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底扬尘
右不了七星盟的大计。
“说呀!”李胡子不耐地叫。
他一挺胸腹,说:“大丈夫不轻于言诺,兹事体大。在下必须三思而行,贵盟须容在下
一天工夫思量。”
“废话!”李胡子怪叫。
“反正一天工夫……”
李胡子不等他说完,大叫道:“你出去,到院子里说话。”
“且慢!”紫燕杨娟摇手相阻,转向他笑道:“我不明白,龙飞的死活,也等于是你的
死活;他死你生,你生他死,你还有甚么三思的理由?这是比青天白日还要明白的事,你不
是故意给自己过不去么?”
“话不是这么说,立身行事,不能走错一步……”
“你已经走错了,错就错到底吧。”
“错了就改……”
李胡子大为不耐,喝道:“这小子岂有此理,先擒下他再说。”
病虎一声长笑,突然戟指使点,,身形一闪即至,直取胸前七坎大穴,用的是点穴术,
先下手为强。
方士廷更快,左闪半步右手疾出,一把便扣住了病虎的右手脉,猛地一扭,左手便扣住
了病虎的脖子制住咽喉,喝道:“让路,送在下出村。”
双手一接触,胜负已判,谁也来不及救应,把所有的人皆镇住了。
李胡子吃了一惊,讶然问:“这小子好快,我来对付他。”
“谁敢上?在下先毙了这头病虎。”他沉喝。
“你也活不成。”紫燕杨娟冷冷地说。
“活不成小事一件,反正在下已经够本。你们不是讲义气的兄弟么?难道就不顾病虎的
死活了?”
正想冲上去的李胡子一怔,不敢再进。
紫燕杨娟脸上重新绽起明媚的笑容,挥手道:“送客,让他走。”
“三爷,你……”李胡子急叫。
“我说放他走,没听清么?”紫燕杨娟语音冷厉。
“这……属下知道了。”李胡子欠身答。
飞蜈蚣领先出厅,向外大叫道:“弟兄们退!送客。”
青衣大汉们纷纷退去,外面人影俱杏。紫燕杨娟仍然安坐不动,伸手向外虚引道;“小
兄弟,你可以走了,没有人拦你。”
方士廷反而一怔,做梦也没料到居然这般顺利,迟疑地说:
“杨姑娘,在下深感盛情,谢谢。”
“你快走吧,以免本姑娘变卦。”
“再见。”他颌首为礼,转身挟着病虎向厅门走去。
这瞬间紫燕杨娟欣然一笑,放在桌上的手一场,一枚谈谈针影从桌下飞出,声息毫无,
而且几乎难辨针影,一闪即没,隐入方士廷右腿弯。
方士廷并未运功护体,即使运功。也挡不住这种锐利霸道的可破气功的针形暗器。他只
感到腿弯痒痒地,并末介意想伸手摸摸,但双手皆抽不出来。
刚推着病虎跨出门限,突觉眼前一黑,昏眩感无情地袭到。
他吃了一惊,想用手按摸太阳穴,岂知手脚一软,力道全失,身躯一晃,不等他转念,
突然昏厥,摆摆晃晃地向后栽。
李胡子凶悍如狮。一纵而上,不等他倒地,一把劈胸将他抓住,一掌劈下。
“不许打他。”紫燕杨娟急喝。
李胡子及时收功劲,扭头问:“三爷,是不是马上押赴庐山?”
“不,早着呢。龙飞接到消息赶回,该是两天后的事了。等埋伏布置停当,再押送前去
并为未晚。”
“先囚在水牢?”
“不,送到后院,我要劝劝他。”
“是,不过,这小子顽强得很,三爷小心了。”
病虎不住揉动着咽喉,且色泛灰地说:“这小子果然了得,快得令人难以置信,要不是
三爷的七步追魂针一针中的,兄弟这条命完了。三爷,下手杀他时,可将他交给兄弟动
手。”
李胡子将方士廷交给一名仆妇,笑道:“童兄弟,你不会有杀他的机会了。三爷亲自在
私室劝说,这小子保证会加盟。哈哈哈哈!这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
“李胡子,你给我少胡说八道。”紫燕杨娟笑骂,脸色不改。
方士廷一觉醒来,已是日落西山,这一觉他睡得好甜,不知时光飞逝。
神智一清,他便知糟了,气门穴被制,他已暂时成为平常的人。他正想详细检查被制的
手法,一名俏侍女已送来了一碗参汤,向他笑道:“方爷请用参汤,主人不久便可到来。”
肌肠辘辘,口干舌燥,不吃难以支持。他一口喝干了参汤,苦笑一声问:“贵主人用甚
么暗器将在下打昏了的?”
