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4 十三党+十四党





古人都不会穿衣服,式样老旧做工粗糙,实难跟京城贵妇相比。于是乎话题就顺理成章地转移到了八福晋的衣服上,什么苏州名绣千金难求,什么量身定做只此一件,十侧福晋连声附和羡慕不已。
    再看看这两位福晋的男人,一个微笑以对见怪不怪,一个专心饮食眼不见为净,我的心中忽然升起无限同情——男人难做。不管是母夜叉还是解语花,有钱的要舍得花钱满足她的虚荣心,没钱的要懂得装傻消磨她的贪婪心。就象老八和老十,纵然贵为大清皇子为了家庭和睦亦免不了看人脸色。尤其是胤禩,近日传言康熙欲为其选纳侧福晋,玉蓉听后砸盆摔碗大闹一通,威名远播,众人皆言见过悍妇但没见过这么悍的妇,直弄得人尽皆知满城风雨。胤禩无奈求康熙缓议此事,老八本已名声在外的“惧内”之名欲演欲烈,茶馆食坊更有大书先生口口相告,声誉大损。
    凭心而论,我对玉蓉这般敢作敢为、爱憎分明的个性甚为欣赏。要是放在现代,她定是个解放女性的维权战士。只可惜她生不逢时,同样的行为在二十一世纪是情有可原,在大清朝就是十恶不赦。她也算是个苦命之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费尽心机想要享专房之宠却仍旧改变不了别人为丈夫暖床生子的命中注定,背负了一世骂名到头来仍逃不过休回外家措骨扬灰的悲惨命运。顺时者猖,逆时者亡,敢爱敢恨的八福晋只是在不恰当的时空追求了应得的东西。可敬可叹,却绝不可效仿,除非你也愿如她似焰火般用毁灭祭奠转瞬即逝的绚烂。
    “八嫂,听说你爱吃糖醋排骨,我让丫鬟们特地做了一份,你尝尝是不是这个味儿?”我微笑着将一块蜜汁包裹着的小骨夹到八福晋碗里。玉蓉小咬一口赞道:“味道的确不错,怨不得几位爷老惦记着你这儿的吃食呢!”
    虽然八福晋看不起我的额娘,可她对我倒是出乎意料地待见,大抵是看在我现如今姓爱新觉罗的份上。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她既抛出橄榄枝我自然也不会拣个炸弹扔回去。况且对她这个清朝鲜有的敢于坚持自我的女性,我心中亦有几分由衷的钦佩,她爱憎分明的处事方式更是好过棉里藏针的笑脸相迎,相处下来倒比其他人更加熟络自在,用十四的话来说,我是“难得能入得了八嫂眼的女人”。
    “唔,云舒,你把这道什么什么蚂蚁的菜教喜绘做做,忒好吃了!”胤誐嘴里含着粉丝含糊着说。
    我笑答道:“这蚂蚁上树是四川的名菜,可做起来并不困难,保证十嫂一学就会!”司棋闻言乖巧地将做法默于纸上,喜绘感恩戴德地接过。
    喜绘是老十上月才娶进门的侧福晋,我也是到了塞外才头一回见。本来因为发现她娘是八爷寿宴上得罪过我的雀斑女而对她很是看不惯,不想几日观察下来却发现她除了爱拍马屁一点、唯老十之命是从一点之外也没啥大毛病,也就慢慢放下了芥蒂,反倒是玉蓉颇为看不起她,觉得她事事都听她男人的话实在是很没骨气。可惜玉蓉好面子的脾气注定了她离不开喜绘的奉承,所以事情就演变为玉蓉一边时刻把喜绘带在身边一边又不遗余力地鄙夷她的“三从四德”。于是乎,我的塞外之旅因为有了这两个活宝在侧日子不单调了,时光不难熬了,生活也多姿多彩了。
    正吃得开心,一个小太监弯着腰猫到八阿哥身边耳语几句,八阿哥略加思索后抱歉道:“有件急事要同十弟、十四弟相商,我们就先告辞了,玉蓉和弟妹多呆会儿无妨。”
    “行了行了,你们忙去吧,我们姐妹还有体己话说呢,别误了你们的正事!”玉蓉大方地将手一挥,算是放了行。
    胤祯诡秘地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道:“别把嫂子们留得太晚了,我完了事带你去个地方,早些支开你帐里的奴才!”
    胤誐不明所以:“十四弟跟你说了什么?”
    我眨眨眼:“说要我好生照看着十嫂,不然十哥发起火来谁也灭不了!”
