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殇
听了这些,应该说,我开始佩服宁毓儿,在感情上,她为楚王不管不顾所做的一切其实远比我勇敢。虽然她表面看来,如菟丝草一般荏弱。
楚王坐在我的对面,眉轻蹙,不停的喝茶。茶油提神益思,清心的作用,可楚王并不能静心。我知道他因感动而自责。
“没想到会是这样。”楚王终是冲我淡笑,感慨道。
“很多事都意想不到……”譬如我没想我会再回帝都,但我回来了,我冷静道:“你且回王府吧,这几日不必太记挂这里,当务之急该尽心去找宁姑娘才是。”她那么柔柔弱弱的女子,没人保护,民间的苦难会折磨得她体无完肤。
楚王安慰自己也安慰我道:“放心,一定很快就能找到毓儿。”
我点头。
是夜,我与楚王又说了一会子话。他便起身走了,留下两个新买来伺候我的小丫头,十五六岁光景,正式妙龄韶华。
第二日,我开始尝试过普通百姓的生活。走在城西的街巷之中,恍似走入了辉煌帝都的最底色。没有雕廊画栋,却朴实的真实。
我不知不觉随着人潮涌进一个戏棚。台上的戏很快开锣,唱的是一出类似于“英雄救美”的戏。洛朝的戏剧依地域来分,主要分为南派和北派。以北派更为有名,北派又分十来个小的戏种,统称北戏。北戏不如中国国粹京剧那般,唱腔或流畅明快,或凝重浑厚。倒是更像江浙一带流行的越剧,声腔清悠婉丽,优美动听。
台上这出戏,我以前看过很多遍,都是北戏里注明的名角儿表演的,但那时陪同太后那样的贵人们看。如此近距离的坐在普通百姓当中看这没有一个名角儿的民间艺术确是头一回。印象中,这似乎也是我第一次放开身份的枷锁,以平民心态融入平民百姓的生活。
享受一种久违的惬意和自由畅快。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我再也惬意不起来了……
第二卷 水龙吟 第07章 时机已到
我记得我正在一个窄小拥挤的戏棚里看戏,看的是一出“英雄救美”的戏。唱戏的不是名角,我也是自己掏钱来看,但我看得前所未有的投入。我身旁楚王赠送的两个小丫鬟也相当雀跃。
可是接下来不知怎得,我迷迷糊糊亲身上演了一处、出“丑女被劫”的戏。说“劫”有点儿严重,他不知怎么靠近了我,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将我带出了戏棚。更离奇的是我自己乖乖跟着他走出戏棚。我当时有过一瞬清明,便想,劫我的这个人或许不知道我面纱下有张蜈蚣形伤痕横爬的脸。若是知道了很快就会丢下我。
但是这人非但没有丢下我,反而把我带到了一间十分不起眼的民房内。
天边太阳西斜,我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这间破旧的陋瓦民房已被阳光遗忘,没有光亮,没有温暖。也许是心理作用,我还觉得周身笼罩着阴冷阴森惊悚之气。
我的恐惧惊恐未曾退却分毫,劫我之人脸上一层薄雾渐渐散去。说出来一定没人相信,我明明知道自己身旁有个人,明明看得见他,可他的脸却像罩在云雾里一样飘渺虚无。倒似是他的人患了白内障一般。
这种场景除了惊悚鬼片中常见之外,我还从未在别处见过。
“属下龙啸殿一品皇护使索里叩见妮雅二公主殿下。”劫我之人“咚”一声单腿跪下。
我噌一下从椅子上惊起,被吓着了。
紧接着从门外又走入几人,多与索里打扮相同。而为首的那人,修长的身形,熟悉且陌生的面容,看得我在惊讶中张大了嘴。他左手抱右肩,带头躬身行了一个很有异族风的礼,“卑职龙啸殿大祭司离那率龙啸殿皇护参见二公主殿下,愿殿下太福永享……”
我惊讶太甚,竟已说不出话来,思维停止半响才从惊异的缝隙迸出几个字,“你……你……怎么是你?”我看看索里又看看离那,她们……难怪我曾觉得索里说话的感觉有些熟悉,只是那时没想起像谁。
如今看来,我虽确不认识索里,可他说话的感觉确与品严……极像!
