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赋 作者:米可麻(起点vip13.03.22完结,权谋,家斗,腹黑)
子规突然起身,向宁娥房内行去,此时宁娥已经睡下,书桐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口中问道:“还没睡?有什么事?”
子规见问,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姐姐,我才也没好生吃,心里总挂着令儿,这会儿倒有些饿上来了,原本柜子里的酥皮果馅饼,我都交出去给令儿带走了,这会子什么都不剩下了,姐姐要不要也用些点心?我这就去大厨房里再取些过来。”
书桐听见就笑了,便说道:“你倒真是个软心肠,令儿的事不过是她自己贪财,犯下过错,怎赖得别人?又与你什么相干?要你这般挂念?才大*奶已叫人带了她的箱子出去了,还包了五两银子,你也给了体已,还挂什么心?这会子好了,这早晚还要跑一趟,也不嫌累得慌要不让萼儿去吧,她那里正闲得淘气呢”
子规急忙说道:“算了,我就自己去吧,奶奶已经歇下了,这里左右无事,我去看看杜鹃也好,让萼儿歇着吧,令儿走了,她心里也正难受呢”
书桐还是笑,却道:“只你们都是平日里相好的,我偏是一点不难受,若厨房里还有细料羊肉馉饳儿,给我捎一碗子来就是了。”
子规应了一声,立刻就出门而去。
外头月色正好,月下清笛,让人闻之欲醉,子规顺着游廊,小心看着周围,慢慢向那笛声所在,潜行过去。
苏云东还是一身白衣,正坐在儒定外书房外的台阶上,衬着月下婆娑树影,孤孓桀骜的身姿合着清冷肆意的笛音,似好一幅初秋旅人夜景,身后高处,本是枝头的嫩叶,此时到底熬不过时候的摧残,皆已由绿转黄,瑟瑟秋风一过,即便骤然而下,一整个夏天聚集下的浓厚精神都已失尽,枯萎之态,满园遍地。
子规悄悄走到苏云东身后,还未开声,笛音愕然而止,苏云东转过头来,微微笑道:“我已是吹了半日,总算将你寻来了。”
“东哥哥你不要命了那日闻听你笛音,我便知你已见到我,这已是足够,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留在这园里?”子规心里都是怨,怨他为什么身在这里?怨他为什么来得太迟。
“你能来得?我为何不能?”苏云东似笑非笑,他最爱看她发火,那小脸板起来,就是一块冰板,可是冰的下面,隐隐约约皆是活泼泼的生机。
“我为何来你还不知?你敢是疯了你爹知不知道你在这里?你又为何要来这地方?”子规不理那俊朗脸庞上的无礼笑容,继续发问。
笑容一下消失 苏云东朝天上看了看,月光皎皎,莹莹生光,子规见此,黯然不语,半晌,苏云东方开口道:“你家出事后,我爹自然受了牵连,他本是你家清客,后得你爹赏识,举荐为官,你家被抄,他便被贬岭南,途中一场急症,挨了三天,到底挨不过去,最后只有客死他乡,是我安葬的,本应送他老人家回到家乡,入土为安,只可惜当时我太年幼,做不成这样的事。”
子规沉默片刻方问:“是我出京后多久的事?”
“半年。”苏云东回道,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而他要尽力避免她那样去想,那原是安怀阳欠他的债,而不是她,“不是因为你,没人发现是我送你离京,不然,今日我哪有活命坐在这安家园子里?”
子规的泪水浮了出来,她强忍着又问了一句:“那你后来。。。。”
苏云东这便笑了,月光下笑得清晰无瑕:“后来,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模样。”
子规抽泣一声,伸手过去握紧对方,她太愧疚, 太愧疚,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到愧疚,他本不该如此,自己更不该是这样,苏云东拍拍她,体量尽在不言中。当年送她离京后,他便随父亲去了岭南,途中丧父,颠簸流离,历经磨难,难以言述,再寻得她时,她已在人牙子家中,预备入安府,报亲仇了。
“你长成大姑娘了。”苏云东轻声道,这原是那日在人牙子家中就该说出来的话,今日方得向对方吐露。
子规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虽然那晶莹的泪珠依旧悬于脸颊:“你不也是?那日我初初见你时,差点没认出来呢”
二人相视而笑,这方终于将体内淤积的悲伤留尽。子规正了正脸色道:“东哥哥,我找你,有句要紧话说。”
苏云东警惕地抬起头来,先将周围打量过一遭,方才小声道:“这里不好,月光下什么也藏不住。过来,”说着,将子规拉至儒定外书房背后一片竹海中,二人站在其中,方觉一片安宁。
子规这时便道:“东哥哥,当年我家被抄,按例是要将一切上交的,安怀阳可曾依例行事,将我家财产全部上交?”
