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底扬尘
方士廷的脸貌也末弄清,平白死了不少人,而方士廷到底犯了些什么罪也不知其详,只听信
龙飞一句话,便奋不顾身替龙飞卖命,你说可笑不可笑?”
“你又作何感想?”
“我?我是可怜人之一。”
“你对方士廷……”
“我毫无印象,不问其事,也不想问。虽则我射了他一箭,其实我并未看清他的相貌。”
“哦!那次到底是龙飞找你们协助呢,抑或是你们自告奋勇去助他的?”
“龙飞不会找我们,他为人高傲,不致向人求助,替他邀人的水路是铁背苍龙,陆路是
来自湖广州的狂剑葛天奇,葛天奇与飞虹客曾巩是知交,曾巩则出面约请朋友助拳。因此,
枉送了不少英雄的性命,那位方士廷委实值得骄傲。”
龙江呵呵笑,问:“柳姑娘,你认为这件事是否已经结束了?”
柳青青耸耸肩,苦涩地一笑道:“谁知道呢?江湖仇杀的事,冤冤相报水无尽期,恩怨
牵缠永无穷尽,谁知道何时可以结束?唉!”
“年初在章江门打了令表亲的方山,会不会就是那位方士廷?”龙江信口问。
“不会吧?我姨父并末参予上次追杀方士廷的事。”
“你那位表兄?”
“他倒去了,但只参加摇旗呐喊与负责打探消息,传递口信等等跑腿勾当,他还不配上
阵。”
“柳姑娘,如果我是你,最好快派人去将龙飞请来,不然……”
“你……你怎么说这种话?”她满怀幽怨地问。
“我是说,方山可能就是方士廷,如果他有意前来贵地清算旧债,贵地的英雄好汉们,
眼看要自食其果。而你射了他一箭,他会轻易放过你?除了龙飞,恐怕贵地的英雄好汉们,
谁也奈何不了方士廷。”
“哎呀!这……”
“如果我不幸而言中,你……青青,我是关心你,希望你多加小心。”
“谢谢你的关心,我并不怕方士廷,何况他已经在马鞍山跌下断崖膏了虎吻。”她心中
一宽地说。
“小心撑得万年船,你还是小心些才是。”
“谢谢你的关心,我会小心的。”
“那就好,我们回城去吧。”
“好,清明后,我派人到客栈邀你结伴游西山。”
“一言为定,我等你的信。”
“一言为定,走啊!”
当天下午,十八株柳柳家便传出了消息,说方山可能就是去年被误传死在马鞍山断崖,
膏了虎吻的方士廷。
这象是一声晴天霹房,震醒了群雄的太平梦。
南浦驿旁的兴隆客栈,位于闹区生意义隆。不远处便是文润门,格桅林处,码头上泊了
大小数百艘船只。
客栈中人声嘈杂,上房仅有五间,龙江的上房靠近院子,他是店中的长住,已住了半月
之久。店伙计皆认这位手头大方的龙公子,多方巴结伺候周到。龙公子每天所付赏银,比房
金多出十倍以上,谁傻得不去巴结这种客人?何况龙公于为人一团和气毫不摆架子。因此极
获全店的伙计尊敬……这年头谁有钱谁就可获得尊敬。
入夜时分一名船夫打扮的汉子,猫似的溜入房中。
他门虚掩,里面没点灯,只可看到朦胧的人影。客人抱拳一礼,坐在椅上低声道:“好
教公子爷失望,依然没有消息。”
龙江剑眉深锁,埋怨道:“两个月了,你们办事真差劲。”
“公子爷,在下确是尽了力。那翻江鏖是鄱阳湖一带的独行盗,根本就没有党羽。从没
有人听说过他有家小,到何处去找他的后人?”
“难到他连一个好朋友都没有?”
