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侠
而他与李娇娇对手时,也是一样,楚无情似乎从不为求胜而战,但也不落败,他要求的只是一个平手,对高手那些,对庸手也如此,他像是一块挺立在江流中的坚韧巨石,狂暴的急流冲不倒它,细小的雨点也一样能淋湿它,而两者都不能改变它。
对他这种非凡的表现,李秋鸿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为此而兴奋,却也不无惆怅,这个年轻人有着君临天下的气度,却也有着与世无争的胸怀,他似乎永远不会站在第一的高位,但也不会居于第二,他是超乎世俗之外的。
这个年轻人不可能成为剑中之帝,不可能成为剑中之圣,帝王之尊与圣的境界是经过比较而得的,楚无情则是无可比拟的,无以形容,他是近乎佛的境界。
出发的时候,李秋鸿没有多带人,除了他与白素娟两人,楚无情与李娇娇两个年轻人外,只带了两个从人,一个是庄中的老家人李忠,另一个则是秋鸿山庄中的总管郝思文。
那个老家人是准备跟他们夫妇一起游历的,而郝思文则是个老江湖。李秋鸿的事情多年来都是由他一手包办,所有的朋友,他都认识的,泰山会后,他就负责照料这两个年轻人从事英雄岁月的奋斗。而李忠本来叫李老忠,其实他并不很老,大家索性就叫他李忠了。六个人八匹马,两匹马驮着行李,表示这是一次长途旅行,大家都准备两三年内不回来了。
这一路到泰山,行程并不远,他们走得也不急,这使得李娇娇很难过。她是习惯于跑快马的,她的爱马火胭脂跟她一样的性烈,但没办法,因为楚无情选了一匹极其平凡的黄色马,耐性长,就是脚程不快。
李娇娇既忍不住慢吞吞地走,又舍不得跟楚无情长久分开,她只好先跑一程,又转回头跟楚无情聊上一阵。
每到一地,都有些江湖人,或为旧识,或是慕名前来拜访,他们所问的内容都是关于泰山剑会的事,可见这次论剑早已不是秘密,成为每个人关心的话题,大家所说的也总是李秋鸿这次是否能一举夺魁。
李秋鸿的答复很含蓄,既没有承认自己有把握,也没有说自己不行,总是说论剑之举已是第三次了,每次的结果都没有显出谁真正强于其他人,也没有显出谁差到哪里去,十二年来,大家都有点进步,因此不到交手,预论胜负都是言之过早,但是他很认真地介绍了楚无情,说这是自己惟一的弟子,希望大家多加照顾。
跟李秋鸿习剑的人不少,但正式为李秋鸿收录的只有一个楚无情,自然很引人注意,但因为有李秋鸿在,谁也不好意思考较一下这个年轻人的技艺如何,只有从仪表谈吐上去对他作个大概的评价。
这一点楚无情很成功,他轩昂的身材,俊逸的外表,已经给人一个好印象,谈吐谦虚,不卑不亢,比起目下一般年轻人跋扈凌人的态度强多了,所以楚无情一招未发,也没有跟人动过手,名气就很响亮了,但也有些刻薄的人在背后给他起了个水郎君的外号。
这个外号有褒,褒的是他气度似行云流水,言词温文似水,贬的是说他像温吞水,过于深沉,缺少年轻人那股奋发进取的朝气,而主要的原因却针对着李娇娇。
李娇娇火娘子的外号已经脍炙人口,无人不知,但是,这位霹雳火似的小女郎在她师哥面前,却变得温娴可人,水能克火,水郎君似乎克住了火娘子,更没有人敢偷叫她江湖豪放女了。
李娇娇听了这回事很生气,认为这个外号对楚无情是个侮辱,虽然她很情愿居于楚无情之下,为他所辖制,但她不同意楚无情是温吞水,她心目中的楚大哥是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大丈夫,是天下最伟大的剑手。
每当有人把话传到她耳中,她总是气呼呼地道:“等到了泰山,你们看到了楚大哥的剑技后,就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了。”
楚无情对这件事却只付之一笑,对水郎君这个外号他似乎颇为欣赏,所以李娇娇发火时他还劝阻着道:“娇娇,我以为这个外号很好,水是最伟大的东西,望似静止,却覆盖着永无休止的流动,而且它永无常态,可平静如镜,也可汹涌奔腾,壮可推山移岳,细可穿金洞石,这正是一个剑手所企望的境界,只有那郎君二字太抬举我了,郎君是个潇洒风流,温柔多情的男子,我却是个木头人,连名字都叫无情,哪里当得起这两个字呢。”
