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雄风
地上。
褚云峰忽地叫道:“霞妹,留神!有人——”孟明霞起初只道褚云峰是叫她留神暗器,
心里还在好笑:“这人的暗器功夫有什么了不起,何用大惊小怪?”待听得“有人”二字,
方始吃惊,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蒙面人正自一块大石头后面跳出。
这蒙面人来得好快,褚云峰话声未了,他已倏然来到了孟明霞的面前。孟明霞这一惊非
同小可,想道:“他们果然还有党羽,这倒是我的疏忽了。无论如何我也要阻他一阻,决不
能让他上去帮手。斗不过他,就把这条性命与他拼了。”要知褚云峰独斗周、鲁二人,已是
极为吃力,这蒙面人别的功夫未知,只看轻功,已是尚在那姓周的之上,孟明霞如何敢放他
过去?
孟明霞紧咬银牙,强振精神,唰的一剑就向那蒙面人刺去。姓周那汉子第一次发出的三
颗铁菩提给孟明霞打落,跟着又发三颗,恰好也在此时打到。
蒙面人是站在孟明霞的面前的,暗器从他背后打来,面前又有孟明霞一柄明晃晃的利
剑,变成了背腹受敌的形势。
蒙面人不理背后的暗器,伸出中指,轻轻一弹,把孟明霞的剑弹开,只听得“卜、卜、
卜”三声,那三颗铁菩提都打在他的身上,而且都是正中穴道,但他却似毫无知觉似的,连
身形也未一晃。
蒙面人低声说道:“盂姑娘!是我!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四年前到过你姑母家中的那个
人!”
孟明霞呆了一呆,失声叫道:“你、你是谷涵虚!”她做梦也想不到,竟会在这里碰见
了谷涵虚。
谷涵虚已经从孟明霞面前跑了过去,叫道:“褚师兄,雷电交轰!”
“雷电交轰”是天雷掌中一招极厉害的杀手,一掌如雷,一掌如电,沉雄迅猛,兼而有
之。但因这一招的威力发挥得淋滴尽致,功力稍弱的,就需要两人合使了。否则勉强施为,
于自身反有妨害。当今之世,能够单独使用这一招“雷电交轰”的只有阳天雷和褚云峰的师
父华天虹。褚云峰自己却还差三年功力,未能使用这招。
褚云峰突然听得这蒙面人叫他做“褚师兄”,随即又听得他说出“雷电交轰”的招名,
不禁又是吃惊,又是诧异。此时谷涵虚已经出掌,只见他左掌划弧,缓缓推出;右掌捏着剑
诀,三指笔直刺出,动作比左掌却快得多。这正是“雷电交轰”的手法。
褚云峰此时己料到几分,当下不假思索地跟着出招,配合得虽然稍有参差,未能曲尽其
妙,但这周、鲁二人已是禁受不起,只听得“篷”“蓬”两声,两人同时倒地。姓周那个汉
子,因为是正面接招,伤得更重,瘫在地上,七窍流血,好像变成了一堆烂泥,眼见是不能
活了。姓鲁那个汉子还能够挣扎,在地上接连打滚,但却也爬不起来。
褚云峰再也没有怀疑,即便收掌问道:“你可是我耿师叔的弟子谷师兄么?”那蒙面人
道:“不错,小弟正是谷涵虚。”褚云峰大喜道:“我正要找你。”谷涵虚笑道:“我也正
要找你。”
姓鲁那个汉子恰巧滚到了孟明霞身边,孟明霞恨他刚才口齿轻薄,拔剑就要杀他,忽听
得谷涵虚叫道:“孟姑娘且慢动手!”
谷涵虚道:“褚师兄,等会咱们再叙,有件紧要的事情我要问问这厮。”当下将那姓鲁
的汉子扶了起来,说道:“严声涛的女儿现在哪儿,你们把她怎样了,快说!”
此言一出,孟明霞吃惊不已,连忙问道:“什么,表姐也来了么?她落在敌人手上?”
谷涵虚道:“我偷听他们刚才的话,他们要用严烷来控制你爹爹,恐怕是落在他们的手上
了!”
姓鲁的呻吟叫道:“是,我反正是要死的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谷涵虚道:“你说了我就饶你。而且我还有药医你。”
姓鲁的道:“此话当真?”
