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雄风
惶!”
孟明霞暗自寻思:“假定褚云峰那晚已经逃下山去,他也不过只是比我先走两天。守备
衙门那件案子,或有可能是他做的,但孙大户家那件案子,就决不能是他所为的了。”
孟明霞疑团满腹,又再问道:“两宗案子的采花贼是否同一个人?”贺九公似乎有点诧
异,说道:“孟姑踉何以怀疑不是同一个人?”心里想道:“这位姑娘也真胆大,听了采花
贼的事情,居然毫不惊慌,还要查根问底。”
孟明霞道:“我不过问问而已。说不定那采花贼还有党羽呢?”
贺九公叹口气道:“一个采花贼已经闹得天翻地覆,再多一个,那还得了。”
孟明霞道:“这么说,是同一个人了?”
贺九公道:“前天晚上的案子,守备衙门的卫兵有数十人之多看见这个采花贼,对他的
相貌自然是说得比较清楚。孙大户家却只有八个护院和他朝过相,其他的家人,当时不是躲
起来,就是赶到现场之时,那采花贼已经走了。孙家的八个护院六死两伤,重伤的那两个想
来一定是说得不清楚的。所以你问我是不是同一个人,我也不知道。
“因为我只是在酒楼上听得有人谈论守备衙门发现的那个采花贼,那些人和衙门的卫兵
非亲即故,说起来绘影绘声,是以听的人也可以讲得出那采花贼的样貌。孙家那两个受了重
伤的护院,在我认识的人中谁也没有和他们说过话,不过大家都没有想过是否同一个人的问
题,我也只能当作是同一个人了。”
贺九公罗哩罗嗦地说了一大篇,还是不能解决孟明霞心中的疑问。孟明霞寻思:“倘若
是同一个人的话,那就一定是有人假冒褚云峰来陷害他了。但如果是两个人的话,守备衙门
那件案子,却有可能是他做的。”
贺九公道,“孟姑娘,你好像并不怎么害怕采花贼?”
孟明霞笑道:“贵县那些酒楼客店的掌柜却不但害怕采花贼,连我也都害怕。”
贺九公道,“采花贼闹得这样凶,谁敢不怕?尤其是开客店的,假如有个女客人被采花
贼逼奸不遂杀了,即使这采花贼没有乱杀别人,客店里的人也都要受到连累了。最少官府就
要把当晚住在客店的人一个个拿来盘问,你想谁愿意惹这麻烦?”
孟明霞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见我上门,就好似碰上灾星一样。”
贺九公道:“孟姑娘,你若是相貌丑陋的话,我倒不用替你担心。你又年轻,又貌美,
可是千万不能让那采花贼碰上啊!怎的你倒好像并不如何忧虑?”
孟明霞道:“我正巴不得那采花贼前来找我!”
贺九公怔了一怔,随即好像有点明白过来的神气,重新打量了孟明霞一眼,说道:“敢
情姑娘是一位懂得武功的女中英杰,小老几倒是失敬了!”
盂明霞忽道:“九公、我看你也是一位大有本领的人,我刚才倒是看走眼了。”口中说
着话,突然就是一掌向贺九公的琵琶骨抓下!
贺九公大吃一惊,本能地把手臂一抬,说时迟,那时快,已是给孟明霞抓着了他的手
腕。孟明霞是个武学的行家,一抓着了对方的手腕,就试出了贺九公武功的深浅,心里想
道:“这位老前辈果然是会武功,但却不如我所料的高明。”
原来孟明霞因为刚才在街上的时候,贺九公走到她的身边她才发现,又从贺九公的眼神
和矫健的脚步看出他懂武功,还只道他是一位前辈高手。是以心里不禁颇有怀疑:“何以他
要装那样怕事的样子呢?”
贺九公给她一把抓着手腕,吓得连忙叫道:“姑娘,别开玩笑,我这几根老骨头可经不
起姑娘的一抓。”
孟明霞把手放开,赔了个罪,说道:“请九公莫怪,我若不是这么一试,只怕九公还是
真人不肯露相呢!”
贺九公苦笑道:“还说什么‘真人’不‘真人’呀,老了,不中用了。我倒是想不到姑
娘有这样好的身手,减少了我几分的忧虑。”
孟明霞道:“老英雄过谦了。但不知九公可曾侦察过那采花贼的行踪么,若是有甚线
索,我倒想去会一会他。”
贺九公道:“实不相瞒,小老儿少年之时,是曾学过几天功夫。如今一来是年纪老了,
二来那采花贼实在厉害,小老儿自问,即使是年轻三十年,也决不是他的对手,如何敢去惹
他?”
