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志





  赵桓未曾动过一步,未曾漏过一个细节。他知道这件东西的价值有多大,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能理解这件东西的全部价值呢!
  蒸气机出现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在大宋,这件事情一定会载入史册的!蒸气机出现了,接下来就是轰轰烈烈的工业革命。与宋强的离奇合魂,今天,终于开出了最绚丽的花朵。相信,九卷天书必能引导大宋第一个进入科学的殿堂,攫取世界上最耀眼的科学之花!
  如果,中国人能把全部热情投入到这场大潮中,没有哪个民族能比中国人做得更好了。其实,赵桓并没有可意去做什么,除了黑火药和九部天书,就再没有什么了!正是黑火药和九部天书,带来了一场真正的革命,科学的革命。
  作为一个皇帝,没有精力也实在是没必要转注于一项科技的发展,只要应该把国家带到一个最合适的道路上来。
  而今,随着破译天书工作的深入,随着军器署的发展,随着大宋理工学院的建立,科学方面有建树的人才得到重用,那些春风已经可以化雨,水来了渠亦成矣!
  看到这些,怎不令人欣慰?
  赵桓一扫颓势,满心希望,觉得今天真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啊!
  转身正欲离去,只听那边有人高声喊道:“啊呀呔!京城的父老乡亲帮着做个见证,提起我的名字也许您会不知道,若是提到我的九叔,您准听说过,他老人家就是京城武璧、带御器械、天武军团都指挥使种无伤是也!”
  听到种无伤的名字,人群爆发出阵阵喝彩,显然,无伤人气极高,很受爱戴呢!
  原来竟是种无伤的侄子,不知是种师中的孙子还是种师道的孙子。赵桓也不想走了,倒要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我乃赛专诸、似孟尝、神拳太保、双枪大将、玉面小达摩仲文长是也!今天来到宣德广场,就是要教训一下那些不开眼的狂徒!我爱张和香,哪个不服,下场来战?”仲文长朗声喝道。
  张和香?
  竟是为了和香来比武决斗的吗?
  赵桓更是来了兴致,若是能看到张和香,岂不是一举两得?
  “仲文长休要猖狂,岳慕云来也!”人影闪动,场中多了一个人!
  岳慕云一身白衣,比岳云要高出一头,看年纪总在二十上下,英俊潇洒,并不弱于仲文长。
  仲文长撇嘴道:“你不是叫岳梦鹤,何时改成了岳慕云?”
  “这你休管!”
  “哈哈,不是被白无常打服了吧?”
  观战的人大笑起来,瞧岳慕云的样子,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再看岳云,岳云不好意思地说道:“好像打过一场,不记得了!”
  京城鼎鼎大名的白无常,打架无数,怎能都记得清楚?
  岳慕云大叫一声,几步冲上前去,挥拳就打!但见,仲文长紧握双拳,立在身侧,含胸吞腹,“嗨”地竟要硬抗这一拳!
  “砰”地一声,岳慕云连退三步,仲文长微微一笑:“你不行,回去练三年再来!”
  “想得倒美,练三年,和香就二十三了,难道不嫁?”
  这个岳慕云,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和香的事情,如此痴情,当真少见呀!
  抽身再上,双拳连环击出,最后一拳过后,岳慕云想抽回拳头再战,哪料拳头竟似被磁铁吸住了一般,哪能动得分毫?
  “啊!”憋了个大红脸,脖子都粗了三分,兀自不能成功!
  “去吧!”随着仲文长的一声叱喝,岳慕云如同断线的风筝,抛出五六丈远,重重地砸在地上。
  仲文长不屑道:“姓岳的,还不快滚!就是你的小师傅来,我也接着!”
  岳慕云抹了抹嘴角的鲜血,怒视一眼,转身而去。
  赵桓悄声赞道:“仲文长好本事啊!岳云,若是你去,可有胜算?”
  岳云听到这话,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下场迎战了。王德一把拽住岳云,令道:“陛下可是说了让你去?”
  王德,还怕些;岳云和郑七郎最怕朱孝庄,孝庄的话在二人那里与官家的话有同等效力,不知孝庄用了什么手段,竟能收服了他们!
  岳云按刀而立,怒气已经冲到脑门,眼瞅着就要冒烟了。
  接下来,仲文长连胜六阵,一时间,竟再无人下场!
