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赋 作者:米可麻(起点vip13.03.22完结,权谋,家斗,腹黑)
宁娥的眼睛,定在了儒定眼里,双目相接,自有许多说不出来的情思,儒定犟不过她,竟自败下阵来,也是自小,她在自己面前便是处处要强,自己偏是中了邪一样,处处袒护忍让。
“嫂子怎么在这里呆立?日头太大,小心晒坏了。” 儒定垂下眼来,看着玉液池边,口中却自问候。
“二爷呢?怎么不在外面招呼,这会子进园来做什么?”宁娥不答,却又问起他来,也是,不知怎的,见了他,自己自然就托大了起来,不管他做什么,都要让着自己一点似的。
“外头造纸厂的潘公公来了,提着名要见老爷,我只得进来请父亲出去一趟。” 儒定还是垂着眼,不敢接她眼光似的。
宁娥遂将脸转向池边,那鸳鸯还在岸边,只是此刻悠然踱步起来,一只跟着另一只,似各有玩处,却亦步步相随,并不远离。
“小厮们呢?倒要让咱家二爷亲自跑这一趟?”宁娥拈起裙边那只金累丝香囊,攥进掌心,口中轻声问道。
儒定一眼便瞧见了那纤纤玉指中握着的玩意,那是他在杭州,特意寻了知名工匠,挑最好的金,最细的手工制出来的,用尽心机,便是为了她,也只为了她。
“大些的外头忙着招呼,拖不开身,小的又说不清楚话,没的给老爷骂,不如我自己跑一趟算了。嫂子呢,想必花厅里也够热闹,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什么叫缘?什么叫机?二人心中同时想到这里,不由得再抬起头来,目光再次交织于一处,久久舍不得分开。宁娥右手把玩香囊,左手压在胸口上,一只小小蓝色彩蝶本欲穿花而过,被她手压住,可怜又飞不得的样子,儒定只扫了一眼过去,又忙忙收回眼光来。
子规花厅里等了许久,就不见宁娥身影,连书桐也一去不返,又见席间气氛冷落,众人不说话,也不怎么用酒。乾娘因刚才那人的话触动心事,便也淡淡的,又自恃珍贵大方,不屑开口多劝,席间更添尴尬,子规一时便有些心急,见小丫头令儿正捧着酒壶外头站着候命,遂出去对她道:“我去瞧瞧大*奶,别真喝伤了身子,院里事又多,怕书桐也缠住了来不得,这里到底还要个人主持才好,若大*奶来不得,也要回一声,或者让芩姑娘来也使得。你且好生瞧着,有什么吩咐小心伺候着,我去去就来。”
令儿忙点头不止,子规抽个眼不见的空儿,溜了出来,沿着游廊,步履匆匆,三下二下便到了玉液池边,抬头正见儒定与宁娥对面桥下说话,子规本是眼尖心明,加上前些日子所见所闻,心里细思量揣度,转身绕了些路,沿小道下了池边假山,从那太湖石中间穿了过去,出口正是间松桥那头,宁娥的脚下,子规静下心来细听听,见正是宁娥的声音。
“不过跟你一样,丫头们都指派了出去,左右是在这园子里,还能错了路?”说到这里,宁娥突然想起,那晚与其兰走错路,走到儒定外书房一事,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衬着刚换上的缕金百蝶穿花衫子,艳丽自不必说,那一种妩媚,也是平日里总是端庄淑良的大*奶身上难见的。
儒定见她脸红,并不知所为何事,只是对方面上那一派风流颜色,自她进了园子,做了他大嫂后,便再也不曾见过,且这里此时又无其他人,儒定一时失了神管不住自己的心,只将双眼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丽人,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宁娥见对方如此,更是面泛红霞,胸口起伏不住,挣扎半日,强着开口道:“你还不快去?让潘公公久等不是玩的。”
“叫他们只管等去,小妹,今日我。。。。。。”
此语一出,底下假山石洞里的子规,自是惊了个目瞪口呆,动不得,桥下宁娥更是手抖心跳,身子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手一松,那本于手中把玩的香囊遂掉落下来,复又垂于裙边,摇摆不止。
第六十九章 辩材须待七年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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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辩材须待七年期
却说儒定与宁娥机缘机合,竟在园中间松桥下遇见,且无一下人跟随,儒定忆起幼时与宁娥嬉戏之事,再见眼前丽人娇媚动人,种种情愫自难忘怀,一时忘情,竟喊出宁娥的闺名来。
宁娥大为震惊,先四处张望,终无一人,方才开得口道:“二爷说得什么话?我听不明白。安家园子虽大,却是杂人也多,二爷可不能顺了嘴乱说话,若一个不留神,传到不该听的耳里,必有是非。”
一个安家园子,将儒定打回现实中,他抬眼看看四周,一丝苦笑涌上嘴角:“这若大园子,也不过是箍了几个不得意的人罢了。到底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要这些做什么?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大嫂子,你学识过人,就品品看,我这话,说得对不对?”
