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落茵塔
秃鹰方互复道:“赵凤豪与他妻儿决裂之事,方某略有所闻,但适才方某委实也不曾猜到,那拉琴妇人竟会是昔日赫赫有名的枫林琴女赵萧女侠……”
苏白风道:“家主人探访主母萍踪已久,不想兄弟今日居然在此不期而遇……”
他掏钱付了酒帐,两人相继步出酒铺。
他们两人方自步出,酒铺内黑暗角落,一个像是不胜酒力一直俯在桌面上,身着一袭白布衣衫的人,缓缓抬起头来,微微唏嘘了一声。
白衣人目送苏白风渐去渐远的背影, 口中喃喃道:“斐音……斐音……事隔十多年,你还是不能原谅我……”
他举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低声道:“正是十多年了,韶华易逝,人颜易改,你变得苍老多了……还……还有……玲儿也已长得这么高了……”
他眼睛一直望着门外远处。远处,是一片茫茫,寒月照在重重叠叠的山峦的影子投射得很长很长,使这荒凉的大地更平添了几分神秘气氛。
偶尔有几声锐急的鸟鸣,划破静寂的空间,更觉凄异,回响传布在空谷里,哀转不绝。
在这一座最陡峭的山峰小径上,倏地有一条黑影疾驰而来,那黑影在道上稍一驻足,低声道:“越过前面那一座山,就是昆仑了……”
小草 扫描 herot 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第十八回
陡地,前面崖石上徐徐飘下一片落叶,正好落在那人足前,那人俯身探手拾起,但见叶上被人以针尖扎刺着小孔,现出二字:“回行!”
那人沉思一会,仰首高声道:“在下颜百波,是那位高人传叶示警?”
声音异常尖嫩,在空山传响,却始终不闻应声。
颜百波略一迟,继续迈步前行,走完这一条山径,便进入峡谷,倚山傍涧而行。
暮然,“蓬”地一声轻响亮起,颜百波心中一颤,还未能辩出异响由何处而发,两旁崖壁上已撒下了一张密密麻麻的黑网,朝颜百波头上直罩而落!
颜百波早有防备,“呛”一声,他抖起长剑朝空挥了一个大圈,那张黑网却是夷然无损。
一瞬间,黑网已落到了颜百波的头上,他猛吸一口真气,摔身往后倒窜,口中喝道:“是那位朋友躲在此地算计在下?”
语犹未讫,陡觉后体生凉,一道暗劲直逼而至,他一惊之下,反身一剑迎出。
黑暗中那一剑却挑了一个空;颜百波惊得冷汗涔涔而,落,霍地又是一个转身,只见那原已掉落于地的黑网,似受什么人操纵一股,竟又迎空飞撒了上来!
他闪身右避,顺手又是一剑推出,前面那张黑网斗地一张一合,剑身反被网丝紧紧缠住。
颜百波运起内力一抖,那网丝居然折之不断,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那网丝将剑身愈缠愈紧,颜百波连试数番,却无法将剑自网中抽出,他心中道:“我无论如何不能弃剑……说什么也不能弃剑……”他当机立断,空出的左掌徒手击出,蓄满真力直朝黑网卷去,网面迎风招展,反将剑身拉了回去,颜百波只觉手一松,长剑几乎脱手。
约摸在同时,山崖两边传来一阵阴森的呼号:“弃剑!走向鬼门!弃剑!走向鬼门!……”
颜百波紧紧握住剑柄不放,喝道“何方宵小,装鬼唬人?”
那阴森的号声如旧:“弃剑!走向鬼门……”
颜百波毕竟心虚,差不多连举步前行的勇气也丧失了,那有如鬼哭神号的叫声在崖谷中迂回不去。
这时候,月儿从乌云中露出了半截面孔,峡谷前方透出一抹灰色的亮光,颜百波胆气稍稍一壮,左掌一翻向前直击而出。
他一掌方自拍出,崖上突地又撒下了三张五丈见方的黑网,霎那间,整个空间都全部被网而笼罩住了。
值此情势下,颜百波若不弃剑,就非被黑网兜住不可,他一咬牙,拔身就向前行,那三张黑网呼地在半空一旋,一前一后迅疾无比地朝颜百波飞驰的身形直落而下。
那黑网下降之速度何等迅疾,眼看已堪堪罩到颜百波身上,急切里,颜百波高叱一声,右腕奋劲一挑,那原先落在地上的一张黑网,竟被他连剑带网的挑了上来,激起一片飞旋的劲风。
两网在空中一触正着,登时被旋劲余波划到数丈之外,颜百波只觉腕间一阵痉颤,长剑脱手随网丝飞卷而去。就在同一忽,后方那两张大网又已随尾撒到,颜百波不暇顾及长剑,他身子一纵,轻巧无比地自两网空隙中穿掠而出。孰料那两张大网在半空中一合一张,电也似地倒旋飞到一崖壁上,同时又传出了呼声:“天罗地网!束手就缚……天罗地网!束手就缚……”
顾盼间,那两张大网已由后罩至,颜百波身在空中欲避不及,但感到眼前一片昏花,网丝已将他整个身子笼住!
