大异,那光来去之间不过一瞬,便如烈日忽然临空,大放光明。
过了半晌,俞佑亮凝目举火往放光位置石壁看去,只见上面嵌着一颗暗色宝石,不过一寸方圆,四周竟凿出数百面来,俞佑亮恍然大悟,暗暗称幸不已,心中忖道:“这宝石当月光射中正中气面,光线反复反射,终于形成极亮之光,但不知当年这巧匝是何许人也,竟能在这小小宝石上鉴出这许多面来。”
当下又忖道:“当年布置这个洞的人,装嵌的这颗宝石定然有用意的,难道这便是个枢钮吗?”
他想到此,心中沉吟不敢大意,伸手轻轻一按那宝石,蓦然卡察机簧之声大起,久久不断,石洞也似翻天倒地一般,上下左右摇晃不已。俞佑亮身子才一凌空,正想跃出洞外,忽见右侧石壁打开一道门来,他心中狂喜,运气下盘,疾落而下,这时那石洞又恢复平静,机簧之声也自停了。
俞佑亮缓缓走进石门,他提气凝神,真是步步为营,以防变生骤然,走了十数步,只见前面地势愈来愈宽,也是愈来愈亮,竟似天光透入一般。
俞佑亮边走边想道:“那铁筷子如果再迟半刻出洞,定然参悟出此间奥妙机关,看来得失之间早有前定,该当我俞佑亮得到这宝藏。”
俞佑亮心思致密,疾步走出廊道,先将按钮封死石门,飞身出洞,从铁筷子身边拿过北斗神兵,再次入洞开了石门,这重宝当前,此人犹能分毫不断思路,当真是个人杰。
俞佑亮宝剑得手,又在石门内侧找到千颗同样形式宝石,他考虑半晌,用手轻轻一按,那石门桌然缓缓起封。
那都是厚逾丈余整块巨石,合起来当真是毫无痕迹,他将诸事处理妥善。这才安心迈步深入了。
走了半盏茶时光,只见前面一间大厅,里面光亮若画,俞佑亮抬头一看,原来这走道和大厅顶上都是嵌着鸽卵大小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芒。他一生之中,虽是见识不少,但这以明珠为灯的大手笔,倒是闻所未闻的了。
俞佑亮走人大厅,更是吃惊,只见遍地珠光宝气,明珠翡翠,珊瑚玛瑙,到处堆的都是,便如石沙泥土布于路旁,根本无人理会一般。
他顺手拾起一串珠子,心中暗道:“这一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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