苏云东想了想,摇摇头道:“这我并不全知,不过,听我爹说,是交过一些,只是到底多少,哪里能知道得清?”
子规又问:“当时我爹是不是竭力主张盐改?”
苏云东立刻就答:“是当年我虽年幼,许多事现已不存印象,只是这事不曾忘记。我爹就是因为这个被你爹举荐,你爹曾说过,现今国家民日贫,财日匮,皆是盐税锐减而开支增多,国库因此日渐枯竭,此时不改,怕后有大患。”
子规正要再说,抬头见月上中天,时间如指间流沙,不知不觉就消失无影,苏云东抢着开了口:“走吧这里多留不得”
子规心想,他还是一样知心,自己想些什么总是被他一眼看穿,当下也难再说,苏云东拍拍她的手,自己先就转身从竹海深处,悄悄离开了。
当下子规也不敢多耽搁,张张四处无人,立刻就窜出竹海,向大厨房方向赶去。
第百九章 霜叶生于二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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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九章 霜叶生于二月花
却说子规不过与苏云苏浅谈几句,见时候不早,只得先忍下话来,各自离开,好在二人都已在园中,日后自然还得机会。
子规匆匆赶到大厨房里,进门正见杜鹃在外间剥枣皮,预备明日早起的香糖红玉糕,见是子规来了,乐得就从地上蹦起来,口中叫道:“子规姐姐,你来了”
子规含笑上前,拉住她的手道:“你这丫头,声音倒亮,敢是晚上吃扬嗓子的药了?”
小螺子由里间一伸头,也笑了:“杜鹃,还是你这姐姐好,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来看你,哎子规,你带什么好东西过来没有?听说今儿花厅上可是一场好闹,我晚上去给二奶奶那边送饭,见那帘子盖得严丝合缝的,二奶奶和二爷倒像是在里头守亲呢”
宋妈妈后头上来就是一巴掌,打得小螺子一缩头,嘴里还骂道:“你这不知好歹的蹄子那荐红院里好容易安生一会儿,你就说是守亲,那要再闹起来呢?我就去回老爷,都是你这蹄子背后咒得,偏是看不得人好呢”
子规拉着杜鹃笑着问道:“宋妈妈好?这里忙呢?”
宋妈妈也笑道:“你怎么来了?这会子大*奶该歇下了吧?难不成还有什么吩咐?又或是想起什么爱吃的来,明儿早起要用?”
小螺子摸摸头,撇嘴道:“宋妈妈你这偏心的,从来不见你对我这般好声好气说话,看子规一来,你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直比那芩姑娘赏的茉莉白玉膏抹着还好使”
宋妈妈也不理她,只对子规笑道:“别听她乱诌,哪里来的什么膏?我这老脸,什么膏也不中用了”
子规这便问道:“妈妈,还有什么吃的没有?才晚饭我也没好生吃,若有什么,我就捎点回去,对了,书桐姐姐说,要一碗羊肉细料馉饳儿。”
宋妈妈忙道:“有,有,小螺子,快去通火,下一碗细料馉饳儿来,子规你来这边坐,杜鹃,你去取些蜜炼糖荔枝,那整齐的烧鸭子肉拣一碟子过来,豆芽菜拌海蛰也有,糟的腿肉也有,还有新鲜的荸荠糕,子规你用不用?”
子规口中不迭声地应道:“够了够了,我不过要点子点点饥罢了,哪里就用上酒席了?那豆芽菜拌海蛰算什么?我是急下去了一杯,赶着它来过酒么?”
宋妈妈笑呵呵道:“我见你是贵人难得踏上咱们这贱地一趟,不得整桌酒席来待你?”
子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妈妈,你就饶了我吧?一会儿脸喝红了,怎么见人呢?”
小螺子里间大声回道:“这有什么?左右院里也没了人,大*奶都睡了,书桐在那里头,绮墨在姿姨娘那边,萼儿令儿也早就。。。”
提起令儿,一众人都沉默下来,小螺子站在灶头前吐了吐舌头,知道是自己说错了,想了想,只得再开口道:“子规,是我嘴快,你别放在心上。”
子规说不出话来接,杜鹃忙着将宋妈妈说的菜肴都一一端了上来,宋妈妈也作不知,只快嘴道:“子规,快快,才不是说饿了?怎么?这会子看这些,口水要流出来了吧?”
