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志
错了,也要果断,不能动摇。
第三,传说中的岳飞穿越历史,来到京城,这一点与宋强的记忆完全不同。历史已经改变了轨迹,宋强记忆中应该发生的事情,也许根本不会发生了。
第四,岳飞是此战唯一的收获,封其为驸马都尉,真乃神来之笔。呵呵,当时宰执们都傻了,岳飞、韩世忠也傻了,想起他们的样子,还会禁不住笑出声来呢!
赵桓与宰执们正在垂拱殿议事,金人使者又到了,宰相执政面面相觑,然后同时看着皇帝,等候皇帝定夺。
想到战场上的情景,赵桓还一个劲儿地翻恶心,而今强撑着身子,有气无力地说道:“谈,自然要谈,当然得谈。先议议,派谁去谈!”
李邦彦接着话茬,道:“臣以为,兵部尚书、同知枢密院事李棁,身为执政,身份适宜,而且晓畅军事,可为正使。”
听到李邦彦这样说,宰执中附和者极多,赵桓望着李棁,道:“李爱卿意下如何?”
李棁慷慨陈词,申明国家艰难,不敢有辞之意,说得赵桓心里暖融融地,分外舒服。
九名宰执,除宰相张邦昌不在外,大家都说了话,只有李纲一人,沉默无语。李纲的心思,赵桓又岂能不知:李棁为人和善,温文尔雅,与虎狼金人谈判,恐怕难以达到预期的效果。不过,赵桓想印证一件心中的疑问,而且要有所更张,因而问道:“李纲为何不言?”
李纲道:“依眼下情势而言,金人小挫,实力还在;我军不胜,死伤甚巨,金人必当气焰嚣张,不可一世。李棁性格偏弱,作为正使,只怕无助于国。臣与李棁平日并无嫌隙,有此一言,对事不对人,伏请陛下明察!”
又来了!
这个李纲,说起话来,根本不顾及他人的感受,直来直去,从不藏着掖着,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呢!
李邦彦诸人,怒目而视;李纲镇定自若,没事人一样。
赵桓正要顺势而为,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道:“先议议,看看情况再说。传旨,以李棁正使,李邺为副使,专责与金人谈判事宜。”
说罢,赵桓摆摆手吩咐退朝,折腾了一夜,真是觉得累了,要好好睡上一觉才行呢!
二月初二,宋金两国于大宋京城汴梁都亭驿,正式开始谈判。宋国正使为兵部尚书、同知枢密院事李棁,副使为给事中李邺;金国正使为四太子、大金第一勇士完颜宗弼,副使为燕人王汭。金人提出,为体现两国平等之地位,谈判地点不应只设在都亭驿一处,还应在金兵牟驼冈大营再设一处谈判地点:双日在都亭驿谈判,单日在牟驼冈谈判。事情奏到大宋皇帝赵桓那里,皇帝准奏。
二月初三,两国使者在牟驼冈金营商讨停战事宜。完颜宗弼首先提出,欲与岳飞一战;并声称金国一再提出谈判,宋国不许金使进城,并且于正月初一夜间偷袭金国大营,致使双方关系进一步恶化,宋国应承担全部责任。一定要免除李纲的一切职务,双方的谈判才能进行下去。李棁回城,上奏官家,赵桓一概准奏,并令李纲暂时回家养病,以避金人。
二月初四,金人称都城破在顷刻,所以敛兵不攻者,徒以今上之故,有意存赵氏宗庙,恩莫大焉。并提出议和条件:以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绢、彩各一百万匹,马、驼、驴、骡之属各以万计,做犒师之物。尊其国主为伯父。凡燕云之人在汉者,悉归于金。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之地;又以亲王、宰相为人质,乃退师。官家犹踌躇不决,下旨令京城官员合议,再行定夺。
谈判期间,民间传言甚多,通过各种途径,都钻进了赵桓的耳朵。
其一,李棁觐见金国丞相完颜宗翰、金国二太子完颜宗望之时,膝行而入,面无血色,身体瘫软如泥,丢尽了大宋的脸面。
其二,率领京城军民浴血奋战的李纲李相公外有金人之逼,内同僚攻喧,已经罢相。
其三,金人议和条件也不知如何流入民间,民间传言,多有夸大之辞。单以金银为例,传言金人索要黄金一千万,白银一万万,方可退兵。据说,国库空虚,无力赔付,宰相李邦彦建言,尽搜民间存银,以解燃眉之急。官家犹豫未决。
其四,上皇遣使北上,已到京城。上皇申斥官家,自登基以来,信任奸人,举止失措,国政多有缺失。上皇有意令蔡京、童贯之属重入机枢,再秉国政。官家惶惶,不可终日。
谣言有鼻子有眼,满天狂飞,京城人心骚动,多有不法之徒,趁火打劫,局势堪忧。
京城官员的奏章都上来了,几百件奏章之中,只有二十几人不同意割地赔款,其余的人,理由千万,宗旨却只有一条,答应金人的条件,待金人退兵之后,再作打算。
赵桓越看越气,手脚并用,将奏章推倒、踢飞,大叫道:“一群废物,养之何用!”
守在殿外的小黄门,一个个噤若寒蝉,低头看蚂蚁,神情之专注,已然忘记了伺候官家咧!
赵桓咬牙切齿,打累了,骂够了,拿过那些顺心一点的奏折,内容略过不看,只看后面的落款,用心记下了这样几个名字:陈东、欧阳澈、李若冰、秦桧……
哎,不对呀!是不是搞错啦?