    “十四弟!”头脑单纯的胤誐居然听信了我的鬼话,把胤祯追地满帐跑。“哈哈,十哥,这十嫂子还没怎么样呢您就这么大的火,这要真怎么样了你还不把云舒的帐子给拆了?”不要命的十四一边逃一边在老虎头上拔毛,显然没把他的“十哥”放在眼里。
    “爷,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吧?”喜绘被我们说得满脸羞红,小心翼翼地试探老公的意思。
    “恩,你回帐呆着去,省得在这里叫人笑话!”胤誐没好气地白十四一眼。我叹息,真是作孽啊,虚长了胤祯五岁居然还打不过他,枉胤誐平日里还自诩喜好武艺……
    喜绘得了老公的指示不敢怠慢,利落地与我和玉蓉道别,临出门时还作小媳妇状贤惠地关照胤誐:“爷,我备好洗脚水等您回来!”立马收到在场另外两位女性同胞的白眼,很明显地哆嗦了一下。
    玉蓉示威似的对胤禩说:“我这儿没有洗脚水,可你也得记着早些回来!”胤禩微微一笑挑帘而出,远远听到十阿哥的嘀咕声:“这八嫂也太不温柔了……”
    “老十,你在说什么?”玉蓉一声怒喝四周顿时没了声响,只看到胤誐的背影以比胤禩他们快一倍的速度迅速消失在视野里。
    走了三个阿哥一个福晋,帐中只剩我和玉蓉相对而饮。
    “你是怎么想到去学厨艺的?那是下人们干的活,你一个公主还是远庖厨的好。”八福晋虽喜欢吃我做的菜但从不赞同我下厨,在她的观念里这些会脏手的事有身份的女人都该敬而远之,否则就是自贬身价。
    我故做作神秘地打趣道:“我哥曾说要抓住男人就要先抓住这个男人的胃,我这不是为将来做准备嘛?”
    八福晋灌一口酒古怪说:“你哥?”
    “哦!是十三哥!”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只好委屈十三当一下挡箭牌。
    好在八福晋没心思跟我计较,她的心思都放在了另外一个问题上:“男人不是靠抓的,是靠管的!”
    再灌一口酒,玉蓉侃侃而谈:“哪个男人不是偷腥的猫,见了狐媚的妖精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哪里还会记得家里的女人?九弟妹知道吧?知书识理贤惠懂事,结果呢?自打拜了堂九爷就再没进过她的门,天天在那些个娼妇妓女堆里鬼混,九弟妹还傻乎乎地替他一个接一个地迎进门,都不知道她们在背后怎么笑话她的。说她留不住自己的男人就把妓院开到自家园子里,不管九爷看上谁都往家里迎,连个小小的媵妾都能爬到她头上为所欲为,换了我这日子早没法过了!听说前阵子九爷向你讨个丫头你没给,这就对了!九弟妹自己不争我们可不能看着她摔跟头,由着那些个不要脸的奴才把咱们的名位身份踩在脚底下!”原来我替侍书拒婚在八福晋眼里还有这样一种功用,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八福晋有些醉了,饮着酒接着感慨道:“这紫禁城里的人都知道当初是我自己求着阿玛要嫁给八爷的,她们都说我厉害,说我仗着娘家的权势不让他纳妾,可我就是喜欢他,就是不乐意他碰别的女人!换别人我不会跟她们说这话,可你不一样,你是头一个敢拗着爷们的意不把丫头往他们房里送的人,我就是喜欢你这股子爽气!”
    我对玉蓉这位思想先进的非穿越古代人充满好奇,连忙给她斟上酒,怂恿她说下去。玉蓉视线迷离地看我一眼,沉声倾诉道:“八爷他待我很好。我天生怕热,夏天的时候府里热得象个火笼,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出阁头一年爷就派人在西郊修了别苑,花了几万两雪花银只为给我找个消夏的去处;我不喜欢针线女工,爷虽然遗憾得不着我的锈品却装作毫不在意,还安慰我说有时间做那些花哨的东西还不如多抽些时间好好休息。爷,爷他真得待我很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生不出孩子呢?!”
    八福晋已然醉了,话语里居然带着哭腔。此时的她就象一只可怜的小猫般趴在桌子上,叫人怜惜。我开始后悔灌她喝酒,没有想到她酒量这么差。
    “去冲一碗醒酒汤来,要浓些的。”我低声吩咐入画。
    “你知道皇阿玛他说什么吗?他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哈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说我自己生养不了孩子还非得害得爷断子绝孙,说要不是看在我阿玛的份上早就该让他儿子把我给休了!还有额娘!不过是个辛者库的贱人,仗着是我婆婆每次进宫都给我看脸色。我知道她不喜欢我,她巴不得她儿子娶一个象喜绘那样爷说一她不敢说二的女人。可惜我已经进了门,可惜他儿子娶了我!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不会让那些个狐狸精进门,她们一个也别想!”八福晋抓过酒瓶还想再喝,我连忙抢下劝道:“你不能喝了,已经醉了!”
