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乱,妃天下






  可是,穆笙的话并没有完。他提到一个叫宝儿的女子。他说,那个叫宝儿的女子,已经在他心里扎根,他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她惊讶,但是认了。不要紧,青春还在,路还长。只要她对穆笙交付真心和柔情,不怕他没有对自己动情的那一天!

  可是,日子一长,她便发现,他对自己几乎没什么欲望。半年下来,他们夜夜共枕而眠,可是他对她的温存,却只流于表面,如同例行公事一般,他总是很难投入。仿佛他所需要的,只是一个陪伴自己入眠的女人,而不是她的整个人。

  她,张宝仪,堂堂宰相千金,只是他穆笙抵挡其他女人的挡箭牌!

  无它,仅此而已!

  她苦笑,暗地里不知道哭泣了多少次,可是不敢声张。

  因为一旦声张,她的地位,她的荣耀,就将从此万劫不复了。

  在她最压抑,最失意的时候,池宿竟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她对他的深情,几乎是感激涕零。

  她不是没人在乎的女子!有人为了见她一面,不惜以生命为代价!

  她需要这么一个人,来填补心中的虚空和虚荣。

  何况,宫中的日子,真的太过寂寞,她需要一个能陪伴自己的人。

  相谈甚欢。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父亲的宰相府,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她割舍不下这样的感觉。她还想要。

  “如果有可能,你要常来看我。”

  送他出宫时,她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却如雷震耳般,回荡在他的心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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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俺项羽啊: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偌大的舞台上,只有身着帝王华服,素面朝天的池宿,尽力地扮演着自己不擅长的西楚霸王项羽。

  若不是为了在台下,那个容颜孤寂的女子,池宿断然想不到,自己身为当家花旦,还会有扮演项羽的这一天。

  戏苦,心亦苦。

  聪明如池宿,怎会猜不中她的心事?她不过是借自己的戏子之身,试图来捕捉那个离他远去的穆笙的影子罢了。

  穆笙,项羽,一个是当今天子,一个是昔日霸王,同样的帝王之身,却是两个八杆子也打不到一块去的字眼。

  无奈此时,却因了她的孤寂,在她的醉眼里,将这两个人的影子,模糊地重叠起来。

  那句“虞兮虞兮奈若何”,如同针锥一样,刺得她心里一痛。

  “皇上……”泪眼愈加迷离,一直沉默着流泪的她,猛然掷掉手中玉杯,跌跌撞撞的,蹒跚着朝台上的池宿奔了过去。

  戏曲戛然而止。池宿的动作僵住,立在台上,看她朝自己奔来,便再次如同中了魔语一样,张开双臂,迎她入怀。

  她猛然扑到他的怀中,撞得他的胸口生疼。

  他也如同陷入梦幻一般,紧紧拥她在怀,将头埋在她的秀发里,伸出手,用指尖细细地抚摸着她的脸,触碰她的泪。

  虽然胸腔之下,说不出的疼痛蔓延全身,可是,真的没关系。

  即使她眼中所看到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远在春筱宫的薄幸帝王。

  没关系,只要这样拥住她,一切都没关系。

  她抬起头来,眸子里扑朔迷离,像一个贪婪的孩子一样,缠上他的唇,无休无止地索要他的抚爱和怜惜。

  她想要,他便给她。从来都是这样,这次也不例外。

  他热烈地回应着她的吻,缠绕,深入。渐渐地,他变成索要的那个人,似蜿蜒的柔蛇一般,他忽然变得强硬,极力地萃取着被自己捆绑的猎物的魂灵,温暖,欲望,以及一切。

  很长时间以来,他几乎恋上这样的感觉。

  热烈的,痴缠的,绝望的。

  绝望过后,还能剩下什么?他曾一遍一遍地问自己。

  答案重要吗?

