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侠
李秋鸿道:“柳寨主,我可没有同意,只是说儿女的事,将来由她自己去决定。”
柳叶青怒道:“那不是等于同意了。”
李秋鸿微怒道:“这怎么能算同意呢?”
柳叶青冷哼道:“婚姻之事,只有同意与反对两个答复,你不反对,自然就是同意了。”
白素娟却微笑道:“柳大姐,如果这样就算同意,未免太牵强了,外子跟我谈起过这件事,我就跟他说了,我们只有一个女儿,终身大事我们不替她做主,一切看她自己的意思,她跟令甥也相处了几年,却始终建不起感情来。”
柳叶青怒道:“你们居中破坏,怎么建得起感情?”
李秋鸿怫然道:“这是什么话,我们几时破坏过?”
柳叶青道:“你们若有意促成,就不该让不三不四的人插进来,尤其这姓楚的,只是一个下人……”
李秋鸿怒道:“无情是我的弟子,不是下人。”
柳叶青冷冷一笑道:“他不是你家的马夫吗?”
楚无情突然插口道:“柳寨主说得不错,我的确是在秋鸿山庄做马夫,现在仍然是马夫,因为马夫是我的职业,虽然老师已经收我为弟子,也没有改变我的职业,但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下人。”
柳叶青冷笑道:“你吃姓李的饭,替他干活儿,不是下人是什么,算你会巴结让李秋鸿收归门下。”
楚无情微笑道:“原来寨主是这样定上下的,那我倒不反对,可是令甥方明也在秋鸿山庄待过一阵,吃的也是家师的饭,也受家师差遣做过一些事,他算不算下人呢?”
柳叶青怒道:“我的外甥会到李家去做下人?”
楚无情笑道:“令甥在秋鸿山庄一住几年,没有自带伙食来,照寨主的话说,跟我并没有差别。秋鸿山庄没有下人,但寨主一定要分上下,则除了家师与师母师妹外,都是下人了,令甥也不能例外。”
柳叶青语为之塞,怒声道:“李秋鸿,这是你教出来的弟子,居然敢对我这种态度。”
李秋鸿一笑道:“小徒据理而辩,并无不对之处,言词方面也并无失礼。”
柳叶青脸色一沉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回头你最好别给他上阵,否则只要碰到我这边的人就有他好看的。”
楚无情一笑道:“晚辈追随家师习艺,还不到两个月,哪里够资格上阵,只是碰到不屑一顾的泛泛之辈,才由晚辈代为打发。像寨主那边的高手,晚辈不是对手,真要碰上了,只有不战而退。”
柳叶青怒道:“你少跟我来这一套,谁不知道你会装佯,但是今天你小心点,别为了妄图高枝而送了命。”
楚无情仍然微微含笑,李秋鸿却忍不住了道:“柳寨主,无情现在是我的弟子,而且是正式收录的惟一弟子,我不敢说他的技艺有多高,但绝不会比你的那个外甥差,如果方明回去后对你说了实话,你就该知道,无情在没有经我授艺前就有过击败他的纪录。”
柳叶青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道:“真有这回事吗?”
李秋鸿笑道:“你为什么不去问方明呢?”
柳叶青愤然转身而去。
白素娟道:“秋鸿!你也是的,何必那样刺她呢,当着这么多的人,叫她多下不了台。”
李秋鸿道:“我不是存心想刺她,但实在看不惯她盛气凌人的样子,尤其是她对无情的那种态度。”
白素娟道:“她是个最要强的人,仇心又重,你伤了她的自尊,她绝不会跟你干休的,二十多年来,你都让着她,今天又何苦去撩拨她呢?”
李秋鸿道:“正因为我今天不准备再让了,所以我必须给她一个教训,她瞧不起我还可以忍受,她欺侮无情,我就不能接受,多少年来,我为了息事宁人,让他们把我排在四霸天之末,我都可以不在乎,但不能叫无情受委屈。”
白素娟一叹道:“秋鸿!你是怎么了?”
李秋鸿笑道:“素娟!你别误会,我本人的名心早淡,今天出来竞技还是为了武林的安宁,因为局势很明显,这一次无论是哪一边得势,结果都会很糟,只有我挑起这个担子,或能省去一场大械斗。
但是我多年来只收了无情这一个弟子,总得表示一下,我是为了什么而收他的,否则真让人误会无情是为了攀龙附凤才投到我门下,这叫我怎对得起无情呢!”
