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
烧泼牛舱嬗行┎幌瘛?br /> 令狐冲心想:“他只道我情场失意乃是为了盈盈,但小师妹之事,也不便跟他提起。”便问,“莫师伯,到底少林派为甚么要拘留任小姐?”
莫大先生张大了口,双眼直视,脸上充满了惊奇之状,道:“少林派为甚么要拘留任小姐?你是当真不知,还是明知故问?江湖上众人皆知,你……你……还问甚么?”
令狐冲道:“过去数月之中,小侄为人囚禁,江湖上之事一无所闻。那任小姐曾杀过少林派四名弟子,原也是从小侄身上而起,只不知后来怎地失手,竟为少林派所擒?”
莫大先生道:“如此说来,你是真的不明白其中原委了。你身中奇异内伤,无药可治,听说旁门左道中有数千人聚集五霸冈,为了讨好这位任大小姐而来治你的伤,结果却人人束手无策,是也不是?”令狐冲道:“正是。”
莫大先生道:”这件事轰传江湖,都说令狐冲这小子不知几生修来的福气,居然得到黑木崖圣姑任大小姐的垂青,就算这场病医不好,也是不枉的了。”
令狐冲道:“莫师伯取笑了。”心想:“老头子,袒千秋他们虽然是一番好意,毕竟行事太过鲁莽,这等张扬其事,难怪盈盈生气。”
莫大先生问道:“你后来怎地却好了?”是修习了少林派的‘易筋经’神功,是不是?”
令狐冲道:“不是。少林派方丈方证大师慈悲为怀,不念旧恶,答允传授少林派无上内功。只是小侄不愿改投少林派,而这门少林神功又不能传授派外之人,只好辜负了方丈大师的一番美意。”莫大先生道:“少林派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你其时已被逐出华山门墙,正好改投少林。那是千载难逢的机缘,却为何连自己性命也不顾了?”令狐冲道:“小侄自幼蒙恩师、师娘收留,养育之恩,粉身难报,只盼日后恩师能许小侄改过自新,重列门墙,决不愿贪生怕死,另投别派。”
莫大先生点头道:“这也有理。如此说来,你的内伤得愈,那是由于另一桩机缘了。”令狐冲道:“正是。其实小侄的内伤也没完全治好。”
莫大先生凝视着他,说道:“少林派和你向来并无渊源,佛门中人虽说慈悲为怀,却也不能随便传人以本门的无上神功。方证大师答应以‘易筋经’相授,你当真不知是甚么缘故吗?”令狐冲道:“小侄确是不知,还望莫师伯示知。”
莫大先生道:“好!江湖上都说,那日黑木崖任大小姐亲身背负了你,来到少林寺中,求见方丈,说道只须方丈救了你的性命,她便任由少林寺处置,要杀要剐,绝不皱眉。”
令狐冲“啊”的一声,跳了起来,将桌上一大碗酒都带翻了,全身登时出了一阵冷汗,手足发抖,颤声道:“这……这……这……”脑海中一片混乱,想起当时自己身子一日弱似一日,一晚睡梦之中,听到盈盈哭泣甚哀,说道:“你一天比一天瘦,我……我……”说得诚挚无比,自己心中感激,狂吐鲜血,就此人事不知。待得清醒,已是在少林寺的一间斗室之中,方生大师已费了无数心力为己施救。自己一直不知如何会到少林寺中,又不知盈盈到了何处,原来竟是她舍命相救,不由得热泪盈眶,跟着两道眼泪扑簌簌的直流下来。
莫大先生叹道:“这位任大小姐虽然出身魔教,但待你的至诚至情,却令人好生相敬。少林派中,辛国梁、易国梓、黄国柏、觉月禅师四名大弟子命丧她手。她去到少林,自无生还之望,但为了救你,她……她是全不顾己了。方证大师不愿就此杀她,却也不能放她,因此将她囚禁在少林寺后的山洞之中。任大小姐属下那许多三山五岳之辈,自然都要去救她出来。听说这几个月来,少林寺没一天安宁,擒到的人,少说也有一百来人了。”
令狐冲心情激荡,良久不能平息,过了好一会,才问:“莫师伯,你刚才说,大家争着要做头子,自己伙里已打得昏天黑地,那是怎么一回事?”