紧接着网面一阵收缩,颜百波鼓满内力一挣,那网丝却是坚韧无比,挣之不断。
此刻颜百波已不折不扣成瓮中之鳖,他只觉一阵绝望攻心,心道:“我此去昆仑,只不过为了要见那人一面,想不到他人未遇到,却莫名其妙的遭到伏击,眼下被俘于斯,尚有何面目见人……”
他神思恍恍惚惚,正在臆度那隐在黑暗中的敌人,要将自己如何发落?突然一道低沉的语声自崖上传了下来:“嘿嘿!一网兜收哟——”
另一道沙哑的语声道:“这蛊丝魔网本是用来对付姓俞那小子的,不料竟先擒到一个武当弟子,也是该他倒霉……”
颜百波听到那“姓俞那小子”五字,胸口不禁突然而跳,忖道:“难道他还没经过这里?我是行在他前面了……”
那低沉的语声道:“月已偏仄,姓俞的小子也该来了。”那沙哑的语声道:“是该来了,轿子与石像现在大约已到了昆仑,咱们务须在此将姓俞的拦住,绝不容许有任何失误!”
低沉的语声道:“万一……嘿,我是说万一让那小子闯过这里,我就不信他能闯过飞骑斩杀那一卡!”
沙哑的声音道:“嗯嗯,咱们在此地固然布置得天衣无缝,但姓俞的小子又岂容忽视,是以我说咱们丝毫不能有所大意。”
低沉的声音道:“蛊丝魔网还剩下几张?”
沙哑的声音道:“咱们一共准备了十张,方才在那武当派弟子的身上用去其四,剩下的对付那小子足有余裕了……”
低沉的声音道:“就凭这六张魔网,还有在对崖埋伏的一干高手,我就不信姓俞的真能闯得过这卡拦劫,除非……”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道:“除非他真是长成三头六臂了!”
沙哑的声音道:“话虽如此说,咱们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那低沉的声音道:“适才我派老五到对崖那边察看一遍,一切埋伏置的是万无一失,嘿嘿,就看那姓俞的造化了。”
沙哑的声音道:“老五可仔细察过了?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另一个粗大的个子道:“错不了。”
那低沉的声音道:“这个武当派的究该如何处置?”
沙哑的声音道:“你确定他是武当派的无误?”
低沉的声音道:“刚才他不是自报姓名叫颜百波么?以前我曾见过此人两面,是以得知他是武当太平道长的师弟,而且——而且……”
沙哑的声音道:“怎么?又要卖关子啦?”
低沉的声音道:“而且我还知晓一事——”
那沙哑的声音几乎是用吼的道:“到底是什么鸟事?”
那低沉的声音缓缓道:“这姓颜的似乎与姓俞小子交情不浅……”
话锋未完,陡闻“嘘”的一声扬起,对崖有人喊道:“点子到了!扯紧!”
崖下被缚网中的颜百波闻言,心中也是一紧,纵目远望来路,在一抹昏灰的亮光中,果有一条人影如飞朝这边驰来!
那沙哑的个子细声道:“老二,方才你说姓俞的与这武当派的人有关?”
那沙哑的声音显得非常急促:“将姓颜的吊上来!我有一个主意。”
低沉的声音问:“什么主意?”
沙哑的声音道:“别多问!快!”
颜百波才暗叫了一声“不好”,立刻感到身子一虚,身上的丝网一收一兜,他已被吊到了半空中,离崖底起码也有数十丈之高!
那低沉的声音道:“那小子的速度好生骇人,他已越过那一片斜坡了!”
对崖有人连呼道:“风声高得紧!高得紧!”