  不,只要这样就好,他根本不去想明天,以后和将来。

  他明白,从他十岁的那一年,在那个滴水成冰的冬日清晨,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已经在她的双眸和笑靥里迷失,他根本是甘愿沉醉其中,无心将自己救赎。

  “要,我要……”她忽然从他的纠缠里挣脱出来,仰起脸,迷离地望着他,眸子里燃着滚烫的欲望。

  “好宝儿,听话,别闹了。”他抚着她的发,发出的声音,几乎连自己都吃惊,那般软弱苍白,那般沙哑无力。

  天知道他心中是怎样的煎熬,他的话违背了自己的心!是,他想要她!从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欲望,令自己恨不能将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狠狠地拥有,然后揉碎,遍撒在自己的灵魂之上。

  她却根本没看到他的挣扎,任性地,不管不顾地,如同一根藤蔓一样,缠住他的身体,痴语着,呻吟着,撩拨着他那颗已经被烧得发烫的心。

  再也无力克制,欲望如潮水般侵袭过来。他如同被触怒的兽般,低低地闷哼一声,紧紧地擒制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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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二十九章 泄密]


  不管了。只要这一刻,就算天塌下来又何妨?

  如果注定你是我的劫,就让我们一起沉沦其中,直至末日来临的那一天。

  他狂乱地吻着她,喃喃低语。

  情迷意乱之中,他陡然看到她那张娇艳绝伦的脸,馥郁清香,一如往昔。

  ——你在做什么?你也要做一个不能给她承诺薄幸男子了么?

  那个藏在自己心底十几年的,永远不伤害她点滴的誓愿,潜上心来,令他从迷乱中清醒,他陡然松开了她。

  然后,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将肆虐的欲望渐渐从身体里驱逐开来。

  “好宝儿,不可以,真的不可以。”

  他轻轻抬起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吻。

  她不解地望着他,眼中满是疑惑。随之而来的,是愤怒,责骂,暴风雨般的任性,撕咬,和胡言乱语。

  “乖,宝儿醉了,我送宝儿回家。”

  他默默地承受了她的无理打闹,待她安静下来,便从头到尾地帮她整理了衣冠,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向景玉宫慢慢走去。

  身后,原本已空无一人的戏台上,缓缓地走出一个人来,正是皇上身边的太监卫明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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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沉,春筱宫。

  “棠三,去锦祥殿看看,皇上怎么还没来。”许蝉儿坐在堂上,略带忧色。

  棠三应声,提了宫灯正准备出门,却迎面撞上匆匆而来的卫明礼。

  卫明礼进来,给许蝉儿禀道:“皇上让奴才给贵人知会一声,今晚要通宵批阅奏章,皇上要凌晨才能回来。皇上还说,务必令贵人早些休息,不用劳神等皇上了。”

  许蝉儿皱眉道:“皇上最近总是通宵达旦地批阅奏章,要么就是在军机处和众位大臣商议国事,不晚无归,是不是朝廷发生了什么大事?”

  “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隐约听到一点消息,说是早年被先帝覆灭的‘姜夏’小国,最近又有死灰复燃之势了。此事好像非比寻常,皇上和众位大臣们每天愁眉深锁,劳心费力得很。”

  在许蝉儿的印象里,早些年在浣衣司做苦役的时候,似乎隐约听到过有这么个地方,是大源王朝的附属小国,这些年一直跟大元王朝有战事纷争。

  而打仗治国,从来都是男人们的事情,多问无益。

  许蝉儿令棠三将刚炖好的燕窝银耳雪糖粥取了一小罐,交给卫明礼,笑道:“皇上昼夜劳顿,蝉儿一介女流,无法替群王分忧,只好做些女人家份内的小事了。”

  卫明礼接过,本该走了,却又踌躇不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许蝉儿便令棠三退下,示意卫明礼直说无妨。

  卫明礼叹道:“实不相瞒,奴才今天无意撞见了一件事,本应该默不作声,任它烂在肚子里,但是奴才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跟主子说了安心。”

  虽然跟卫明礼交道不多,但是他对于自己的诚恳,许蝉儿没有半分怀疑。

  她信任自己的直觉。

  “公公说得这么严重,想必是一件大事。”

  “天大的事。因为后日的祭祀大典,奴才去找戏班里的池宿池大人,商量宴会的戏曲事宜,无意中却撞见池大人跟宝妃娘娘单独留在戏台处……唉,他们所做的事,奴才不说,主子也能猜到个七八分了。”

  “池宿?”许蝉儿一惊,“那个当家花旦?”

