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赋 作者:米可麻(起点vip13.03.22完结,权谋,家斗,腹黑)
杜鹃只当子规求静平气,于是将瘦雪霜姿一并带了出去。
屋里再无他人,子规这就握起笔来。
不过短短四个字,却写得子规遍体是汗,额头上更是盈盈欲滴,不怪身边火盆太旺,子规知道,是她的良心在发作,她其实于心不忍。
这四个字是要人性命的,子规对此心知肚明。楚氏一门的血仇,正可由这四个字开始得报。
可孩子是没有过错的,想到这一点,子规便浑身下汗。那样小个生灵,还一点人事不知呢,除了一天长大个一星半点,再没别的计较,除了自己的娘亲,再与他人没有瓜葛。
真的,要下这个手去?子规手抖心颤,于此时再度想到令儿。复仇,为了复仇,能让自己,背离良心走出多远?
苏云东的身影接锺而至,他冷冷的眼神提醒了子规,你为什么还活着?楚青还留在这世上,就是为了报仇雪恨,不然那日红烛下,自己就该死个干净。
终于,子规强忍着恶心,将那张小纸片压进了芩如的盒子衬布底下。
“姨娘练得如何?大爷来了!”杜鹃笑嘻嘻得进来,因半日不闻屋里响动,她便直接向里屋看去。
子规愣愣地坐在窗下,听到杜鹃的声音方转过头来,只是目光扫过处,竟似不识来人一般。
杜鹃有些诧异,赶着又问了一句:“姨娘怎么了?只顾看我不说话是怎的?大爷快到了,长岭在外头呢!”
子规似没听见,还是看着她不说话,杜鹃有些着急了,忙上来用手帕在子规面前拂过,口中有些着慌道:“姨娘快说句话呀?才不是好好的,这屋里又没人,天快黑了,姨娘可别吓唬人哪!”
子规心里百味难消,实在于此时不想开口,只是见杜鹃真有些焦心急火,心下难免不忍,唯有强作笑颜,小声道:“你这丫头,乱说什么!难不成要说我撞客了不成?好好的,咒我呢!我不过想着,到底晚上菜还素了些,大爷是整日在外吃惯好的,如今忽然就用这些看不眼的小菜来对付,怕他不喜欢呢!”
“凡你做的,我都喜欢!你只管呈上来,我保管二话不说,一齐给你净了盘!”儒荣人已到了外间,听见子规的话,心下就先高兴了三分起来。
子规见人已到了,只得起来相迎,出来接过儒荣的雪褂子,又问外头上了冻,可觉得冷?
儒荣渥了渥手,自然说是冷的,不过听见这里有洒有菜,就冷些也不妨事了。
子规一听也作了欢喜,又赶着叫杜鹃:“听见大爷的话了?快去端出来,给爷瞧瞧,若使得呢,往后也就如此照搬,若不使得,咱们再改就是了。”
霜姿因才听得院里长岭来,已将酒烫好,这时端起屋来,听见子规问话,回说乳鸽红焖羊肚菌早已好了,干贝蟹油炖南豆腐也已炖了多时,冷菜糟货已经切好入盘,此时就缺子规的两道火候菜了。
子规听见抬脚就向外走去,儒荣甚不放心,正要嘱咐上几句,子规知其心事,头也不回,嘴里就嗔道:“大爷不必多虑,青儿虽多日不曾下厨,这两道菜还是会的,大爷只管安心坐下,酒已是热了,先用些菜过过酒吧!”
当下杜鹃与瘦雪伺候儒荣坐下,忙着上菜,霜姿又将下午现剥好的果仁取出来装盘呈上,儒荣一人独坐,虽是美酒佳肴,到底心中不足意。
直到子规由外头进来,儒荣面上这才又有了些笑意。
第十六章 偏要红妆作灰苔
收费章节(12点)
第十六章 偏要红妆作灰苔
儒荣见子规进来,脸上立刻重现笑容,人也站了起来,将子规的手渥进自己掌中,这便惊叹一声:“怎么这样冷了?我说你不必忙,你只不听,这天寒地冻地下厨房,可不是玩的。”
子规见屋里三个丫头都在,不免脸色有些绯红,要推又不推不开,只得依了对方,却反驳道:“大爷这话说得真真叫人不解,下午在书房,不是爷赶着青儿回来?说是只要品尝青儿一人手艺,青儿听了大爷的话,如今倒招来一身的抱怨与不是。人说姨娘难为,我看确实如此。”说着话,身后的小丫头子便将抄得火油红旺,热气腾腾地爆双脆,和豆芽雪里红端上桌来。
儒荣不料她竟于此时提起下午的事来,又见她嗔怪娇憨,媚态可掬,心里自然软了下来,拖着她的手走到桌边,先按子规坐下后,方才斟酒一杯,送至子规面前,又笑道:“这样说起来,真是我的不是了!青儿原是一片虔心,我竟误会不解!该打该打!来来,我先罚酒一杯,青儿也赏个面儿,陪我这头杯吧?!”
