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殇
我倏的呆愣,旋即心头萦绕起一句话:人间无此殊丽,非鬼即狐。
却又表示那单纯的恶而毒的鬼,魅而妖的狐。
“你怎过来了?”我淡然想问。
谦益邪勾嘴角扯出一笑,“想见你便过来了。”
我起身,“有事?”
他不动,“无事。”
“那……坐吧。”我转头吩咐磬儿,“去给王爷拿条布帛,再沏壶热茶吧。”
回看谦益,我拘谨道:“下雨了,你怎也不撑伞?”
谦益仍旧笑着,晓得魅惑妖冶,“忘了。”
“忘了?”我双眉一拧,心紧然,“何事竟让你思之忘了撑伞?莫非前方战事有急?”
谦益摇头,灼灼眸光似有火药烧出来。他盯着我,奇怪的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只是……想你。”
“想我?”我惊愣。磬儿正巧端了热茶与布帛进来,谦益起身,三两步跨过去,接了托盘,寒着脸命磬儿与外屋的几个丫头都下去,根本不允我质疑他的命令。丫头们摄于他的冷邪之气,规规矩矩退下,便只剩我颇有些不自在的盯着他看。
我终是看出了端儿,叫道:“你又喝酒了?!”他今日似比昨日喝的更多,但酒味儿极淡。似醉非醉,非醉又醉……作为这般奇异,他喝了多少酒?他又喝了何酒?
谦益一贯只喝茶,不喝酒。一来他觉喝酒误事,二来,他的酒量不好,三来,他的酒品也不好,喝高了,就有些邪,有些魅,更有些坏和放纵。
屋外雨丝缠绵,屋内我心窘慌。
面对一个行径反常,似醉了酒的人,我……害怕……
我向谦益瞟去,他颀长的身形恰好挡住了门口,像一座山一样不可撼动。
无措之下,我只好顺手抱起琴,借口欲将之收好,便要出门,刚抱琴起身,却被谦益自身后紧紧搂抱住。我一惊,手顿松,琴便落下,发出“哐当”一声,琴弦乱鸣,震颤我心。
我一阵惊乱,急欲挣脱谦益的束缚,躬身拾琴。
谦益魅声低哑道:“丫头,别动。”
他将我钳制在怀里,头低下,靠在我右肩,薄唇张合,轻吐温热暧昧的气息吹拂至我脸庞。那气息里带了酣醇的酒味儿。
我犟动,却没能挣开谦益的怀抱,亦不敢动作过激而刺激了他。我安抚道:“你先坐下,我去给你沏一杯醒酒茶……啊!”我话没玩,谦益忽而咬住我的耳垂,紧紧含在嘴里,反复舔弄。一阵阵麻痒闹心,我不顾一切想摆脱他,冷声喝道:“竹谦益,你要干什么?你……快放开我!”
谦益丝毫不受我的影响,任凭我拼死挣扎,任凭我声嘶力竭的哭喊。他只将我抱得更紧,啃咬我的颈项,用了力,似惩罚也似挑逗。他重重喘息,猛然将我打横抱起脚踢门帘入了内室。我惊觉他的意图,止不住疯狂的捶打。心里只有一个字,逃!我一定要逃。谦益疯了,他醉疯了。
可我又能往哪里逃?谦益的力量大的惊人,好似要将我碾碎也不贵只需轻轻一握。我被他死死压在床上,眼睁睁,无能为力的看着他撕扯我的衣裙,他那张泛着妖邪光彩的冷肃的脸像嗜血的魔鬼。我慌,我怕,我踢,我打,我哭喊,“谦益,求你,不要这样,我求你,谦益,别让我恨你。”
除了哭,除了求,我已没了别的法子。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是而已。
然,谦益墨黑的深沉眼眸里只有熊熊燃烧的欲望。他深情看我,额上滚烫的汗珠“啪嗒”、“啪嗒”,一声声坠打在我雪白的前胸。他坚定无比,强忍着欲望,一手捉紧我两手固在头顶,一手褪下他自己的衣裳,那件绣着墨青竹叶的米白外衫。
他沙哑低喘道:“丫头,你所我的,我是我的妻。你我很快就能重新开始……别怕,我不会弄伤你的。”
他已在伤我了!最彻底的伤害!
