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雄风
的那些人远远的就看见了她的影子。
为首的一个军官喝道:“是谁躲在那儿?还不快快给我滚出来!”说的是蒙古话。原来
这是一队蒙古骑兵,担当大军的“斥准”侦察兵,夜晚行军,突破边境,准备给侵入金境的
蒙古大军开路的人数不多,总共只有十骑。那军官一声呼喝!骑快马,齐都向着杨婉藏匿之
处冲击。
“好,夺他们一匹坐骑。”索性站了出来,先发制人。
说时迟,那时快,前面一骑已经冲到。杨婉把手一扬,一颗石子飞了出去,这是她刚才
随手拾起当作暗器的,使的是暗器打穴的手法,正中对方胸膛“蟒矾穴”的方位,只听得叩
当,的一声,石子反弹落地。原来那个士兵是披着盔甲的,隔了一重盔甲,自是收不到打穴
的功效,杨婉匆忙中没有想到这层,空自费了气力。
可是虽没收到打穴功效,那人给石子击中胸膛,也是痛得难受,“哎哟”一声,险些跌
下马来。控制不住绳缀,那匹马斜刺冲出去了。
后面一骑飞快奔上,叫道:“这小姑娘倒似有点本领!”杨婉拔刀出鞘,斜身一窜,刀
锋横削马足。那人使的是柄长矛,从马背上直掷下来。只见刀光过处,火花飞溅,那人的矛
头给杨婉的宝刀所断,但杨婉也没有斫着马足,那匹马飞快的也过去了。
杨婉虎口微感酸麻,心里想道:“这几个鞑子倒也不是泛泛之辈。”心念未已,又有两
骑快马向她左右夹击,这两人使的乃是长枪大矛,杨婉的刀只有二尺八寸,虽然锋利也是吃
亏。而且一在马上,一在地下,对杨婉更是不利。
说时迟,那时快,两匹快马眼看就要撞到杨婉身上,杨婉一看势难兼顾,百忙中只好施
展轻功,脚尖一点,登时如大鸟般地斜掠出去,恰恰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长枪大戟的穿
梭攻击。
那军官叫道:“小姑娘好俊的功夫!但你也不必拼命,我们并不想将你难为,只是要向
你问个明白?”
杨婉怎能相信他的说话。眼看又有一骑冲到,杨婉心里想道:“这次可不能放过他
了。”身形疾起,再一次施展超卓的轻功,径向骑在马上的那个蒙古兵扑去,脚尖未点着马
鞑,刀锋已是朝着对方的咽喉抹去。
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杨婉的刀尚未触及那人的身体,只所得“砰”的一声,杨碗
的身体先给一条绳圈套住。原来那个军官乃是猪户出身,打猎的本领在蒙古数一数二。用绳
索活擒猛兽,正是他拿手的绝技,杨婉身子悬空,给绳圈套住,哪还能挣扎。
杨婉给他曳了落地,运力一挣,岂知这条绳索并非普通的麻绳,乃是用犀牛的筋制成
的,杨婉挣扎不脱,眨眼间,连手臂也给缚住了,杨婉的宝刀咣啷坠地。
杨婉喝道:“你敢碰一碰我,我与你同归于尽!”杨婉此言,倒也不是虚声恫吓,她虽
然双手被缚,指头还有点穴的功夫。
那军官皱了皱眉头,说遁:“我们蒙古武士也并非如你所想象那样都是坏人。你放心,
我决不会欺侮你的。但你必须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你这身本领是从哪里学来的,又为什么三
更半夜躲在这树林里面?”
杨婉冷冷说道:“要嘛你就杀我,要嘛你就放我。我可不能受你盘问!”
那军官笑道:“好个倔强的姑娘。但这却教我为难了。我当然不会杀你,但格于军规,
未经审间,却也不能随便就放了你!”
那军官仔细打量了杨婉一番,觉得面貌好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但却想不起来,心
中很是奇怪,遂缓缓地向她走近。杨婉反正是拼了一死,也不理他。
那军官眼光一瞥,瞧见杨婉系在腰间的那条手帕,忽地“咦”了一声,说道:“你这条
手帕是从哪里得来的?”