莫大先生叹了口气,道:“这些旁门左道的人物,平日除了听从任大小姐的号令之外,个个狂妄自大,好勇斗狠,谁也不肯服谁。这次上少林寺救人,大家知道少林寺是天下武学的祖宗,事情很是棘手,何况单独去闯寺的,个个有去无回。因此上大家说要广集人手,结盟而往。既然结盟,便须有个盟主。听说这些日子来为了争夺盟主之位,许多人动上了手,死的死,伤的伤,着实损折了不少人。令狐老弟,我看只有你急速赶去,才能制得住他们。
你说甚么话,那是谁也不敢违拗的,哈哈,哈哈!”
莫大先生这么一笑,令狐冲登时满脸通红,情知他这番话不错,但群豪服了自己,只不过是瞧在盈盈的面上,而盈盈日后知道,一定要大发脾气,突然间心念一动:“盈盈对我情意深重,可是她脸皮子薄,最怕旁人笑话于她,说她对我落花有意,而我却流水无情。我要报答她这番厚意,务须教江湖上好汉众口纷传,说道令狐冲对任大小姐一往情深,为了她性命也不要了。
我须孤身去闯少林,能救得出她来,那是最好,倘若救不出,也要闹得众所周知。”说道:“恒山派的定闲、定逸两位师伯上少林寺去,便是向少林方丈求情,请他放了这位任小姐出来,以免酿成一场大动干戈的流血浩劫。”
莫大先生点头道:“怪不得,怪不得!我一直奇怪,定闲师太如此老成待重之人,怎么会放心由你陪伴她门下的姑娘、尼姑,自己却另行他往,原来是为你作说客去了。”
令狐冲道:“莫师伯,小侄既知此事,着急得了不得,恨不得插翅飞去少林寺,瞧瞧两位师太求情的结果如何。只是恒山派这些师姊妹都是女流之辈,倘若途中遇上了甚么意外,可又难处。”
莫大先生道:“你尽管去好了!”令狐冲喜道:“我先去不妨?”莫大先生不答,拿起倚在板凳旁的胡琴,咿咿呀呀的拉了起来。
今狐冲知道他既这么说,那便是答应照料恒山派一众弟子了,这位莫师伯武功识见,俱皆非凡,不论他明保还是暗护,恒山派自可无虞,当即躬身行礼,说道:“深感人德。”
莫大先生笑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我帮恒山派的忙,要你来谢甚么?那位任大小姐得知,只怕要喝醋了。”
令狐冲道:“小侄告辞。恒山派众位师姊妹,相烦莫师伯代为知照。”说着直冲出店。
一凝步,向江中望去,只见坐船的窗中透出灯光,倒映在汉水之中,一条黄光,缓缓闪动。身后小酒店中,莫大先生的琴声渐趋低沉,静夜听来,甚是凄清。
二十六 围寺
今狐冲向北疾行,天明时到了一座大镇,走进一家饭店。湖北最出名的点心是豆皮,以豆粉制成粉皮,裹以菜肴,甚是可口。令狐冲连尽三大碟,付帐出门。
只见迎面走来一群汉子,其中一人又矮又胖,赫然便是“黄河老祖”之一的老头子。令狐冲心中人喜,大声叫道:“老头子!你好阿。”
老头子一见是他,登时脸上神色尴尬之极,迟疑半响,刷的一声,抽出了大刀。
令狐冲又向前迎了一步,说道:”祖千秋……”只说了三个字,老头子举刀便向他砍将过来,可是这一刀虽然力劲势沉,准头却是奇差,和令狐冲肩头差着一尺有余,呼的一声,直削了下去。令狐冲吓了一跳,向后跃开,叫道:“老先生,我……我是令狐冲!”
老头子叫道:”我当然知道你是令狐冲。众位朋友听了,圣姑当日曾有令谕,不论哪一人见到令狐冲,务须将他杀了,圣姑自当重重酬谢。这一句话,大伙儿可都知道么?”
众人轰然道:“咱们都知道的。”众人话虽如此,但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脸上神情甚是古怪,并无一人拔刀刃动手,有些人甚至笑嘻嘻的,似觉十分有趣。
令狐冲脸上一红,想起那日盈盈要老头子等传言江湖,务须将自己杀了,她是既盼自己再不离开她身边,又要群豪知道,她任大小姐决非痴恋令狐冲,反而恨他入骨。此后多经变故,早将当时这句话忘了,此刻听老头子这么说,才想起她这号令尚未通传取消。
当时老头子等传言出去,群豪已然不信,待得她为救令狐冲之命,甘心赴少林寺就死,这事由少林寺俗家弟子泄漏了出来,登时轰动江湖。人人固赞她情深义重,却也不免好笑,觉得这位大小姐太也要强好胜,明明爱煞了人家,却又不认,拚命掩饰,不免欲盖弥彰。这件事不但盈盈属下那些左道旁门的好汉知之甚详,连正派中人也多有所闻,日常闲谈,往往引为笑柄。
此刻群豪突然见到今狐冲出现,惊喜交集之下,却也有些不知所措。
老头子道:“令狐公子,圣姑有令,叫我们将你杀了。但你武功甚高,适才我这一刀砍你不中,承你手下留情,没取我性命,足感盛情。众位朋友,大家亲眼目睹,咱们决不是不肯杀令狐公子,实在是杀他不了,我老头子不行,当然你们也都不行的了。是不是?”
