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侠
他们这次是真正承认了李秋鸿的高明,换了他们自己上来,表现绝对没有如此好,两个人的耐战功夫也够人钦折的,交手已出两百回合,自三十五招以后,没一招是取巧的,剑发劲至,直逼对方的衣袂,掀起了轻微的飘动,可见他们是十分认真,但两个人都没有疲态,反而愈战愈有精神。
慢慢地进人第三百招,李秋鸿忽然退了几步,捧剑端立。
黄三谷也住了手,愕然问道:“大侠怎么停下来了?”
李秋鸿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李某虽是第三度参加剑会,但前两次都是铩羽而归,让九玄剑客占尽威风。”
黄三谷笑笑道:“那是大侠谦虚,以黄某的经验来说,大侠的剑艺绝非近几年突飞猛进所致,黄某相信大侠一开始就能稳操胜券。”
李秋鸿摇摇头道:“兄台说得太客气了,李某如果无意求胜今天就不来参加剑会了。”
黄三谷仍是笑着道:‘在下所设的九华剑社不仅是练剑而已,举凡剑学的一切有关事务俱在研究之列,大侠先前所见的这些剑招,足可凌驾乐、柳之上,而这些剑招,少说也有三十年的火候,这是黄某研究多年的心得,如果有不确之处,黄某立刻自挖双睛,封闭剑社。”
他说得如此认真,李秋鸿自是不便再否认了,但也不能承认,只能含糊其词地道:“兄台夸奖,李某实在愧不敢当。李某尽出精招,也未能占到兄台一点上风。”
黄三谷立刻道:“大侠说哪里话来,在这三百招内,黄某侥幸能守住门户而已,所有能用的攻招,黄某全用上了,因此今日之会,黄某已不作胜望,但就此作罢,黄某虽得与大侠平分秋色,但是黄某相信大侠必然还有几手精招未曾施展,不知何以吝于赐教?”
李秋鸿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沉吟片刻才道:“正因为久战无功,而兄台又过于谦虚,李某才想到一个速战速决的办法,李某也差不多尽出所学,只有三招九式新近所创的剑法,尚未施展,如果这三招剑法仍然为兄台所破解,李某只好弃剑认输,让兄台称冠了。”
黄三谷十分兴奋地道:“李大侠留到现在才舍得搬出来的精招,必然是不世绝学,黄某得获教益,三生有幸,即使在下能接下那三招,我们也只是平手而已。”
李秋鸿笑道:“不错,李某对于名利早已淡泊,此度剑会之后,李某有意四海游历,在剑事上不可能再进展了,兄台雄心千里,自然会再接再厉,钻研不绝,因此这暂时的平手,李某也无意虚居,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黄三谷想了一想道:“好吧,黄某即使侥幸拉个平手,承大侠相让,这剑冠也保持不了多久,令徒楚公子正当有为之年,再享受大侠所教,在极短的时间内,必可青出于蓝,天下第一剑的荣誉,迟早也会归于大侠门下的。”
李秋鸿觉得多说下去,很可能会引起旁人反感,因为他们两人好像将天下第一剑的名位局限于两家,不容第三者涉足了,因此深调了一口气息,作好姿势道:“黄兄请注意,兄弟要发招了。”
黄三谷口中说得客气,神色间表现得也像是无意争雄,但他应战的态度仍是十分严肃而认真,绝没有存心让对方得胜的意思,双手把剑,抱元守一,目光直视,慎重之至。
李秋鸿开声发招,一招三式,凌厉之极,如同秋风吹人树林,摇得枝桠乱动,枯叶飞舞。
黄三谷很凝重地摆剑迎架,或磕或点,刹那间足足发出了七八种变化手法,才将那三式化解开。
李秋鸿手下毫不停歇,身随剑起,拨开丈许,起步时,已刺出第一式,剑势不变,拔到顶点时,化出第二式,黄三谷好容易才解开了,李秋鸿却借下落之势,摇剑下击,发出凌厉无匹的第三式。
这三式剑招,虽是同一姿势,却因身形与所取的位置不同,乃变化万千之概,黄三谷再也没想到同一招剑法能用这么多的身法施展出来,为了应付第一、二两式,变化已穷,第三式凌空下击时,他全身都在剑势的笼罩之下。
他判断的很正确,知道无论躲向哪一边都将遇上剑势的锐锋,干脆停住身子不动了,李秋鸿剑光下落在他的肩臂手腕处,连点三下,挑破了三个圆圆的剑孔,只是非常技巧,一点都没有伤及皮肉。
黄三谷看见自己身上所留的剑痕,不禁肃然拱手道:“李大侠在刹那之间,连击中三处,而且都能绞成一个圆孔,足见尚游刃有余,惟一憾者,是大侠的第三招尚未能领教,但看见大侠的第二招,黄某受教已多,不敢奢求了。”