谷涵虚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姓谷的说出话来,从来没有不算数的。”
姓鲁的道:“好,那么我就说、说,她、她在黑石——”
姓鲁的汉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了几个字就停一停,说到了“黑石”二字,两眼翻白,又
停下来了。谷涵虚用指甲轻轻挑了一下他的人中,说道:“黑石什么?”孟明霞也连忙问
道:“她落在什么人的手?”
姓鲁的嘴唇开合,正要说话,谷涵虚亦已把耳朵揍到他的嘴边,准备用心听他说话。就
在此时,忽听得他一声惨叫,底下的话未能说出,已是气绝!
姓周的汉子狞笑道:“看你还敢泄漏秘密!”谷涵虚陡地跳了起来,喝道:“岂有此
理,你杀了他,我非毙你不可。”可是姓周那汉子不待谷涵虚动手杀他,他狞笑过后,嘴角
流出血来,先自死了。
原来姓周这人暗器功夫虽然还算不得怎么高明,可是他却有一种淬过剧毒的梅花针,能
够令人见血封喉的。他虽然伤得严重,但弹指发出梅花针的力道还有。他知道谷涵虚与褚云
峰的内功均极深厚,不是他小小的一支梅花针所能伤害,孟明霞的功夫比他高明得多,恐怕
也未必暗算得了她。
但姓鲁这汉子亦已是受了重伤的,要暗算他那可是易如反掌。他自知性命决计难保,不
忍同伴能够逃生,是以尽了最后一点气力,骤下毒手。众人都在留意听这姓鲁的说话,没有
防备。
谷涵虚顿足叹道,“这两个人作恶多端,自相残杀,死不足惜。可惜我刚刚找到一条线
索,却给这个该死的打断了。如今叫我如何去找严烷呢?”
孟明霞道:“谷大哥,你别着急。他们既要用表姐来挟制我的爹爹,我们到了飞龙山,
想必会知道她的下落。”
谷涵虚道:“你表姐的脾气你是应该知道的,她若落在坏人手上,岂甘屈服?只怕未到
飞龙山,她已死了。”
褚云峰在一旁若有所思,并不搭话。
谷涵虚叹了口气,想起了师父以国事为重的教训,说道:“不错,事已如斯,着急也没
有用。吃们还有更大的事情要料理呢。孟姑娘,你和褚师兄可是要到飞龙山去的吗?”
孟明霞点了点头,说道:“正是。”谷涵虚道:“何以你不与令尊一道?我好似听得他
们说令尊已经和另一位新任绿林盟主的李姓英雄前往飞龙山。”孟明霞道:“此事一言难
尽。爹爹本来是不需要我去的,我是为了找寻另一个人。不过,还是说你的吧,你是怎么知
道我在这儿,又怎的会知道褚云峰是你的师兄呢?”
谷涵虚道,“昨晚我也碰上一个人,是这个人告诉我的。”
孟明霞诧道:“这人是谁?”
谷涵虚道:“是一位姓杨的姑娘。”
孟明霞又惊又喜,说道:“你碰见杨婉了?我正要找她。她知道了么?”
谷涵虚道:“她昨晚在一座古庙里遭受阳坚白、贺九公等人围攻,恰好我经过那里,给
她解了围,她是从贺九公口中知道你前晚遇险之事。后来我与阳坚白交手之时,阳坚白把我
错当作褚师兄,因此我们料想前晚在贺九公家里助你脱险之人,一定是褚师兄了。她是不是
知道你在找她,这我就不知了。”
孟明霞道:“杨姑娘还和你说了些什么?”
谷涵虚道:“她说她认识你,但她却奇怪褚师兄何以会和你一道。”
孟明霞笑道:“这也怪不得她觉得奇怪,我也是前天晚上,才清楚褚云峰的身份呢。杨
姑娘大约还在疑心他是金虏的奸细吧。”当下把那一晚在琅玛山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
诉谷涵虚。谷涵虚方始弄明白来龙去脉。
孟明霞再又问道:“她是不是也要往飞龙山的?”
谷涵虚道:“她要上哪儿没有告诉我,不过,她却是和几个蒙古人在一起的。其中一个
武上名叫阿盖的,和我交了朋友呢。另外两个则是少女,看起来倒像是主仆的样子。那位蒙
古小姐,气度高华,似乎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谷涵虚并不知道这位“蒙古小姐”竟是成吉思汗的女儿,孟明霞却听得李思南说过明慧
公主的故事,猜想十九是她。当下想道:“她和明慧公主在一起,这倒是意想不到之事,不
知明慧公主何以会抛头露面,来到中原?但杨婉既是和她同在一起,想必是不会到飞龙山去
了?”这一次孟明霞只猜中了一半,明慧公主当然是不会到飞龙山,但杨婉却仍是要去的。
谷涵虚道:“原来你是为了找那位杨姑娘才到飞龙山去的吗?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那位李
盟主的事情呢。”
孟明霞面上一红,心里想道:“难道杨婉竟然把我们三人之间的事情告诉了他?她与谷
涵虚不过是刚刚相识,纵然她对我如何误会,如何不满,总不至于向一个刚刚相识的朋友说
吧?”当下说道:“何以你会这样认为?”
