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侠
黄菊英道:“不错,事不宜迟,十九处暗桩被挑后,别的人得知消息,一定会妥作准备,再想去对付他们就不容易了。”
李娇娇道:“好吧,我们这就走。”
黄菊英笑道:“李姐姐,希望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李娇娇把脸一板道:“为什么?”
“因为那些人的掩护很周密,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江湖人,你的心肠太软,也许会下不了手。”
李娇娇道:“我又不是不会杀人。”
黄菊英笑道:“假如对方是个老人或者小孩子呢?”
李娇娇道:“那些人难道也必须杀死吗?”
黄菊英道:“看起来我好像才十四五岁,实际上我已经十八岁,假如你以前不认识我,不知道我会武功,你下得了手吗?李姐姐,天剑盟的剑法练起来很伤人,使人发育得慢而老得快,因此天剑盟中的人,大部分看起来都是老弱妇孺,不受注意,但却是最危险的人。”
李娇娇不服地道:“只要是该杀的人,我都敢杀。”
黄菊英一笑道:“问题是那些人看起来都不该杀,所以才能在各地散居潜伏而不被发觉,等到了解他们的底细后,已经来不及了。对天剑盟的人不能客气,知道他们的身份后,只有用一个杀字去对付,否则他们就会杀你。李姐姐,我还是不希望你去,因为你对他们下不了手。”
楚无情道:“娇娇,我也不希望你去,因为你对他们下不了手。”
然后,他又在她耳边道:“假如对方是个高手,免不了要拼命,而你却不宜动手,你需要休息。娇娇,听话,还是回去等我。我也不希望你成为像黄菊英一样,在这点年纪就把杀人当作一件平常的事。”
李娇娇的心被这一番话软化了,已有了九成的允意,口中仍倔强地道:“我跟去看看也不行吗?”
黄菊英一笑道:“不行,李姐姐,你一去就不能光看看,你不找人家,人家会找你,手下一疏神就会溜掉一个,溜掉一个就是绝大的麻烦,而这麻烦是我们双方面的。”
她虽然含笑,讲话语气中已有点不耐烦了。李娇娇听得微觉刺耳,但看她那矮小而发育不全的身材,心中又平静了下来。昨夜的一度缱绻,使她由少女变为妇人,心理上较为成熟,觉得犯不着跟一个小孩子赌气。
因此微微一笑道:“你们都嫌我碍事,我就不去吧!”
这是句无意的话,楚无情听了也没在意,但黄菊英不知怎的,脸上居然红了一红。
李娇娇又道:“那三处地方远不远,是不是要叫人备马?”
黄菊英忙道:“不用了,府上的马都是有记号的,让人一看就会认出来,反倒打草惊蛇。这三处地方虽然不远,但分得很散,我已经准备了十几匹马代步。”
楚无情微怔道:“总共才多少路,要十几匹马?”
黄菊英笑道:“当然要这么多,因为我们要争取两点,一个是快,一个是密,快要用马代步,密要在接近时弃马潜行,总不能解决一处后,又回头来牵马。所以我备下了十几匹马,分置在几段路上,赶完一处就换马奔往另一处。”
楚无情道:“你们准备得可真充分。”
黄菊英微笑道:“当然了,要跟天剑盟作对,就得要有充分的准备。家父与你们一样,都是经不起失败的。”
楚无情没有再说话,向李娇娇挥挥手,就跟黄菊英一起走了。转到密林深处,果然有人在那儿等着,是一个中年汉子,显得很干练,手中牵着三匹马,黄菊英拉过两匹,那汉子上马疾驰而去。
马行虽疾,却没有多大的声音,楚无情不禁微诧异。黄菊英猜到他心中想的是什么,不待他出口询问,就笑道:“马蹄上绑了棉制的软套,所以没多大声响,这是为了秘密行动的方便,否则家父调集这么多的人手,在很短的时间内来到附近,怎会不被人发现呢?”
说着把马交了一匹给楚无情,又笑道:“听说你是品马的大行家,品品我们的马如何?”
楚无情在夜色中只看出马的毛色也是墨黑的,他在马背上按上一按,又拍拍马股,那马连动都不动一下。
他不禁豪然道:“这是千里名驹,而且是纯种的天马。奇怪了,天马都是白色的,不该有黑马?”
