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底扬尘
柳祯也领来,等于是狗仗人势示威来了,反而说兄弟的人打了他的爪牙,你看气不气
人?”’
“万兄,其实这些事,也许伙计们一时糊涂……”
“他俩从来并不糊涂。”
“这样吧,兄弟回去向陈兄说明,希望万兄能接受他的道歉,乡亲嘛,何必为了些须小
事,大家伤了和气?倒教外乡大笑话我们了。”
“这个……”
“请冲兄弟薄面,大家开诚相见……”
“这样好吧?陈茂源当面道歉,并须找回兄弟的船伙计方山,兄弟要这位好船夫帮
忙。”
“兄弟替你找方山,怎样?”
“当然好,人找不到,陈茂源不必来道歉了。”万人雄斩钉截铁地说。
铁背苍龙见万人雄语气坚决,知道不可勉强,先将此事暂时搁下,彼此谈些近况,以冲
淡主题的不快。
“万兄知道火德星君的孙女小凤,最近的所作所为?”铁背苍龙转变话题问。
“兄弟不过问这些事了,只知那丫头与柳青青闹得不太愉快。”
“那丫头上月找上了我。”铁背苍龙苦笑道:“咦!她为何要找你?”
铁背苍龙耸耸肩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只知她无缘无故地找
兄弟的船夫出气。”
“算了吧,那野丫头难缠得紧。吃点亏也就算了,惹火了火德星君可不是好玩的。”
“那丫头如不及早管教,早晚要闯出大祸来的。”
万人雄淡淡一笑,若有所思地说:“顾兄,你说这件事是否有点蹊跷?”
“万兄所指何事?”
“彭小风姑娘的事。”
“万兄的意思是……”
“彭家一门俊杰,白道中翘楚人物。而最近半年来,火德星君父子闭门谢客,但彭小姑
娘却在南昌惹事招非,专与你们这些白道英雄为难,反而对咱们这些混世界的人相当客气,
为甚么?”
“这个……”
“顾兄,如果我是你,便得费些工夫,找出其中缘故来。”
“万兄,兄弟也曾经调查过,像是云消雾散,无踪无迹毫无线索可寻,万兄能不能助兄
弟一臂之力?”
“对不起,兄弟爱莫能助。老实说,兄弟确是惹不起彭家的人。”’
“当然,彭家在武林颇受尊敬,只是……”
“只是,咱们与一位十五岁的小丫头计较,说出来不够光采。”
同一期间,磨子巷柳家出了不大不小的乱子。
磨子巷,是本城的住宅区,这一带有不少名胜,也有不少荒废的园林。柳家是南昌世家
门第之一,宅高院深,堂宽院广,宅内有一座大花园,颇富园林之胜。
院门常关,门子的位处经常有两名门子照应门户。
院门外一块亩大的广场,共栽了十八株柳树,因此也叫十八巷柳家,这就是神箭柳祯的
宅院。柳家的人无一不是百步穿杨的好手。
柳祯的祖父以军功起家,原是南昌左卫入氏(军籍)。柳祯的父亲兄弟多,被编为余丁。
几经周折,方设法脱离军籍搬至城内定居,正式取得民籍,从此成为南昌人。
柳家有财有势,又是武林人,客人却少,出入的人,皆是柳家的子侄与婢仆,
辰牌末,一个穿了棉袄,青帕包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人,从巷尾向外走,逐渐接近
了柳家的柳树广场。看身材,这女人的岁数并不大,但所穿衣裤却老气古朴,像一个从乡下
来的老大娘,毫不起眼。
合该有事,柳家的大少爷柳宗翰,恰好送客外出,这位柳大少爷生得脸白唇红,一表人
才,廿二岁的青年人,生龙活虎似的,不愧称武林世家的子弟。
客人来头也不小,是城东顺化门内曾家的一双男女公子。曾家在南昌,也是武林世家,
目下的主人飞虹剑客曾巩,曾是南昌武林朋友开设三年一度的龙虎擂十名擂主之一,剑术号
称江右第一,名号响亮。
飞虹剑客成家甚早,四十余岁的人,已经有了一双儿女,男的叫勋,十七岁,女的叫
梅,十五岁。这一双儿女都长得英俊秀丽,武功的根底都打得扎实。
柳宗翰亲送曾家兄妹出门,一面走一面说:“西山桃花盛开,明天愚兄诚邀贤兄妹至西
山,作三日之游,如何?”
曾梅俏巧地掠掠鬓脚,喜悦地说:“真的?宗翰哥,不骗人么?”
