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落茵塔
也不知那桑干狮王把武林弄成什么天翻地覆局面?一时之间,他沉吟不语,手重握着邵娟姑娘那方汗巾。
那邵娟只当他喜欢自己的汗巾,舍不得放手,当下心中更是羞涩,不敢直眼看着他。
两人默默相对良久,俞佑亮起身走人荒林之中,拔出长剑,削了十几枝树枝,连着树叶,很快地编了一个软榻,他双捧起软榻,走到邵娟身前道:“你一向何曾吃过半点苦,但眼下身处荒山野地,也只有将就一点,这树叶到还柔软,好姑娘,你就好好睡到天明,养足精神好赶路!”
邵娟秀目一转道:“那么你呢?”
俞佑亮哈哈大笑道:“天为被兮地为榻,四海皆是吾家。”
他浪迹天涯已是数年,正是过着这种生活,但此番说出来竟有感触,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呢?
邵娟瞧着瞧着,只觉这少年真是体贴入微,真是无所不能,想到他到处流浪,只怕从来便未曾享过一天家庭之乐,心中大是怜惜,眼睛发涩,几乎又落下泪来。
邵娟柔声道:“好哥哥,你别再怜惜我,再这样,我可要受不了啦!”
俞佑亮道:“你师兄们可好?”
邵娟道:“我和大师哥赌气,一走下了华山,却想不到会碰上了这妖女,大哥哥,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我去建州?我可没有得罪他们呀!”
俞佑亮一转道:“难道你也不知道了为什么?这倒奇了!”
邵娟正要开口,忽然背后一阵树枝颤动,邵娟反手一打金针,扑扑两声,落下两件东西下来了。
俞佑亮上前拾起,原来是两头猫头鹰?只见每只猫头鹰眼都深深钉人五枝金针,这姑娘暗器功夫的确出神入化,反手射击,竟如背后长了眼睛一般。
俞佑亮伸起大拇指赞道:“真高强!真高强!”
邵娟嫣然一笑道:“我自小便练习这玩意儿,那目力自然大大增进,大哥,我还有一项小玩意儿,黑夜之中,辨物辨人,能够分毫不差。”
俞佑亮正想说:“难怪你比夜猫更厉害了!”
但他心中郁郁,不禁默然住口,这时火光正熊,两人对坐火旁,莽原上一片寂静,只有风动树梢,间杂于枝震拍爆烈之声。
过了良久,俞佑亮正要叫邵娟休息,忽然远远传来一阵脚步之声,俞佑亮心中大惊,连忙扑灭火光,凛神以待,邵娟低声附耳道:“是敌人来了么?”
俞佑亮沉吟不语,一转头只觉颊间痒痒的,正擦过邵娟一头秀发。
那脚步渐渐过了,却是一个人声音,俞佑亮郑重地道:“邵姑娘,敌人就要来了,你赶快找个方隐藏起来,此地形极为复杂,一藏身敌人再难寻到。”
邵娟睁大眼睛道:“大哥哥,那么你呢?”
俞佑亮道:“我如不敌,自会逃走,快!快!”
邵娟摇着头道:“你不躲我也不躲,我本事虽是微弱,但……但暗器功夫还过得去,多少可以帮上点忙。”
俞佑亮知这姑娘脾气,要劝她离去已是不可能之事,心中正自焦急,忽然一个尖脆的喝道:“上山猎猛虎,下海擒蛟龙,四海皆兄弟,人生只须臾,咦,怎么火光不见了,难道是鬼火磷磷?”
俞佑亮一听那声音,心中登时乐了,暗暗自道.“原来这异想天开的小混世魔王到了,长夜漫漫,有此人到,那是再也不会孤寂的了。”
邵娟道:“来人是个孩子。”
俞佑亮笑笑不语,邵娟见他神色大转和缓,知道来的不是敌人,也是放心下来。
那尖脆的声音又道:“难道世间真正有鬼?小爷可不信邪,喂,前面的兄弟,你究竟是人是鬼,便人冥殊途,本小爷也愿交个朋友。”
俞佑亮听得好笑,他知此人行事如行云流水,绝无滞留,如说世真有人从心底里不怕鬼,此人说不定倒可轮上一个。
俞佑亮正想乘这人靠近了,发出怪音吓吓这不知天高地厚之人,但忽想到儿时母亲说道:“人吓人,吓死人。”
想到母亲.每当自己夜里不听话不肯上床时,便娓娓讲了一段鬼故事来吓自己紧紧钻到被中,连头脸都蒙得紧紧的不敢露出,心中不禁一阵温馨,母亲的音容仿若重到眼前了。
他虽长得如此壮大,但儿时母亲的话仍是深深印刻在脑海之中,一时之间真怕把来人死吓了,便放弃这恶作剧的念头。
俞佑亮蓦然现身,口中招呼道:“娉婷仙子,你瞧是谁来了,你这人也太不够朋友,别人在此欢迎你,你却满口鬼话连篇。”
那来人正是俞佑亮数次邂逅的娉婷仙子,她在这荒野之地,忽然发出这不令人厌的朋友,心中也大是高兴,笑着道:“幸亏你见机得早,不然惹得小爷性起,开骂山门,你可活活被骂死了。”
她口中虽是如此说着,但掩不住脸上喜悦乏情,俞佑亮哈哈一笑道:“我正该再藏久些,听听你又学上什么粗言秽语,看看你能不能骂得出口?”
