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殇
我紧蹙双眉,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什么叫一只手就能捏碎?”有胆你捏捏看。
“丫头喜欢这个小家伙吗?”谦益根本没听我在说什么。他还是不习惯抱孩子,模样兴许比他上阵杀敌时还紧张。
我点头,自己的孩子,我会不喜欢吗?
过了一会儿,谦益把孩子递回给我,笑得暖心,“丫头喜欢就好,起码我也给你留了些你喜欢的东西。”
“东西?修正!”我小声叫起来,“你怎么能说孩子是东西呢?他们根本不是东西!”
谦益瞧见我争辩的模样,突然眉入两鬓笑了起来,调侃道:“丫头怎么能说自己的孩子不是东西呢?他们可没招惹你。”
“你。。。。。。。”我没好气的说道,“算了,懒得跟你争口舌之快。”吧惜诺放回她哥哥身边躺下,我又回到桌前坐下,“你特意过来一定有什么事吧?”
谦益也收回停留在孩子们身上的目光,“是有件事,要问问丫头。”
我点了下下巴,示意他问。
谦益道:“丫头可认识一个与天医相熟的人?”
“什么人?”
“一个通体很白的老人,白发、白须、白眉,儒雅致极的老人。。。。。。”
听到这里,我已经知道他在说谁了,心里却免不了一惊,“你怎么会知道他?”难道莫来跑出了洞天福地了?
“这么说,丫头确知道他是谁?”谦益见我反应,紧然追问,转而又道:“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此人正在主持太皇太后阵营的一切军政要务。”
“怎么可能?”我不敢相信,莫来幽居洞穴五十年了,会跑出了么?然而转念一想,他深爱太皇太后,这也是合情合理的,我想了想,说道:“你或许听过他的名字,五十年前,他叫百煞莫来,现在没劲叫莫来。”
“莫来?”谦益仰头望着屋顶,拉了长长的尾音,“就是与我皇祖父争夺天下的那个莫来?”
我轻轻“嗯”了一声。
谦益忽然冷冷一笑,伸出右手,掌心朝上,用力一翻,一个往下扣篮的动作,说道:“据说他可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我输他几仗,丢几个城倒也不冤枉。”
我看着谦益似被激起了更强的斗志,静声问:“莫来帮了太皇太后,你非要与他们一争高下?”
谦益笑道:“为何不呢?五十年前,我皇祖父能赢他,五十年后我未必本能赢他。”
“皇位就真的对你那么重要?”遇上莫来,你若不成功,就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我忽而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熄灭,垮下了脸。
谦益看着我的神情,脸上的笑容慢慢消散,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只是猛然起身道:“丫头早些安置吧。我约莫来就是这几日便要赶赴那帝都,尚有些事物需要交代妥善。”
我静静的站着,什么也不说,谦益见得不到回应,黑亮的眸子不敢再看我,径直迈步往外走。就在他要走出内室之时,我猛的叫住他,从袖袋内摸出绣着乱草一样的彼岸花的香囊抛给他,“你既然没死,这东西就自己先留着吧。”
谦益接住香囊看也不看,直接放回桌上,“送你了,就绝没有收回的道理。丫头若是有闲暇,不妨打开我的遗物看看,说不定里面会有你一直想要的东西。呃,对了,前些日子,我命人运了不少你的东西过来,想必明日就能到了,明日我拿给你吧。”
“什么东西?”其实明知谦益不会回答,我却还是问了。
他笑得很清雅,“那就要问丫头自己了。”
第二卷 水龙吟 第78章 就你不行
第二日,清风伴白云悠闲,花香陪鸟鸣萦绕。
空气里,弥漫了夏的醇香味道。
一大早,我着了件素色单衣,梳洗妥帖,唤了奶娘照看孩子,未施脂粉便去找了潜光。谦益给我的遗物,那只紫檀木的小箱子,我自墨阳带去淼水,又从淼水带了江东,眼下应该在幽灵山的竹苑雅舍。我知道潜光有办法传书给灵儿、雀儿,让她们将那箱子带来给我。
谦益的话,我想了一夜。
他说,他的遗物里有我一直想要的东西。
那样小的一只紫檀盒子,是装不下大件物事的。而我一直想要的。。。。。。也许我想要的很多,然而能装下在那只盒子里的。。。。。。难道是哥夹带在城堡里的东西?