听到他的解释,李娇娇只有干瞪眼。
走了十几天,已入山东境内,李秋鸿旧日的门客聚集了不少,他们都受过李秋鸿的传教,得到他的栽培而混得颇有成就,这些人有的是应各家之召,前来助长声势,有的是真正感念旧恩,前来通风报信的,他们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这次的论剑不再是四霸天之争了,除了剑技之外,还可能是一场实力的竞争。
四霸天中,东霸天霹雳剑白玉棠的子弟众多,笼络的江湖高手也多;南霸天红蜂子柳叶青在这十几年中暗蓄战士,甚至于还网罗了一批蛮荒异人为助,声势亦复不弱。
连九玄剑客乐九玄,也不甘寂寞,几年浪游,结识了不少江湖人,为其朋党,其中不乏吞火吐剑的奇技异能之士,实力难测,想来必不可轻侮。
只有北霸天李秋鸿,似乎毫无准备,只带了一女一徒参加,李娇娇虽然身兼三家之长,但大家都知道那是靠不住的,一个徒弟楚无情,入门才两个月,想来不会高明到哪里,当然他们也曾风闻楚无情以杂凑的招式击败过方明,但那只在可信与不可信之间,无论如何,这点力量是太薄弱了。
他们愿意为故主效命,当然也是为着他们的本身着想。
因为他们是靠着李秋鸿而起来的,秋家班虽未正式叫开字号,却已为江湖所默认,李秋鸿如果垮了,他们今后也很难立足,李秋鸿对这批人的热情,表示很感激,却拒绝他们的帮忙,不过他也保证他们的前途不致受影响。
他很有把握地说,三霸天各植党羽,对他没有影响。白玉棠是他的岳父,不会跟他为难;柳叶青与乐九玄也不致挟众而群殴,他是来比剑的,不是来争势的,他相信在剑术上,不会输得很惨,劝大家不必太冲动,也不必太担心,只要安分守己,秋家班仍然不致降低身份,真的有人欺负到头上时,楚无情可以为他们做主的。
说到这儿,他又特别介绍楚无情,隐约表示今后的事情,将移交给这年轻人,他不需要大家支持楚无情,却强调大家必须听楚无情的管束。
那些人虽然不信任楚无情,但是看到李娇娇对楚无情的亲昵的神情,知道这年轻人将来一定是庄主的东床快婿,即使他不行,李秋鸿夫妇也不会坐视的,因此倒也没什么担虑,对楚无情的态度,就客气多了。
况且楚无情安详的神态,温和的谈吐,也使大家对他的好感增加不少,显然承认了他的领导地位。
是日,一行人已进入山东境内,在平邑歇下脚来。
平邑镇市不大,镇上客栈总共不过十几家。
由于重九泰山剑会日近,各路人马纷纷赶往。途经此地歇脚的人数众多,所有大小客栈均告住满,无处栖身的只好连夜上路。
要不是今日中午,又有两批人急于赶路离去,李秋鸿他们这一行人就无处可落脚了。
这家“东顺客栈”较大,除了兼卖酒食的饭堂,尚有二十多个客房,及后面两座跨院。
他们一行人抵达时已近傍晚,先订好房间,便在食堂点了酒菜吃喝起来。
白素娟不让他们多喝,只叫了一壶点缀一下。
其实在座的六人,除了白素娟和李娇娇母女是不喝酒,李秋鸿是不想喝,其他三人都有酒量。
尤其总管郝思文和那老家人,几乎每餐都得喝几杯,晚上不喝酒就睡不着觉,但这一路上却滴酒未沾。
今天李秋鸿是看大家连日赶路,算算路程,必可在重九之前赶到泰山,所以才想到让他们喝两杯解解馋。
不闹酒,一顿饭花不了多少时间。不料刚吃到一半,突闻其他桌上的食客们一阵骚动,楚无情正好面对门口而坐,抬眼一看,原来是浩浩荡荡走进来一批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位身着华服的中年人,长得方面大耳,一脸福相,颚下蓄着一撮山羊胡子。
这位脑满肠肥的大腹贾,仿佛惟恐别人不知道他富有似的。
深紫色的缎袍胸前,绣着一只金元宝,周身并缀满铜钱图案,表示他腰缠万贯。
而随在他身后进来的,是三位如花似玉的少女,及七名身着彩衫的年轻侍女。
楚无情毫无江湖阅历,不识这位大腹贾是何许人物,但却一眼就认出,后面跟着的赫然是“朱门三艳”及“朱门七香”!