宁娥沉默片刻,只觉胸口起伏不定,眼眶儿红了半日,又定了下去,过会开口道:“二爷的心思,我很明白。只是,当年已经如此,也不为求功求利,只为一家老小,能平平安安活下去罢了。”
儒定却冷笑:“都是明白人,也不用说糊涂话,当年你家为你挑选了大哥,却是为了什么?大哥是安家的功名,更是安家的富贵牌匾,你做了安家大奶奶,还不是为了头上的凤冠,身上的霞帔?只求平安?我当真不能给你平安?”
宁娥忍了多时的泪,终于下来了,晶莹的玉珠点在胸前的穿花彩蝶上,晕开一片,像是蝶翅上沾了雨露,便沉重不堪承受,再难飞越花间。
“我为了什么?天地明鉴!只是难以对你明说,当年为了将楚家灭尽,你我,并张家都用尽了心机。干尽了见不得人的事,如今看来,只张家难说,你我二家,究竟谁也没落到乐处。富贵有了,功名也有了,却再难安宁。”宁娥的话,字字打进儒定耳里,更重重打在下头石洞里的子规心里。
父亲,母亲,兄弟,姐妹,亲人们。都因那上头人嘴里的这一句话,化作了灰烬。一百四十七条人命,为了他三家的荣华富贵,都作了地府冤魂。子规并没有落泪,进来安府之后,她已全然没有泪水,哀已全尽,恨字当头。
“我也劝过父亲。可当年之事,这是唯一之道。” 儒定强挣出一句,像在辩解,宁娥却摇摇头,幽然低语道:“何必多言?你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已是无上运气,若再求别的,只怕天也不容。”
儒定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收了回去,是啊,多言无益,道理是这个道理,可眼前这个鲜活艳丽,明媚动人的娘子,这个在他心里住了十几年的人,就这么近到几乎贴身地站在这里,他听得见她的呼吸,温软馨香。看得见她的泪滴,挂在红润粉嫩的脸颊上,悬在柔软欲滴地嘴唇上,他当真动了情,一时再难收回。
宁娥眼见对面那人伸出手来,伸到自己面前,细长白晰的手指从自己脸颊处滑过,蘀自己将泪水拭去。她忘记了躲避,心里更不愿退缩,自己是个女人,活了二十几年的女人,嫁出门去七年的女人,却还是第一次,让一个男人的手触碰到自己,他不是自己的丈夫,自己也不是他的妻子,却是从小就定下的心意。本以为收了心,依了理,将它按下去就能灭了去,却不料,就在一瞬间,让这小小火星窜了出来,落在空空的心田上,即刻便燃出一把燎原的野火来。
子规将半个身子探了出来,顺着太湖石向上一看,立刻又收回身子来。好,很好,这下往日里埋下的种种疑团都得到了解释,原以为她是个没缝的蛋,没想到,她的错漏在这里。到底是老天有眼,上面二人以为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那里料得到,一个有心人,正在这石洞里将发生的一切,看了个清楚明白。
“你快去吧!人来了若见了倒不好说了。”宁娥轻轻推开儒定的手,儒定趁机一把捏紧,宁娥并不挣扎,反抬眼看了看对方,儒定如得了神赦,心里跳得不知怎么样了,宁娥才慢慢抽出手来,再四处看看,静悄悄的,仍无一人。
“小妹!”儒定又叫了一声,宁娥低下头去,并不回应,却也不再驳回,才刚抽手出来,已经耗尽她所有的力气。
“我本以为,你已是无情无意了,。。。。” 儒定激动地开口,突然听得远处有声轻唤:“大奶奶!”
