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手山河讨你欢 作者:姬浅一(红袖2013.6.30完结)





“本座不过是想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罢了。”顿了顿,他拂了袖,衣摆在龙椅上的褶皱被抚平。他冷冷一笑,霸气四泄,“说,你与延陵暮歌什么关系?”
“与你何干?”风止,声全寒。她的眼眸如同冰窖,寒冷彻骨。
今生石就在龙椅的旁边,她站在身处龙椅上的他身旁,四目相视,他眸中冷意浮现,她则毫无惧意。
银白面具下的他忽然玩味一笑,逼迫之感袭来,他修长的手指紧捏住她的下颌,语气森冷,“不说?我枕玉宫有百种酷刑,你想要尝试哪一种?嗯?”
她的下颚被捏得生疼,她忽然便是一掌,直冲他的胸膛。
他转身避过,玩味一笑:“好大的脾气。”顿了顿,眸中厉气浮现,对着屋外的侍卫挥了挥手,“拿下!”
侍卫得到指令,闯入大殿,将月笙重重包围。
他斜卧在龙椅上,冷冷的看着月笙同他的精锐铠甲厮杀。


'5. 黑夜'

  月笙手脚被束,冰冷的铁链困住她的四肢,几缕墨发狼狈的贴在额上。方才同那些精兵一阵撕杀,已精疲力尽。不幸被擒,也只能自认技不如人。
暗无天日的牢笼阴冷潮湿。
一个手执长鞭的女子站在月笙面前,明眸皓齿,眼波若水,长发利落的髻在脑后,银白色的铠甲熠熠生辉,女子的柔美掩在盔甲之下,英姿飒爽。想来应是个纵横疆场的女将。
她近身几步,走至月笙面前,指尖挑起月笙的下巴,桀骜的眸子漫不经心的透出狠气:“说,延陵暮歌在哪儿?”
月笙的目光停留在面前的女子脸上,眼中闪过惊艳,顷刻间又把这抹神色藏入眼底。
寂静半晌。
身披银白铠甲女子无声笑了几声,后退几步,若有若无的英眉闪过决绝:“不说?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是不会说乖乖听话了。”
她手轻扬,手腕处的铠甲反射着银色的月光。长鞭抖落了几下,在地上摩擦。接着,一鞭狠狠抽来,力度狠绝,月笙皮开肉绽,肩膀轻抖,连着铁链发出声响,素色长衣血迹痕飞,发丝凌乱,手脚冰凉。
“说。”
一鞭狠狠抽来。
“说。”
又是一鞭狠狠抽来。
“说。”
女子唇边隐着笑意,手上的长鞭片刻也未曾停歇。
月笙静静地杵在那儿,不吭一声,不言一声疼。
女子一声冷笑,眼中滑过不屑:“倒是个嘴硬的。”
一鞭一鞭抽来,月笙却不觉得疼痛,仿佛有谁挡在了自己面前,替她挨了这些拷打,并且这个人就直直的贴在她身上,她的下颌抵在那人的肩上,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人的呼吸。
两具身体紧紧贴着,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她却不反感。
可是眼前空空如也,除了那个鞭打她的女人,哪有什么人?
可为何有人贴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如此清晰,是幻觉么?
一张脸扒开空气凸显出来,接着是身子,破开空气,就这样凭空出现。
这张脸温软含笑,虚弱苍白。
是他,王人歌!不,应该说是延陵暮歌。
他面对自己,满身血迹,身体紧紧贴着自己,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她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却发现,从后面根本看不到延陵暮歌!仿佛这只是空气一般,后面的人看不到延陵暮歌,应该说是透明。而她在他的面前却能清晰地,看见他那张清俊的脸。
似是察觉到她的疑惑,他的唇轻轻凑到她耳边,吐气如丝:“莫怕,这是隐身衣。我故意拨开了面前的隐身衣,所以只有你能看到我,背面的人是瞧不见我的。”
他就这般,伏在她身上,不是拥抱,却无比亲密。
他被打得血肉模糊,脸色惨白。虚弱的呼吸在她耳旁,头无力地伏在她肩上。
“莫怕,不疼。”似是洞悉了她所有的想法,强笑着安慰。
“莫怕,不疼。”再言,眸中温度寸寸凉下。
“莫怕,不疼。”这一声,气若游丝。
她的双手被绑,手脚被缚,动辄引发铁链发出声响。
看着他,为自己挨下这一鞭又一鞭。她手指轻轻动弹,想要帮他抚平皱眉,才发现,无能为力。
心绪万千,她别过脸去,眸中清波在抖。
因为怕被发现,所以不能言一句。月笙终是不忍,轻轻阖上眼。耳边的鞭打声萦绕在耳,深深刺骨,寒入肺腑。她情愿自个挨着也不愿延陵暮歌这般对她,她素来不喜欠别人什么。
“哼。”轻轻地冷笑荡在唇角,狂放桀骜的眉眼间皆是不屑,她加大了手中的力度,狠狠抽去:“看你能嘴硬至几时!”
延陵暮歌在替她挨着,可是血迹无法骗人的,他便只好扒掉面前一层隐身衣,把自己身上的血蹭到她身上。可他挡在她面前,别人也看不到血迹,仍会穿帮,他便只好挨一鞭便闪开,再跑回来帮她挨下另一鞭。
如此循环往复,身上的伤再加上疲惫,他几近虚脱。
方才月笙眼中流转的泪在眼眶里隐忍着一闪即逝,却仍被女子捕捉到了,以为她是疼得厉害又犟着不吭声罢了。王,她的王,曾说过,必须得留她一命,犹豫之色爬上眉梢。
她笑了笑,盯着月笙,眼中的阴狠不容忽视。她收回红皮长鞭:“今儿我也打累了,明日再来拷问。你细细琢磨着吧,明日本将再来想听到该听到的。”
军靴的脚步声踢踢踏踏,混着盔甲滞顿的声音,退出牢房,愈来愈小,渐渐隐没在天牢。
延陵暮歌手指僵硬地披好隐身衣,疼痛与疲倦席卷而来,他放心的倒地。
方才他就那样,把自己的血迹蹭到她的身上,两具身体摩擦着,曾未有过的亲密。在梅林时,她帮他换衣服也不觉别扭,此刻却夹杂了莫名的情绪。
想要低头瞧瞧他的模样,却发现地上空无一人,这才想起他穿了隐身衣。江湖上竟有隐身衣这般神奇的宝贝,这便是他被追杀的缘由?
她合上眼,沉沉睡去。