众人哈哈大笑,都道:“正是!”一人道:“适才咱们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双方打得筋疲力尽,谁也杀不了谁,只好不打。大伙儿再不妨斗斗酒去。倘若有哪一位英雄好汉,能灌得令狐公子醉死了,日后见到圣姑,也好有个交代。”群豪棒腹狂笑,都道:“妙极,妙极!”又一人笑道:“圣姑只要咱们杀了令狐公子,可没规定非用刀子不可。用上好美酒灌得醉死了他,那也是可以啊。这叫做不能力敌,便当智取。”
群豪欢呼大叫,簇拥着令狐冲上了当地最大的一间酒楼,四十余人坐满了六张桌子。几个人敲台拍凳,大呼:“酒来!”
令狐冲一坐定后,便问:“圣姑到底怎样啦?这可急死我了。”
群豪听他关心盈盈,尽皆大喜。
老头子道:“大伙儿定了十二月十五,同上少林寺去接圣姑出寺。这些日子来,却为了谁做盟主之事,大家争闹不休,大伤和气,令狐公子驾到,那是再好不过了。这盟主若不是你当,更有谁当?倘若别人当了,就算接了圣姑出来,她老人家也必不开心。”
一个白须老者笑道:“是啊。只要由令狐公子主持全局,纵然一时遇上阻难,接不到圣姑,她老人家只须得知讯息,心下也是欢喜得紧。这盟主一席,天造地设,是由令狐公子来当的了。”
令狐冲道:“是谁当盟主,那是小事一件,只须救得圣姑出来,在下便是粉身碎骨,也所甘愿。”这几句话倒不是随口胡诌,他感激盈盈为己舍身,若要他为盈盈而死,那是一往无前,决不用想上一想。不过如在平日,这念头在自己心头思量也就是了,不用向人宣之于口,此刻却要拚命显得多情多义,好叫旁人不去笑话盈盈。
群豪一听,更是心下大慰,觉得圣姑看中此人,眼光委实不错。
那白发老者笑道:“原来令狐公子果然是位有情有义的英雄,倘若是如江湖上所讹传那般,说道令狐公子置身事外,全不理会,可教众人心凉了。”
令狐冲道:“这几个月来,在下失手身陷牢笼,江湖上的事情一概不知。
但日夜思念圣姑,想得头发也白了。来来来,在下敬众位朋友一杯,多谢各位为圣姑出力。”说着站起身来,举杯一饮而尽,群豪也都干了。
令狐冲道:“老先生,你说许多朋友在争盟主之位,大伤和气,事不宜迟,咱们便须立即赶去劝止。”老头子道:“正是。祖千秋和夜猫子都已赶去了。我们也正要去。”令狐冲道:“不知大伙儿都在哪里?”老头子道:“都在黄保坪聚会。”令狐冲道:“黄保坪?”那白须老者道:“那是在襄阳以西的荆山之中。”
令狐冲道:”咱们快些吃饭喝酒,立即去黄保坪。咱们已斗了三日三夜酒,各位费尽心机,始终灌不死令狐冲,日后见到圣姑,已大可交代了。”
群豪大笑,都道:“令狐公子酒量如海,只怕再斗三日三夜,也奈何不了你。”
令狐冲和老头子并肩而行,问道:“令爱的病,可大好了?”
老头子道:“多承公子关怀,她虽没怎么好,幸喜也没怎么坏。”
令狐冲心中一直有个疑团,眼见余人在身后相距数丈,便问:“众位朋友都说圣姑于各位有大恩德。在下委实不明其中原因,圣姑小小年纪,怎能广施恩德于这许多江湖朋友?”老头子问道:“公子真的不知其中缘由?”
令狐冲摇头道:“不知。”老头子道:“公子不是外人,原本不须相瞒,只是大家向圣姑立过誓,不能泄漏此中机密。请公子恕罪。”令狐冲点头道:“既不便说,还是不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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