孟明霞试过他的功夫,并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高明,心里想道:“如果那采花贼当真有他
所说的那样厉害,这位老人家倒也是有自知之明,怪不得他的胆小。”
心念未已,只听得贺九公又已说道:“孟姑娘,我有几句不中听的说话,请姑娘不要见
怪。”孟明霞道:“九公但说无妨。”
贺九公道:“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姑娘本领虽然了得,可惜孤掌难鸣,单
独去斗那采花贼,只怕未必能够稳操胜算。老朽自恨本领不济,恐怕帮不了姑娘的忙。”
孟明霞道:“说实在话,我虽然想斗一斗这个恶贼,但我有事在身,恐怕也不能在贵县
逗留多久,能不能会上这采花贼还是未可知之数呢。不过,若是万一遇上,斗不过也是要斗
的。”
贺九公道:“我倒曾想过一条好主意,不过、不过其中还有为难之处,只怕行不通。”
孟明霞道:“先别理会行不行得通,九公既有主意,请说出大家参详如何?”
贺九公道:“琅玛山的屠寨主在日,最肯济弱锄强,威名远震,附近县份,官军和黑道
上的强人都不敢作恶。但听说他已经死了,不知接任的寨主是否还是像他从前一样?”
孟明霞道:“哦,九公是想求助于琅玛山?”
贺九公道:“不错,琅玛山离此不过数日路程,倘若他们肯帮忙,何惧一个小小的采花
贼?但即使新寨主继承屠寨主的遗风,我也认不得琅玛山的人,却找谁穿针引线?”
孟明霞心想这倒是个好主意,于是笑道:“这个忙我倒可以帮得上。”
贺九公喜道:“孟姑娘和琅玛山的头领有交情?”
孟明霞道:“实不相瞒,琅玛山的新寨主屠凤就是老寨主的女儿,她与我情如姐妹。这
样吧,我打算在这里耽搁两天,侦察那采花贼的动静,若然得不到结果,我写一封信给你带
给屠凤,她一定会伸手管这桩事的。”
贺九公大喜道:“这么说老朽可要为本县的百姓拜谢姑娘的大德。”
孟明霞连忙将贺九公扶起,说道:“为民除害,这是我辈当为之事,何须言谢!”
那老婆婆捧了一碗热腾腾的面出来,诧道:“咦,你们在闹什人?”
贺九公道:“老伴儿,你想不到吧,这位孟姑娘原来是一位大有来头的人物,她和琅玛
山屠老寨主的女儿乃是金兰姐妹,她已经答应帮忙咱们除掉那采花贼了。”
那老婆婆似乎有点半信半疑的神气,笑道:“这敢情好,但在琅玛山的人未来之前,姑
娘今晚还是多加小心的好。”又道:“姑娘,这么样说,你倒就是一位请也请不来的贵客
了。可惜我没有好东西招待你,只有一碗粗面。”
孟明霞连忙接过那一碗面,说道:“婆婆,你太客气了。若不是多得你们,今晚我恐怕
只有饿肚子了呢。”
孟明霞把这碗面吃得干干净净,只觉有生以来,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不禁暗暗好
笑:“俗语说饥不择食,当真不错。屠凤若然见到我这副馋相,一定会笑破了肚皮了。”
吃过了面,那老婆婆道:“姑娘,你一路辛苦。早点歇吧。”领孟明霞进了客房,又再
低声说:“姑娘,我知道你很累了,可也不要睡得太熟。倘若听得什么声息,你马上叫喊,
我们的房间就在斜对面。我那老伙伴虽然不济事,也还会几手拳脚。”看来她并不相信孟明
霞真是个有本领的女侠,也不知道孟明霞已经试过了她的“老伴儿”的功夫。孟明霞道:
“多谢婆婆关心,你也早点歇吧。”
其实不用这老婆婆叮嘱,孟明霞也是睡不着觉的。“那采花贼是不是褚云峰呢?爹爹没
有见过他,何似敢相信他是好人?可惜那日没有时间仔细问他。”孟明霞想起了褚云峰种种
古怪的行径,想起了那日她父亲说话的神气;虽役明言,却分明是很情任他,不禁疑团满
腹。当下和衣而睡,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明霞渐渐有了一点倦意,忽听得“卜”的一声响,似乎有人在窗子
轻轻弹了一下。这轻轻的一弹,登时令孟明霞睡意全消,精神一振,心里想道:“莫非当真
是那贼儿来了。”
孟明霞拿起宝剑,正要假装熟睡,待那采花贼进来,冷不防地给他一剑。
不料事情大出孟明霞意料之外。在那轻轻的一弹过后,贼人并没有推开窗子,孟明霞却
好似听得有人在她耳边说道:“孟姑娘请别声张,我是褚云峰,我有话和你说。请你出
来!”