子规默默坐了下来,拣了块糕放进嘴里,宋妈妈这便劝道:“不是我说,那令儿也有些着三不倒二的,这才让二奶奶算计下了手,若自己横竖不依,又怎么样呢?这会子后悔,哪里中用?园子里赶出去的人多了,也不见得都没了活路。”
子规听见,心里到底还是不舒服,便挣了一句道:“也不是这么说,妈妈,令儿说她若不依,二奶奶便要着人算计她家里人,她不过一个小丫头子,才多点大?听见这话,有个不怕的?兄弟罢了,爹娘到底是亲的。”
宋妈妈听了这话,一时也难受过来,半晌叹了口气道:“奴才有什么法子?生死还不是主子一句话?也怪她命不好,谁让她那晚上寻去开门呢?”
子规一听这话,正如一把利剑刺进心里,那嘴里正嚼着的糕立时就成了黄连根,吐不出,咽不下。
杜鹃见子规脸色大不好,赶紧从那里间高汤罐子里勺了一碗鸡汤出来,忍着烫,热气腾腾地就端到子规面前:“姐姐快喝了它我娘在时就说,什么好药也比不上一碗热鸡汤,姐姐脸色这么差,知道是心里难过了,我也说不出什么好的来安慰姐姐,就知道这鸡汤是又补身又补气的,姐姐就快喝了吧”
宋妈妈也道:“是啊子规,你也别多想了,你才去哪儿多少时候?若去一个你就难过成这样,哪里受得过来?到底令儿跟你不过几个月,你看杜鹃,人是真当你姐姐的,这会子眼圈都红了,你只当疼疼她,就把这汤喝了吧。”
子规看看身边杜鹃,当真是有些红起眼来,心里软下来,口中微微笑道:“这是怎么了?眼皮子熬红了?明儿也不用海棠果了,直接就将你上了桌吧”
杜鹃见子规还能说笑,知已无事,转身过就有些撒娇道:“姐姐又来取笑,我是好心,姐姐也笑”
子规拍拍她的肩膀,也不多话,一口气便将那碗鸡汤喝干,放下碗来就龇牙咧嘴地叫:“好烫好烫宋妈妈快拿水来”
宋妈妈奇道:“这可怪了,才一大碗汤下去还不够?看你人瘦瘦长长,肚量可真是不小”
子规做了个怪相道:“你哪里知道,我嘴里热辣辣,想是失了火了,赶着要水来救火呢”
众人哈哈大笑,小螺子将做好的细料馉饳儿放进食盒里,拎了出来,也笑道:“我就拿瓢去,子规你放心,外头三大水缸呢,凉水管够”
子规忙站了起来,拍拍肚子道:“行了,我也饱了,这就回去了,再迟下去,上夜的来人,不好说话。”
宋妈妈拿起那碟子荸荠糕,又叫杜鹃拿来几个酥皮杏片梅子姜果馅饼,一并放进那食盒里,对子规道:“也不知怎的,我本是无儿无女的,见了你倒有几分亲,这里更像你母亲家一样,你在上头,虽是风光,却亦有许多厉害,你见令儿今事便知,你也是个聪明的,就不用我说了。日后想些什么吃,再来就是,也不用担心用官中银子,这点子小东道,我老宋还孝敬得起”
这话听在子规耳里,倒真叫她有写眼热耳红起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么久已来,除了秦爹秦妈,没人跟她说过这样贴心的话,这话是上人对小辈的叮咛,一字一字里都饱含爱意,她已许久没有这样的体会,在这园子里,除了小心,她只有恨意,不料今天能听到这样的话语,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小螺子上来就大大咧咧道:“老宋,都说你人老实,如今我看,却不确实,子规上去了,你就说人是你女儿,看这这热灶头赶的”
宋妈妈被说得有些脸红起来,赶着上去要打,子规这才松过劲儿来,也笑了,上去拉开,口中道:“小螺子你这张嘴,还是那么牙尖舌利的别叫人恨杀了才好。”
小螺子嘻嘻笑着,一溜烟就跑开不见了。
子规也不敢再多呆下去,嘱咐杜鹃几句,又跟宋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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