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殇
只是我,却不是一个值得人爱的女人。我放纵自己依偎着谦益,绵软无力道:“我爱你,却不能爱你。我始终对不起潜光,也对不起你。”
“丫头……”
我伸手封住了歉意的唇,“我不是一个值得你爱的女人,我虽爱你,却也放不下潜光,我毕竟爱过他……”
“丫头,不说他,好不好?”谦益收起描摹我眉眼的大手,将我打横抱起,放置到床上,俯下身子捉住我一直手摸上他的胸口,“我这里,除了你,没有别的女人可以进入。如果你的心里还有竹潜光,没关系,我同他争,我会将他从你心里赶出去。”谦益眄睨幽黑的雨夜,他依然是骨子里渗出骄傲的景王。
谦益自信而优雅的举止闯入我的双瞳,我握紧他的手,感受着温暖之外的男性力量。蓦然,什么也不想说了,已挂至嘴边的话,统统吞咽了下去。
“我累了,谦益。”我轻喟着合上眼睑。
谦益坐在床沿,靠着床柱,暖声道:“那你好生休息。”
他欲起身,我没松手,仍拽着他,“能不能待我睡熟之后再离开?”
谦益柔笑颔首,“好。”
只一个字,却让我感到这是世上最可靠的承诺。
手心传来的温度让我冥思,究竟何时,不小心爱上了身边这个男人?初时,以为深爱,或许只是童话式的迷恋,远没有自己期望的那般爱得刻骨铭心,所以,受伤了,我可以潇洒转身。然,这次,我知道,我逃不掉了。在我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时候,在我对潜光还爱得不够深刻的时候,他已悄然而迅速的占据了我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位置。
他也野蛮而霸道的抢走了我预留给潜光的位罝。
一切的一切,是注定吗?注定我此生要与前一纠缠不清,注定我要亏欠潜光一辈子的情债?如杲有来世,我愿用一辈子偿还潜光,偿还那个我最不愿伤害却势必会将之伤得最深的男人。
我撑开眼睑 ;未预期的撞上了谦益饱含柔情的眸子。
我別开眼,怕自己溺死在那份浓得化不开的柔情里,〃谦益,
我,无论如何,不要伤害潜光。”
谦益神情微变,沉默良久后平静道:“丫头,这件事我答应不了,他与我已是势不两立。”
“谦益,我只是希望他能活着……”我乞求的望着他。
他缄默良久,终不忍拒绝我,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点头道:“丫 头,你生来克我。”
我松了口气,〃他 ……现下还好吗?”太久没有潜光的消息,我始终担心他的旧疾。
谦益揉开我纠结的眉,未及说话,面色陡变,猛然撩开帐幔,箭步跨出,随手一扫,竟将雕花红木桌上的青花瓷杯扫出了窗外。茶杯以极快的速度没入一片湿漉漉的漆黑中,没有发出瓷器破碎的声响。甚至,除了淅淅沥沥的雨水敲打屋顶地面的声音,我没听到任何 不寻常的响动。
谦益一身冷肃,傲然而立,淡漠而冷静,道:“朋友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嗖”的一声,谦益打出的那只茶杯,完好的飞了进来。谦益侧身微让一步,稳稳接住,瞥了眼茶杯,凝视窗外,呢喃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词。
“外面有人?”我支起身子追问。
谦益回到我身边道:“已经走了。”
“是谁?”我思绪飞转,想起这些时日帝都发生的事,又问,“是空空公子派来的人么?”
谦益眸中深邃,面上却是平静无波道:“这等身手,是空空公子本人。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恢复了功力。”
“本人?他来做何?”冲我而来,还是冲谦益而来?
谦益直言不讳,“丫头,他是来看你的。”
“看我?”我惊诧,身子禁不住一抖,“他看我做何?”
谦益盯着我的眼,意味不明地叹息,一字字说道:“丫头,空空公子就是竹潜光!”
“潜光?”我几乎咬掉自己的舌头,一个劲儿摆头 ,“不可能,不 可能是潜光。我見过……嗯,我听过空空公子的声音,他不是 潜光。”
“丫头。”谦益安静的解释道:“竹潜光是货真价实的空空公子,但空空公子未必都是竹潜光。”
我抿着嘴唇,锁住眉头,“什么意思?你让我听糊涂了,谦益。”
其实很简单,丫头,最初的空空公子只有一个,那就是竹潜光。只是不知何时又多出了几个。这便是空空公子时正时邪的根源。而你以为的那个‘空空公子’;是冷脸老九。”
“越王?竟是越王!”我吃惊不小。
霍然记起一段对话: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别人以为我是空空公子,那我便是空空公子。”
“难道,你本不是空空公子?”