“那是主人的七步追魂针,中时不觉,不出七步便会昏迷不醒。如不用解药,需十二个
时辰方能醒来,不会致命,但体力耗损甚巨。”
“在下昏迷多久了?”
“六个时辰,主人已给你施了解药,取出毒针,并给服下一些安神药物,让你好好安睡
以恢复体力。”
“贵主人呢?
“在前厅与几位大爷商议。村附近发现两个可疑的花子,正派人追查。”
他心—动,忖道:“很可能是九指狂乞与昨晚的小花子,他们知道我陷身在此了。”
“两个花子呢?”他问。
“大白天,居然被他们溜走了,主人正在不悦呢。方爷请下床洗漱。小婢即替你准备食
物。”
小侍女温柔有礼,天真无邪。他不好发作,赶忙起床洗漱。
这是—间布置华丽的房间,没有内间,有一座妆台,衾枕有脂粉味,一看便知是妇女的
香闺,紫燕杨娟被称为三爷,但人并不男性化,举动虽力访男人的粗豪,但骨子里仍然是女
人。女人天生爱美,看他那身喷火的劲装,曲线玲珑,且薄施脂粉,可知仍然以女人自居,
并未将自己看成男人。
膳毕,他听到处传来了呼哨声。
已是掌灯时分,似乎紧张的气氛充满室中。他从侍女的表情中,看出村中发生了变故。
侍女共有两名,始终有一个人在他左右监视,没有机会检查被制的人道。想用真气疏通
经脉,真气始终无法疑聚,气机衰竭,英雄无用武之地。
二更初的更打声入耳。室外传来了脚步声。
房门俏然而开,他眼前—亮,哼了一声。
一位紫衣丽人当门而立,紫罗窄袖春衫,同色小坎肩,流苏珠光闪亮。紫燕杨娟腰带将
水蛇腰绾住,纤细合度。满地紫罗裙,裙下走动间三寸金莲隐现。灯光下,好一位眉目如画
体态轻盈的美娇娃。
她,巧笑倩分,盈盈入室,正是那位日间在府上用手抓鸡腿啃食,大碗喝酒的三爷紫燕
杨娟。她完全换了一个人,脱胎换骨,这才是真正的女人;
她明眸中流光四转,轻盈地入室,婿然一笑问:“怎么呢!不认识我了么?”
方士廷从未与一个如此明艳照人的异性站得这么近,更没有与陌生异性相处一室的经
验,这是极难抗拒的诱惑。
侍女悄然退去,临行向他神密地一笑。
如果在光天化日之下,即使是个色情狂,看了一个绝色美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会
动邪念。但在内室中,只有两个男女,那就完全不同了,任何事也可能会发生,这就是所谓
暗室亏心是也。
先天的冲动本能,必须由后天的教养加以控制。他到底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入敛心神泰
然一笑道:“在下确是大感意外,很难相信姑娘是昼间酒席上高居首座的三爷。”
“你不用称我三爷了。”
“对,理应称你为杨姑娘。”
“我比你年长,不介意我叫你一声小弟么?”
“这,恐怕不便……”
“那我就不客气,叫你士廷。”
她愈走愈近,两人已面相对了。他有点心猿意马,嗅到的幽香愈来愈浓,动人的服体呈
现眼前,伸手可及。他深深吸了口气,说:“杨姑娘,在下昏睡一整天,可否让在下到外面
走走散散心?”
“已经二更天了,到外面走?今晚恐怕将有强敌入侵,任何人未奉命外出,严禁在各处
走动,这样吧,随我来,我们到楼,上走走。今晚月色大佳,楼上凭栏赏月,也是一大快
事,走。”
说走便走,她毫不避嫌地挽住他的手,莲步轻移,雍容地举步出室,亲妮而不放荡。表
面上看,她象是挽着一个亲密的爱侣,也象是挽着他的小弟弟,不做作,也不夸张,是那么
自然,似乎她俩已是多年的脱俗老朋友,而不是两个陌生男女。
二楼是一座阁亭式的建筑,四面悬空,外设扶栏,看格局,便知是可俯全村,可作为监
视各处的理想所在,也是全村最高的一座建筑。
皓月当空,全村灯火全无,寂静安详,夜深了。
两人倚栏而立,紫燕杨娟的娇躯,似乎完全倚偎在他的身上。
她紧挽着方士廷的臂弯,微仰螓首,柔声问;“士廷,能将你的家世告诉我么……”
他想回避对方火热的目光,也希望避免嗅到她服体所散发的幽香,但办不到,连挣扎的
力道也消失了,只能仰望天宇的皓月,低声说:“我没有什么可说的,自小喜欢游山玩水,
家父过去也爱山水的人。出外游历三年,还不知家中目下怎样了。杨姑娘,你呢?”