  “我种氏一门,纵横沙场,天下无敌,密门绝技三十六,内外兼修九重天!上阵杀敌,下马护花,哪个不服,撒马来战!”仲文长骄傲得不可一世,很有些他九叔种无伤的风采,“巍巍宫宇可证我心,悠悠苍天怜我痴迷!和香,我爱你!天无棱,地无崖,海水枯,磐石烂,吾爱永存!”
  “哇呀呀,可恼,可恨啊!”岳云再也听不下去,猛地冲出去,双手搭住前面人的肩膀,“噌”地窜上那人头顶,在那人迷糊的瞬间,脚下用力,若蜻蜓点水,点人头如履平地,前行两丈之远,大喝一声,身子腾空而起。
  仲文长抬眼观瞧,岳云的双脚已经到了胸前,眨眼之间,连中九脚,猛退十八步,这才看清来人。
  不过一个孩子而已,武艺端地精奇。
  “通名报姓!”
  “姓”字刚一出口,拳头又到。
  仲文长左手箕张,叼住来人的拳头,右拳猛地轰了出去。就在这时,左手虽然扣住了人家的拳头,陡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传来,不但没能止住人家的攻势,似乎攻势更猛。
  “砰”,岳云右拳轰在仲文长的前胸;
  “轰”,两人实打实对了一拳。
  “哇”地一口鲜血喷出,仲文长变成了岳慕云,飞了七八丈远,砸在人群中,居然砸倒了三四人!
  岳云撑眉立目,喝道:“某乃岳云是也!”
  仲文长双手扶地,怒道:“你才几岁,难道也喜欢和香吗?”
  岳云仰天长啸:“和香姐姐,岳云爱你!你不嫁给我没关系,万不要让这些窝囊废耽误了大好青春啊!”
  说完,岳云屁巅巅地回来了。
  人群开始散去,一场好好的决斗,竟以这种方式收场吗?
  赵桓颇有意犹未尽之感,不经意间看到,五六丈外,停着一辆马车,车上的帘子忽地打开,闪出半张娇滴滴的脸儿。
  精灵剔透的大眼睛,娇俏俏的悬胆鼻,樱桃一般的小嘴,两个浅浅的酒窝,转瞬即逝,绿莹莹的帘子“吧嗒”一声落下,赵桓的心也顿了一下。
  刚刚,她在笑,开心地笑吗?
  一丝奇怪的香气飘进心里,用些力气,轻轻抽动鼻翼,香气又没了!是幻觉还是真的曾经闻到了香气?与那夜见到和香的感觉完全一样,一定是和香来了!
  “啪”地一声,车夫的鞭子甩出一个鞭花,马车隆隆而去,只看到了半边脸,莫非她就要走了吗?
  和香去了,带着赵桓的魂儿去了。
  和香是朕的,哪个敢与朕一战!
  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从来没有这么急切地想拥有一个女人。
  自己的女人,都是送来的,这一回,朕要凭真本事,赢得美人归!
  第六卷 第四章 庙算(一)
  第四章庙算(一)
  梁国公朱孝庄,一生算无遗策,明媚帝姬远嫁,殆天之本意,非人力所能为也!
  功成则尽归于上;事败则勇于承担。史籍中并不见公之良策,公之行事,若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圣眷优隆,位极人臣;魏晋风骨,天地不拘,人之极至!
  ——《算无遗策之梁国公朱孝庄》
  心中有一团火在升腾,回到宫里,坐立不安,草草用过晚膳,哪都不去,一个人躲在寝宫想心事。
  已经定下了目标,要想实现它,说难,难于上青天;说简单,只需张嘴说一句话就成了。
  简单的法子不是没有,把张邦昌请来,下一道旨意,就可大功告成。但是,赵桓不想这么做,也许是受到了仲文长、岳慕云等人的蛊惑,真想象一个男人一样,通过自己的努力,赢得美人的芳心呢!
  对一般人来说,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而且,如何追女人,每个男子都会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赵桓却不会,真的不会呢!生在帝王之家,享受着荣华富贵,同时也失去了自由,终生的自由!五岁读书,十八岁封王、建府,王妃是父皇选定的,你满意不满意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满意与否!不能当皇帝,就安分地做一个贤王,奉朝请,不议事,整日里风花雪月、抚琴吟诗,也是一种活法。
  当了皇帝,尤其是想做一个好皇帝,难啊!