谷涵虚道:“我刚才听得这两个人说出一件秘密,他们说飞龙山的窦寨主是阳天雷的
人,这次是特地安排了陷阱,想诱捕那位李盟主的。我以为你和褚师兄也听到了风声,是以
要赶往飞龙山去揭破敌人的阴谋的。”
孟明霞道:“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个秘密。不错,这个秘密我们是早已知道的了,还是
你的褚师兄告诉我们的呢。”
褚云峰道:“家师因为天雷功尚未练得大成,不能和阳天雷硬拼。阳天雷逼他出山,是
以家师叫小弟假意顺从,替他出山,名义上是在阳天雷手下办事,其实却是为义军打探消
息。数月前小弟行藏不慎,引起他的疑心,这才从大都逃跑出来,公开反叛他的。如今他正
在侦骑四出,搜捕我呢。”
谷涵虚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阳坚白这厮一见了我,就骂我吃里扒外。他是把我当作
了褚师兄了。”
褚云峰苦笑道:“你给阳坚白误会,我也曾因此给那位杨姑娘误会了呢。”
谷涵虚道:“这么说,令尊既然知道了对方的奸谋,依然前往。这乃是明知山有虎,偏
向虎山行了。”
孟明霞道:“不错。但这却是那位李盟主的意思。他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正好将计
就计,揭破对方奸谋,把飞龙山窦安平的部下收服过来。窦安平罪不容诛,他的部下仍是可
用的。”
谷涵虚说道:“这位李盟主见识过人,不枉你们推举他充当盟主。”
孟明霞道:“他名叫李思南,曾在蒙古做过许多震惊鞑子之事。他也正是那位杨姑娘的
未婚夫。谷师兄,你到飞龙山就可以见着他了。这个人倒是值得你交结呢。”
谷涵虚沉吟半晌,说道:“令尊和李盟主都是我想要拜见的人,不过他们如今已有备而
往,我倒是用不着急的往飞龙山了。唉,只可惜如今线索中断,不知到何处找寻你的表
姐?”
褚云峰忽道:“谷师兄,你可以到这个地方试一试。”
谷涵虚忙问道:“什么地方?”
褚云峰道:“姓鲁的那厮说出了‘黑石’二字,据小弟所知,与‘黑石’有关的,有两
个地方和一个人,冀北蓟县有个黑石岗,飞龙山南面三百里之处有个黑石庄。另外还有个独
脚大盗是个道士,道号叫做黑石,但道人行踪不定的,依小弟之见,对方既然是要严小姐来
威胁孟大侠,想必她的所在之处和飞龙山距离不会太远,因此谷师兄不妨先到黑石庄打听打
听。”
谷涵虚道:“多谢褚师兄指教。但不知黑石庄可有什么可疑的武林人物?”
褚云峰道:“黑石庄有个大财主,外号活阎罗,但他会不会武功,我就不知道了。”
谷涵虚道:“好,既然有这一条线索,我总得去找她一找才能安心。”
孟明霞忽道:“谷大哥,你是不是怕见我的表姐?”
谷涵虚道:“你怎么知道?”
孟明霞道:“我知道她是在找寻你,但如今过了四年,你们还没见着面,想必是一直在
躲避她了。”
谷涵虚给她说中心病,只好低头默认。过了半晌,才叹口气,说道:“我本来是不应该
再见她了,但如今她有了危险,我又怎能置之不理?”
孟明霞正容说道:“你说不该见她,你这么说,倒是你大大的不该了。你知不知道她是
如何的想要见你?为了要见你,她不惜和家庭决裂,你倒说不该见她!”当下把那天晚上,
她与严烷回家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谷涵虚。谷涵虚听说严烷为他绝食,迫使父
母不能不让孟明霞放她出来,不由得大为感动,眼泪湿透了蒙面的黑巾。
谷涵虚道:“明霞,我知道她是会为了我不惜任何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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