子规将酒接过手内,却不肯喝,又道:“既是大爷诚心陪不是,大爷先干三杯,青儿再饮这门杯!”
儒荣情不自禁笑出声来,举手便将自己那杯干尽,照过面后,方才开口道:“叫我喝也无所谓,不过我可是有言在先,我一旦喝醉了是不管不顾的,到时候你可别抱怨!”
子规一听这话颇有轻薄之意,一霎时便粉面生红,蛾眉紧蹙,小脸儿板得紧紧的,佯怒道:“大爷量这样小了?不过一杯下去就说起醉话来了?丫头们地下站着呢,我是不明白爷的意思,醉了我也伺候不了,不如还是送爷去梅姐姐那边倒好。”
儒荣也知自己有些造次了,却是借酒盖脸,强拉过子规的手道:“我哪儿也不去!外头可冷得厉害,这会子路上正结着薄冰呢!杜鹃你看看你们姨娘,这样狠的心肠,好好的,要赶我走呢!”
杜鹃捂嘴要笑,因从来不见儒荣这样玩笑求饶过,正要开口帮上几句好话,被子规一个眼色,又堵了回去。
儒荣无法,见桌上子规亲手炒得的两道热菜正向外直散香气,举手对着双脆就是一筷子下去,挟起二片放进口中,还没下到食道,便不绝声地赞好。
子规不动声色,等儒荣说得口干舌燥了,方才对杜鹃道:“快给大爷斟酒!看大爷累出这一头汗来,倒比上朝还要辛苦得多呢!”
儒荣故意苦笑道:“这哪里比得?皇帝只怕比你还要好说话一些。”
丫头们都笑了,子规见是个台阶,也就顺势而下,梨涡欲笑,一带而过。
正说着话,子规见桌上盛着炖豆腐的小炭炉子有些没温了,中间的几块炭火闪出最后一丝红光,便飞快地暗了下去。
子规见过,便叫再添些炭上来,杜鹃取来屋里的炭盒一看,里面已是空空如也。
霜姿便赶紧去屋外炭娄子里取,见也剩得不多,便叫小丫头:“去告诉给郭婆子,叫往这院里再送些上好的银霜炭来!”
子规听到郭婆子三个字,手中正捏着喝汤的银勺子就有些拿捏不稳,只闻得当啷一声,勺子便落在了地上。
儒荣忙问何事?又叫杜鹃换过干净的来,子规定了定神,自然说无事,只是手滑而已。
待到炭火重起,子规方才缓缓又开口道:“二爷何时回去?我倒想着,给家里的奶奶和姑娘们带些东西回去。”
儒荣听这话来得突然,便望了望子规的脸,见她自是一派平静安宁道:“我知道,上回为了带我进京,大爷跟大*奶很闹了些不愉快,正好趁二爷这次机会,我也对大*奶略表表心意,毕竟我是她身边的人,眼里一刻也不容空了主子的。”
儒荣不语,子规见炉上汤滚,便勺起一碗呈于他面前,试探性地问要不要散些胡椒面儿?
儒荣不好再沉默,笑着接过来呷了一口后道:“这已经是极好极鲜的了,又何必再加?多了倒误事,坏了口味。”
子规亦笑着点头:“大爷说得没错,只是这世上到底还是贪多的人占了大数,像大爷这样知情识趣的,又有几个呢?”
儒荣心神俱动,拉住子规的手便不放,眼里也闪出光来,道:“青儿,你是个明白人,我也不搪塞你。我知道,你是有些介意这身份上的事。你只信我,再多些时日,我必叫你满意。”
子规面上似被这话催出神采来,光彩奕奕不说,更兼娇憨柔媚,一双盈盈秋波,顾盼于儒荣双眸,身子也趁势依靠在他臂弯。
“大爷,青儿今生,总是只得爷一个男人。虽是身份有限,不敢妄想,却也总当爷是妾身夫君一般。既知你心里有我,青儿再不作其他空想了。”
儒荣从不闻子规对自己说出这样情热之话,一时被激得血脉贲张,魄荡魂摇,几乎颠踬,再不顾身边丫头正来回走动不休,只管将子规冰冷的手贴于自己脸上,动情 深深道:“你我既为夫妻,我自当以妻之身份敬你,不管心里身上,我都只要你一个女人,青儿,这话我今日且丢于你,今生今世,我安儒荣有了你,再不想他娇了。”
子规感觉到郭婆子的目光由自己身上一扫而过,她不仅笑得更加灿烂,更于口中喃喃小声道:“想是我上辈子积了福?今生能够如此,青儿也就知足了!”
