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赋 作者:米可麻(起点vip13.03.22完结,权谋,家斗,腹黑)
宁娥抬手,招子规过来:“好丫头,你来吧。我知道,你最喜冷色,我记得里头有件全新青色织锦缎印绿萼梅花纹样的银鼠褂子,还有条相配的墨绿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锦裙,你就挑这两件吧。一向我的衣服青色最少,我是不合这个颜色的,因此一次也没穿过,如今给了你倒好。且你比我高也有限,那裙子是拖到地的长裙,穿于你身上,正好到脚面,也就不用改了,衣服袖子只怕短些,却不防事,将那里头收下的边放些出来也就是了。”
子规依言上前,拿出衣服来,果见是崭新的,并带冰桂兰麝馥气,这便连赞带笑地,只说这好东西,自己怎么配穿。
书桐见了眼热,却不好说得,因自己先挑,也怨不得子规,只是心中不平,大*奶亲自替子规挑拣,可见看她极重了,竟与当年琴丝面前对待自己,有些相似了。
这里丹杏和朱桃也一人二件,各都选好,丹杏是米黄碎红撒花褂子,淡紫色背心,朱桃是肉桂粉浅银红锦缎褂子,青莲色背心,皆是灰鼠皮毛所制。
宁娥见了,满意点头,吩咐下去:“这就穿起来我看看,新衣服看着也热闹些,子规你还缺些棉衣,不要紧,一会叫人来,后头楼上替你取些料子下来,这就赶着做去就是。”
子规正要称谢,就听书桐有些酸溜溜地开口道:“奶奶当真细心,我竟忘了,子规是没有这些的。我那里还有几件旧的,要不子规先将要穿我的?反正她刚来时,也穿过我的旧衣。”
宁娥却笑而称不必,又说:“你没见这丫头现在身量这么高了?你的衣服她哪里穿得?遮住头遮不住尾,叫人笑话我院里丫头成了个花子,专捡别人不要的东西了。”
子规不好意思,只得回宁娥道:“奶奶说得,我长成了柱子似的。”
书桐听会正好揶揄道:“是了,这天下得漏了,想是你没干好份内的事,还该撑起天来才是。”
子规却正色回了一句:“奶奶这里坐着呢,哪里就轮到我来撑天了?姐姐这话说岔了。”
宁娥摆摆手,示意书桐不必解释,也不理她两颊绯红,只对众人道:“你们知道,大爷就快到了。我打扮你们,也是叫别人看看,我是不忌讳那事的。大爷若能看上你们,也是你们的福份。各人有命,难以强求,自己心里都有数,只望好生伺候他吧。”
话说出口,宁娥面上尤嫣然带着笑,似示意众人,无妨,小事。你这是口不对心,死要面子活受罪!她心里却这样质问嘲笑自己。那又如何?她却反驳道,我内里已是千疮百孔,就不能求个面子光鲜吗?
屋内众丫鬟眼见宁娥,面上虽笑,却于眼内凝愁,个个面面相觑,不好就走,也不好开口。
好在这时,外头撒花夹帘打起,绮墨扶着,姿姨娘抱着榴哥儿进来了。一见这一屋子的人,又见地下大开个衣服箱子,绮墨口中哟了一声,笑嘻嘻道:“看来今儿我是来着了,大*奶,是不是?”
宁娥庆幸此时她们来了,算是替自己解围,也盈然一笑道:“可不是?想是你的福气上门,那就挡也挡不住了。姿姨娘你怎么也来了?外头又是风又是雨,看把哥儿冻着了!”