“确是没有。他这人很怪,连鄱阳蛟儿他也少来往。”
“好吧!请继续打听,先把银子拿去花用。”
清明到了,微风细雨也跟着光临。
—早,龙江带了一包食物,一葫芦酒,一个包裹,头戴雨笠,身穿蓑衣,施施然出了店
门。不走文润门入城,走城外绕出城南的进贤门,向南方赶。
沿途皆有人携带妻子,带了祭品去上坟。
他在许邵墓附近折入树林,这一带离城巳有五六里,路上行人渐稀。找到一株可避雨的
大树,他立即换装,雨笠仍然戴上,脱去蓑衣换上一副青幅绸罩袍权充雨衣。包裹中取出一
把短剑插在罩袍内的腰带上,在瓷瓶中倒出一些褐粉,另一瓶中倒出一些油形物调和褐粉使
用。
他摇身一变,变成了脸色如古铜的方山。藏好蓑衣与包囊,只带了食物包与酒葫芦,抬
头看看天色,虎目中冷电森森,冷笑一声自语道:“去年我没赶上祭祖,今年你们也要有人
倒霉。”
走出树林,南昌官方的祭把代表,正在替许邵墓上香。司仪的唱仪声悠长嘹亮。
“上……香……”
他头也不回,扬长走了。
从柳家伪坟园向东南走,远出里余便到了文大坟场的边缘,那一排长青松柏的一角,便
是铁背苍龙顾大同的祖坟所在地,中央一排三座大坟,墓碑高有八尺。那就是顾家远视的坟
墓。时光还早,只有几名顾家的子侄在整修祖墓的杂草。
约在辰牌末,大队人轿进入坟场。
石祭台供满了二牲果品,以顾大同为首的顾家现存的八房四代老少,共有百余之多,少
不了有一番繁文褥节安排。香烟缭绕,烛火摇摇,在按辈份行礼之前片刻,坟头顶端突然出
现了方山的身影,雨笠戴得低低地,双手叉腰,冷然向下注视。
这还了得?立即引起一阵咒骂。
顾大同勃然大怒,绕至坟侧大吼道:“什么人?你给我下来。”
铁背苍龙并不认识方山,所以有此一问。
方山嘿嘿笑,扬声道:“铁背苍龙,在下本来想禁止你祭祖,但慎终追远,此乃是伦
常,在下不忍心阻止你尽人子之礼,因此网开一面。”
“你是谁?”“先别问我是谁。记住:在下在后面岗下等你。”
“你我有过节?”“等会自知。”
“你下来。”
卅余名年青力壮的子侄,已将坟墓包围了。
方山冷笑一声,说:“等会儿你顾家的各房子侄,会分散各自祭妇各自的先人坟墓,你
可以叫他们乖乖离开,以免住送性命,你就不必去了,岗下见。”
说完,大踏步向坟后走去。
近面有六七名子侄,掉了锄头镰刀,咬牙切齿地等侯他下来。
他哼了一声,向下闯。
铁背苍龙招子雪亮,赶忙喝道:“让路,让他走。”
他大踏步从让出的空隙中穿过,举步从容,无视于虎视眈眈数十个年青子侄的存在,冷
笑着走了。
铁背苍龙倒能沉得住气,祭祖毕,打发各房子侄自行散去,他自己带了四名子侄,向岗
下走去。四子侄各带了一根锄头柄,这是唯一可用的兵刃。
远远地,便看到站在岗下的方山。
“未听招呼,不许贸然出手。”
铁背苍龙向四名子侄叮咛。
方山等他们走近脱下雨笠嘿嘿怪笑道:“你带了准备收尸的人,可是已用不着了。”
铁背苍龙独自上前,沉着地问:“阁下贵姓大名”
“日后自知。”
“你我有何过节?”
“日后自知。”
“为何不先行见告?”
“日后自知。”回答依然是这四个宇。
“时辰到了。”
“你……”
“在下要带你走。”
“你凭什么带老夫走?”
方山冷冷一笑,阴森森地说:“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铁背苍龙哪将一个毛头小伙子看在眼下?大踏步而上冷笑道:“老夫闯荡江湖四十年,
第一次见到你这种狂傲无礼的年青人……”
“今天你大开眼界了,总算没白活一辈子,可说死而无憾。”
铁背苍龙怒不可遏,但仍然沉着地问:“你要带老夫有何贵干?”
“日后自知。”
“你要带老夫到何处去?”
“日后自知。”
“你如何带去?”
方山向前迎上,冷冷地说:“你如果乖乖听命,就跟着走;你如果反抗,捆上你牵着
走。”
铁背苍龙几乎气炸了肺,一声虎吼,疾冲而上,左手一行,爪影一闪,“云龙现”直探
了山的胸膛,一无风声二无劲气,似乎像是虚招。
方山东退两步,冷笑道:“铁爪功,你的火候并未臻入化的。境界。”
铁背苍龙心中一跳,向侧移动诱使对方暴露空门,一声怒啸,一爪抓胁,人随即切入,
出腿来一招“魁星踢斗”急如电闪。
方山不再避招,向侧一闪,快逾电光石火,从靴尖前逸出,一把便扣住了踢来的腿,喝
声“翻”!
