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殇
所谓煮酒论剑,笑傲江湖描述的大概还是景王这样明朗正派的江湖人。像宋白这样邪狞的人,在哪本武侠小说里出现都只能是邪派人士,人人得而诛之的类型。
这种人在很大的篇幅里都比正派中人聪明狡猾,也往往心狠手辣,甚至没有人性。他们可能辉煌一时,却也只能昙花一现,最终一定会应验那句“邪不胜正”的俗语惨烈丧命。
这是书中的江湖,作者常常会给好人以好报,恶人以恶报。
这是作者的怜悯心作祟。
可现实中呢?这世上的善恶哪有那么分明的界限?好人一定有好报?我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的事,那些毒打过我的人真的会有恶报吗?……
“会唱歌么?”宋白忽然出声。
我顿时醒神,直觉的点了点头,点头之后却又后悔。
“唱一首听听。”宋白靠着篷,冷漠的说道,口吻像是命令。我忌惮他的气势,迅速想了想,张口唱起了《沧海一声笑》: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闭嘴!”我还没唱完,宋白已满脸阴霾,喝道,“换一首。”看来他自己也觉得这首歌的磅礴大气,笑傲洒脱不适合他这种在江湖的阴暗中摸爬滚打的人。
我赶紧在脑海里搜索一番,可实在没有匹配的上上之选,只好挑了张克帆的《来过》(电视》的主题曲)。那歌的感觉带点阴郁,虽然主题是“情”,大概宋白不致恼怒。于是清了清嗓子,唱道:
谁能告诉我,你在何处等候。谁能明白我,昨夜到今夜的疑惑。
日出又日落,也是一种寂寞。
我仍站在这路口,看红尘滚滚而过。
谁能告诉我,你留下的是什么。谁能明白我,只想爱你一生就足够。
月色如此朦胧,像是我无心犯下的错。
借这一夜北吹的风,捎去我远方的问候。
追呀追呀追,追到你也只是梦里头。看啊看啊看,看到泪水止不住的流。
紧握住你的手,留住了你的温柔。
却怎么也不敢问,我们一起可以有多久。
追呀追呀追,追到你也只是梦里头。看啊看啊看,看到泪水止不住的流。
紧握住你的手,留住了你的温柔。
我又怎么敢奢求,
前世犯的错,
今世可以重来过。
这首歌,我完完整整的唱全了,宋白静静地听着,目光投向远山近水,表情让人觉得祥宁。我蓦然发现,这样安静的宋白一点儿也不可怕,邪也罢,魅也罢,都是那样的真实。即使坏,也是直白的,让人看得清楚明白。世上又能有多少人如他这般真真实实的活着?
“奇怪的歌。”宋白收回远眺的眸光,看着我,眼中的冷冽暖了不少,叹息道,“可惜你我不是同一种人,否则……”宋白没有说下去,我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道,“何谓同一种人?同为好人,或同为坏人,就叫同一种人么?这世上哪有纯粹的好人,或绝对的坏人?是好是坏全看评说之人的立场罢了。别人眼中的魔头,大恶人,兴许在某些人眼里又是好人呢。再说了,好人也会有歹念,坏人不见得不会做好事。”
宋白惊诧的看我,大概没想到我会这样理解他的话,眼中跳过一抹异样的色彩,似喜如愕,但一闪而过,根本来不及捕捉。他冷道,“你倒真与别的官家女子大不一样。”
“你眼里官家女子该是什么样?整日里琴棋书画,女诫女红?”