“梅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曾勋也雀跃地说:“那么,我们接受你的邀请,下午先去安排一下。”
“不,愚兄去安排,先派人列香城寺订下一栋静室,带些酒食果品。你们各带一婢一仆
便可.其余的事一切皆由愚兄安排。”
谈话间,已出了广场踏入巷道,小巷宽仅丈余,对面是另一家院墙,二人在巷中并肩行
走,两侧便不容别人行走了。
柳宗翰走在最后方首,中间是曾勋,曾梅在左侧。女孩子没有地位,只能走一侧。
蓦地,后面传来了一不客气的叫声:“好狗不挡路,为何不留路给别人走?岂有此理,
连这点教养都没有。”
三人不约而同扭头回顾,不由火起。原来是个村妇,居然敢向穿裘着锦的少爷公子千金
小姐说这种话,简直是瞎了眼,胆大包天。
曾勋哼了一声,怒叫道:“你这泼妇,谁挡着你啦?”
“快滚,不然打折你的狗腿。”
柳宗翰也不悦地说。
“把她赶走。”
曾勋气虎虎说。
村妇突然疾冲而上,厉叫道:“打你们这些无礼的小畜生……”
柳宗翰走了眼,不知厉害,伸手便拨村妇抓来的手,冷笑道:“你这老母猪……”
“啪!”耳光声清脆,村妇的另一双手捷逾电闪,给了他一耳光,打得他凑手不及,毫
无躲闪的机会,只打得他眼冒金星,连退两步。
“咦!”曾勋兄妹同声叫,左右一分,立下门户戒备,满脸涌现惊疑的神色。
柳宗翰无名火起,一声怒叫,飞扑而上,一掌劈出,要报一耳光之恨。
村妇向侧一闪,向一下伏,闪电似的攻取下盘,用上了扫堂腿,反应之快,攻招之狠,
委实令人震骇。
柳宗翰一次上当一次乖,挨了一耳光便知遇上了劲敌,怎敢再大意?百忙中向上一跃,
飞脚反击。
“啪”一声响,踢出腿被村妇拍中一掌,拍在右膝外侧,他感到如中巨锤所撞击,
“哎”一声惊叫,落地扭身屈膝挫倒。
曾梅大惊,急急抢到伸手急扶。
曾勋裁出,阻止村妇迫袭柳宗翰,大喝追:“揭开你的真面目,你是存心找麻烦来
的?”
村妇解下头巾,冷笑一声,换了嗓音说:“这可是你们先找麻烦,今天你们如不赔礼,
这条小巷将留下你们的鲜血。”
露出庐山真面目,三人大吃一惊,那有甚么老村妇?而是一位风目带煞的清秀美丽小姑
娘。
曾勋张口结舌,退了两步,骇然叫道:“彭姑娘,何必欺人太甚?你……”
曾梅也惊惶地叫:“小凤姐姐,我们是无意的,请……”
彭小凤冷哼一声,步步迫进说:“你们骂人骂得痛快,哼,你少叫我什么姐姐,我不认
识你们。”
柳宗翰勉强站稳,拱手道:“彭姑娘,不知者不为罪,在下向你赔礼。”
院门大开,奔出主人柳祯,高叫道:“彭姑娘请息怒,老朽……”
彭小凤哼了一声,扫了众人一眼.扬长而去,远出二二十步外,方扭头叫:“下次见
面,再算这笔账,在你们家门口,你们人多势众,日后总会在别处碰头的。”
柳祯盯着彭姑娘的背影,恨声说:“这丫头可恶,再过两天,她会打上门来了。”
院门中又奔出年青健美的金弓银箭柳青青,穿青紧身,外套是玄狐背心,手提一把长
剑。瓜子脸,有一双锐利明亮的大眼睛,泛着红馥馥健康色彩的双颊,樱桃小口泛着一丝目
空一切傲视群雄的笑意,急冲出门急声问:“爹,什么人登门闹事?”
柳宗翰在曾勋兄妹的搀扶下向院门走,苦笑道:“是彭家的小凤姑娘。”
“你怎么了?”柳祯关心地问。
“被她打了一耳光,膝外挨了一掌,好重,哎!”
“你们怎样闹起来的?”
柳宗翰倒是个硬汉,便将经讲过了,又道:“谁知道她装成这么一个糟大娘来挑衅?就
算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也不该如此对待我们,何况过去彼此也算有交情的人?只怪我学艺不
精,此仇不报,誓不干休,今天认了。”
柳青青扭头便走,恨声说:“找上门来了,我去蓼洲找她。”
“站住!”柳祯叫,又道:“你想怎样?”