'6. 红衣女子'

  夜中,本就极暗的天牢此刻毫无光亮,冰冷阴森。
铁链冷冷地捆绑着月笙,她阖目浅眠。
一个红衣女子悄无声息地走进暗牢,形如鬼魅。大片的红犹如血染的嫁衣,裙摆拖曳在青砖地上,妖冶妩媚,隐隐绰绰的黑暗闪烁着红影,一抹诡异撩人的笑在红衣美人嘴边荡漾。
她轻轻捏捏月笙吹弹可破的脸,笑得妖娆。
月笙睁开双眼,警觉的她早已听到了这红衣女子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不过想看看这个女子要玩什么把戏罢了,既然她想要惊醒自己,月笙熟睡的戏也做不下去了,干脆睁眼冷冷看着这个红衣女子。
被一个女人冰冷的目光打量着,红衣女子吐了吐舌头:“呀,你醒了?不过你应该早在我进来时就醒了吧?”
凌乱的发丝遮住月笙的脸,她沉着脸,无力地垂着头:“你是枕玉宫的人?”
“自然是。外面的人怎么可能来到这儿?怕是踏进来一步便已身首异处。”红衣女子笑着做自我介绍,举手投足无不显着女子的妖媚,顿了顿,再添一言,“呃,我叫瑟人。”
月笙眼神冷漠,唇间迸出三字:“说重点。”
瑟人嘴边漾着轻轻地微笑,她伸出手,红袖滑至胳膊,露出一截雪白的腕子,她伸伸青葱指,托着月笙的下巴,眸目潋滟:“真直接的小美人啊,我喜欢。”
“咦?”瑟人的美瞳在月笙的身上游走,倩眸泛过疑惑,“你身上怎么只有血迹而无伤痕?”
你瞎了啊?虽说延陵暮歌替她挨过了这顿鞭打,还把血迹蹭到了她身上掩人耳目,可那位女将军的第一鞭可确实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她身上啊,竟然没有伤痕?你睁那么大眼干嘛用的啊?月笙不语,等待她的下文。
洁白修长的手指由月笙的下颌滑至脸颊,扫过薄润微微上翘的唇,替月笙缕平凌乱的发丝,手指再拂过英眉,抚过眉心,在月笙精致冷漠的脸上游走。“啧啧,多么诱人的小脸啊!”
先是那个带着银白面具浑身充斥着王者之气的沐衍斟,再是英姿勃发的长鞭女将,此刻是这个红衣飘飘妖娆的瑟人。这……枕玉宫的人怎么都有挑人下巴的喜好?
月笙一双冰冷的褐瞳掩在细密如蝶的长睫下,轻轻抖动,如蝴蝶抖落双翼。月笙疲倦的低垂着头,语调不染丝毫温度,冰冷肺腑:“滚。”
由月笙淡漠的语气吐出这字,瑟人笑得更欢了,收回玉嫩青葱的手,抽回袖笼中,近身几步,唇几乎碰着月笙的睫毛,她笑,红唇艳得诱人:“小美人儿,我滚了,谁来救你?嗯?”
诧异在月笙眼中一闪即逝,冷眸若死水微澜。
手中多出钥匙串,瑟人走至月笙的手腕处,解开月笙腕间的铁链,如是,四肢的铁链依稀都被解下,散落在地上,发出哐啷的响声。
四肢间的累赘忽的卸下,全身无力。月笙的手动了动,活动活动了筋骨,顿觉轻松。
月笙整理整理衣衫,迈腿想走。
“啧啧,这样就想走了?”黑暗中,红影绰绰,斑驳了一地,只听见那妖媚的声音忽近忽远,“你以为,枕玉宫的天牢只是摆设么?”
微笑在嘴边一闪即逝,月笙的眉眼化作一湾池水,映了满眼自信的笑意:“你既要救我,外面的路,想必你早已替我铺好了。”
“聪明的小美人就是讨人喜,可惜,我偏就未那样做。我若是替你扫清了一切的障碍,我有什么好处?”鬼魅的脸隐在黑暗中,只那红衫红得耀目。
走在牢房门边的腿顿下,月笙转身回眸,黑暗里,她看不清瑟人的脸。月笙清冷的容颜毫无波澜,干裂的嘴唇苍白却分外动人心魄,白齿轻启,吐出两字:“条件。”
“替我做一件事。”
“好。”夜探天牢,这才是这个瑟人的目的吧。终是,显了真颜。这儿危机四伏,且自己对这里的地形极是陌生,这个瑟人,就是瞧准了这一点吧?
“爽快。”
“要我做什么?”
眼波流转,红衣拖曳,瑟人轻声一笑,走至她身后,妖艳的红唇凑到她耳旁,在她耳边低语:“现在还不到时候,时机成熟时,自然会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7. 朋友'