李秋鸿也拱拱手道:“黄兄客气了,李某学到至今,心许黄兄为此生第一劲敌,而且以剑术造诣而言黄兄实高出李某,只因黄兄初次与人正式交手,略逊老练而已,如果黄兄能早两年在江湖历练一番,李某绝非所敌。”
黄三谷微笑道:“大侠见教极是,但黄某也有黄某的道理,如果黄某在江湖上太早把九华剑社的招牌亮出来,固可略邀虚名,但接踵而来的麻烦,将使黄某疲于应付,再也无法在剑法上求探进了,因此黄某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时,绝不急于求名,今日一会,虽未能使敝社争得剑坛之魁,但败在大侠剑下,黄某仍觉余有荣焉,现在黄某敬以九华剑社的名义,向大侠献上剑会魁首的凭证。”
说完朝后面一举手,黄菊英与黄菊人兄妹俩捧着一个锦盒,走到场中,黄三谷打开锦盒,立见光辉耀眼。
此时正值夕阳街山,映着盒中的宝光灿烂,使人眼花缭乱,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黄三谷含笑从锦盒中取出一对尺许长的短剑,剑是以黄金作柄,但剑鞘上都镶满了五彩斑斓的宝石,所以才有那样耀目的光辉,他将两支剑都拔了出来,剑锋上又是两道青寒的光芒,他笑着向黄菊英点一点头。
黄菊英立刻将自己腰间的丝绢往下一抛,那柔软的丝绢缓缓的飘落下来,掉在黄三谷并举的两口剑锋上。
没有一点停留,丝绢已分成三片飘落在地,黄三谷的手没有动,也没有加任何的助力,全凭丝绢极其轻微的重量压上利锋而削断,全场立刻发出一片惊呼声,眼皮子浅的人,叹息着剑上装饰的华贵,因为上面每一颗珠宝都是价值连城,识货的人,则倾羡那一对剑的锋利,这才是一对真正吹毛可断、削铁如泥的宝刃。
黄三谷将双剑归鞘,盖上锦盒笑道:“李大侠,这一对剑是兄弟从一个波斯胡贾处购得的,铸剑的是西洋技师,然其工艺之精,绝不逊于前古名匠欧冶子,兄弟又锦上添花,在剑鞘上镶嵌上了珠宝,敬以此一对宝剑,赠送给天下无双剑士,以表敬意。”
李秋鸿怔了一怔才推辞道:“这太名贵了,兄弟实在不敢接受,黄兄还是拿回去吧!”
黄三谷笑道:“李大侠,这可不容你拒绝,因为黄某是代表天下剑道的同好向天下第一剑士致敬。”
这句话才说完,柳叶青已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姓黄的,你要卖弄家私,可不能假借我们的名义。”
黄三谷一笑道:“难道你不服李大侠的剑艺?”
柳叶青顿了一顿道:“我承认李秋鸿的剑艺高明,但你要拍他的马屁是你的事,不能借我们的名义,凭什么要你来代表天下剑道同好?”
黄三谷淡淡地道:“因为我的这对剑能表示最大的敬意,除非你能拿出更好的东西来。”
柳叶青怒道:“我什么都没有,但剑会比的是剑技,不是比财势,你那一对破剑卖弄个什么劲儿。”
黄三谷一笑道:“论剑技我也相信够资格代表了,对李大侠是衷心崇敬,此外我可没把谁看在眼里。”
柳叶青本是存心闹事,一听他这话,立刻怒叫道:“放屁,你够什么资格代表,我虽然输了,我的朋友虽不尽是高明之士,谁都不见得比你差。”
她早已联络好了,说完话后,举手一招,她座上的人纷纷拔剑蜂拥而出,连乐九玄那边的人也有一大半加人阵容,一下子将黄三谷围了起来。
白玉棠趁势也起哄道:“柳叶青,我女婿得了剑会魁首,你瞧着眼红,想趁机扰乱,可没有这么容易,你倚仗着人多,我老头子的朋友也不少,你敢闹闹看。”
一挥手,白家堡邀来三山五岳的剑士也都蜂拥而出,剑拔弩张,不但将柳叶青的人圈了起来,而且还多出不少,再者他心怀叵测,将黄三谷那边的人也困在垓心。
李秋鸿见事情闹大了,连忙叫道:“各位请听我一言,李某虽侥幸胜过黄兄一筹,但李某仅胜了这一场,不足为剑坛之冠,更不敢当天下第一剑之誉。”
白玉棠道:“秋鸿,没你的事,你退下去好了,柳叶青以为联络了乐九玄,想仗人多起哄,我老头子要给她一点教训,你放心,没人来抢你的天下第一剑,但有人想在剑坛称霸,我老头子绝不容人如此的嚣张。”
李秋鸿还要开口,黄三谷却笑笑道:“李大侠,你还是保持你超然的地位好了,这儿的事由兄弟来负责。”
语毕,脸色一沉道:“李大侠是天下第一剑,这是无人否认了,按照剑会的成绩来看,黄某这天下第二剑的地位也不容人否认,因为黄某是角逐至最后落败的人,就凭这一点,向李大侠致赠仪的权利谁也争不去,现在黄某以天下第二剑的身份,命令你们都回去。”
白玉棠也怒道:“放屁,你凭什么命令我们?”