“不是,也是。”
当时,空空公子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原来,他真的只是一个冒牌货。
难怪,在竹苑雅舍之时,潜光能一下子招来那么多武林高手充当保镖。难怪,白湛莹要潜光替她对付空空公子时,潜光与谦益会有那样惊讶、奇怪的表情。而我,始终没有将潜光与空空公子那等神秘传奇人物划上等号。
第三卷 帝都殇 第05章 隐秘入口
曾经,在我眼中,空空公子是大洛朝野的一段传奇,庙堂之高,江湖之远,来去等闲,无处不从容。
曾几何时,我惊讶,那个深情呼唤“韵致”的男人竟是书写了那段庙堂江湖的传奇。却不知,真正的传奇一直伴随在我的身侧。
空空公子,未必是潜光。
潜光,却是空空公子……
空空公子是谁,我从未问他。空空公子是他,他从未说起。我的心头,免不了泛起些许落寞,虽是人之常情,却是不该。我的来处,不也从未向潜光坦诚?人,总有些不想说、不能说、不会说的事。也许在等待时机,也许在等待聆听的人,也许根本就没有也许。
抑郁憋闷无计消除。思绪随风远,回眸已梦乡。
梦中无风无雨,唯有我在来来去去的人群中追逐一个牵马的男人。
醒来时,风雨无踪,庭院半残红。亮白的晨曦中笼罩着青黛色的雾霭,谦益已不在身畔,手心却还残留着卷带他独特气息的温暖。掀起珠帘,我走出内室,欲唤丫鬟为我盛水洗脸,蓦地阖上了檀口。
谦益正坐着在外室的桌前,只手撑着额头小憩。桌上蜡烛泪尽,一方八怪斗水的澄泥砚上搁着一只狼毫笔,笔杆仍握在谦益手中,手旁还放了一份被涂画过的地图和几封尚未封蜡的信函。
他是太累了吧?这样,居然也能睡着。我走近他,轻轻的取下他手中的狼毫笔,拍了拍他的肩,柔声低唤,“谦益,醒醒。”他该去床上补眠,而不是坐在这里打盹儿。
没有反应。
“谦益…”我又唤了一声。
还是没有反应。
“谦……”第三声尚未唤出,但见谦益嘴角邪邪一勾,长手一揽,我已半躺入他的怀中,惊呼出声。他黑亮的眸子似融了星光,格外耀眼夺目,令我无法正视。瞥见其中浓情,我只觉彤云上脸不自觉泄露了小女人的娇羞。
我的惊呼声引来了下人询问。开口的是甄管事,他低叫了声,“王爷……”
“无事。”谦益应声转而又命甄管事进房。我一听,最直接的反应自然是速速起身躲进内室,动了动,却没挣开谦益的钳制,急切的压低了音量道:“快放开啊。”谦益魅惑一笑,满眼促狭,不紧不慢的抱起我转入了内室,在门“嘎吱”打开之前。甄管事入了外室,谦益淡淡出声道:“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一下,那几封信即刻以飞鹰送出,不得延误。”
甄管事很快收拾好离开了,我稍不自在的嗔道:“你竟假寐骗我。”虽已对谦益坦诚了心迹,然而对他的亲昵举止,我还是感到几许别扭。一时间,我仍有些无措,不知该怎样调整心态接受谦益对我的亲昵行为。没错,我是爱他的,可究竟该如何爱他?我依旧没有答案。
谦益见我不自在,放开我,说道:“丫头,适才可不是假寐,当真睡着了,直到你唤我,方才醒来。”
真的睡着了?“谦益,你太累了,本该回房休寝。”我薄带责备,忽然想起,“你一直没离开我这里?”谦益优雅的坐下,优雅的点头。
“为什么?”我疑问。
“丫头忘了?”谦益优雅的微笑,“是你让我‘不要走’。我如何敢走?”
“我?”揉了揉额头,“何时?”我只记得要他陪我至我睡熟,何曾让他不要走?
谦益邪肆一笑,“在你梦呓之时。”
梦呓?我一愣,难道,梦中的话竟在梦外也说了?