黄菊英笑道:“佩服!佩服!一口道出来历,不愧今之伯乐。黑色是染上的,那是为了方便黑夜中行动。”
两人上了马,黄菊英在前疾驰,楚无情跟在后面,两人两骑,像风也似的,一口气跑出二三十里。楚无情计算一下马的脚程与耐力,发现这两匹马的性能绝佳,比李娇娇的那匹火胭脂还要好得多。
他是个爱马的人,也是个懂马的人,良驹在骑,引起了兴趣,一心只想测试马力,也不问去何处了;奔驰了近一个时辰,计算一下里程,约莫已出了洛阳,他才惊觉道:“黄姑娘,我们上哪儿去?”
黄菊英将马稍勒,跟上他走在并排道:“上姑苏去。”
楚无情一怔道:“上姑苏去干吗?我们不是要去消除秋鸿山庄的伏桩吗?用不着跑这么快。”
黄菊英笑道:“那些小事用不着你我出手,我已经交代手下的人去办了。你放心,不会出岔子的,到姑苏去找那家天一当铺的胡朝奉,找天剑四老,不是更好吗……”
楚无情道:“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黄菊英道:“早说了李娇娇肯放你走吗?”
楚无情勒住了马道:“黄姑娘,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黄菊英道:“没什么意思,找你合作摧毁天剑盟的核心,这事只有我们两人才办得了,因为只有你才能制得住天剑四老,只有我才认得出他们。”
楚无情摇摇头:“我为什么要去找他们呢?”
黄菊英正容道:“楚大哥,此举我绝无私心,连家父都不知道我这次行动,否则他绝不会让我去。”
楚无情道:“为什么?他不是有意要取而代之吗?”
黄菊英道:“不错,但现在并不是时候,因为他还没有掌握到天剑盟的全部实力,如果我们先破坏了天剑盟的一切,家父仅能掌握到一半。将来他如果将天剑四老也掌握住了,那就没有任何力量能与他抗拒。”
楚无情愕然道:“黄姑娘,你难道不希望令尊成功?”
黄菊英苦笑道:“不希望,这一年的变化很大,我发现家父掌握的权势越大,越变得没有人性,以前我懵懵懂懂的,不明是非,跟着他一起做一些违心之事,可是你回来后,使我认清了许多道理。”
楚无情一怔道:“我对你有什么影响呢?”
黄菊英道:“有的,你孤军奋斗,不避难危。”
楚无情道:“我是被逼的,想避也避不了。”
黄菊英道:“不,你避得了。你只要抽身不管,谁也不会来找你的麻烦。可是你并没有如此,你主动地向九华剑社挑战,这使我记住了一个武人的天职,一个真正的武士应是除暴安良,以天下安危为己任。你没多少后援,可以说是凭一个人的力量在奋斗,这使我感到惭愧,更使我意识到自己也应该做点事。”
楚无情不禁默然。黄菊英道:“这话也许很难使你相信,因此,你可以回去,我一个人也要继续做下去。但成功的希望就很渺茫了。楚大哥,我不能正面与家父作对,我能做的也只有一半,摧毁天剑盟。”
楚无情道:“我相信你。可是摧毁天剑盟后,对令尊究竟有多大影响?对大局又有多少好处呢?”
“有的,天剑盟掌握着各大门派的命运,当然是靠着那些暗中潜伏的细作,这些人未必真的臣服天剑盟,却因为有把柄扣在天剑盟手中,不得不俯首听命。如果我们把天剑四老给消灭了,那些人就没有了顾忌,自然就可以忠于门户,就怕是时间一久,这些把柄落入家父手中,他们不得不为家父所用,那就很严重了。”
楚无情道:“令尊真能取代天剑盟的地位吗?”
“他似乎很有把握,但那没差别,如果他失败,天剑盟仍然控制着武林的命运,天下依然不太平。”
“除掉天剑四老就能解除那些人的控制吗?”
“是的,全部的资料都在天剑四老手中,所以他们才隐身在暗中,如果他们公开现身,想对付他们的人不知有多少!目前只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的本相。”
“令尊呢?他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否则他早就采取行动了。”
“你怎么会知道呢?”