夜空中,只见那条黑影有若星飞丸射地驰掠着,渐行渐近了。
那低沉的声音又道:“老大,咱们想漏了一事。”
那“老大”似乎一怔,道:“何事?”
那低沉的声音道:“待会那小子来到,难保这姓颜的不向他出声示警。”
那“老大”道:“有道理,老二你隔空打穴的手法管不管用?”
低沉的声音道:“谁说不管用了。”
被吊在半空中的颜百波但觉肋下一麻,他心知已被人点上哑穴了。
渐渐,那条人影来得近了,到了峡谷前一顿身,似乎也为周遭的险恶环境给愕住了。
他略一踌躇,大步朝峡谷走过来,半空中的颜百波见状,只尽暗暗着急,心中说道:“大哥,你千万退回去!”
行不数步,陡闻“轰隆隆”一大响,一堆千斤巨石自崖上滚落,那人一纵身,向前飘出数丈,回首见后面峡道之口已被巨石堵死。
那人一怔,抬眼打量周遭的地势,见两崖夹峙,陡峭如壁,后路又断,显然是被困定了。
蓦是,两崖上传来无数道震天价响的吆喝:“俞佑亮毙命于斯——”
那后来之人果然便是俞佑亮,他为了昆仑即将面临的浩劫,一路披星戴月,足不停步赶来,他早已料到沿路必将遭到伏击,是以此刻并不感到如何意外。
俞佑亮略一寻思,仰首叫道:“是那一路朋友如此关照俞某,何不现身相见?”
黑暗中没有应声,空气在肃杀的气氛下凝结住了,寂静得有些怕人。
咚!咚!咚!
崖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鼓声,音响之铿锵,真可攻心夺魄,令人听得头皮发炸。
接着峡谷四面八方又起了真似千军万马的奔腾喊杀声,使整个峡谷笼罩在杀伐的空气下!
俞佑亮倒吸一口寒气,勉强捺住心神,徐徐跨出一步。
嗖!嗖嗖!嗖!嗖嗖!
就在他迈出第一步的当儿,陡然劲矢连响, 自崖上射下数十排羽箭,分为一长两短,极有规律。
变生仓促,俞佑亮不由身形一顿,长箭荡起一片劲风,分成三角状,箭头朝下,笔直下坠。
俞佑亮一提身,凌空跃起,闪电般窜人左方一个石缝中,羽箭支支自他头顶上呼啸而过。
他拍拍手,长身立起,喝道:“藏身在崖上的朋友,请下来让俞某见见如何?”
山崖两边未见有人现身,只是不停地传下阴森的呼号:“大禅宗之徒在此大去!嘿嘿,在此大去!”
俞佑亮一面提神戒备,一面举步前行,蓦地,那听过之声再起,一排排长箭配合着鼓声笛奏,几乎是毫无暇隙自崖上脱弦而落,一时蔚为大观。
箭雨中俞佑亮猛地飞身斜掠,衣袖一甩,一片劲风自袖底翻出。
劲风与密箭接触的刹那,密麻的箭雨攻势为之一阻,俞佑亮的身子也毫不停滞的直掠而前。
他掠出不过数丈,乱箭又接二连三袭至,俞佑亮长啸一声,双臂纵击横扫,舞起一道无形风圈,乱箭在三尺之外,纷纷向外折坠。
这时,俞佑亮已掠到了五丈之外。
咚咚!鼓声蓦然转急,杀伐之气更盛,几乎在同一时刻,谷上突地落下数以千计的巨石,呼轰而落。
轰!轰!轰!
霎间,但见巨石滚滚,沙尘飞扬,其势直可撼山震岳,崩塌丘峦。
在这危机万象中,才显出俞佑亮的真正功夫来,他右足一蹬,迅速翻身行到崖旁,猛吸一口真气,身子如一支壁虎似的胶附在崖壁上,巨石就在这刻间,自他的眼前翻滚下泻。
尘沙蔽空,使他无法睁开眼睛,但他仍然使出“七曲移形”身法,身子贴壁,冉冉朝崖上移去。
迨石尽尘止时,他已移身到了半崖间。
倏地,崖上又是一道沙哑的语声传来:“姓俞的!你抬头望望左上方。”
俞佑亮下意识抬眼望,只见左边上方的半空中果然吊着一张黑网,依稀可见网中缚有一人,因天色漆黑,距离又如此遥远,是以面目无法分辨。
他自己则因方才身处危境,故未注意及此,不禁暗责自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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