我怎么也不会像到品严是离那,是淼水国龙啸殿的大祭司。
大祭司听起来像是一个官职,品严,不,只拿也在我面前自称卑职。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大脑一片空白,像被人抽成了真空,又似蒙了层白恺恺的雪,什么都被覆盖住,有东西挣扎着要冒出来,确又被铺天盖地的大雪盖住。我直愣愣的站着,忘了坐下,也忘了脚跪着的人起身。
直到听到有人叫我,“殿下,公主殿下。”我这才急速反映过来道:“我不是你们的公主,你们找人了。”
“公主体内‘白月’与属下本名蛊相通,您确是妮雅二公主殿下。”索里像在解释给我挺,却似要证明给别人听,他肯定没找错人,所以言语异常坚定。
我一把撇下面纱,将脸上的纵横伤疤呈现人前,“你们看,我还是不是你们要找的公主?”
索里与品严……离那,以及离那身后的众人,并不吃惊,只是礼貌上不太敢正视公主太久,瞧了一眼便离开。离那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我坐下,我啾着他,缓缓坐定。他还是品严那张普通的脸,可此时没有丁点儿傻气,完全褪掉了往日给人的呆傻感觉。同是一张脸,确让我觉得肯定是不同的两个人。那种与他人不同且不俗的气韵此时更加显露无疑,表现出来纯然一派大人物般自信镇定的风度。给人可信赖,有担当的感觉。
天,他哪里还有以前那个呆子品严身上半点儿呆样?
“卑职相信以殿下的医术自能恢复本来容貌。”离那恭敬的看着我,“今日贸然惊动殿下,是卑职等唐突,只是眼下时机已到,许多事确实不得不让殿下知悉了。”
我不愿承认自己是淼水国的妮雅二公主,无奈的争辩道,“你们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你们的公主。”不知道我说我是另一个时空穿越来的灵魂她们会不会信。我只不过想求得一份安宁与平静,我只想平平凡凡的生活,这样也不行?公主?要担这两个字不知道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承受多大的压力。
品严……离那显然误解了我的意思,一位我只是单纯的难以接受这个消息,不愿相信这个身份,“殿下请放心,您的身份卑职等早已核查详实,您确实妮雅二公主殿下无疑。”
“难道就因为我体内有什么蛊母‘白月’?你们就认定我是你们的公主?那‘白月’就只许你们公主有,别人就不能有了?”我仍不放弃。
“公主若想知晓原委,卑职且来细述。”离那对我恭敬一笑,旋即娓娓道来,“去年入秋,洛朝的‘慰亲节’期间,淼水离逃幸存一族有老者偶然得见公主一面,速呈报曰:遇与青斾王妃形貌七层相似之人。便是殿下您。卑职得悉遂命人彻查,方知公主时乃江东王府朝恩郡主,已拜入天医门下。”
“十余年来,为寻找遗失的皇脉,自前任大祭司始,此类事情发生过不少。可惜最终证实那些形貌神似青斾王子与王妃之人并非卑职等要找的淼水皇脉。因此,此事卑职起初并未太过在意。然而派去验证殿下身份的人因久久无法定论,这才引起卑职等注意。”
离那停歇一刻,“不久,卑职等查出江东王府朝恩郡主乃王妃难产生下。有修行之人曾对江东王道,此女命格极硬,充母,充财,需寄养于膝下无子女之人养至周岁,期间不得于父母相见。周岁后再带回调养定保江东王与王妃身体康健,财荣不衰。”
“恰巧朝恩郡主被寄养在外的那年,证实青斾王妃被叛臣所杀,妮澹大公主与妮雅二公主殿下失踪的那年。而且当年殿下失踪之处证实寄养朝恩郡主之地,况公主殿下与朝恩郡主年岁相同,当时又不足四个月大……”
“你的意思是,怀疑带着妮雅二公主逃跑的人把妮雅公主与真正的朝恩郡主掉包了?”我惊诧道,年岁越小越不易被人发现掉包……狸猫换太子?不,公主换郡主。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何堂堂一个亡国公主能成为藩王郡主。
离那点点头,“卑职等确有此猜测。只因朝恩郡主被寄养至半岁时,代养她的那对夫妇遭入室强盗之人杀害。幸而郡主安泰,江东王与王妃又为他择了另一对代养夫妇。”这种十几年前的陈年之事都翻查出来了?可见能力不低。如果属实,那么被杀的那对夫妇应该是遭人灭口。
我的思绪跳跃到当年。当年带着妮雅公主逃走的人也许无意中被一时好心的夫妇所救,那对夫妇膝下正好也有一个与公主年岁相仿的女儿。后来不知怎的,那人知晓了夫妇西夏的女儿是江东王秘密寄养之女,他(她)便起了偷天换日的念头。一来可彻底隐藏公主身份保存皇室血脉;二来公主变成郡主亦能得到良好教育……因此,一不做二不休干掉了唯一能认出真正郡主之人。
那对夫妇一死,江东王派人赶到现场若只找到一个女婴,任谁也会坚定不移的相信那就是朝恩郡主。可实际上,那已经是妮雅公主了。而真正的朝恩郡主也许死了,也许正以另一个身份生活在洛朝的某个角落。
思罢我回神道:“这样就认定我是妮雅公主了?”
