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底扬尘
笑和尚怒声道:“不错。”
“那么,你有何打算?”
“哈哈!贫僧与你生死一拼。”
“呵呵!你行么?”
“哈哈!你以为贫僧肯伸出脑袋让你砍下来?你来免想得太天真了;明知不可为而
为,死也要死得英雄些。哈哈!你动手吧。”
方士廷呵呵笑,说:“阁下与方某无冤无仇,又末先向方某叫阵动手;因此,方某
不打算要你的命。”
“哈哈!你这一手,必定另有阴谋,比公然说杀我还令人害怕。”
“当然,这是有条件的。”
“有条件吧?哈哈!免谈。”
“谈谈也无伤大雅。其一,我要你公开否认你是龙飞的朋友。其二,你必须离开武
昌。其三,你……”
“哈哈!免谈,贫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真的?”
“那个骗你不成。”
“那就休怪在下是心狠手辣的人。”
“哈哈!我笑和尚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从来没想到别人如何说我。动手啦!贫僧
恭候。”
“唔!你倒是条汉子。”
“哈哈!笑和尚受宠若惊,夸奖夸奖。”
方士廷呵呵一笑,大踏步而上。
笑和尚一声长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双手齐扬,来上一记“推山填海”。
方士廷扭身伸掌一带,“蓬”一声响,笑和尚从他身侧冲过,跌了个大马爬,自己
倒了。
方士廷回身便走,笑道:“杀你污我之手,饶你不死。”
笑和尚狼狈地爬起,追出叫:“慢走!我给你拼了。”
方士廷脚下一紧,狂笑道:“哈哈哈哈!在下留着你,让你去纠合一些好朋友来找
我,我便可以大开杀戒,痛快淋漓岂不妙哉?杀你一个人,乏味之至。哈哈哈哈!再见。”
声落,脚下如行云流水,冉冉而去。
笑和尚迫至菜园口,脸色灰败地自语道:“老天爷!我得追上龙飞,及时警告他,
也许还来得及。”
不久,他匆匆入城,匆匆乘船过江,匆匆到了汉口镇,匆匆踏上了至河南的官道,
昼夜兼程追赶龙飞传警,马不停蹄拼命赶。
方士廷早一步返回客店,结帐赶赴码头,乘船东下奔赶江
九江,他旧地重游。
两年前,他在庐山亡命,被龙飞在他身上留下了十处剑疤,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来了,景物依旧。
在他到达九江的前三天,九江府的七星盟秘坛,闹了个风风雨雨。
七星盟上次为了方士廷的事,与龙飞冲突,死伤惨重,不得不转入地下,重新建立
秘坛。
三爷紫燕杨娟仍然是九江秘坛的主脑,她仍然是小姑独处,做她的黑道爷字号人物。
早些天便听说方士廷在四川现踪,正乘船东下。她心中万分欣慰,失踪年余的小兄
弟仍在人间,大概这次该在经过九江时,前来与她相聚一些时日了。
可是,一等再等,望穿秋水,依然不见小兄弟到来。她在想:难道沿途又发生意外
了?
九江秘坛所在,已移至城西五里的海船窝。山西门渡龙开河浮桥,四里左右是位于
洼地的海船窝废墟。这里原是元代建造海船的地方,后来废弃,年深日久,居民逐渐迁
走一空。
该地的地势本来就低,原来的港逐渐淤塞,成为一片地涯的沼泽,不宜居住,春秋
水涨,附近尽成泽国,成为宵小们的逃捕处。
三年前,海天堤筑成,管制住大江的江水,提长五六里,栽了数千株柳树,目下柳
树已高有两三丈,成为九江的消闲处所,渐渐的,沼泽水患消,重新有人迁入居住,海
船窝陆续有人建宅,七星盟九江秘坛,年初悄悄迁入了海船窝。陌生人进入这处沼泽地
带,很难逃过暗桩的耳目,
那时,浔阳驿并未迁至城东北滨,仍在西门外,面对盆浦口,著名的琵琶亭就在江
滨。驿南端不远,是有十二艘大船架成的龙开河浮桥。浮桥是至瑞昌县的必经要道,陆
路经过海船窝北端。
阳驿是客船停泊的码头,货船则停泊龙开河河口的龙开河镇九江钞关,两地比邻遥
遥相望。两处皆是七星盟的眼线活动区,从湖广下来的船,皆必须在这两地停泊,尽在
七星盟的眼线监视下。
从陆路来的人,也经过海船窝,海天堤,过龙开河浮桥,从西门入城。因此,浔阳
驿是水陆客商必经的地方。
这天未牌时分,紫燕杨娟的小舟,从龙开河驶入甘棠湖,徐徐靠上思贤桥码头,她
打扮得像个村姑,两年来,她朱颜未改,二十六七岁正是完全成熟的好时光,风韵更为
动人,水汪汪的大眼秋波盈盈,丰盈的身材显得刚健婀娜十分出色。
舟中有两名村姑打扮仆妇,两名随身保镖,四名舟子皆是七星盟的得力弟兄,身手
都是上上之选。兰爷的座舟,自然不等闲。
码头左侧大踏步来了飞蜈蚣谢信,带了一个从人匆匆赶到,向船伙计举手打招呼,
一跃上船便往舱门钻。
杨娟正要出舱,含笑向:“飞蜈蚣,有事么?”