梦中,车水马龙的闹市街头,我慌乱奔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追逐一个看不清容貌的牵马男人。我不知道梦里是什么日子,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为何要追赶他,只记得大声呼喊着,“不要走!”可是,街上耀眼的花灯迷离了我的眼,追至河岸终是失了他的踪迹。
彼岸,烟波流转,数舟已离岸。
许久后,对岸的灯火如星光般璀璨,我失望的转身,便在此时,牵马的男人竟出现在我眼前的一树花灯下,他的容貌蓦地清晰明朗了,“丫头可知,等你回眸,我等了多久?”
忆及此处,我心绪一动,蓦然想起一阙词中的语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吐纳一口气,岔开话题,“有点儿饿了,传早膳吧。”
梳洗完毕,早膳已搁在桌上,谦益与我对坐,为我盛了一碗百果瘦肉粥,吃了小半碗,我已饱了,执起方巾擦拭了嘴角,道:“我饱了。”谦益恰好吃完一碗,抬眸看我,神情自然的说道:“那剩下的就给我吧,我真是饿坏了。”说罢拿了我的碗勺吃起了我剩下的大半碗百果瘦肉粥。
我呆愣住,转瞬间眼已湿润,谦益无心之举让我想起了潜光,那个很早以前跟我说,吃不完就给他的男人。可是除了伤害,最终,我什么也没留给他。我不停的煽动睫毛,不欲让眼泪滚落。
谦益见了微微一怔,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过来,轻轻搂住我。一盏茶后,我抚平了心绪,谦益去了书房,磬儿带了灵儿、雀儿来闲话家常。
磬儿的用意我明白,她希望两个丫头的活泼可爱能帮我排遣积压多日的抑郁。我接受了她的好意,微笑着倾听,偶尔插上一两句。各种话题到了灵儿与雀儿的嘴里总能变得妙趣横生。她们以夸张的表情、丰富的肢体语言将由江东至帝都一路的见闻说得如同一部传奇小说般精彩。
一日便这般在灵儿、雀儿叽叽喳喳的声音中溜了过去。
一夜无事。我原以为潜光会再来,但这夜他没有出现。
第二日,有一个不错的天气。清晨,空气清新,雀鸟啾啾。
用过早膳,谦益行色匆匆,去而复返,要我稍作准备,随他一同入宫。出了景王府,上了马车,我方觅得谦益的空闲,问道:“可是出了何事?”
谦益摇头,“宫里传来消息,亭子之谜解开了。”
“亭子之谜?”我不明白。
谦益倚靠着车壁解释道:“丫头可还记得通往喧和殿的长廊旁有四座亭子?”我点头,记得清楚,那是四座雕花的重檐八角亭。第一座亭雕画了牡丹,第二座雕画了清莲,第三、四座分别雕画了金菊与寒梅,各自寓意春、夏、秋、冬四季。
谦益接道:“我说过亭子有鬼。指的便是那四座亭子。”
“你的意思是,亭子藏有秘密?”
谦益点头,“记得很小的时候,那条长廊边并没有亭子。亭子是皇祖父驾崩之后才添置的。它们放置的位置很别扭,极无章法。完全没有遵循风水玄术,且与周围的景观不相和谐。”
“但亭子的玄妙恰恰就在这里。”谦益补充,“稍懂风水玄术的人都能看出亭子的位置奇特,没有遵循风水玄术。是以,也不会有人将它们与玄术谜局关联起来。岂知,设局之人正是借助它们几乎完美的掩饰了另一个谜局的生门所在。”
这就是“亭子有鬼”的真正含义?“可你是如何想到这一层的?”
谦益缓缓说道:“其实多年前,我就让司天监尉南风搜罗玄学方家暗中替我破解喧和殿之谜。”
“喧和殿之谜?”我大惊。
“对。喧和殿是前朝遗留的宫殿。皇祖父曾说,它是前朝玄学宗师魁生子的得意之作,相传当中另有乾坤,或许还藏有一笔巨大的财富。只是传至本朝,皇祖父当政期间尚未有人破解魁生子布下的玄术谜局,故而皇祖父也未能窥得喧和殿的谜底。”
“魁生子?”我对这个名字有一丝印象。喁喁轻语,魁生子不就是莫来的玄学老师?
“还记得你与我提及听到鬼歌时所处的位置与时辰吗?”谦益顿了顿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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