宋白别过脸,并不应对我的话,转道,“圣毒令,我志在必得。”他这一句像在宣誓圣毒令的所有权,瞬间打破了刚才稍稍缓和的气氛。他冷肃的脸,浓眉邪扬,透着令人很不舒服的冷锐尖刻,仿佛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冷硬,刚刚的安静祥宁只不过是我的错觉。
我没好气的回道,“我说了,没有你要的圣毒令……”
“有没有你我心里各自清楚!”宋白抢过了我的话。却突然皱起了眉,撑起身子走到船头,看了一会儿,冷冷一笑,“终于来了。”
我正纳闷,谁来了。宋白回头看我,冷声讽刺道,“你有个好夫君。追上来的时辰比我预想早了不少。为了救你,竟出动了这么大的阵仗,只怕世间从此又多了一段佳话。”
夫君?难道景王来了?我一喜,走出乌篷,循着宋白的目光望去,见得四五艘大船快速靠了过来。与这艘小船相比,那几只船可谓豪华油轮了。
船一点点靠近,我看见最前方那艘船上,迎风而立的正是衣带翻飞的景王,一派儒雅神采。他身后站着不少作江湖人打扮的男人。似乎还站着大哥,二哥,哥和几位王爷。
看着船越靠越近,宋白的表情越来越阴狠,像是恨不得扑上去把什么人生吞活剥。
我这时计上心头,怕自己成为宋白借以依仗的“盾牌”,束缚了景王的手脚。趁着宋白失神间,果断的跳入了混浊的河水中。仗着良好的水性,我一口气潜到了深处,宋白却没有追下河来。
春雨里的河水比我想象中要冰凉,我心知不能久待,手脚并用,划动起来。可这是逆流泅水,水流的阻力消耗了我大半的气力。游出了近五十米,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眼见最近的船就在不远处,抛下的绳索也近在眼前。可是大船吃水深,前进时带动的水流也大,我根本没办法靠近。
船上的人见了格外着急,这时哥突然结了个绳套,套在自己身上,“咚”一声跳进河里。哥下水后很快浮了出来,向我游过来,扶住已快无力的我,把绳套套在我身上,疼惜的暖声道,“雨儿,抓紧绳子。”
我依言握住绳索,哥做了个手势,船上的人一起用力把我拽了上去。接着又抛下绳索把哥也吊了上来。我几乎已快虚脱,哥顾不得自己一身疲累,把我抱起来冲进船舱内。舱中正有几个丫鬟和太医候着。
哥搂抱着我,搓揉着我的手道,“雨儿,有我在,没事了。”
我勉强冲他笑了笑,便被丫鬟们带入内室七手八脚的更衣。直到一碗压惊驱寒的药汤下肚,我才终于觉得自己又活回来了。
“其他人呢?”我方发觉船舱内冷清异常。
“回禀郡主,王爷他们正在船头擒拿贼人。”一个丫鬟恭敬回话。
他们在捉拿宋白?我一听急了,不知哪来的力气,拔腿就往外跑。心忖,宋白是毒人,功夫那般了得,景王他们怎可能是其对手。几个丫鬟没拉住我,我到了船头,正瞧见宋白被众人围住,满眼的嗜血凶光,冷如冰,厉如魔。
景王,大哥,二哥,哥,都站在人群中与宋白对峙。景王离我很近,瞥见了我,转头对我道,“丫头,这里危险,快进舱!”
他这一分神,宋白寻得了机会,出手如风,亮出那只被称为“毒剑”的手,直接攻了过来。我下意识的冲上前去大叫道,“不要!”一把推开了景王。却没想,自己反而处在了宋白剑手的攻击点上。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吓傻了,自然而然的闭紧了眼。
“丫头!”
“语儿!”
“雨儿——”
我听到了众人的叫声,只觉劲风打面,却没了下文。睁开眼一看,宋白竟强行收回了那重重一击,眼神复杂的看我,喷了口血。就在这时,一柄柄利剑脱手向宋白飞去,他不及躲避,翻飞间左胸处中了一剑。正巧他的落脚处是船舷,中剑后重心不稳,仰面跌下了河里。
河水登时变成血色的混浊。我咬着唇久久的望着血红之处慢慢扩大,看着河面渐渐变得平静,忽然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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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红尘泪 第三十章 暗夜恰恰
窗外春色消退,渐渐有了些变季的迹象。桃花片片凋零,约好似的,在空中飞舞。看在我眼中这一幕是凄美的,如同那个冷月葬花魂,感叹着“天尽头,何处有香丘?”的女子黛玉。
我已算不过来这是第几日了。
自宋白落水,我清醒,日复一日的在众人的安抚关怀声中度过,我渐渐乏了。
大哥问我,是否知道宋白擒我的原因,我说不知道,他信了。二哥对我说,宋白死了,虽然没有打捞上尸体,但无论如何,他已经死了,我不必再担惊受怕。
哥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告诉了他。他早猜出了擒我之人是拜仙教的人,因而知会了景王,凭借景王在江湖中的势力做了充足的准备。哥问我为何不把实情告诉大家,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之不想说。
景王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来看我,不知对我船头推他那一把,心存感激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待我越发好了。常带些心奇的小玩艺儿给我,有时与我品茶对弈,有时吟诗作对,有时什么也不做,只是亲密的与我坐在苑内看日落晚霞。
可这些日子来,我总时不时会想到宋白,就像现在,此刻,这样。
我始终不明白宋白为何会在那时候停手,他若不停手,自是我亡他生。众人都忌讳再提这件事,可我一直难以寻得心境的安宁。宋白看我那一眼似乎包含了很多,可惜我却读不懂。我想着,他应该是为求得圣毒令而想保住我。毕竟我若死了,天下就没有人知道圣毒令的下落了。可是……可是他难道没有想过放了我他会丧命吗?