“我?先父是鄱阳富豪,碰上了一个破家的知县,莫须有三字之下,家破人亡。那时,
我只有六岁。”她浑身战栗地说,语声中包含忿怨的倩丝。
“哦!抱歉。我引起了你心中的痛苦记忆了。”
她摇摇头,摇落了秀目下两串泪珠,说:“没什么,能找到一位知己倾吐久郁的块垒,
也是一大快事。家破人亡,慈云庭一位老尼收容了我。八岁;老尼姑将我卖给为富不仁的饶
州府之霸庐三爷。十岁,羞辱临头,姓庐的老贼要将我收房,恰好鄱阳湖大盗鄱阳蛟洪涛洗
劫庐家,将我带出火坑。从此,我受到温暖照顾。从此。我成了鄱阳大名鼎鼎的如女水贼。
六年前,洪老前辈金盆洗手隐退武夷山,我也女扮男装闯荡江湖,结交了不少江湖朋友,建
立了七星盟。这就是我的身世。”
“你受了不少苦……”
“是的,这就是人生。我要报复,别人如何对待我,我加倍奉还,专杀贪官土豪,也杀
那些可恶的三姑六婆,这些人都该死。”
“杨姑娘,这不是太过分偏激了么?三姑六婆……”
“咱们不谈这些扫兴的话,谈谈眼前。我看你文质彬彬,心地善良,不宜在黑道上厮
混。”
“你不是要我加盟……”
“我改变了主意。”
“什么?你……”
“反正引诱龙飞入伏的事,你在不在场已无关宏旨.我何必拖你下水?”
“但加盟之事……”
“你如果真想加盟,我也不同意。一入黑门出更难。毁了你我心难安。”
“这……”
“老实说,我并不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不瞒你说,见到你之后,我确是希望与你长相
厮守。但我已改变主意,你不是我所能守的男人,你还小,我也不是你心目的窈窕淑女,久
而久之,便会反脸成仇。”
“杨姑娘……”
“士廷,听我说。明天,我送你离开九江。云龙双奇不死,你将永无宁日,我会替你尽
力,为公为私,不杀云龙双奇决不罢手。”
“杨姑娘,他们是侠义英雄。”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黑白道势同水火,冰炭不同炉,水火不两立,不是他死就是我
活。我不杀他们,他们反而侠名不彰……”
“杨姑娘,你似乎有点缺乏信心。”
她叹口气,苦笑道:“不错,我确是有点思得患失缺乏信心。那龙飞乃是四明怪客公孙
明的亲传弟子,公孙明又是武当祖师张三丰传于四明一支的直系门人。龙飞的奔雷三剑,霸
道神奇鬼神莫测。威力之大,骇人听闻,出道多年,年仅廿余岁,至今未逢敌手。除非艺业
比他高明,不然二十名高手围攻,谁也逃不出奔雷三剑之下,根本近不了身。”
“那么,你们又何必和他拼命呢?为了我……”
“不是为你,你不过替我们造成机会而已。七星盟前后廿十八名盟友惨死双奇剑下,这
笔帐早晚要结算的,与你无关。”
“那……那又何苦,明知……”
“这叫做尽在其我。你也不必替我们耽心,如果真没有把握,全无胜算可言,我们也不
会有此举动。”
蓦地,村东南角的小巷暗影中,有物向村内惊窜,可隐约看到奔窜的黑影之辈。
紫燕杨娟冷冷一笑。低声道:“入侵的人,用虎豹丸投入,把在外面把守的警犬吓得向
村内逃。”
“有人入侵了?”
“正是,还早,人还在百十丈外。”
“是些什么人?”
“不知道,反正以白道人的成份最大,决不是云龙双奇,但也不是无名之辈。”
他心中一动,问道:“杨姑娘,你听说过一个叫丁彪的花甲老人?”
“丁彪!好耳熟。”
“他还有一位师弟,另一位朋友称定老……”他将三人的像貌与使用的兵刃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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