黄三谷微笑道:“黄某什么都不凭,但就是有资格命令你们,剑会已经结束,大家的剑不许再出鞘,黄某现在连数三声,三声数完后,如果还有人剑不归鞘者,黄某认为他居心不善,意图破坏剑会,只有加以惩处了,大家注意,我开始数了,一……二……”
他故意把二字拖得很长,同时用眼睛环顾四方,看看大家的反应,自然不会有人理他,但每个人也都提高了警觉,看他玩出什么把戏。
黄三谷顿了一顿之后,开始喊了三,喊完后,仍是没有一个动作,黄三谷脸色一沉道:“黄某不想伤和气,但各位不自爱,可怪不得黄某了,先从前面五个朋友开始,立刻给我把剑丢下来,滚回自己的座位去。”
话才说完,站得离他最近的五个人都哎呀轻叫一声,手中的剑锵然落地,同时捧着手直跳,好像痛苦异常。
这五个人都是柳叶青的人,柳叶青自然骇然失色,连声问道:“你们是怎么了,是不是中了暗算?”
那五个人痛得直跳,连开口说话的精神都没有,柳叶青经验很丰富,知道光问是没有用的,伸手一点,点在一人的穴道上,将他定住了,然后才拉过他的手来一看。
但见腕部脉门上有一个小黑点,似乎是为对方什么利针之类的毒刺所伤,可是又找不到暗器。她连续出手将五个都点住了,每个人的腕部如出一辙,她厉声问道:“你用了什么暗器?”
黄三谷微笑道:“红蜂子应该明白是什么!”
柳叶青怒声道:“快说,否则我将你立劈剑下。”
黄三谷一笑道:“你只要敢抬手,我保证要你也和他们一样,立刻弃剑乱跳,你是否也要试试看?”
柳叶青气得真想动手,但到底忍住了,因为她摸不清对方的虚实,惟恐真遭了暗算,就得不偿失了。
乐九玄排众而出,握住一个人的手,审视了片刻才道:“好像是一种蜂尾上的毒刺所伤?”
黄三谷笑道:“到底是乐大剑客有见识,这是敞庄九华山上莲花峰巅特产的莲子蜂,体小如绿豆,尾刺比人发还细,毒性却颇强,寻常人挨上一下,虽不会送命,至少要痛上个把时辰,才能痛止肿消。”
乐九玄一怔道:“蜂刺能用作暗器吗?”
黄三谷道:“阁下已经亲眼看见了,岂非多此一问?”
乐九玄虽遭抢白,仍然问道:“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施放出来,蜂刺又到哪里去了?”
黄三谷道:“蜂刺极细极短,中人之后立刻钻入血脉,随血液运行体内,自然看不见的,至于施放的方法,却是一个秘密,不便见告,但我可以明示大家,施放暗器的人不是我,也不是我座上的人。”
乐九玄瞪眼问道:“那么是谁?”
黄三谷用手四下一指道:“东南西北每一个角落都有,而且为数很多,叫你们防不胜防。”
柳叶青道:“我才不信,明明是你一个人在捣鬼。”
黄三谷笑道:“这可以当场试验,同时我要右边十位朋友丢下剑,一、二、三,丢!”
丢字出口,那十个人果然又弃下剑,抱手痛呼不止,这次众人已有经验,旁边的人立刻点了他们的穴道,使他们的知觉暂时麻木,以免痛苦难当。
但每一个人都被黄三谷的威势镇慑住了。大家都很注意,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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