  走出天牢,大牢的通道幽长曲折。
一路寂静,伴随着脚底的沙沙声,耳畔是无数隐在暗处的武林高手。
月笙眸光沉沉,指甲嵌入掌心,心中一片晦暗。
“吱——”一个飞镖凌空飞来,直射月笙。
月笙偏身躲过。
暗器直射她身后的瑟人。瑟人却杵着不动,暗器飞至她唇边,她轻轻吹一口气,暗器便被弹开,可见她内力之深厚。
瑟人缥缈的声音在石壁中回荡,忽近忽远:“这些暗器上淬着剧毒。”声音一顿,笑声浅浅:“小美人,可要当心着点,别太早死。”
话毕,无数飞镖一起从四面八方的黑暗里齐射出来,若星星点点的繁星,烁着银白色的刀光,镖尾缀着红缨,划破滞凝的空气,嘶鸣阵阵,低低擦压,精准无误地射过来,手法精准,个个皆是暗器好手。
一白一红,两抹身影身法极快,移步换影,巧妙地躲避着这些繁密如织的暗镖。
白得耀目,红的绚烂,两袭夺目的影子在黑暗中闪烁,隐隐绰绰的身影虽在幽冷的天牢里,断壁残垣,却掩不住那芝兰玉树身影的灼灼光华。
瞳孔映着那弹无虚发的最后一镖。
“吱——”
“吱——”
刹那间,月笙和瑟人同时一掌打落掉对方身后的那一记暗镖。飞镖坠落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被放大,“哐啷”两镖同时落地。
好险,方才她们俩若是其中一人慢一步,恐怕另一个人便已成为中毒身亡;若是其中一人存了别样的心思,不肯替对方打掉对方背后的飞镖,恐怕另一个人便已成为镖下亡魂。
她们怔怔望着对方,美眸里思绪千丝万缕。
四目相接,刹那间,她们同时绽开笑颜。
“你好,在下月笙。”
“你好,在下瑟人。”
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她们同时露出微笑,在那一刻,惺惺相惜,视对方为知己朋友。于是,默契顿生,她们要重新相识。
相识,互为朋友。
陡然间,几十个蒙面黑衣人从黑暗里窜出,散发着浑然杀气,这是顶级杀手的血腥气息。其中一个冷笑一声:“死到临头了,还有空握手。”
黑暗杀手训练有素,迅速将她们包围。
她们被包围在中心里。背靠背,神色凝重。
一段白绸漫天飞舞,一袭红裙空中飘凌。
一个个黑衣人倒在脚下,成为碎尸。
满天飞洒的血珠散落在墙上,很美很美。那是这些杀手们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一场风景。倒地前,依稀瞧见那两种颜色交换错叠。那红白相间的倾城舞姿,就消失在杀手们倒地闭眼前满是陶醉的瞳仁里。
枕玉宫外——
殿外虽比枕玉殿里要明亮许多,在与外界比来却仍是晦暗许多。
“告辞。”
瑟人轻笑,仍褪不了那深入骨髓的妖娆,只那潋滟妖眸闪了珍惜的光芒:“小美人,记得,你还欠我一个条件。”
月笙眼中一丝笑意盛满,未曾多言,转身,离去。
目送着她离开,那袭月白色清冷不减的身影,映在瑟人的瞳孔中,愈来愈小,直至不见。


'8. 如是'

  一。
枕玉殿里,暗影斑驳。
沐衍斟懒卧在龙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