谦益老早就替我从许诚或是皇后处拿回了那件东西?
潜光满口答应,笑得有些傻有些天真。
他的容貌几乎完美,有时候真是不敢想象,将“美”之一字,放逐到一个男人身上,竟也能这样无可挑剔。美得阳光、干净、刚劲,不柔。不妖。不媚。傻时,天真、憨厚,邪时,冷傲、高贵。
我最爱看的,还是潜光眉间一字宽的模样。
“让你替我做事情,你还笑得这么开心?真是个傻子,就喜欢被人奴役呀?”我盛了碗药膳递给潜光,这是我昨夜让人炖的。
他一手接住,放到嘴边,仰头一倒,喝了个精光,“你让我做什么,我都觉得开心。我就喜欢让你奴役。这世上可不是人人都能奴役我的。”
我娇笑,“是,你是高贵的楚王爷 ,别人捧着你,护着你还来不及了,谁敢奴役你啊?我呢,是胆大妄为习惯了,这会儿也是向天借胆,才敢奴役你。”口里说着潜光,心里想到谦益,他们两个,虽都是皇子,都是颇有名气的王爷,自小的际遇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云泥之别,无法相提并论。
我脸上的笑容如凋谢的花,慢慢枯萎下去。
潜光急忙道:“雨儿有心事?”
如何会没有?我希望谦益会好好活着,可他对皇位的执着,也许很快就会葬送了他自己。我勉强一笑,将自己从谦益那儿听来的天下局势变幻,加上自己的推测判断,告诉了潜光。
听了莫来的事,潜光惊大了嘴,“难怪老祖宗会那般深究养身之道,每日在意药膳补身。”
养身?药膳?
是了,我第一次去老祖宗寝宫请安的时候,他邀我一同用早膳。只是一盆清水粥,里面就熬煮了二十一种药材。可见她对养身投注的心力确实非同一般。
不过,潜光提起这个,“你想说什么?”
潜光接道:“我还小的时候听老祖宗说过,她怎么做,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久。而她活下去,另一个人也能跟着活下去。她还说,纵使天涯相隔,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如今一想,老祖宗说起的另一个人,必定就是莫来无疑!他们一定是对情人。”
“‘纵使天涯相隔,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老祖宗当真说过这样的话?”我低语。
潜光坚定的点头,“我小时候去老祖宗的寝宫都是自由进出,无需通禀。好几次偷偷摸进去,便见老祖宗望着一张兰花图失神,喃喃自语,说的就是这一句。”
兰花图?我也见过一张兰花图的。记忆中,太皇太后寝宫内那张泛黄的兰花图上还提有一首诗。诗中隐喻了一个典故,说的是一对苦命情侣阴阳相隔后,女子寄情于种养兰花。希望兰花盛开之时,沁脾的花香能将自己的思念一起捎给死去的男子。
之所以种兰花,是因为花幽香袭人,有“天下的一香”之美誉,更被称为花中“香祖”。
我那时以为太皇太后不知道莫来没死!
原来,他从头到尾都知道莫来没死!
可是,他既然牵挂着莫来,又明明知道他还活着,为何宁愿天涯不相见,饱尝相思之苦,也不肯与爱侣携手离去呢?是放不下荣华富贵么?
潜光的思绪已然跳过了太皇太后与莫来的情感纠缠,转论天下局势道:“前段时日,我也收到过消息,说是老祖宗近来兵略战法与前大不相同,简直是脱胎换骨,屡屡出奇制胜。趁竹谦益中了奇毒,斗志涣散之机,不足二十日,就连战连捷,抢去了七八座城池,几乎要逆转大洛的战局了。我便一直也在猜想老祖宗觅到了怎样的奇人做她的幕后军师。没曾想的,居然是五十年前的百煞莫来。他可是千年才出一个的惊才绝世之人。”
“所以说,谦益要想跟他斗,如何会有胜算?”论心机,论阅历。。。。。。。论哪一样,谦益也比不过莫来吧?不管怎么说,莫来教过我,我清楚他有多厉害。光说他精通的东西,就是说到明日叶说不完。
潜光听我提起谦益,收敛了微笑,说道:“这也不见得,莫来再神奇,到底不也是输掉了江山?五十年前,皇祖父既能赢莫来,五十年后,竹谦益或许也有那个本事赢了莫来。”
我锁眉重叹一声,“为何你与谦益都这般认为?如果我告诉你,五十年前,先帝根本就没有赢莫来,是莫来自己为了美人而舍弃江山的,你信不信?”