给他这一说,白素娟倒是不便再埋怨他了,楚无情却微笑道:
“老师言重了,弟子受老师提拔授艺之德,赴汤蹈火,也是应该的。”
李秋鸿却正色道:“不,无情,我只教给你几手剑法而已,真正靠得住的还是你的底子。相信你不跟我学,一样也能出人头地,我为有你这个弟子而骄傲,但也很惭愧,因为我只是坐享其成,假若不是你限于规戒,不愿泄露你以前的底蕴,我真不好意思掠人之美。”
楚无情笑道:“就这一点已经使弟子感激莫名,因为除了老师之外,谁也不会有这种度量与魄力。何况弟子在老师这儿的确学到不少东西,虽然只有一个多月,弟子所得,已超过别人毕生的研练。”
李秋鸿道:“那是你客气,我教给你的只是一些招式,主要的成就还在于你本身的修为。”
楚无情道:“不然,技艺之道,最宝贵的还是诀窍,拿打石这最简单的例子来说,几乎人人都会,人人都具此能力,但由古人钻木以迄懂得击石燃绒而取火,中间经过了近千年,那个最先用两片火石敲击得火的人,才是最伟大的先知者……”
李秋鸿笑道:“给你这一说,我倒是有点轻飘飘的了。”
楚无情道:“事实本来如此,弟子幼时受教的那位隐名异人,虽然传了弟子基本功夫,却不善于技击,因此他命弟子到中原来另投明师,虽则为了学以致用,主要还是要弟子多学施展功力的方法,这也是他不愿居功的理由。”
正说着,在西霸天大旗下,出来一个身躯伟岸的中年人,身着道装,别具一股飘逸之态,白素娟连忙用手一指道:“这就是九玄剑客乐九玄。”
虽然他悬出天下第一剑的大旗,但中原武林中见过他的人并不多,所以有很多人对他指指点点。
李娇娇对他也很注意,看了一下才道:“他怎么出家做老道了,看样子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神气。”
李秋鸿笑道:“他并没有正式出家,第二次论剑时,他就以道装出现,大概是表示他要斩断尘缘的意思吧!”
白素娟白了丈夫一眼,似乎怪他言语有失忠厚,李秋鸿不在意地笑道:“他尘心虽淡,名心却有增无减,否则也不会悬出天下第一剑的招牌来自夸了,可见一个人除非真的是六根清净,才可以求道问禅,如果是为了一种失意的刺激而出世,到底还是把持不住的。”
乐九玄在旗下朗声道:“午时已届,请三位剑主出场。”
这一句话中气十足,山鸣谷应,使每一个人有耳鼓震响的感觉,可见他内力之强。
红蜂子柳叶青是第一个出场,接着东霸天霹雳剑白玉棠,精神矍铄,飘着银白长髯,更特殊的是他前面有个人替他掌着一面大旗,旗上居然也打着天下第一剑的字样,白素娟一皱眉道:“爹是怎么了?”
李秋鸿笑道:“老太爷怎肯人后呢,剑会没开始,人人都可以天下第一自居,这也不算什么。”
李娇娇却道:“掌旗的是大舅舅,他怎么出来了?”
李秋鸿先前没看清楚,听说之后,才仔细地一瞧道:“不错,果然是老大,奇怪了。”
白素娟道:“大哥是长子,自然由他掌旗,有什么奇怪的?”
李秋鸿不便说出白金蛟曾经一度失踪之事,只笑了一笑,白玉棠已走到较技场的中央不耐烦地叫道:“秋鸿,大家都出场了,你还搭什么架子?”
这一声如同闷雷,分明是在向乐九玄较劲,震得每个人的耳朵都有被刺之感,李秋鸿忙道:“来了!来了。”
缓步而出,从容自然,四人聚齐后,白玉棠开口道:“老夫也撑出天下第一剑的旗号,你们不认为太狂妄吗?”
乐九玄与柳叶青都没开口,李秋鸿笑道:“这是应该的,看您老的龙马精神,的确比我们强多了。”
白玉棠哈哈大笑道:“秋鸿,你是我的女婿,奉承我没有用,我想听听另外两位的意见。”
柳叶青尖酸地道:“天下第一剑似乎太多了。”
白玉棠哼了一声道:“上次论剑九玄剑客略胜一筹,但这次老夫有充分信心击败他,所以预先准备。”
乐九玄淡淡地道:“在下并未以天下第一剑自居,只是今年的论剑方式不同,成为组队计点,在下才准备了一面旗子,原是打算赠给得胜的那一边作为彩头的。”
白玉堂哼了一声道:“你倒说得好听,既是准备作为赠彩之用,为什么上面又冠你九玄的称号呢?”