姿姨娘陪着笑,将哥儿送到宁娥手里,又小心看其脸色,方才开口道:“哥儿有几天没见大娘了。前几日总是漾奶,云姑喂一回管就吐一回,今儿好些,我带他过来,给大*奶请安。”
宁娥一听便急道:“才好些,你又折腾他做什么?”过后低头看了哥儿一眼,却又笑了起来:“好个可爱的小脸,哎,罢了,让我瞧瞧,心里也舒服些。好在是有了这个宝贝,咱们往后也算有了指望。若这小哥儿争气,也就不枉你我这里熬了一场了。”
姿姨娘一听这话,正戳中心头,眼内秋波荡滢,嫋嫋然欲言复止,半晌方开得口道:“只望他应了大*奶的话才好。”
宁娥只顾细看榴哥儿,也不再接对方的话头。绮墨见姿姨娘尴尬,便打了个岔,对书桐道:“你得了什么?让我瞧瞧。”
宁娥遂对绮墨道:“正好你来了,我也说了,肥猪拱门呢,也挑二件吧,这就不偏不倚了,”又对姿姨娘道:“你也挑二件,这就全了。”
姿姨娘听后先是一怔,忙就笑着回道:“多谢大*奶费心。前儿大*奶叫做的一批新冬衣,我已得了,这就不用了。”
宁娥深深看她一眼,过后点头道:“是了,我都忘了,你现是姨娘,又有了儿子,就快跟我比肩了,怎么能叫你穿我的旧衣服呢?新的有了,也就是了,这是给下人的,不是给你的。”
姿姨娘心里明白,宁娥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她本意只是谦辞,说自己不配宁娥的东西罢了,可是宁娥对自己甚有防备之意,自己不过随口一句,就叫对方错解了。
此时屋内丫鬟虽多是,却无一人替姿姨娘解释,心里皆都明白,这话说不得。只是子规见姿姨娘可怜,本想开口劝上几句,想到自己刚刚回到这里,此时开口当怕引宁娥疑心,再将自己赶回柳清院,倒于自己复仇大事不宜,当下只得强忍下来。
绮墨这便上前来挑,宁娥便对余下丫鬟道:“你们出去试试衣服吧,这些原是我的尺寸,穿到你们身上只怕不合的多数,若是长了,该收就收,要是短了,该放就放,各人条件不一样,也不可一概而论,反正总要以合体为上。”
子规与书桐心里明白,这原说得不是衣服,只怕正是提醒她们,拢香院中的生存之道。各人条件不一,可无论如何,总该以她宁娥的脾气规矩为上。
这里众丫鬟谢过宁娥,也就出去了,书桐与子规回到屋里,互相帮对方换上新衣,果然是书桐要收,子规要放。
书桐见子规一身素色,梳妆淡雅,细腰约纤,骨格风华,天然清丽,衣服纵是不太合身,竟也一分不减其秀色动人之丰姿,心里不得不服气,嘴上却还硬道:“这衣服太富贵了些,与你不衬,要我说,还是棉绸的好些。”
子规不十分在意这些,不过书桐话中醋意她还是听得出来,遂拍拍书桐的肩膀道:“姐姐说得对,我一个粗人,穿不惯这华服锦衣。不过姐姐就不一样了,这衣服像是天生为姐姐量身定做,更显得姐姐丰神绝世,若叫大爷看见了,也一定喜欢。姐姐这就真得有福了。”
书桐脸红心跳,口中啐了一口,子规不理,继续玩笑道:“我只盼着姐姐这一身出去,只撞得见一个人,这人也只能是大爷,旁人都别现身才好,姐姐你说,是不是?”
书桐推开子规凑到面前的笑脸,故作怒声道:“你可小心少玩,这话叫大*奶听见不是玩的!”
子规好笑至极,大*奶面上可贤惠呢,听见又何妨?
第四十三章 路至岔口何处去
第四十三章 路至岔口何处去
却说子规正与书桐房中试新衣,正相互打量,嘲笑时,丹杏与朱桃进来,皆是新衣,于是一起就向宁娥屋里行去。
四人进去后,见宁娥抱着榴哥儿在哄,绮墨捧着满手衣物,正与姿姨娘细看其上花样,密密讨论着。二人身后桌上,一只金猊口吐香袅,不远处,一只小小红泥火炉正茶烹玉蕊,浪翻雪波。
见这里人来,姿姨娘抬起头来,顿时赞不绝口:“姐姐瞧这几个丫头,个个粉雕玉琢似的!书桐子规就不说了,丹杏和朱桃才进来多久?与来时竟不能相比,成了大家丫头模样了!也是大*奶会调理人,个个都调理得娇如花,皎若月一般,怎禁得人爱呢?”
宁娥听见这话,遂将榴哥儿送还到姿姨娘手中,招手叫那四人过来,细细打量一番后,也满意地笑道:“棋姿你今儿说得倒对,当真是一把子四根水葱呢!”
绮墨凑趣道:“是了,尤其是子规,现是青色上衣,不是水葱是什么?”
子规看了看自己,也笑了:“就是这墨绿色皮裙错了些,想是冻僵了下半截了。”
众人皆笑出声来,书桐勉强敷衍上几声,却静静走至宁娥身边,对其低语道:“奶奶,那里间床上还缺些被褥,可要现在就取些出来?还有这些香,可要现在就收起来?”