娉婷仙子道:“怎么骂不出口,他骂……咦,这姑娘是谁,是你的新媳妇儿么?”
俞佑亮微微摇头,娉婷仙子喷喷赞道:“小模样儿长得真不错,哈哈!想不到你一个江湖浪子,竟会勾上这等如花似玉的小娘们,真是……真是什么……啊,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俞佑亮出口阻止道:“喂,你口头客气点。”
娉婷仙子一笑住口,那邵娟听得又羞又急,但芳心之中自有点甜蜜之感,她抬头打量那来人,只见是一个长得面如冠玉俊秀少年,脸上红润,真是生得比女孩子更为俏俊,不由对他大生好感。
俞佑亮道:“你……这也是赶赴西昆仑山?”
娉婷仙子点卓头道:“你这人当着是神通广大的包打听,怎么又知道西昆仑山有事了?”
俞佑亮道:“我受浮云大师深恩,昆仑有事,怎么置身事外?”
娉婷仙子道:“啊!原来如此!”
邵娟见两人谈得极为随便,只当是心上人的好朋友,那娉婷仙子男妆已久,她此人又是豪放成性,一举一动莫不像男人,是以邵娟听那俞佑亮称他娉婷仙子,只当是生得俏又俊了,是以得雅号。
那娉婷仙子打听一下四周,笑哈哈地道:“呵呵,新榻也准备好了,我这不速之客应该识相回避了。”
俞佑亮向她一使脸色,娉婷仙子见邵娟窘得而若春花朝霞,心中忽然不忍,再也不敢笑。
俞佑亮打趣的道:“近来手气可好?”
娉婷仙子笑道:“还不差,你看我这身行头便知道了。”
俞佑亮细细打量于她,只见她上下一身新素服,都是上好丝质,这人手工剪裁又是上上一把好手,穿在身上,当真是贴切已极。
俞佑亮道:“我可见过一个人,输得连吃饭都很问题,漏夜还在赶裁衣服换钱还债。”
他是信口而说,只因他知道娉婷仙子以裁衣度日,但正说中娉婷仙子心事了,她不禁恼羞成怒,瞟了邵娟一眼,对俞佑亮道:“赢输兵家常事,你懂个……你懂什么,你有种……有胆量的话,咱们便来赌一赌。”
俞佑亮对娉婷仙子的脾气,早就大为欣赏,闻言拍手道:“好啊!咱们正好赌一赌。我这有几锭金子,够不够了?”