“呵呵!三爷,你猜谁来了?”飞蜈蚣欣然地问。
“谁给你打哑谜?有话快说,是方士廷么?”
“呵呵!三爷只记得一个方士廷。”
“你皮痒了,你?”杨娟杏眼一翻叫。
“哎呀!算了吧。半个时辰前?云雷的妹子云莹到了浔阳驿。”
“那位喜穿白衣的云莹?”
“不错,不是乘船来的,从陆路来,咱们的弟兄从浮桥跟踪她到了浔阳驿。”
“目下人呢?”
“仍在咱们的监视下,是否在本城逗留,须留意她今后的行止。三爷,有兴趣么?”
“她来了多少人?”
“带了一名侍女。”
“这贱人十分了得,比云龙双奇差不了多少,咱们如果要打她的主意,风险相当大。”
杨娟慎重地说。
飞蜈蚣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云龙双奇整得咱们七星盟好惨,三爷忘记了咱
们三十余位的弟兄血债么?”
“本三爷怎会忘了,李胡子贯碎在石门涧的惨象,如在目前。”杨娟杀气腾腾地说。
“云莹是龙飞的爱侣,对不对?”
“传闻确是如此。”
“斩龙不如屠风,咱们毙了这小贱人。叫那龙飞抱恨终生。”
“这个……恐怕咱们的实力……”
“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
“万一……”
“三爷,不要顾忌太多。即使是宇内三剑,不运功护体时,与常人并无不同,一把
小刀子也可将他们置之死地,何惧之有?”
杨娟一咬牙,说:“好!传下口信,全力相图。这件事我要亲自主持,不许你们这
些冒失鬼鲁莽从事。万一失手,这次恐怕不像上次一般幸运了,双奇不铲掉咱们的老根
才是怪事。飞蜈蚣,你去挑六七位甚少在江湖露面,而又手脚利落敢于拼死的人跟我办
事。”
“三爷,在下……”
“你不行,庐山三凶太抢眼,别人一眼便可看出你的身份,出了事岂不糟了,快去。”
“是。”
“叫他们到得阳释向我报到。”
云莹偕同侍女,乘夜离开了武昌,取陆路直奔九江,兼程急赶。
一早,她们从瑞昌动身。瑞昌至九江一程九十里,但巳牌初,她俩便到落柁山东面
十里地的寒桑镇,距九江只有三十里了。
官道上行旅不多,走陆路的客商少得可怜。瑞昌位于幕阜山区,山高林密道路崎岖,
很不好走。
主婢俩皆穿了白衣白裳,已是风尘满身,正走间,道路左折,绕过一坡,前面碧桑
镇在望。
前面百十步外,走着一个老太婆,点着寿星杖,但脚下依然朗健,只能从背影中看
到包头下的发脚呈斑白色,而猜想是老妇,从走路的姿态上看,决不会看出是这老太婆。
穿的是灰布衣裙,毫不起眼。
老太婆身后,有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高大,穿青直掇,扎脚灯笼裤,背了一个大型
包裹。
女的身材娇小,梳三丫髻,穿的是天蓝色短袄,扎脚裤,背影已可看出她曲线玲珑,
步履轻盈,胁下挂了一个小包裹,手握住一个三尺余长尺余宽高的藤匣。
云姑娘主婢脚程快,逐渐接近了前面一老一少的身后。首先是男旅客扭头回望。那
是一张年青的脸孔,剑眉虎目,玉面朱唇,二十岁上下,正是生气勃勃天不怕地不怕的
血气方刚小伙子,在脸上可以清晰地看到目空一切的神情,是一头颇具危险性的乳虎。
接着扭头回望的,是穿天蓝色短袄的小姑娘。好美的小妮子,秀眉下那双会说话的
钻石般明眸光亮无比,瑶鼻下的樱唇一点红,颊旁可看到隐约的笑涡,是一个十四五岁
尚未发育完全的野丫头。
双方接近,小姑娘欣然叫:“穿白衣的姐姐,慢.点走好不好?路上好做伴,我们
是到九江的。”
云姑娘灿然一笑,说:“我们有要事,必须赶两步……咦!”