船头的那一幕,宋白对我手下留情,所谓正义的这一方却趁人之危的赶尽杀绝,我心头感触颇深。善是善,恶是恶,究竟如何区分?我到底还是个善良的人吧!所以无法对那一幕无动于衷,久久无法释怀。
哥说宋白有“天下第一杀手”的称号,十数年来杀人如麻,死有余辜。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邪,我是正,他死我生,是应该的。
然,当真死有余辜?当真应该么?我反复的低问,却没有答案。
“郡主,郡主!”我正想着,磬儿火烧屁股似的冲进房来,叫道,“天大的消息。”
“什么消息?值得你跑成这样?”我慢慢收回思绪,递出一方锦帕,让磬儿拭汗。
“你猜。”磬儿想卖关子。
“不会是你要做太子妃了吧?”我玩笑道。
“郡主就会拿人寻开心,”磬儿笑道,“您快猜呀。”
“是皇上封宜凌做太子妃了?”我低问。
“不是,”磬儿摇头,“皇上今儿早晨是刚下了圣旨,封了太子妃和太子侧妃。但宜凌郡主只做了侧妃,不是太子妃。”
“不是她,那还能是谁?”不是宜凌还有谁有这个能耐胜任太子妃?
“您没想到德颜郡主么?”磬儿意外的说道。我愕然,德颜获封太子妃?
“怎么会是她?”这还真是个天大的消息,天大的意外。
“奴婢听大世子身边的人说,皇上皇后本来都很喜欢宜凌郡主。所以圈了她和德颜、征珍郡主让太子选。大伙儿都以为太子会选宜凌郡主为正妃,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会这么选啊,可谁知殿下竟当众钦点了德颜郡主为太子妃。所有人都觉得意外。”
磬儿把道听途说的八卦消息悉数倒了出来,“之后二世子说,太子这是故意不如皇上与皇后的意,谁教陛下与娘娘把殿下中意的朝恩郡主赐给了景王爷……”
“磬儿!这话如何能说?”我急忙打断磬儿的话,“二哥口没遮拦,没天没地,你可不得学他,这话以后千万别说,传出去可是会杀头的。皇上,……,太子温儒最有孝义,即使不如意也断不会记恨父母,挟私报复,他们父子相处和谐,喜庆着呢。”
二哥也真是,随便在底下人面前说这样的混话,还让人在府里传了开来,他活腻味了不成?大哥若是知道了,铁定扒了他的皮。
磬儿怔怔站着,被我严厉的语气唬得傻愣了,我笑而转移了话题,“大哥给墨阳王府备了贺礼没有?”
“呃,已经备下了,二世子就要送去。”磬儿回过神转而问道,“郡主也要去么?”
“是啊,墨阳王府大喜,我应该去道贺的。”想必哥此刻正忙于应付各处前去恭贺的人吧。
“郡主,”磬儿低低叫我,“奴婢以为您还是不去的好。”
“为何?”见磬儿有些言辞闪烁,我追问道。
“再过七日您就是景王妃了,总去见别的王府世子不大好。”磬儿暗示着什么,顿了顿,“您不觉得您与世子爷太……太……”
“亲近?”我替磬儿补充道,笑了笑,不以为意。
磬儿点头,“奴婢觉得您对世子爷比对大世子和二世子还亲。”我表情凝滞,暗思,我平素表现的有这么明显么?
“而且世子爷对您也比对自个儿的亲妹妹还好。德颜,德月两位郡主至今都还在抱怨世子爷没送她们上京,却送了您。”磬儿继续道,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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