我绝望的哭喊着磬儿,哭喊着快来人,哭喊着救命。一炷香过去,没有人应声,也没有人来。我像一只困兽,挣扎的精疲力竭,连从谦益滚烫的身下挪动一寸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无助的、屈辱的任他的搜,他的唇在我身上游走……
渐渐,他狂野的动作带给我撕裂的疼痛,我在疼痛中僵硬了身体,汗珠渗出。我咬着唇,不让自己叫出声,便有了血腥味儿在嘴里停留。我空洞双眼,迷茫了双眼。别过头去,瞥见地上混乱纠缠在一处的亵衣外衫。一下子,满室的情欲气息在我眼里,再添了几许浓烈,那衣衫上白底墨青的竹叶刺痛了我的心,两行清泪也打湿了我的心。
我心里哭喊着潜光救我,嘴里无意识的虚喃着,“竹谦益,我恨你,我恨你……。”
注1:《真红少年传说》里太阳神阿波罗弹奏的一首竖琴曲。
注2:獍——古书上一种像虎豹的小兽,又名“破镜”。传说,獍长大食其父,也说始生食其母。
第二卷 水龙吟 第34章 恨也不错
雨挂西窗,风摧残梦。
我再醒来已是又一日凌晨。至觉百骸俱痛,嫩滑如脂的肌肤上一处处暗红青紫,残忍的提醒我曾发生了何事。那件疯狂的事,我恐惧犹在。
一切都疯狂了,夜疯狂了,人也疯狂了,连着白日也疯狂了。
为何?为何他不只喝了酒,还要服用那么猛烈的催情毒物?他怕自己不够冷血?不够狠心吗?索性用酒,用毒彻底逼疯自己,再对我做那件疯狂的事?他想要什么?要我怀孕?要用孩子绑住我吗?
我在他身下,那么渺小,那么无助,甚至屡屡承受不住而昏厥过去。我做错了什么?为何要承受这份承受不了的屈辱?从黑夜到白日,包容那包容不了的疯狂,然后累极睡去。
我知道过了一日夜。我口干舌燥,忽然想喝水,却不想叫人。我怕被人瞧见我如今无一处肌肤不青紫的狼狈,也怕我见了人会歇斯底里。我勉强撑起身子。全身的酸痛让我的动作尤为缓慢。
我拉来帐幔,一抬眸,惊见谦益仍身着那件墨青竹叶米白外衫负手立于窗前。仍是一派玉树临风,俊逸潇洒的姿态。
好一个谦谦君子样,却如魔一般,邪恶,无情。
我此刻神经脆弱而敏感,浑身一震,瑟缩至床角。
一阵淡淡的幽香被湿润的夜风撩动窜如我鼻翼,眼前,那张漆红楠木桌上,赫然置了一只孔雀绿小瓷瓶。我认得那是什么,那是皇宫秘药,专供皇族男子的贡品。我拉开裹身的蝶飞兰花绣纹锦被,那股幽香果然自我私处传来,冰凉沁心的感觉渐渐取代了那里的疼痛。
谦益知我醒来,没有转过身,过了许久方低声道:“弄疼你了……我的错。”
这句话,让我明白,在我私处缓解我疼痛的药,是他涂抹上的。这件事又催动了我的泪,屈辱含恨的泪。我干哑着嗓子,迸泪道:“我恨你……”
谦益低低一声闷笑,猛然转头,仰天闪了闪眼睫,脸上绽放一朵苦涩的花,“如果你不爱我,若肯一心一意恨我,也好。也好!总强过你日日冷淡待我。”
“你疯了!你不是人!”你是魔,你是鬼!
“好,骂得好!”谦益骤然狂笑望天,“我就不是人!我是禽兽!我是畜牲!可这是谁的错!是老天!是他有错在先!是他逼我!论才智,论谋略,论武功,我哪样比他竹潜光差?他会的我全会,他不会的,我亦会!为何他唾手可得的东西我却要费尽心机,耍尽手段?为何我想要的,他总要跟我争抢?”
我拥着锦被,止不住泪,“你为何不看看自己做错了什么?!你怨天不公,怨人不对,怎就没怨自己用错了手段?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何不肯学着放手?”
“放手?……滚出来!”谦益蓦地低喝,我惊得一跳,他却不是与我说。
外面一人战战兢兢回话道:“启禀王爷,军事来了。”
谦益霎时敛了气势,极快的平顺了语气,“让他进来。”他转过头,又低声浅笑自语,“我猜他便到了。否则他(她)也没那个胆子敢向我下毒。”
谦益走过来,恍似无事一般,倒了一杯茶递给我,“丫头,润润嗓子吧。”我坐着不动,怨毒的看他,没接。他便将我挂起的幔帐重新放下,暖声道:“方三更天,夜风凉,你再睡会儿。”
待他走出内室,便听得荣沐参见叩拜的声音响起,军事便是荣沐吗?谦益一面赐荣沐坐,便听得荣沐谨慎陪笑道:“还不向王爷赔罪?王爷海涵,属下代他(她)向你赔罪。还请王爷看在属下……”
“罢了,”谦益出声阻止,颇有些无可奈何道:“荣沐,你太宠他(她)了。”
荣沐尴尬一笑,“若说宠,属下与王爷不过彼此而已。”
“若说宠,你怕是比不过王爷吧。”宜凌安静的、冷漠的、讽刺的生意突兀响起。我微愣,谦益与荣沐口中的那个“他”就是宜凌吗?她这是怎么了?满嘴带刺,哪里是她端庄得体,应对有术的风格?
