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底扬尘
久走江湖见多识广,成熟得早并非奇事,早解风情并不足怪。怎禁得起钟情的男士挑逗?
相反地,方大郎年方十八,自幼寄情山水,出身书香世家极少与异性接触,要不是仙人
峰血案今他饱历凶险,身心趋于成熟,他还是个大孩子,根本不知情滋味。这次他有意在姑
娘口中套消息,心有所属再不知天高地厚,忘形地挑逗起姑娘的情火而不自知。
他见姑娘低首木语,又问:“欣姑娘,为何不说话?”
小欣一惊,赶忙定下神,说;“那云龙双奇两个人,皆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妹妹,你这一
来,日后麻烦大了,云龙双奇岂肯轻易放过你?”
方大郎惊然而惊,呆住了。
“方大哥,你怎样了?”小欣讶然问。
“我……我是无意的,我怎知道他们真有妹妹?”他惶然地说。
小欣反而笑了,说:“瞧你,胆子怎么吓破啦?云龙双奇并不可怕,天下茫茫,他想找
你谈何容易?这次龙飞到了湘西,不知是否冲八怪而来,鬼撞墙似的乱闯,却不知湘西八怪
一个也没在湘西。”
“哦!其实我也不用怕他们两人,我一个无名小卒,谅他也找不到我。欣姑娘,令祖目
下怎样了?”
“上月听说在江西;现在不知到何处去了。”
“湘西八怪都不在湘西,而贤父女却到了湘南,到底为了何事?湘南目下群雄毕集,风
雨飘摇,难道与贤父女有关?”他一面说,有意靠在姑娘的肩旁了。
小欣有点意乱情迷,想避开,却又身不由己,反而倚近他身旁,偎近了他的肩膀,迷乱
地说:“听说九疑山庄的童庄主已经死了,大家都希望前来看看风色。方大哥,你……你也
是前来看风色的?”
“方大哥,自古英雄出少年,天下是闯出来的,千万不可自卑,我……”
“你的野心不小哩!”
“谁不想出人头地?有一天,我会不让须眉,名震天下。”
“你……你一个女孩子,办得到么?”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如果不乘着年青时多看看多历练,庸庸碌碌过一生,非我
所愿。”
“你打算如何看?又如何历练?”
“劫富济贫,啸傲江湖。”小欣兴奋地说。
方大郎默然,他觉得这小女孩的想法可怕而天真;
“方大哥,你怎样了?”她满怀希冀地问。
“我不是江湖人,不敢妄论。”
“你能吓走四凶,击倒欢喜佛;可知你的艺业根基不差,机智过人。方大哥,你肯陪我
在江湖历练么?”她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他,兴奋地问。
他挽住她的手臂,笑道:“你这种想法,我不敢苟同。我一个男子汉,已经感到江湖不
易混了。”
小欣只感到被挽住的手,连同身躯突然发生一阵奇异的震颤与痉孪,心跳加速,热流迅
即通过全身,嗯了一声,整个娇躯无助地倚入他的臂弯里了,呼吸不平静,粉颊红得像是怒
放的山茶花。
她激情的反态,立即感染了方大郎。他感到小欣体内所散发的热力与幽香,令他体内起
了奇异的变化,神奇的感觉如电流般迅即透过全身,气血开始翻腾。
这种生命的本能变化,令他悚然而惊,猛地手一松,深深吸入一口气,讪讪地避开小欣
火热的大眼睛,说:“这里已是山区,回去吧。”
小欣依依不舍地站稳娇躯,羞怯地说:“还……还早呢,我们到山上走走。”
“不,回去吧,走。”
他温柔地一拉她的衣袖,徐徐转身,到了角门。他送小欣进入,说:“姑娘先走一步,
我片刻后再回去。”
小欣羞涩地一笑,怀着兴奋奇妙的心情盈盈而去。他盯着小欣的背影发呆,悚然地想:
“我不能再陷下去了,在未曾看到神偷之前,万一料错了,岂不害了这丫头?丫头春心动
矣!我也有点意乱情迷,日后如何收拾?”