  “正是,奴才看得真真切切的。”卫明礼连连摇头,“实在想不出,宝妃娘娘平日那般端庄娴雅,竟然会和一个戏子勾搭在一起。”

  许蝉儿自然不会告诉卫明礼,自己其实早已察觉宝妃的不规矩,她本来就无意宣扬这件事情,却没想到宝妃如此肆意,行事如此鲁莽。

  只是她没料到,宝妃相好的对象,竟然是近在咫尺的池宿。当初在景玉宫外的墙角听见的那个声音,的确珠圆玉润,现在想来,那个假扮太监的就是池宿了。

  许蝉儿淡淡道:“公公将这件事告诉蝉儿,莫非有所希冀?”

  “奴才斗胆妄言,主子不要见怪。”卫明礼似乎是在下什么决心,思虑半天才道:“依奴才的看法,宝妃娘娘现在失宠,又有孕在身,和皇上亲近不得,眼下是削弱她的最好时机。等到日后宝妃娘娘若生下小皇子,主子再动手就迟了。”

  许蝉儿沉吟片刻,轻声道:“公公是为蝉儿好,蝉儿不傻,心里哪能不明白?不过蝉儿无意和任何人作对,也无意和任何人争斗。况且宝妃她目前有孕在身,所怀的是皇上的龙胎,更加受不得刺激。”

  卫明礼恳切道:“奴才知道主子心善,可是这后宫之中,暗流涌动,人人自危,主子今天肯放他人一马,来日他人未必肯放主子啊。”

  许蝉儿微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宝妃虽然有许多不是,到现在为止,对蝉儿却并没有什么恶意。”

  许蝉儿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字字坚韧有力,正是她脾性的写照。

  卫明礼知道多说无益,便喟叹一声,苦笑道:“宝妃的这件事,奴才随便拿去哪个宫,都能换回几大筐黄金。可奴才不要她们的黄金,巴巴地来景玉宫白送给主子,主子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说罢,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恰巧她碰上她柔和而清澈的目光,浅笑盈盈。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第三十章 祝祷辞]


  大元王朝一年一度的皇族祭祀大典,是全年中最为盛大和隆重的皇家聚会。皇上携文武百官,太后及皇后率六宫之众,在这一天全部聚集在神台,同皇帝一起,祭祀祖先,为国家祈福消灾。

  在这一天,所有人必须华装盛服,沐浴斋戒,否则就是对祖先的亵渎和不敬。

  许蝉儿在为穆笙整理衣冠的时候,穆笙捉住了她的手,笑道:“你知道朕上天台祝祷时,会祈祷些什么吗?”

  许蝉儿摇摇头,轻笑道:“蝉儿从未参加过祭祀大典,今年是头一回。何况皇上的祝祷辞,必是大臣们事先早早就拟定好了的,蝉儿又怎么能窥知祝祷辞的内容呢?”

  “你猜猜么。”穆笙竟像个孩子一样,摇起了她的胳膊。

  许蝉儿想了想,道:“既然是祭祀大典,无非是祈祷皇上的疆土稳固,社稷坚牢之类……”

  “你错了,”穆笙得意地扬起嘴角,“大臣们拟的祝祷辞,老实说,朕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更别提默记在心了。”

  许蝉儿抿嘴一笑,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这番话要是说给朝臣们听,他们非气得吐血了不可。”

  “让他们吐血去吧,反正他们爱操心,朕也乐得清闲了。”穆笙不以为然地道,“反正只需要在心中默祷,到时候,朕只要在神台上摆出一副面无表情,老僧入定的样子,谁也揪不到朕的小辫子,明天早朝上,他们还得夸朕肃穆庄严呢。”

  许蝉儿望着一脸认真的穆笙,打趣道:“皇上这番话,不像是出自一个皇帝口中,倒像是一个初入私塾的小顽童,当着老先生的面,把腰杆挺得直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心里却在惦记着外面墙角边的那只蛐蛐儿。”

  穆笙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笑语道:“你猜对了,朕就惦记这你这只小蛐蛐儿,你整天在朕的心里叫个不停,弄得朕日日魂不守舍的,知道吗?”

  许蝉儿将头埋在他怀里,呼吸着他身上传来的熟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