杨婉怔了一怔,道:“你问这个干嘛?”那军官惊疑不定,先不言语,连忙就用他那柄
长长的马刀连着刀鞘往前一伸,把这条手帕挑了过夹,他果然遵守杨婉的禁约,虽然是急于
得到这条手帕,也没有挨着杨婉的身体。
那军官展开手帕一看,心里想道:“一点不错,这是卡洛丝亲手所绣的手帕。”慌忙再
问:“你一定要告诉我,这条手帕是什么人给你的?”
杨婉心中一动,说道:“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也有一条同样的手帕?”
那军官吃了一惊,说道:“你怎么知道?”说罢,解开盔甲!从贴身的汗衫袋中掏出一
条手帖,展开来给杨婉看,上面果然是绣着一式一样的一只兀鹰。
杨婉这才说道:“是一个名叫卡洛丝的蒙古姑娘送给我的。他说她一共绣了三条,一条
给了她的未婚夫婿,一条她自己保存,这一条她却送给了我。”
那军官又喜又惊,说道:“我就是她的未婚夫阿盖,你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着她
的?为何她送你这条手帕?”原来卡洛丝曾经和他说过,这第三条手帕她是准备送给她最好
的一位女友,如今送给了杨婉,显然在她的心目之中,杨婉已是替代了她原来的那位朋友的
位置。
杨婉早已从卡治丝的口中知道阿盖的为人,此时也是不禁又惊又喜,但却还想试他一
试,故意板起面孔不理会他。
阿盖瞿然一省,连忙解了杨婉的捆缚,赔礼说道:“我不知你是卡洛丝的好朋友,冒犯
了姑娘,还请恕罪。”
杨婉这才说出那日与卡洛丝相遇的事情。阿盖听了,大吃一惊,说道:“原来你还是卡
洛丝的救命恩人,我真是该死,该死!”说罢,竟然伏在地上,以首顿地,给杨婉行了一个
大礼。蒙古人最尊重的礼节是伏在地上嗅对方的脚,幸亏阿盖知道汉人男女有别,礼仪不
同,只是伏而不嗅。
杨婉不便扶他起来,便还了一礼,说道:“你依军令行事,我也不能怪你。但你现在可
以放我了吧。”
阿盖踌躇片刻,说道:“我无意留难姑娘。不过,我为姑娘着想,你一个单身女子,这
条路只怕很不好走哪!对啦,我还未请教姑娘的高姓大名,何以会一个人来到此地?姑娘刚
才不是说,那日救卡洛丝的时候,你是有一位朋友同在一起的吗?”
杨婉心念一动,想道:“这人倒似个有血性的汉子,我又于他有恩,想来他不至于害
我。我何不向他打听打听南哥的消息,是死是生,说不定他可能知道。”
杨婉低声说道:“你懂得汉语吗?”
阿盖点了点头,说道:“说得不好。”……言下之急,至少他是听得懂的了。
杨婉道:“请你摒退左右。”
阿盖会意,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到树林里搭个帐篷。”马童问道:“今晚不走了
吗?”阿盖道:“待会儿再走。搭好了你们来告诉我。好,都去吧。”
阿盖的手下退下之后,阿盖说道:“这些人都是和我同时投军的同一族人,都是与我从
小一同长大的。其实姑娘大可放心,即使他们在旁,你说些什么秘密,他们也决不会泄漏出
去。”
杨婉道:“不是我不放心,只因我这位朋友的名字是不便对人说的。”
阿盖道:“可以告诉我么?”
杨婉道:“你是卡洛丝的未婚夫,告诉你自是无妨。他叫做李思南,你可听过这个名
字?”
阿盖用蒙古话和汉语把“李思南”这个名字念了两遍,蓦地大吃一惊,夹声叫道:“李
思南?啊呀,敢情你这位朋友就是我们的元帅所要搜捕的人了。
杨婉道:“不错,岂只你们的元帅要搜捕他,你们的大汗也要捉拿他呢!你怕不怕?”
阿盖一拍胸膛,说道:“你救了我的卡洛丝,我就是赔了性命也不足报答你的大恩。你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决不怕受累。”
杨婉道:“我不要你帮什么忙,只是想打听他的消息。”
阿盖道:“我只知道我们的元帅叫画师画了他的图像,传令各营,说是要捉拿此人。此
外,我就不知什么消息了。”
杨婉再问:“听说他已给你们国中最出名的神箭手哲别将军一箭射死,这样重大的消
息,你都不知道吗?”
阿盖道:“哦,有这样的事?我可没有听人说过!不过,恐怕这个消息是假的吧?”