    “我没醉!我还要喝酒!”八福晋撅起小嘴做出一个清醒时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她脸上的可爱表情,我一楞,她抓住时机对着瓶子又灌了满满一口:“嗝~云舒啊,嫂子告诉你,咱们生来就是人上人,命中注定就该配那皇子皇孙。不管是八爷还是你未来的驸马,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爷们。可惜这世界上是好东西就会有人惦记啊,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费尽心机地想着跟咱们抢丈夫呢。别看八爷现在对我好得跟什么似的,要是不看得紧些,难保他不会有变心的一天。太子、九爷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哼!孩子,我只要有一个儿子就能堵了他们所有人的嘴,叫八爷一辈子只专宠我一人!”
    可是你命中注定怀不上孩子,也命中注定得看着胤禩的小老婆进门。我在心中暗说,因为听了玉蓉的豪言壮语分外不是滋味。一个女人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已经极其可怜了,骄傲如她却还要忍受别人的冷嘲热讽强颜欢笑,甚至亲自将别的女人送到丈夫床上。一个女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女子何辜,于心何忍?
    送八福晋回帐的时候八爷党还在议事,胤禩亲自把她抱到里帐哄她睡下。即使没有入内,我也清晰地听到了八福晋雄心壮志的梦话:“专宠!哈哈哈……专宠!”
    
第十九章 祭英雄

    夜黑风高,山门半开,群峰环伺,古木肃静,月影重重……偶尔传来一两声凄惨的狼叫,惊起全身寒毛直立,周体僵直。
    “呵呵,怕了?”某个不怕死的小鬼半抱着我坐在马背上,兴高采烈。
    要不是自从在宁州惊了马后就不敢再独骑一骑,要不是怕被扔在这荒郊野岭成为饿狼的夜宵,要不是不熟悉地形找不着回去的路,我,我一定毫不犹豫、不假思索,抄起家伙就把胤祯做了!
    我是在丑时,也就是凌晨一点被胤祯从被窝里拖起来的。当时我迷迷糊糊还搞不清楚状况来着,结果这个小恶魔直接把浸了冷水的毛巾扑到了我的脸上,一个哆嗦,缺氧外加毛孔收缩,就算是死猪也得醒了。
    然后,然后我就在马背上狂颠了一个多时辰被胤祯带到了眼前这个据说“很有趣”的地方。客观公正地讲,这里依山傍水自然秀丽的确有其独到之处。可是,我说我亲爱的胤祯同学啊,这里再有趣也是一陵墓吧?您见过哪个脑袋正常的人深更半夜有觉不睡跑到墓穴来玩的?而且他还专挑了个死了八百多年的人的墓!我用极度质疑加鄙视的目光瞟了瞟兴致明显高过头了的某人,结果他非常明智地对我的动作选择性屏蔽,笑得极其欠扁:“云舒,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墓地!”我没好气地说,这连傻子也看得出来吧。
    “这可不是一般的墓地。”胤祯无视我的抗议,“八百年前,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就葬在这里!”
    这陵墓气势恢弘,雄伟壮观,早猜出墓主是个大人物。可惜现在我对什么太祖啊皇帝啊不感兴趣,只觉得这里阴风阵阵寒气逼人,到处透着诡异的气息。虽然我活的前二十年是无神论主义者,可穿越使我从“坚定的无鬼派”叛变到了“不是很坚定的有鬼派”,毕竟连穿越这样荒唐的事咱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立场去说人家牛鬼蛇神是在装神弄鬼呢?可是虽说对鬼神之说是信了五分,到底是没有全信,既然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那么在没见过真正的鬼之前我还是保留意见的好。现在我满脑子只想着早点回去睡个回笼觉,可不希望在这个阴森恐怖的地方看到人生中的第一只鬼,尤其这只鬼还很有可能是飘荡了八百多年的孤魂野鬼!
    胤祯对我敷衍的态度显然不太满意,不过此时他更关心那个被我们踩在脚底下的人,摇头晃脑地不知背起了哪本史书:“耶律阿保机才智过人,智勇双全,展弓三百斤,破越兀、兀古、六奚诸部,专事征伐,大破室韦、于厥及奚。即位后平内乱,建国大契丹,修内政,扩辖地。征黑车子室韦,降其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