儒荣见她这般知心贴意,心中暗自打定了主意,待自己的计划成行,定要将周家,周宁娥这根肉中刺连根拔去!
片刻之后,子规方慢慢坐起,扶了扶自己有些乱了的发髻,对儒荣嗔道:“看把人头发也弄散了!”因叫杜鹃帮她抿一抿。
儒荣只是笑,又道:“说了半天,我再试试你如今手艺如何。”
子规见他倒是放着双脆不动,将那道素菜挟个不住,好奇问道:“大爷也茹起素来?这菜原是给不动荤的人过粥的,不想竟见大爷喜欢得很。”
儒荣微微叹了口气后,方道:“我娘自茹素后,便最喜豆芽,我看你弄得干净,炒得也好,不油不柴,甘鲜腴润,若她老人家在时,一定喜欢。”
子规抬眼看过他后,小心开口接道:“原来太太不喜荤腥?想是上了年纪,胃纳不开。其实若烧得好,小荤亦可开胃。”
儒荣摇摇头:“倒不是这个原由,只是自从八年前。。。。”
屋里忽然静了下来,没一个人说话,偌大的空间,连根针掉了只怕也听得清清楚楚,无声到渗人的地步。
半晌,子规咬着牙吐出几个字来:“大爷,再用一杯酒吧!”
待到饭后,儒荣闲来无事,端着茶钟便问子规:“今儿出去好玩吗?”
子规边卸下头面,边回说自然是好,又说只是赶着回来,不够尽兴。
儒荣不禁笑而摇头道:“看这贪心的丫头!让你出去一回,倒引上你兴致来了,今天才回来半日,又想着下次了!外头有什么好的?你说于我听听,我天天在外面,只觉不出个趣儿来。”
子规从梳妆台前回首,瞪了他一眼道:“天天出去,自然是厌了,再好的东西也经不住天天打量。别的不说,三年后再看我,爷一定觉得到处都是缺漏,说不定,连我这个人也想不起来,不知给丢去什么地方了!”
儒荣哎呀一声,问霜姿道:“今儿你给我用得什么水沏茶?莫不是山西陈年的老醋么?怎么入口这样酸起来?”
子规这回连人都站了起来,直步到儒荣面前,也不开口,一双高挑起来的凤眼就紧盯住儒荣。
后者笑得躲开去,口中只道:“不好,原来我后院的葡萄架也要倒了!”
子规知道这个典故,当下也笑了,只是不理儒荣,又回去卸妆。
杜鹃并几个丫头却不明白,见二人皆笑,便问儒荣道:“大爷与姨娘笑什么?这是个什么笑话?好好的屋里,哪儿来的葡萄架?”
儒荣一本正经道:“这你们可就不知道了,这个典故很好,原说的是。。。。。”
子规背对众人,却大声咳嗽,儒荣大发一笑,不再说下去了。
夜深人静,儒荣已睡下,子规却久久不能成眠,她睁开眼睛盯着头顶那块红帐子看了片刻,又翻来覆去,总也睡不安稳。
儒荣觉出她在自己身边辗转反侧,遂闭着眼睛问道:“怎么,睡不着吗?”
子规只盼对方能有此话,见果然开口就问,便将身子转过来正对着他,小声问道:“我在家中,从未听人提到过安太太,今儿爷晚饭时一说,我就总也忍不住,脑子里一直想着,到底太太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正值盛年,好好的,怎么就去了?是一向身子不好么?”
儒荣本是酒后好眠,被子规这席话逼走了睡意,却将酒寒催了上来。
第十七章 亦是福兮亦作祸
收费章节(12点)
第十七章 亦是福兮亦作祸
“你怎么想起问太太来?”儒荣心里有些不安,母亲的话题,一向是他们兄弟姐妹,不,可说一向是安家的禁忌,不曾想子规会于此时提及。
“听说梅姐姐眉眼间长得跟太太有几分相似,”子规边观察儒荣神色,边小心开口道?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