铁背苍龙来一记美妙的后空翻,可是后半匝便拙劣不堪了,控制不住身躯,“砰”一声
响,背脊着地,重重地挥倒在短草污泥中,狼狈万分,老骨头几乎被摔散,有点挣扎难起。
“起来!别装死。”方山站在一旁叫。
铁背苍龙挺起上身,一声怪叫,挺身急冲,声势汹汹势如莽牛。
方山扭身闪避,一声沉喝,“噗”一声一掌劈在老家伙微驼的背肩上。
这一掌他用了八成劲,只震得手掌一麻,掌缘如被火烙,不由大吃一惊,扭身急退。
铁背苍龙禁受得起,但双膝却承受不住如许沉重的劲道,向下一挫,以致乘机出反抄的
一手,只丝毫之差而走空。接着,才一蹦而起,手脚齐张,以“天龙降雨”身法凌空向方山
搏去。
方山已打定了主意。猛地仰面便倒。大喝一声,身形在对方掠空而过的刹那间向侧滚
开。突然激射而出,衔尾跟上,一脚疾飞,“噗”一声正中老家伙的海底,好快。
“砰”一声大震,铁背苍龙二次倒地,扑倒在泥泞中。
“起来!”方山沉喝。
铁背苍龙这次不易爬起来,好不容易拭净脸上的污泥,刚挺身站起,方山的重拳已经光
临,势如狂疯暴雨拳拳着肉,记记落实,每一拳皆重如山岳,一连串如击败革的暴响传出,
仅一刹那间,胸腹便挨了’七八拳之多。只打得老家伙五脏翻腾,胸腹如裂。
老家伙在狂乱中,也抓了两爪。可是方山的双臂滑溜溜地,雨水加上污泥沾在油绸上,
又抓不住部位,因此徒劳无功。
“嗯……哎唷!”铁背苍龙终于狂叫着倒地。这次起不来了。
这瞬间,四名子侄不听招呼,一声呐喊,同时疯狂扑上,四棍齐飞,势如疯虎,要抢救
铁背苍龙。
方山向左一闪,接住最左翼点来的一根锄头柄,大喝一声将棍夺过,立即反手就是一
棍,将那位青年人敲倒在地。
他一棍在手,如虎添翼,一记“枯树盘根”又放倒了一名。“得”一声震飞了一根棍,
顺手来一招“神龙摆尾”,点中另一名青年人的膝弯。
‘哎唷……”两人几乎同时摔倒。
最后一名青年人心胆俱裂,脸无人色向后退。
“站住!”方山大喝。
青年入吃了一惊,打了冷战,几乎失手丢棍,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把你的三个同伴扶回去。”方山沉声说。
“你……你请留下大名……”青年人叫。
“废话!快滚!”
“阁下不留名,在下如何向家人交代?”青年人硬着头皮问。知道性命无妨,胆气自然
壮了些。
方山举起棍,大吼道:“那是你的事,再不走打断你的狗腿。”
“我……”
方山大步欺近,青年人大骇叫:“我走……我走……”
四个人相搀相扶,丢下铁背苍龙狼狈而逃,一步一跌,总算尚能勉强逃命。并不是他们
不孝,丢下老一辈的人逃走、而是知道赔上一命无补于事,不如留得性命去催请救兵。
方山用腰带捆上铁背苍龙的手,解下铁背苍龙的腰带拴住老家伙的脖子,阴森森地说:
“好吧,老贼,不要希望有人会来救你。你已经毫无希望了。”
铁背苍龙浑身泥浆,赖在地上厉声道:“你可以杀我,我不会受你的污辱。”
“少废话!走。”
“老夫宁死不辱……”
方山牵了便走,像拖一条上屠场的牛。铁背苍龙毫无挣扎的机会,被拖得狼狈万分,真
所谓呼天不应,入地无门。拖了半里地,老家伙委实受不了,狂叫道:“阁下,你杀……杀
了我吧……”
方山不加理睬,一阵急走。
“你……你不能如……如此对付我……”
方山放松牵绳,止步回身,重重地哼了一声说:“如此对付你,还便宜你呢。”
铁背苍龙坐倒在地,痛苦地叫:“阁下,你我有何不共戴天的仇恨么?”
“不久你便可知道了。”
“你不能如此残忍地羞辱我。”
“你如果乖乖走路,在下岂用得着拴了你的脖子牵狗的样费事?”
“你……”
“你走不走?”
“你杀了我好了。”
“目下我不要你死,但你自己自杀,又当别论,你自杀我省了不少劲,求之不得。”
“老夫决不自杀,不愿做不明不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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