“不止这样。”离那徐缓说道:“殿下可还记得曾于天医宫内中过‘音幻术’之事?”
“当然记得!也不知谁人那般莫名其妙,几乎要了我的小命。还是你救了我。哎,你已不是之前救我的那个袋子品严了,你是离那,是淼水国的大祭司。”
“请殿下赎罪,”离那跪了下来,“那日您所中的‘音幻术’证实卑职所施,原是像激醒殿下体内的‘白月’……”
“你施放的?!”我惊叫。那么歹毒的幻术,以提起名字我就泛起浑身冷寒的恐惧,“你那是要我的命。”虽然后来差点儿要了你自己的命。
离那静道:“殿下容禀。您的皇护使索恩体内的本命蛊乃殿下体内‘白月’的子蛊。云本只需稍以幻术引导就该感应到殿下‘白月’的气息,可是确偏偏总也感应不到。卑职等猜想,料是‘白月’长眠日久,几乎假死,较难苏醒。卑职无奈只得对殿下施以皇族秘传幻术催醒‘白月’。因此早在施放音幻术之前便对殿下施放过其他幻术,只是确屡次失败无效。而这其实也已证明殿下身上定是配有皇族避幻金锁,必是淼水皇族之人。否则常人定会对卑职的幻术有所反映。”
“卑职施放音幻术那日也不过恰得机会。卑职见殿下自琴房走出,四下无人。临时起意欲以幻术中最为厉害的音幻术一试,且看能否催醒殿下体内的‘白月’。却不想那日殿下竟未佩戴避幻金锁,音幻术又过于歹毒,方才有了那凶险一幕……”
“所以后来你为了救我,也为了掩饰身份,便用最傻的方式破解自己的音幻术?”我插话,想到那时品严一副活死人的样子,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再想到他所谓的避幻金锁,细思一下,难道就是我那把同心锁?刚好是那日的前一页我在莫忧潭洗温泉时不知怎么让楚王拿了去至今未归还。
离那摇头道:“音幻术乃幻术中最精神者,施术者未施完此术便强行收回,反噬之下就会出现形同强行破解此术时的锁魂症状。”
“这就是说,你是被反噬……才成了活死人?”而不是为掩饰身份故意用什么傻办法。
离那点头。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缓慢道:“那之后你就认定我是妮雅公主了?”
“回殿下,卑职所言,在那之前,得知您佩戴避幻金锁时已认定您就是二公主殿下。”离那纠正我的话,“而那之后,您体内的‘白月’便已苏醒。”
然后经过依情用蛊王‘火蚕’害我,我体内的“白月”酣战之后又恢复了该有的战斗力……
“那后来呢?”我道:“后来索里就一直暗中保护着我?”说得不好听,就是时刻在暗中监视着我吧。
第二卷 水龙吟 第08章 淼水转机
离那似乎听出了我言外之意,解释道:“回殿下,索里并非时时护卫在您身侧,他只在感受到‘白月’异动之时才会靠近您。”
异动?“那平时呢?平时的时候他就感应不到?”我想知道,索里的本命蛊与我体内的“白月”到底灵犀相通到何种程度。
“回殿下,属下谨守皇护使戒规,平时绝不敢窥视殿下行踪。”索里急忙自我辩解。可他一解释我心就沉了,他言下之意不就是说,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探知我的行踪。
离那接道:“殿下请放心,皇护使绝不会逾规叹息殿下行踪,这是死罪。”
我心里似插了根刺……“我房间走水那次……”
离那抢话道:“那是索里身为葳蕤山庄家将……而那夜稍早时候家将们被人引开。索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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