“因为早年我被留在天剑四老身边作为人质,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以及各种特征习惯都摸清楚了,他们化身千万,可以用各种不同的身份出现,却逃不过我的眼睛。”
“你既然被留为人质,他们何以又把你放了出来?”
黄菊英苦笑道:“那是他们后来发现家父天性凉薄,扣留我并没有多大作用。而且我渐渐长大,留我在他们身边反有许多不便,倒不如放我出来。”
“你知道他们住在姑苏吗?”
“不知道,但那个地方必是他们的一个重要的机关,至少会有一点消息。因为那个刘五潜伏多年,家父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一定很高,他的供述也不会错。”
楚无情道:“你早这么说,我就会扣住刘五了,现在万一我们没到姑苏他已先把消息传去了呢?”
黄菊英笑笑道:“他最多只传出家父图谋不轨的消息,却不知道我们要赶去。所以在出来时,我连李娇娇都不让知道,就是为了争取先机,攻其不备。”
“可是我如久出不归,娇娇是会张扬出去的。”
黄菊英道:“不会,我作了个安排,使她相信我们仍在附近。”
楚无情道:“你们的人传话,她会相信吗?”
黄菊英道:“当然不会,可是你的笔迹她是认得的!有了你的亲笔信,她自然深信不疑了!”
楚无情一怔道:“我的亲笔函件,她怎么收得到呢,难道要我先写下一大堆函件,慢慢交给她?”
黄菊英道:“不必!你的诗稿早就在我们手中了,我派出的那个人是个鬼才,他能把你的笔迹仿得一丝不差,连你自己都看不出是仿造的。”
楚无情又是一惊,这才想起自己的一部分诗稿,自从上次去赴泰山剑会,就留在秋鸿山庄没带去,这两次匆匆返来,未曾检视,但的确没看见,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想不到竟会落在人家手中。黄菊英笑道:“楚大哥,你放心,这本诗稿在我手里,从你的诗句中,我看出你的心胸抱负,转而对你发出由衷的钦敬,我不会用它来陷害你的。”
楚无情道:“我不担心你,那个人靠得住吗?”
黄菊英道:“靠得住,他是我最信任的一个人,因为他是我的保护人,我的一切行为,他都支持。”
楚无情微有疑色,黄菊英道:“他是我母亲青梅竹马的恋人,我母亲嫁给我父亲是迫不得已,他为追随我母亲,才进入了天剑盟,我母亲因为与家父志趣不合,抑郁度日,他爱屋及乌,把全副的爱心都移在我的身上,因此凡是我不愿伤害的人,他绝不会伤害。”
楚无情嘘了一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
黄菊英道:“那么你同意上姑苏去了?”
楚无情道:“同意,你明辨是非的勇气与决心,我应该支持的,何况是为了大局,也不容我推辞。”
黄菊英十分兴奋,催马疾行道:“那我们就快走吧,我选了这匹马,就是为了争取时间。”
这的确是两匹万中难选其一的良驹,一天急驶,跑下了约莫九百里,仍然毫无疲态,倒是黄菊英有点吃不消了。为了掩避行踪,他们不敢住店,休息在一所山间的破庙中,到了破庙的大殿中,她往地下一躺,就累得不能动了。
楚无情却细心地割了一大堆野草把马匹喂了,庙外有一条山泉,他把马牵去喝了水,又用水在马匹身上轻轻地洒了一遍,拍拍它们的肌肉,为它们按摩了一阵。
然后他再把神案上的石香斗洗净,盛了一斗清水,洗了几块干净的石子,生了一堆火,将石块烧了投入水中。滚烫石块将水煮沸了,他取出干粮袋,取了一把茶叶,投入沸水中。向黄菊英道:“黄姑娘,起来喝口热茶,吃点东西,否则你会累倒的。”
黄菊英懒懒地起来,看见他把一切都弄好了,目中射出异彩道:“楚大哥,你真能干,在这荒山野地,没有灯灶也没有壶,竟能烧出热茶来?”
楚无情一笑道:“我是在大漠上生长的,过惯了野地生活,在没有办法中,也会想出办法的。”
黄菊英喝着热茶啃着干粮道:“肚子倒没什么,我一身都被汗水湿透了,真想洗个澡。”
楚无情道:“洗澡倒容易,庙后就是山泉,水很清,就是凉一点,你若不怕凉,就去洗一下也好。”
黄菊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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