宁娥见其心急如斯,当着姿姨娘和众丫头的面就说出这些话来,心头便有些着恼,腮边顿现两朵红云,眉际就起几分怒色 一霎时粉面生红,蛾眉紧蹙,抬眼盯住书桐道:“你急什么?还早呢,大爷就算快,也得后天才到,你这些火烧燎子似的,有你什么正经事?赶情这屋里上上下下多少人,只你会伺候爷,是爷肚里的蛔虫不成?我们都是那外头靠墙立下的纸板?还是你竟成了个六礼约了,专管礼仪乡约了?别的不说了,你姨娘这里坐着呢,我和她还没开口,你着什么急上什么火?!”
子规知道书桐太过急进,这就自误了,从来看别人清楚,事到自己头上模糊,多少聪明人皆是如此。书桐向来伶俐,如今成了这样,也是等得太久,迫不可待了。
当下见书桐被宁娥骂得两颊绯红,一方袖中红绡掩面,姿姨娘开口劝道:“你这丫头也是,知道的说你心实,只一味想将这里人伺候好了,那不知道的,岂不说你有意伏上水,想要往上爬呢?”
宁娥冷笑道:“如此说来,我就是不知道她心的了?今儿倒不如就将话说开了,书桐你想什么,我知道,我也不想碍着你,要不刚才给你这身衣服?不过话也说到这里,到底他要不要,也是凭爷一句话。你这里忙前忙后了,除了戳人眼目,还有什么有处?爷还没到家呢,你做这样子又给谁看?正经要跟姿姨娘似的,还得在人跟前用功,到时候端个茶递个水什么的,爷看在眼里,当真就带你回去也说不定!”
这话如稳稳一个巴掌,正正打中姿姨娘脸面,令其蛾眉锁恨,杏脸凝愁,虽是一肚子委屈,却开不得口为自己辩护。
书桐已是愧不可当,又当着所有丫头们的面,平日里就她最受宁娥宠爱,今日不想丢尽脸面。这是当然的了,平日好,因其贴心,会体量上意,现在手伸到主子的心上,还硬绷绷地狠揪一把,不骂你,骂谁呢?
子规见屋内气氛尴尬,心念一转,笑嘻嘻上前,对宁娥道:“大*奶别生气,我倒想起件趣事来,大*奶要不要听听?”
宁娥不耐道:“现在这家里还能有趣事?冷清清的连个人影都见不到,还能有趣事?”
子规笑道:“岚少爷昨日见我熏香有趣,非说自己也要试试,吃过晚饭正好无事,我便点上火,压上银碟子,只说让他罩上笼子,放上衣服就完了。不想岚少爷当真是毛手毛脚的,笼子也没等放稳就往上铺衣服,咣当一记,笼子翻了自不必说,人借了劲也由这头扑到那头,幸好朱槿那边站着,眼明手快就扶住了,不然岚少爷就要跌个好的了。待人站起来再看,脸上头上嘴边都是香灰糊上了,灯光下乌漆抹黑的,倒不成个人样了!朱槿说,虽没跌到地上,也正是个狗吃屎模样了!”
子规一路说,众人听着一路笑,待说到最后狗吃屎模样,众人再想想当时情形,个个笑得前俯后仰,除了书桐依旧以手帕掩面,余者皆笑得花枝乱战,鬓乱钗垂。
宁娥边笑边用手指住子规道:“倒还是你们那边热闹,岚哥儿好玩,你们也就得趣了!”
子规见宁娥情绪回复过来,便也跟着笑了一回,再趁个眼不见,就将书桐拉了出来。
待出来后,子规正欲安慰书桐几句,便先将书桐捂在脸上的手扯下来一瞧,见其眼睛周围干干的,竟一丝泪痕不见。
子规慢慢将手放下,口中叫了一声:“书桐姐姐。”这就沉默,说不出话来了。
书桐冷冷哼了一声道:“你当我这就伤心了?不过受她两句话,少我一块肉不成?别叫我真遂了心,成了事!我可不是琴丝和棋姿,事事做小伏低让着她!她有什么心思,瞒得了别人还得瞒得了我?表面上做得漂亮,心里全是坏主意,二面三刀!”
子规劝道:“姐姐别这样说,就算姐姐遂了心,最好便是姨娘,大*奶还是大*奶,她是正头娘子呀!”
书桐更是冷笑,转过头来看着子规道:“你还真是个实心眼大咕隆!大爷对大*奶怎样你看不出来?正头娘子又如何?我只要能收了大爷的心,大*奶的苦日子在后头呢!”
子规心里一惊,当真看不出来,书桐竟有这份野心!大爷的心?原来她想要的是这样,而不是个姨娘或通房身份!
世间男子的心,是怎么样的?子规忽然想起,再过几天,她就整整十四岁了。十四岁,娘与爹订下了亲约,十四岁,娘受了礼,被下了定,便日日于闺阁中描画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