小欣的轻盈身段走动时,背影十分动人。他看着看着,突觉神意飞驰,小欣的身形突然
幻成白色,河下小船上的白衣少女清丽出尘的幻影,替代了小欣。
他心潮一阵汹涌,脱口叫:“她……她是谁?她是……”
蓦地,身后传来了天狼的熟悉语音:“她是神偷丁彪的孙女,也是咱们所要的人。”
他徐徐转身,冷然注视着天狼与另两名店伙打扮的中年人,冷冷一笑道:“以在下的身
份地位来说,很难完成阁下所付的重托。”
天狼桀桀笑,阴森森地说:“只有你方能成功,不可自甘菲薄。在下知道丁伦有女怀
春,而又发现你阁下英伟俊逸宛如芝兰玉树,正好加以利用……”
“阁下,方某决不利用这位无邪的小姑娘。”
“由不得你了,我相信你不是白痴,你能利用的,不然,哼!替你自己的处境想想吧。”
“在下向丁伦设法,不残害这位小姑娘。”
“你变卦食言了?”
“笑知,在下人是按自己的意内行事。没有事,你请吧,再见。”
“你这厮不受教训是不会服贴的,拿下他。”
一名店伙打扮的大汉急跃而上。方大郎扭头便走,
大汉一声轻笑,一闪即至,伸手便点脊心次。
他猛地大旋身—手疾钩,神奇地搭住了大汉的腕门一扔—旋一抖,“蓬”一声大响,大
汉前空翻摔倒在地。
这瞬间,天狼拔出九环刀飞纵而上,刀环震鸣。
“当”一声响,九环刀坠地。
一名白衣人站在天狼的身右,纤手搭在天狼的右肩上。天狼僵立如死,张口结舌如同中
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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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底扬尘
8
天狼钟离奇明白地表示,要方大郎利用丁小欣探取消息,立即引起方大郎的反感,一言
不合,天狼下令擒他,要迫他就范。
目前他已用不着顾忌天狼了,等大汉扑来,故意示怯转身逃走,引大汉放胆扑击,出其
不意转身,将大汉摔倒,大汉的手就在摔动中折了臂骨,失去抵抗力。
天狼看出危险,拔出九环刀抢进。岂知身侧白影乍现,像是鬼魅幻影,一位白衣少女突
然现身,看到人影人已欺近,纤手一伸,便扣住了天狼的右肩井穴,九环刀脱手坠地,人亦
站在原地发僵,毫无反击的机会。
方大郎看到了白衣少女制住了天狼,也看到一位老尼姑扣指一弹,将另一名店伙打扮的
大汉击在地。
他吃了一惊,心说:“这不是河下小船中的白衣少女与老尼姑么?她们来得真巧。”
他抱拳为礼,笑道:“多蒙相助,感激不尽。”
白衣少女玉手一收,天狼直挺挺地倒下了。
老尼合掌顿首,淡淡一笑道:“贫尼与小徒乃是为了这几个歹徒而来,施主适逢其会而
已,不劳言谢。”
少女婿然一笑,颊旁绽起一双动人的笑涡,笑得好美,好文静,说:“贱妾与家师追踪
这头狼已有十天之久,这恶狼行踪飘忽,在府城内外共建了数处秘窟,神出鬼没狡猾如狐,
好不容易才被我们跟上了。听口气,壮士像是被害人呢,不知可否见告?”
“在下被他们派人潜伏店内,光天化日暗算掳走,胁迫在下合作,侦查抚州丁家的动
静。”他回避对方那双令人想做梦的眼睛,沉静地说。其实,他心潮汹涌,有点手足无措,
在一位令人心动的少女前,他感到局促不安,连正视对方的勇气都消失了。
“沅州府丁家,是不是神偷丁彪?”
“是的。”
“刚才那位姐姐……”
“她是神偷的孙女小欣。”他不假思索毫不隐瞒地答,连他自己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是怎
么回事。
“哦!壮士似乎不愿与天狼合作……”
“在下要依己见行事。”
老尼举步走近天狼,向方大郎说:“贫尼要将这头狼带走,施主有异议么?”
“在下毫无异议。”
“谢谢。”
“不敢当,人是贤师徒制住的。”
“如不是施主吸引他们的注意,还得多费手脚呢。施主贵姓?”
“小可姓方,大师上下如何称呼?”
“贫尼释慧净,那是小徒……”
话末完,园内突传来店伙的高叫声:“方客官,有客求见,请到前厅一行。”
方大郎抱拳一礼,匆匆地说:“对不起,小可告辞了。”
老尼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向白衣少女低声道:“这人器字超绝,不是池中物。”
姑娘轻摇螓首,惋惜地说:“与丁家的人同流,必定合污,可惜!”
“玉雯,你遽霞定沦,不是言之过早了么?”