杨婉道:“何以见得?”
阿盖道:“若是真的,元帅就该通令各营总兵,取消这一命令,免得将士白费精神。但
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接到这样的通告。”
杨婉喜出望外,心里想道:“这样说来,南哥或许还真的活在人间。”
杨婉正要告辞,阿盖忽道:“杨姑娘,你不能走!”
杨婉怔了一怔,问道:“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姓名,你怎么就知道了?”
阿盖道:“我正要告诉你,在我们的元帅分发了李思南的图像之后,神翼营的木华黎将
军又送来一个少女的画像,元帅叫画师复画了许多张,我们左营的总兵也得到一张,我曾经
见过。”
杨婉道:“哦,那少女想来就是我了?”
阿盖道:“不错。总兵说,元帅告诉他,这位姑娘姓杨名婉,是和李思南一起的,叫我
们一并留神。”原来阿盖一见了杨婉,就觉得面貌好熟,但直到杨婉说出了李思南的名字—
—他才想得起来。
阿盖接着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是给大军打前站的,大军明天就会从这条路来,你若
是继续向前行,定将遇上战事!”
杨婉道:“那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阿盖道:“姑娘若是遇上金国的溃军,虽然危险,也还好些,倘若遇上见过你的图像的
我们的军官,那是决不会把你放过的。我们的骑兵行动迅速,姑娘,你向前走,不出两天,
一定会给发现。我不遇见你便罢,既然相遇,我怎能让你听天由命?”
杨婉道:“那又如何?”
阿盖道:“我倒有个主意,不知姑娘肯不肯依从?”
杨婉道:“你先说来听听!”
阿盖道:“你家住何处?”
杨婉道:“蓟州的一个乡下。”
阿盖道:“蓟州,那是离大都不太远的地方吧?”
杨婉道:“也有四五百里。”
阿盖道:“那就便当了,我们要从河南进兵,攻取大都,正要经过贵乡。”
杨婉道:“那又怎样?”
阿盖道:“我想请姑娘暂受委屈,充当我的马童。女扮男装,混在我的营中。到了你的
乡下,那时你再偷偷回去。要捉拿你的人,决不会想到你躲在军中的。这样,看来危险,其
实却是平安得多
杨婉心想:“我一个女子,怎能和士兵混在一起?”踌躇片刻,说道:“恐怕不方便
吧。而且只怕也瞒不过众人耳目,要是泄露出去,我不打紧,因为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的
了,但却难免连累了将军。”
阿盖笑道:“第一,我不是什么将军。我只是小小的一个百夫长,将军们是不会纤尊降
贵来到我的营中巡查的;第二,我手下的人都是和我同一族的朋友,尤其是这十个人更是如
同兄弟一般,我对他们交代过后,他们决不会泄露出去;第三,我们住的是帐幕,我让你单
独一个帐幕,尽量给你方便。杨姑娘,有我给你担保,你也应该相信得过我的手下不会骚扰
你吧?”
杨婉听他为自己设想得这样周到,很是感激,说道:“我当然信得过你。不过,装束可
改,我的相貌——”
阿盖道:“要改变相貌,又有何难?只要你愿意忍受委屈,我立即教你改容易貌的法
子。”
杨婉听他说得这样肯定,不禁动了好奇之心,笑道:“你先让我试试,看看是否真的能
够改容易貌?”
阿盖道:“你脚边的这些青草,就是改容易貌的妙药,你拔一把,将它嚼烂,把草汁涂
在面上,再和一点烂泥敷一遍,然后小心的抹掉它。你试试看。”
杨婉依他所教,涂上草汁烂泥之后,到河边一瞧,只见水中映出一个青紫色的面庞,果
然是先后判若两人,心想:“我再换上马童的衣裳,只怕就是南哥,也未必认得我了。
阿盖说道:“我是一个猎人,长年累月在深山之中,对这些草药很是熟悉,小时候我就
常常用这种青草改了面貌,扮鬼吓人的。恰巧这里就有这种青草,这正是天助你了。你可以
多采一些备用。”
杨婉默不作声,阿盖又道:“怎么样了?你看还有什么破绽没有?主意可以拿定了
吧?”
杨婉心中一动,想起一事,问道:“听说你们这一路的副元帅是个汉人,是吗?”
阿盖道:“不错,这人名叫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