原来老太婆已经闻声转头回望。那是一位像貌慈祥,脸色红润,五官清秀的老太婆,
可能已有花甲以上的年岁,但脸容依然显得年青,像个四十来岁的人。
老太婆的右耳垂下方,一颗朱砂痣猩红夺目。
双方的人皆站住了。
老太婆和蔼微笑地,柔声问:“小姑娘,认识老身么?”
云姑娘赶忙谦逊施礼,笑道:“如果晚辈所料不差,老前辈定是风尘三杰的散花仙
子商大娘。”
“咦!你是……”
“晚辈云莹……”
“哎呀!你是披云山筑崔大姐的爱徒云雷……”
“那是家兄。”
“难怪你认识老身,说起来不是外人。”
“老前辈请多指教。”
“不敢当。”商大娘客气地说,转向两位年青男女道:“孩子,见过云姑娘。”
“云姑娘你好。”年青人拱手含笑招呼。
“云姐姐你好。”少女也说。
商大娘替两人引见了。年青人是她的孙儿商松,年方及冠。少女是她的孙女商雅芳,
年十五岁。
江湖中,宇内三剑固然是武林中的顶尖人物,声誉极隆,武林无出其右。但风尘三
杰的名号,也十分响亮。
十年前,四明怪客带了尚未出道的门人龙飞,偕同风尘三杰,日午当中杀入江西太
岳黑道巨擎九天玉龙施敏三山小筑,逐走九天玉龙,击伤在三山小筑作客的宇内三邪第
二邪血魔郝伯龙,结下了深仇大恨。由此可知宇内三剑与风尘三杰交情不薄。
上次群魔袭击高桥村,闻风赶来相助的云中子太清,也是风尘三杰之一。
这位散花仙子商大娘,名列风尘三杰。她的本名叫任蓉,出嫁后随夫姓商。早年提
起散花仙子任蓉其人,黑道朋友无不感到头痛。
双方客套毕,商大娘说:“老身前往南京探亲,也随便带了孙松出门历练。云姑娘
走得匆忙,不知有何要事用得着老身帮忙么?”
“晚辈要赶到浙江。”
“到浙江?万里迢迢,太远了,有何贵于?”
“老前辈知道四明怪客老前辈的事么?”
“哦!老身久已不闻江湖事了。”
云姑娘将高桥村的事一一说了,最后说:“晚辈从河南来,在汉阳府接到龙大哥留
在那儿的口信,说是希望好朋友们能抽暇至高桥村会合,因此晚辈急于进去应约。”
商大娘脸色微变;苦笑道:“如果真是山海夜叉的师抹在高桥村出现,这件事便麻
烦大了。你们与方士廷结怨,又是怎么回事?”
云姑娘将仙人峰血案与及已发生的事说了,又道:“这件事依晚辈看来,其中另有
隐情,方士廷可能是受了冤屈,只是他坚拒将凶手说出,而家兄与龙大哥两人又……”
“糊涂!令兄为何不先追查其他的线索?”商大娘颇惋惜地说。
商松哼了一声,接口道:“云、龙两位大哥行道江湖以来,声响之隆,如日天中,
为武林伸正义,为江湖除败类,除了邪魔外道凶徒恶棍之外,谁不尊祟?这姓方的若不
是万恶歹徒,便不会施诡计阴谋欲置两位大哥于死地;如今他既然投入冥府妖婆门下,
其为人不问可知,还用得着去查隐情?他一切所为,焉不知是诡计的一部分?他让你们
认为他受了冤屈,可知他必是个工于心计胸有城府的人,这种人最可恶也最可怕,他不
死将后思无穷。”
“胡说!你怎么对事不加深究,便胡下定论?”商大娘微愠地问。
商松傲然一笑,说:“奶奶,你老人家愈来愈怕事,大概是顾忌到那宇内第一凶魔
山海夜叉……”’
“你好放肆。”商大娘叱喝。
商松笑道:“奶奶,请别生气。本来啦,山海夜叉确是空前绝后的一代凶魔,论艺
业世无其匹,但仍然有药师可以降伏他。他目下该是百龄以上的人了,日薄衰老艺业退
化,他绝对无法与年青的一代比筋骨之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宇内三剑加上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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