少女恭敬地欠身道:“师父明鉴,徒儿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这位后生有一股权为出众的气质,不知何人调教出来的子弟,如加以琢磨,必成大
器。”
“他确是与众不同。”少女玉雯粉脸泛霞地说。
“事实如此。”
“师父极少称赞人。”
“也是事实,世间的良才美玉确也不多。当然,你大哥也算是人中之龙,但不够谦虚,
锋芒大露,缺少温文宽宏的气质,这是他一大缺憾。”
这时,被方大郎摔断手臂的大汉已经清醒,以为老尼石徒俩不注意他的举动,俏然向侧
方的矮林爬去。
白影一闪,玉雯突然出现身侧,冷此道:“停下!你还想走?”
大汉心胆俱裂,爬伏在地呻吟,惊骇地叫:“在……在下只……只是执……执役的人,
饶……饶命!”
“你们为何胁迫那位姓方的人?”
“他……他足郎……郎中。”
“郎中又怎样?”
“丁家的人请……请他治……治病,甚……甚获信赖,因此敝……敝长上设法将他
擒……擒住,要利用他接……接近丁家的人,以……以便侦查丁家各人的举动。”
“他答应了?”
“是的,但坚持要按他的方……方式办事。”
“你们为何要对讨他?”
“敞长上派……派束联络的人;尚……尚未搭上线,因此……因此亲自前来找……找他
商量……”
玉雯冷哼一声,脸色一沉,她美丽的脸蛋不可爱了,罩上了一重寒霜,令人望之心寒。
她冷冷地说:“你们这批九阴丧门的走狗,没有一个好东西,全是心狠手辣,凶残恶毒的东
西。你们在永州附近潜伏三月之久了,手上沾了多少血腥?”
大汉爬伏叩头,叫道:“姑娘明鉴,我们并……并未在附近杀……杀人……做……做
案……”
“住口!远处做案难道不算?”
“这……”
“祁阳沉了五艘船,死了多少人?白牙市夜劫六大户,七名少女失踪,十九尸甘二命,
算谁的帐?”
“姑娘明鉴,不……不是我,与……与我无关,我……”
“你不是主谋,却是天狼的左有手,操刀杀人皆由你们两人……”
“饶命……”
“饶你不得……”
大汉一声大吼,飞跃而起,向玉雯撞去,势如疯虎,情急拼命竟在贴身作生死一击。
白影一闪,姑娘已闪在一旁,反手就是一掌拂出,飞跃而过的大汉毫无闪避的机会,后
颈被指尖拂过。
别认为这位少女年纪小,纤纤玉指能有多少力道?但大汉却禁不起一拂,指过无声,大
汉的脑袋却突然失去支撑的力量,向下一搭。“蓬”一声大震,冲倒在矮林中,枝叶摇摇,
压倒了一大片树枝。
“化了他们。”老尼慧净摇头道,老脸上涌起无可奈何,而又悲天怜人的情怀。
少女在绣囊中取出两颗丹九,分别塞入两名大汉的口中,然后挟了人事不省的天狼,向
老尼说:“师父,我们回船。”
“先找到仆妇,你一个少女怎能将恶贼带出城?走,从山北西角走。”
两人匆匆走了,两大汉子的尸体开始变色溶化。
方大郎随店伙到了客厅,一名中年人迎上抱拳施礼,笑嘻嘻地说:“是方老弟么?在下
蔡福,茂源栈的帐房,东主熊飞是在下的堂兄。”
“哦!原来是蔡兄,久仰久仰。”他回礼笑答。
“幸会幸会。”
“蔡兄此来,有何见教?”
“无事不登三宝殿,请到外面借一步说话。”
“这……蔡兄请。”
蔡福肃客先行,两人出了店,直奔西大街。蔡福急走两步,一马当先到了本地永安酒
楼,笑道:“楼上有雅座,请登楼小叙,在下有事请教。”
方大郎目下对任何人皆怀有戒心,但并不在乎,客气一番,径自大胆登楼。
不是进食时分,宽大的楼座空荡荡地。蔡福在靠宙处择座肃客就坐,命店伙送来两杯清
茶,打发店伙离开,向方大郎笑道:“在下奉东主所差,有件事与老弟商量,务请不嫌冒
昧。”
方大郎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笑道:“蔡兄有何见教。尚请明示。”
“老弟记得潇湘镇敝村松林中的事么?”
“蔡兄是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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