乐九玄笑道:“那条丝带才是在下的标志,只因为找不到竹竿了,才悬在一起,回头如果我这一边输了,把丝带扯下来就行了。”
柳叶青微诧道:“扯下名号,你不在江湖上混了?”
乐九玄道:“人生有几个二十年,我侥幸在前两届论剑时没输,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这一次我不能夺魁,也是应该的,因为天下没有一成不变的事,英雄出少年,我可没有白老英雄那般的精神,是想退出江湖了。”
柳叶青听了没做声,白玉棠却勃然怒道:“乐九玄,你别瞧不起我,今天我非击败你不可。”
乐九玄微微一怔道:“我也没说今天必胜,老英雄何必生气呢,天下第一剑并不是闭门自己上封号就可以得到的,必须要大家承认才行。”
白玉棠接过儿子手中的大旗往地下一插,大声道:“虽然老夫今天志在必得,但也准备万一技不如人时,必须留个退步,所以在这面旗子上没作任何记号,谁要是胜了,谁就把它拔回去,作为真正天下第一剑的表征。”
乐九玄道:“这个在下已经准备了。”
白玉棠怒道:“你准备你的,我准备我的,不拔走我的这面旗,我姓白的绝不承认他第一的地位。”
乐九玄正待开口,李秋鸿道:“乐兄!兄弟不是帮着家岳,天下第一剑的封号虽要经过我们公认,但赠彩之物还是以家岳这一面为妥,因为乐兄的那一面还挂在你自己的地方舍不得拿出,何况上面还飘着乐兄的大号,乐兄是否以为天下第一剑还要居于乐兄之下呢?”
这番话使大家都为之一愕,乐九玄道:“那是自然。”白玉棠差点没跳起来,还是李秋鸿比较沉着,微微一笑道:“乐兄能否说详细一点?”
乐九玄道:“那很简单,今天是以得胜点为计胜负的标准,兄弟有把握在没出场前,我的那些朋友已能掌握住绝对的优势,承他们抬爱以兄弟为尊,因此我想天下第一剑不致旁落,但我也不好意思跟自己人竞争。”
李秋鸿笑道:“话虽如此说,但这不是乐兄一个人能想象的事,等乐兄真得胜了再自由处置也不迟,目前还是以家岳的这面旗子为胜彩吧!”
乐九玄道:“我宁可要自己的。”
白玉棠怒道:“放屁,凭什么要用你的?”
李秋鸿笑道:“老爷子,现在就争有什么意思?假如乐兄胜了,这面旗子送给他,您也不甘心;反之您胜了,您也不会要他的。但现在胜负未定,争来争去都没用。不过小的可以担保,如果胜者在二位之外必然以您的这面旗子为取胜之彩。”
白玉棠这才哼了一声,表示满意道:“天下第一剑如果不用我的彩旗,老头子就剥下他的皮。”
乐九玄立刻反唇相讥道:“如果我得了那个名位,就用那面旗子来做洗脚布。”
白玉棠又横起眼睛,他大儿子白金蛟在旁道:“爹,秋鸿说得对,胜负未决之前,争也没意思;等胜负决定后,他的那面旗子也收不回去了,您怎么处置都行。”
白玉棠哼道:“我要他那块破布干吗?”
白金蛟笑道:“您不要赏给儿子好了,前月您不是又添了两个孙子吗,用来做尿片倒是挺合适的。”
李秋鸿微笑道:“上个月是哪位内兄又添丁了,我怎么没听说呀?而且娇娇回来也没说起过。”
白玉棠笑道:“就是你这大舅爷,别看他快六十了,临老还不正经,偷偷地在外面娶了个小的。”
李秋鸿一怔道:“真看不出来,大哥还有这一手儿。”
“他本事大着呢,那一边儿是苏州丁得山的女儿,老丁不知看上他的哪一点,硬要把个二十多岁小女儿嫁给他做二房,不过这老小子也挺有出息的居然一举双雄,上个月才送信到家,老丁自己也来了,他因为没有后嗣,要求分一个到他的名下。”
李秋鸿笑笑道:“丁得山是太极门名家,您又攀上了这门亲,倒是个好帮手,您有十几个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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