声音细若游丝,但却听得清清楚楚,的确是褚云峰!他用的是上乘的“传音入密”的内
功,把声音凝成一丝,送入孟明霞的耳朵,即使孟明霞旁边有人,那人的内功若是不如孟明
霞,也决不会听见。
孟明霞心里想道:“看这情形,他多半不是采花贼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孟明霞从
窗口跳出去的时候,仍然是亮出了宝剑,把宝剑挡在身前的。
淡淡的月光之下,只见屋顶有条黑影。原来褚云峰早已防她会有疑心,先躲开的。孟明
霞面上一红,跟着就跳上去。
小户人家的房屋,屋檐离地不过是一丈多高,以孟明霞的轻功,按说跳上去乃是不费吹
灰之力,不料跳虽然是跳上去了,但当她提气之时,胸口忽似微有麻木之感,落脚稍重,几
乎踏碎了一片瓦。幸后褚云峰立即伸手扶她,帮她稳着身形,这才没有弄出声响。
褚云峰吃了一惊,悄声问道:“你可有什么觉得不对么?”孟明霞知道他这一问乃是因
为自己几乎失足而发,她对自己的轻功突然失灵也是有点诧异,但却以为这是因为心神不定
所至。要知心神不定,内息就难以调和,轻功也就不免受了影响。
孟明霞试一运气,觉得并无异状,于是说道:“没什么呀。”褚云峰道:“好,那我就
放心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点走吧。”
孟明霞道:“你的意思是贺九公不是好人?”诸云峰道:“我还未拿得准,我只知道他
是黑道出身,以前的声名,可是并不怎样好的。”
孟明霞道:“但他们夫妇对我可是很好,我怎可不辞而行?”褚云峰道:“害人之心不
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看还是走的好!”
但孟明霞还是不愿意走,她暗自寻思:“贺九公本领平庸,即使他想害我,也做不
到。”
孟明霞并不把贺九公放在心上,倒是觉得褚云峰的突如其来,甚为奇怪,于是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褚云峰知道她对自己尚有疑心,不说明白,恐怕她是不肯跟自己走的,“你从那间酒楼
出来,我已经看见你了。”褚云峰说。
“那么有人冒充你做来花贼,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了?”
“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孟明霞不觉又是一怔,说道:“你到这里来找采花贼、难道你以为贺九公是那采花贼的
党羽?”
褚云峰道:“不错,是有此怀疑,所以我才叫你快走。”孟明霞诧道:“这我就不懂
了,你不想拿那个冒充你的采花贼?如果当真如你所说,那采花贼会来此处,咱们两人朕
手,不正是可以拿获他吗?”
褚云峰道:“我也料得不是很准,不过如果是真的话,咱们二人联手,恐怕也还是要吃
亏的。你别忘记,他们是有二个人呀。”
孟明霞不觉失笑,心里想道:“贺九公本领平庸,他的妻子更是丝毫不懂武功,褚云峰
竟会怕了他们,真是笑话!”但也觉得有点奇怪,褚云峰那日斗崔镇山与柳洞天之时,能把
生死置之度外,何以此时忽地又变得胆子这么小了?
盂明霞正想对他说明贺九公夫妻不足为惧,褚云峰忽道:“迟了,迟了,那厮已经来
啦!”
孟明霞凝神看去,只见一条黑影奔来,捷如飞鸟。褚云峰将她一拉,伏在屋脊的瓦沟之
间,悄声说道:“不可鲁莽,且看他们有什么把戏。”
只听得“啪”的一声,采花贼推开窗子,进了房间。孟明霞想道:“这采花贼忒也胆
大,竟敢不用迷香,若然我在房中,冷不防的给他一剑,只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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