“女儿要带弓箭去找她。”柳青青气愤地说。
“她已经安排好了,是你哥哥理屈,你敢去找?”
“爹,难道就罢了不成?”
“不罢也得罢,今天绝对不能去问罪,只怪宗翰不小心,上了她的大当中了她的诡
计。”
“好吧!今天认了。”
一家子进入院门不久,门子进入大厅禀报道:“五湖船行顾爷驾到。”
城东南隅有一处本城的名胜,称为东湖。当年南昌称为洪洲,宋朝时,城广三十里,东
湖即占了十里地,称为三湖九津。北抵城根,南至南塘。但湖日渐淤塞,本朝改筑南昌“三
改五移的最后一改”城,改龙兴为洪都时,湖仅占地五里了。湖向北延伸,称为水道并无不
可。
湖的北面有座百花洲,是宋朝练水军的地方。百花洲的西南南塘湾外,有蓼洲,两洲相
并,湖水从中间流出章江。上有居民数百家,古称麓谷洲。
武林健者火德星君彭世泽的家,就在蓼洲上。
从南塘湾到蓼洲,唯一的通道是南浦桥。至百花洲则有百花桥,桥在东面阅武亭的南面
横跨东湖也有一座桥,沟通东西两岸,在南昌县学的右面,称为高桥,以后改名为跃龙桥,
那是数十年后的事了。湖西直至南塘的万柳提,是游湖必到的好去处。
湖北端杜公桥‘也称洪恩桥’东面,一条小径向北延伸,进入一处荒僻的湖湾,荒草萋
萋,杂林密布,荆棘丛生,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好地方。这里距北面水口外闸,仅两里左右。
湖湾茂林深处,有两座破茅屋,半月来,这里居然有人出入,破茅已整建一新。
这里,是方山的临时栖身所。
这期间,他已完全摸清了南昌的形势。除了王城他不曾探访外。他走遍了城里外每一角
落,接触到不少本城的蛇字号人物。当然,期间他一再易装,报的都是假名号,谁也不知他
真正的身份。
春风又绿江南岸,二月仲夏终于到来了。
今年的春来得迟,二月初方是惊蛰。春雷初动,大地开始复苏,蛰龙现影,暴风雨光临
南昌。
三江船行经过月余的寻找,不知方山的下落,也就不了了之。
兴隆栈熊家,也放弃了寻找的希望。
茂源油坊向三江船行赔礼,总算解开了这个结。但在难堪;之余,更不断向兴隆栈挑
拨。
一早,北乡象牙谭丹陵宫旁的陈家大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陈家不是大族;只有三四十户人家。陈茂源的宅院,是附近最好的一家。
难得的一个个大晴天,但雪化后的仲春季节,依然显得寒气袭人,冷风澈骨。
年青在广场上打熬筋骨,远远地被看到庄口进来了一个高大的青衣人。
这里不是通行的道路,不会有陌生人往来。庄门的两名守栅庄丁迎门一站,亮声叫:
“干什么的?不许乱闯。”
这位脸色如古铜,雄壮如狮的青年人呵呵笑,问:“你们这里是象牙潭陈家么?”
“不错。”
“茂源油坊的陈东主,叫在下前来找少世主家驹有事回巢。”
“你是……”
“你这人怎么这般噜苏?”青年人不耐地说,伸手一拨,便将庄丁拨开,大踏步进入大
开的栅门。
另一名庄丁一惊,伸手便抓大叫道:“不许乱闯……”
青年来接往抓来的手,一声长笑,扭身将人摔出两丈外,大笑道:“大爷逐个收拾你们
来好了。”’
“哎……唷……救命……”庄丁狂叫。
广场上二十余名子弟一惊,纷纷抄家伙赶来。刀、枪、剑、鞭、棍,呐喊着赶到。
相距尚有三四十步,双方对向而进。
排在第四的是那天在章江门吃了亏的章师父,看清了来人,不由心胆俱寒,大叫道:
“列阵,不可贸然冲进,他是方山。”
一听“方山”两字,就有三五位仁兄跑不动了。
方山大踏步而进,向章师父叫:“你,我认识你,休走。”
两个壮实如牛的青年人不信邪,两根齐眉棍左右一分,火杂杂地冲到,互相扬棍示意,
一声虎吼,一个出“毒龙出洞”猛攻上盘,当胸点到。枪怕摇头棍怕点,这一点火候到家,
中含无究变化,霸道绝伦,看速度便知这人下了苦功。
另一人招出“老树盘根”,以狂风扫叶的声势抢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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