这真是冤家路窄!怎会在这里撞上了她们?
楚无情暗自一惊,急忙把头低下。
大腹贾不认识楚无情,朱门三艳也当做未发现他,径自带着七名侍女选了邻近的两张空桌位坐下。
大腹贾与朱门三艳同座,七名侍女另坐一桌,好有主仆之分。
堂倌一看他们的气派哪敢怠慢,全都过来殷勤招呼。
大腹贾声如洪钟道:“饿死了,饿死了,好酒好菜尽管上,要快!”
几个堂倌连声恭应而去。
大腹贾故意提高嗓门道:“我说宝贝女儿们哪,你们刚才有没有留意,门外马槽上拴的一匹赤色马儿,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好马呢。”
三小姐道:“马儿是不错,只怕您买不起啊!”
大腹贾敞声大笑道:“天下有爹买不起的东西?哈哈,宝贝女儿,你也太看不起爹了!要多少银子?”
三小姐把纤纤玉手一伸:“五万两!”
大腹贾轻描淡写道:“才五万两?你喜欢爹就替你买下了。”
大小姐瞥了楚无情他们那桌一眼,装模作样道:“爹,您银子再多也没用,要买那匹马,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呀!”
大腹贾脸色微变,悻然道:“哦?有钱还不卖?”
大小姐忙道:“不是哪,因为马主大有来头,恐怕不会买您账的。”
大腹贾问道:“他是什么来头?”
大小姐慢条斯理道:“我听那贩马的小胡说,两个多月前,他们从口外贩了一批马到开封,回去时途中遇上一场大雨,在山边茶棚避雨时,遇上骑那匹马的姑娘。为了一句玩笑话,他们被那姑娘打得落花流水,还逼他们付了一千两茶资呢!”
李娇娇一听,这不是说的她吗?
大小姐接着说下去:“那姑娘最后自报姓名,撂出话来,要他们不服气的话,可以上秋鸿山庄去找她。”
这回轮到李秋鸿与白素娟为之一怔了,夫妇俩不约而同把眼光移向李娇娇。
无名氏扫描 少年弟子江湖老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
44 009
九 三艳雪耻
而李娇娇却装出若无其事,因为她回到秋鸿山庄,并未将避雨的事告诉双亲。
大腹贾故作惊讶道:“马主是北霸天?”
大小姐道:“所以我才说,要买那匹马恐怕很难啊!”
大腹贾狂笑三声,不可一世地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不信世上有钱买不到的东西!”
始终一言不发的二小姐,这时突然愤声道:“爹,马买不买没什么了不起,我们受人欺侮,您老人家一定要替我们讨回公道!”
他们父女几个这番对话,其实是故意说给李秋鸿那桌人听的。
实际上,朱门三艳中秋夜栽在楚无情手里后,事后将那两名盗马贼解开穴道逼问,他们虽不知道楚无情是谁,但认出那匹“火胭脂”是李娇娇的坐骑。
朱门三艳一听马主是秋鸿山庄的人她们心知惹不起,却又心有不甘。于是连夜赶往虞城,去向父亲朱大发哭诉受辱经过。
朱大发不但富甲一方,而且武功极高,赌技更是出神入化。而他当年白手起家,庞大财富几乎全是赢来的。
他听了三个爱女的哭诉,不禁大为震怒,但他也知道惹不起北霸天,更不敢去人多势众的秋鸿山庄兴师问罪。
不过,重九泰山剑会,早已轰动江湖,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朱大发深思熟虑之下,决定纠众在途中拦截,誓为三个爱女讨回公道。
从开封到泰山,除非走山路,则平邑是必经之途。
照朱大发估计,李秋鸿是剑会的主要人物之一,必然不会舍官道而走山路。果然不出所料,从留守开封的眼线,以飞鸽传书发来的消息,指出李秋鸿一行六人八骑已出发,走的正是官道。
于是,朱大发亲率三位爱女及朱门七香,以及近二十名手下,由虞城兼程赶往平邑。
他们在这里守株待兔已多日,将“东顺客栈”的所有客房,及后面两座跨院全部包下。
今日中午得到消息,知李秋鸿一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