这一惊非同小可,宁娥急就转身,张眼一看,原来是令儿。只见那丫头远远站在游廊下,手扶住手边一根雕花柱子,并不朝这里过来,只默默看着。
儒定立刻后退二步,又高声开口道:“大奶奶忙吧!才说得那事,还望记在心上,也多谢上回赏长安的银子。”说完又看看宁娥脸色。
宁娥强作微笑回道:“二爷哪里话!一家子骨肉,说不上谢,二爷也请吧。”二人又互相注视对方一眼,儒定方才转身,向元平院走去。
这里宁娥便站在原地,招手唤令儿过来,嘴里便问:“什么事?就慌成这样?”
令儿见其招手,方才乖巧上前,口上回道:“我见书桐姐姐去瑞姨娘那儿了,大奶奶一个人走的,便赶着过来伺候,正走到那里,见奶奶正与二爷说话,不敢上来叨扰,就先叫了一声。”
宁娥浅浅一笑:“二爷让我寻几匹妆花缎子,说要舀出去送人。”
令儿听了扑哧一笑:“怎么不去找二奶奶要?想是送给什么小戏子,又是花魁娘子之类。”
宁娥也笑:“上回长安不是说过,二爷不是那样人?罢了,我也懒得问,一会得空,去后头楼上寻几个下来,给他就是了。你才去哪里,我回院子里,倒没见你人。”
书桐应了一声道:“我在后头洗榴哥儿的衣服呢,才吐了一滩奶,棋礀姑娘说让换上新的。”说完上前扶住宁娥道:“大奶奶咱们赶紧走吧,只怕前头正等着呢!”
宁娥遂慢步上桥,向花厅方向走去。正走了没两步,就见子规急匆匆由那头过来了。原来,一听到令儿喊大奶奶的声音,子规便立刻由石洞那头钻出,再沿原路回到间松桥,且静静候在树影底下,眼见宁娥令儿二人由桥面过来,便立刻出来,装作赶得气喘嘘嘘的样子,口中又道:“大奶奶!总算把大奶奶盼来了!”
宁娥嗔道:“盼来了?前头又怎么了?”
子规知道,此时宁娥的心境已大不同,今日对她,当真是喜事一桩。她心里鄙夷,脸上堆笑,口中直道:“二奶奶又发脾气了,一厅里的堂客,都看着她的脸色,不敢动筷子呢!”
宁娥还是笑,这笑如同从她心底里泛出来的,活泼泼地直跳上脸来,她是想压,都压不下去。令儿见她不开口,便插话道:“二奶奶怎么了?是了,想是又有人不知好歹,提起诰命夫人的事了。”
子规凑趣道:“可不是,也不知是谁,知道二奶奶不爱听这事,偏就要提,二奶奶就甩下脸去,金徽再帮上几句,这席间可就难看了。”
宁娥再次嗔道:“你们这两个丫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还不快走,一会真将人都赶回去了,老爷的面子可就不好看了。”话虽这么说,脸上还是笑嘻嘻的。
三人遂继续前行,令儿边走边看着宁娥道:“大奶奶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这一脸的春色,掩都掩不住的。”
子规听后不动声色,喜事是喜事,春亦是春色,却是为谁?哼哼,只怕难说。
三人说话间就到了花厅,见众人果然言语冷清,面色尴尬,宁娥便对子规道:“我不在,怎么你们就怠慢起来了?来这里的,哪一个不是客?就由着你们耍性子不成?还不快再斟上一轮!”子规便忙忙上前,端起桌上的酒壶来。
金徽一旁站着,明知宁娥这话是含沙射影,脸一下就红了上来,手便拽了正面前坐着的乾娘。乾娘自然亦听出宁娥话的意思来,嘴上便冷冷道:“大奶奶这话对极!你才刚走就不见了这小蹄子,定是托懒溜出去玩去了,大奶奶今日倒要好好教训教训她才是!不过一个厨房里粗使丫头,主子给了你几分颜色,你倒当了真,真以为这个家就只你一个了是不是?!”
这话说得厉害,满席间众人都转过脸来看着乾娘,宁娥见她骄纵如斯,也不得不正色开言道:“二奶奶说得好。一个奴婢,除了伺候服侍主子,别的再论不上。别说是自主行事,就算正经说句话,也得主子许了才能行得。若只由着性子,自己落了不是事小,败坏了主子的名声倒是大事,老爷一向看重安家声名,园内众人想必无人不知,二奶奶,不知道,我这话,说得又如何?”
众人看看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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