荣沐冷淡着声音,喝道:“雅儿,还不住口?!”是了,宜凌本姓北堂,单名一个雅字。
谦益高深莫测的轻笑,虽有笑声,却让人感到比冬天还冷的寒意,“她算准了你来,才敢给我下‘夜醉’。也多亏你来了,否则她身上的‘夜醉’怕是该要了她的命了?可是你来了,我却不能拿她怎么样了。荣沐,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夜醉……我听到了夜醉。这是一种毒药的名字。我从未见过,但我听过。知它是种极不易配制的春药,也称魅毒,毒性异常猛烈。中毒之人若在一个时辰内得不到阴阳调和,必会七窍流血而亡。
荣沐缓缓笑开,接道:“属下当真是不该来。 属下若不来,雅儿绝没胆子给王爷你下毒……属下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你宠她若斯,她非书让你来,你又岂会不来?”谦益仍笑着,听不出言语中的深浅冷暖,只平缓道:“原本此事也怪我,若不喝了烂醉。她又哪里有机会向我下毒?不过荣沐,我欠你的,可又少了一笔。”
“属下多谢王爷记挂。”荣沐轻道。
难道?难道……
难道说,宜凌为了得到谦益,竟趁他醉酒之时给他下了夜醉?难道,谦益昨夜的狂野邪魅,是因春药魅毒作祟?宜凌原想成全自己,却……却害了我……
我不停摇头,不能,不能,即便是魅毒作祟,也不能成为他伤害我的理由。他强迫我,他该死!没有理由,绝对没有!他强迫我时,还有理智。他明明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明明知道,清楚的知道,但他还是做了,义无反顾的做了。
“若说宠,谁又比得过王爷?”宜凌再度讥笑开口,大有一种豁出去不敢不顾的架势,“不过容貌相似罢了,你就能千里迢迢带了千军万马前来帮她争夺这巴掌大的一丁点儿江山。这天大的恩宠,谁又比得过呢?只是不知,王爷心里真正想宠的人究竟是你的亡妃呢,还是如今这位容貌相似之人?”
宜凌后一句话的声音极大,像似故意说给我听。
宜凌冷道:“荣沐,你该知道如何办了?她若再疯下去,只怕我再多欠你几条命,也抵不了了。”
“属下明白。属下今晨就带雅儿回大洛。”荣沐恭敬谨慎应话。
宜凌忽就笑起来,那笑又似哭,阴森森,透尽了凄凉,“我就不该让她活过庙会那日。那群饭桶!她那时若死了,就绝机会让你爱上她了。你也不会栽在她手里。如今她倒真死了,可还有何用?你宁愿找她的替身来爱,也不肯正眼看我……不过,你等着,哈哈,你等着,替身永远只是替身,她会害死你,她一定会害死你的……”
“雅儿,快闭嘴!属下告退。”荣沐急了。
宜凌的声音渐渐远去,很快便听不到了。
大概,荣沐将她拖了出去,两人一同消失在雨幕里。
宜凌,疯了,她疯了。
那么一个骄傲的女人,曾经只手能顶麓山王府的半边天。为了得到谦益,她放下了不可一世的自尊,用最卑劣的方式,将自己当做一道菜肴送到他嘴边。结果,他却没要她,要她的人,她无奈失身的人,是她不爱的男人,荣沐。
她的世界一夕间崩塌。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她的夜醉,害了她,更害了我。我何其无辜?我为何要为她的过错买单?我为何要喝下她酿造的苦酒
庙会……
原来还有庙会那笔帐。
她说,她不该让我活过庙会。原来,庙会那日的杀手,那个从将军府外一直尾随着我,那个扮作店小二跳窗逃逸又被同伴灭口的杀手,竟是她遣派的……
宜凌,原来你我早有前帐未清。
你发疯,疯吧。你哈一口一个“替身”,不久是故意疯给我听吗?
你想挑拨什么?你想让我成为你的棋子;让我帮你对付谦益?如果我真是“替身”,你今日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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