潜光大惊,“他自己不做皇帝?”
我使劲点头,“内里详情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莫来痴情于老祖宗。在最关键的那场战役之前,老祖宗肯定去见过莫来。”否则师父不会说莫来是因为美人而掉了江山,“你不觉奇怪吗?老祖宗出身并不高贵,她娘家也没有什么势力可以依仗。先帝的妻妾众多,正妻健在之时,如何就让他一个微不足道的侧夫人做了皇后?”
潜光静思后叹道:“你如此一说,这当中还真是蹊跷遍地。如果皇祖父根本赢不了莫来,莫来做了皇帝,以你的说法,他痴心于老祖宗,老祖宗依然可以做皇后。既然都是皇后,老祖宗为何要选择帮助皇祖父夺得江山?她不是爱莫来吗?”
我瘪了瘪嘴,“我要是知道,我就是老祖宗了,还用得着和你这个小孙子一起讨论?”
大约这句话有些好笑,潜光“噗嗤”一乐,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清茶就这么毫不留情的朝我的脸喷过来。我条件反射的站起,没想到歹运的踩住了自己拽地的裙摆。听得一声丝帛撕裂的声响,我脚下一滑就往后倒去。
最后,我重重摔倒了地上。
其中,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那就是我的左腰撞击了一下身边的实木鼓凳,而后身体才与地板亲密接触。幸好是木制地板,若是换了我那时空的水泥地,我不残废也是重伤。
潜光冲过来,听我狼狈的哀嚎,懊恼的,心疼的,小心的,将我扶起来。腰被撞得厉害,实在锥心的疼,我惨叫:“不行,不行,走不了了,我觉得全身散架了,你抱我到床上躺会儿去。”
我躺倒潜光的床上,一股好闻的皂角的味道钻入鼻翼。瞅见自己光着的手臂,我猛然想起,在古代,女子裸露手肋都是春光外泄,我这一下,一整只雪白的手臂露了出来,该算什么?
抬眸瞥见潜光担忧自责的神情,我忍着痛,安慰他道:“我躺会儿就没事了,不要担心。要不你去将磐儿唤来,让她给我拿套干净的衣裳,呃。。。。。。顺道把药箱也带过来。”我如今这副尊容,实在不宜自己出去抛头露面,若让潜光将我抱回去,估计也会让人误会到死。
今日,院子里穿梭往来的下人特别多。
“好,我马上就去。”潜光放下帐幔,转身就窜出了房。
我便又忍不住哀嚎起来,为了进一步转移自己对疼痛的注意,又骂骂咧咧起来,将心中的不快倾倒而出。从潜光骂道谦益,再又骂回来,“该死的竹潜光,都怪你!都怪你!”你要是拉住了我,败家没事了?
正这时,听到开门的声音,我心中一喜,弱弱的叫道:“潜光,你先别进来。磐儿,快把药箱给我,我的腰痛死了,不上药绝对下不了床。。。。。。”
我说完,倒是听见有人进了内室,却半天没得到磐儿的回应。
我心里一惊,又唤了几声磐儿,几声潜光。死一样的安静,没有人应声。
难道我听错了?我强撑起身体,伸手拉开帐幔,探头张望,一抬头就看见了谦益。他一动不动,死死瞪着我。
那眼神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里面尽是复杂的颜色。像是受了某种极大的刺激后发狠的色彩,带着从地狱而来的阴冷冰寒之气。阴沉的脸让人看不出情绪,更觉可怕。我吓得一怔,旋即缩头躺回床上,心里有五十只兔子逃命似的上蹿下跳。
半晌之后,我才缓过神来,叫道:“谦益,你怎么了?”
“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谦益的语气冷寒至极,如同我欺骗了他,他在逼问我为什么。
我不解,心头还有些紧张,“告诉你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谦益。”
帐幔被掀起一角,谦益躬身钻了进来,坐在床沿阴鸷的看我。我被他吓到了,他伸手要摸我的脸,我直觉的躲开,他冷冷地狠狠地道:“丫头,你怕我了?”
我慌忙摇头,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他这个样子冷邪如魔。我颤巍巍道:“谦益,你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从他眼底我只看到一只受伤的野兽。
谦益还是抚上看我的脸,板正我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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