  整天有看不完的折子,忙不完的事情,用人还须防人,雨露一般的恩惠要给,霹雳似的手段也不能缺,如何不累?宫里,一大推女人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等着恩宠,皇帝却只有一个,真恨不得幻化千身,把每一个女人都哄得高高兴兴!女人多,孩子就少不了!孩子们在慢慢成长,各别不受待见的皇子、帝姬,一两个月见不到一次父皇,他就记得,曾经半个月没看到父皇呢!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要一样疼爱,其实手心就是手心,手背还是手背。皇帝只有一个,有时即便有心也是无力的。
  孩子长大之后,自己也老了,还要选择一个最适合的儿子继承大统!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皇帝和皇子更多的时候是君臣,只有一少部分时间才是父子。许多明君在选择继承人的问题上栽了跟头,死无葬身之地啊!能不慎重对待吗?
  难归难,既然当了皇帝就是一条不归路,只能坚定地走下去!
  难归难,既然当了皇帝,喜欢上了一个女人,无论如何也得弄到手才行!
  张和香,和香!
  真是一个独特的女人呢!
  当皇帝也有极大的好处,手中握有最为雄厚的资源,想办什么事情,自己办不了没关系,总会找到能办的人哩!第二天见过宰执,处理完政事,赵桓来到延义阁,宣翰林侍讲学士朱孝庄、殿前班直都虞候王德,再加上一个王希夷,商讨要事。
  王德、王希夷进来,大马金刀地一站,等待官家训示!
  这也不是商量事情的气氛啊,赵桓摆手道:“今天随便聊聊天,你二人不要拘束,坐下好了!”
  于是,赵桓与三名近臣都坐下,裴谊命人奉上香茶,正想退下,却听到:“你不必退下,也来听听好了!”
  商量这种事情,也只有这四个人合适呢!
  孝庄一向随便,看到今天与会的这些人,却不清楚官家要商量什么,气氛定当是温馨的,和谐的。抓起茶杯,喝一口茶,“呼啦啦”抡起扇子就扇起来,随口道:“臣请陛下命题!”
  命题,还作文呢!
  这个话,委实不好说,赵桓故作轻松道:“随便说说,说点什么都成!”
  孝庄朝王德问道:“听说,昨日岳云痛打仲文长,很是出了风头,可有此事!”
  王德点头道:“是有这回事!那个仲文长武艺原也不赖,被岳云打了个措手不及,又把岳云当成了个半大孩子,起了轻视之心,谁想,遇上一个大力神,不败才怪呢!”
  “哈哈,”听完王德的描述,孝庄大笑道,“痛快,痛快啊!仲文长该打,岳云真乖,哎呀,得赏他点什么好呢?”
  说着话,四下寻觅,仿佛就在自己家中,想怎样就怎样!
  随手扯过一轴画,展开一看,竟是曹髦的真迹,喜笑颜开,小心卷起,放到自己坐位旁边,难道要带走吗?
  这是赵桓很喜欢的一幅画,板起脸道:“岳云只爱兵器,不喜书画,你拿去作甚?”
  孝庄起身一拜,道:“陛下可曾记得,那日狮子园盛宴,种无伤毁了岳云的亮银锤?”
  赵桓微微颔首,示意知道这件事情!
  “岳云身为班直,负责宿卫,又是官家的爱将,开国侯府衙内,没有一样像样的兵器,陛下的脸面何存?若再遇凶险之事,岳云因为没有顺手的兵器,误了勤王救驾,呜呜,陛下就是擦破一丁点皮也是万万不行的啊!”孝庄又哭又笑,情感丰富得一塌糊涂。
  虽牵强些,逻辑上也说得通!
  “为江山社稷,为天下苍生,臣就是砸锅卖铁,就是卖儿卖女,也要为岳云做一对大锤啊!臣自奉廉洁,纤毫无取,家中老小,喝粥度日,勉强凑了一千贯,还须十万贯才够呢!这幅曹髦的画,若是能卖个好价钱,差不多也就够了。陛下怜我一片忠心,若有过错,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孝庄一番说辞,弄得王希夷捂嘴大笑,王德几经克制,压得坐下的椅子“嘎吱吱”作响,随着“咚”地一声响,椅子竟然碎了。
  裴谊连忙跑过来,想上前拉起王德,忽地捂住嘴,疾驰而回。
  那声“咚”的响声,甚为怪异,由何而来?
  忽然闻到一股恶臭,方恍然大悟:王德一个屁,居然把椅子崩塌了?
  威武的王德大将军,陡然间变成了腼腆的小娘子,嗫嚅道:“臣,臣失礼了!”
  “哈哈!”君臣大笑!
  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