娉婷仙子一看他取出五锭重沉沉的黄金,心中吃了一惊,她这人清贫自处,却能逍遥无忧生活极是节俭,但眼看和佑亮不知发了什么暴财,出手如此阔绰,心中不由发虚,因为倾她全身所有之资,也不到一锭金子十分之一。
但她如何不能示弱,当下从怀中摸出一付骰子来,对俞佑亮道:“就让你先作庄吧,看你一脸跃跌欲试的模样。”
其实她自忖作庄的话如果俞佑亮压狠,自己一次也赔不上,那可大大丢脸了。
俞佑亮笑笑一掷骰子,竟是个么二三通赔,那娉婷仙子胜了一付,立刻胆气大壮,压的钱愈来愈大,每次都是将赢来的钱反压上去,这人赌钱的是狠猛之极。
俞值亮手气极霉,连掷八次小点,零庄很快便赔去了一锭金子,那娉婷仙子眉飞色舞的有说有笑道:“还算你运气好,如果赌的人多,你这散花庄,只怕十锭金子也不够。”
俞佑亮笑笑不语,那邵娟忍不住道:“大哥哥,我来帮你掷几把。”
娉婷仙于心中虽是极不愿意这霉庄头上换人,但因为赢得多了,心中有点不忍,便继续下庄,但的钱可就少多,了。
谁知邵娟手气暴佳,连杀数手,娉婷仙子渐渐沉不住气,下注加大,立输了五六付,身上所带银两,除了赢来那块金子,已是分文全无。
俞佑亮给邵娟施施眼色,邵娟推说要休息了,那娉婷仙子盘算赢了八九倍钱,而且庄家手风正旺,自己应该见好收场,也便住手不赌了。
婷婷仙子手中放着那锭金子,沉甸甸地好不过瘾,她笑哈哈地道:“江湖不负初来人,这句不错的,哈哈,嫂……姑娘,下次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邵娟嫣然一笑,娉婷仙子道:“我要到林中睡觉去了,明儿见。”
俞佑亮道:“哈哈,你是看准有便宜可拣,跟定我了,这—路上五锭金子迟早要落人手。”
婷婶仙子道:“岂敢,岂敢。”
两人相对一笑,娉婷仙子走人林中。
俞佑亮心中喃喃道:“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孩子,我故意弄手脚输她,她在兴火头上,自然不会发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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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月正中天,又是一日的凌晨了。俞佑亮目送娉婷仙子娉婷的身影消失在林中,晶帘里忽然隐约浮现了另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影仿佛正在他耳边幽幽细诉:“俞大哥,为什么时光过得这样快?月亮又快中天了……”
凌晨的霜雾很浓很浓,那满沾露水的芒草湿了他的衣服,也透了他的心,他面向茫茫的远方,低喃道:“含凄飙于柔握,悲白露之凌晨……郡主!郡主!你就把我视做凌晨的白露吧……”
荒落的郊野是一片霜雾弥漫,周遭仍然漏出丝丝的寒意,俞佑亮翻了翻衣领,竟觉得心底也有些冷了,他随手拿起了一枝草梗,夹在指中转动着,茫茫的露珠被旋落了,他在心里想着:“白露原来就飘忽不定的,晨曦时它就会在日光中消失了……”
这刻,他身后响起了—道清脆的声音:“大哥,你一个人站在那里发什么痴?”
俞佑亮回过头去,见邵娟正站在倦身后,怔怔的望着他,他强作一笑,匆忙中出言搪塞道:“没……没什么,我正在想女真缘何会劳师动众,将你劫至建州?”
邵娟道:“我适才也不知想过多少遍了,只隐隐觉到此事必与大哥你有关。”
俞佑亮心头一震,脱口道:“我……哈,邵姑娘,是你多心了。”
邵娟不语,俞佑亮心头起伏,强作镇静又道:“软榻已替你铺好了,你快睡吧,不要再胡思乱想啦。”
邵娟微一颔首,移步至塌旁,轻撩丝裙正要上榻,忽又踟蹰不上了,回首低声道:“大哥你四方飘泊,餐风饮露,何尝享过半点儿安适,这软床还是大哥自己享用吧。”
俞佑亮只觉一道温謦心中升起,方要说话,忽地林中又传来一阵足音,忙住口不语。
渐渐,那脚步声来得近了,两人面面相觑,俞佑亮飞快地在心里忖道:“难道又会是娉婷仙子,此人天性洒脱,既言入林安睡,想必不会去而复返,但值此深夜,除了她还会谁到这荒野来呢?”
足音沙沙一响一响地敲在两人心上,邵娟倏地面色全变,趋至俞佑亮身旁细声道:“大哥,奇怪我心头突然惴惴不安,那脚步声……”
她牙齿打颤,再也说不下去,俞佑亮身触邵娟纤躯,只觉香郁满闻,触目瞥见月色正照在她苍白的脸颊,越发显得冰清玉洁,不由神思恍,然,一时竟忘却了周遭危境。
那悉索足音忽然在五丈之外顿住,空气像是凝结住了,寂静得骇人,一忽间,那足音再起!
凝神断去,脚步声似乎不再前进,只是绕着林周打转,俞佑亮微感不耐,方待挺身喝问,但他天性深沉,转念间,到底还是按捺住了。
就这样,约有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一丈内突然沙沙之声大作。
俞佑亮想也不想,反手一掌就朝左方林内拍去,口中一面喝道:“纵是冥人,也得一见!朋友,你现身吧!”
黑暗中,那一掌之力如石沉大海,俞佑亮只惊得冷汗涔涔而落,他自忖眼下自身掌力,普天下能硬接下的也是寥寥可数的了,但这一掌落空,四周连点动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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