秦桧可是大宋一朝,最著名的奸臣,死后也不得安生:民众令其长跪于岳飞墓前,历时千年而不改,由此可见,百姓是多么痛恨这个人。这些事情,宋强记得再清楚不过,怎么会错呢?
赵桓使劲地揉揉眼睛,仔细观瞧:千真万确,落款还真是秦桧两个字。整部奏折,条理清楚,文采斐然,用情之深,言辞之烈,颇有李纲之风。而且一笔好字,字体娟秀,看着非常舒服。
秦桧还是有才的,并非庸碌之辈呀!
赵桓想到这里,心底猛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来:“秦桧,宋高宗赵构之忠臣,象狗一般的忠诚;中华民族的罪人,千古罪人!”
这个宋强,阴魂不散,没完没了啊!在人毫无准备的时候,冷不丁喉上一嗓子,谁能受得了啊?
说到忠臣、奸臣,赵桓却有不同看法:只有昏君当朝,才有所谓的忠臣、奸臣。对他自己来说,没有忠臣、奸臣,只有能臣、庸臣,直臣、弄臣。忠也好,奸也罢,有的时候,由不得臣子作主。赵桓是不准备当昏君的,自然不会把秦桧当奸臣对待。
“官家,种师道、张叔夜等人已经到了,您见是不见?”内东头供奉官裴谊悄声问道。
内侍裴谊伺候赵桓已经整整十年了,官家的脾气,他是一清二楚。官家待他也好,二十四岁的生日还没过,已经做到内东头供奉官,在这皇宫大内是极为罕见的。原本,他对一切都很满意,不过,他慢慢发现,官家变了,变化非常大。柔和的目光变得越发坚定;轻松的笑容几乎看不见了;对待他也不象原来那样亲近。官家和他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远,感觉那么陌生,仿佛几十年未见似的。所以,平日当值时他加倍小心,生怕出错。
赵桓长叹一声,道:“收拾一下,让他们进来!”
不大的功夫,福宁殿内恢复如初,以种师道为首,张叔夜、宗泽、韩世忠、岳飞鱼贯而入,见礼已毕,赵桓道:“去给种老将军搬一把椅子来,张将军、宗老将军坐下说话,韩世忠、岳飞站着回话!”
备好座位,茶水上来,点上一只香,一切安排停当,裴谊将殿门掩好,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张叔夜左边的袖子空荡荡的,脸色异常苍白;韩世忠脸上裹着白布,人看着倒还精神。种师道时不时地咳嗽一声,听声音,他还在极力控制着;宗泽须发皆白,脸上的皱纹如刀刻一般深重,在一身紫袍的映照下,非常醒目。
这些人里,赵桓与张叔夜的情分最重。张叔夜是从东宫出去的人,赵桓作太子时,张叔夜身为太子左庶子,君臣朝夕相对,讲古论今,吟诗唱和,极为相得。赵桓还和张叔夜学了很长一段时间武艺,后来因为张叔夜出京外任,便中断了。原来的东宫旧人,张叔夜一个,耿南仲一个,也只有这两人可用。耿南仲出任枢密副使,主要是因为年龄和资历的缘故;而张叔夜在外做官,政绩斐然,是出了名的能员干吏。宋强非常喜欢的一本书《水浒传》,讲的是宋江等一百单八将聚众水泊梁山,起兵造反的故事。历史上真实的宋江,就是被张叔夜所擒,宋江手下的一干强人,或杀或降,而今已烟消云散。
收回纷乱的思绪,赵桓道:“朕有一事不解,今日招诸位卿家前来,想与诸位议议,还望大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即便说错了,朕也不会责怪的。”
“二月初一夜,城内城外我军加在一起不下四十万,金兵满打满算不过八万,结果大家都清楚,我们其实是败了,只不过是没有全局溃败而已!朕想问诸位卿家,我军战斗力为何如此低下,朕欲强兵以守家国,如何措手?”赵桓把想了很久的问题合盘拖出,希望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种师道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不好先说,他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于是,种师道率先说道:“姚平仲劫营失败,我军士气已衰,未战而勇气全无,此为一;金兵宗翰所部发起突袭,我军全无防备,致使局势几乎不可收拾,此为二;城内城外,互不统属,此为三;各路勤王之兵,虚报军兵数目,以邀圣恩。以臣之见,我军能战之士,也就在三十万上下,以三十万步兵,敌八万骑兵,无险要地势可守,失败在所难免,此为四!臣愚鲁,请陛下明察!”
各级军官虚报士兵数目,吃空额,这种事情自古就有,实在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赵桓吃惊的是,此次前来京城勤王救驾的军队都是大宋军队中的精华,吃空额尚且如此严重,其他的部队就可想而知了。四十万变三十万,也许,种师道的说法还有所保留,四十万军队是绝对没有的,有二十五万以上就不错了。
赵桓越想越惊,心情大恶!
张叔夜接着说道:“军队缺乏训练的情况很普遍。训练好坏,没有相应的奖惩制度,训练的效果大打折扣。靠这些军队剿匪尚可,与金兵交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训练,如何才能训练好呢?
赵桓正在沉思的当口,裴谊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报道:“官家,大事不好了。太学生陈东率领很多太学学生,跪在宣德楼外,恳请官家接见,声言有军国大事上奏!广场上聚集了很多百姓,只怕有上万人呢!”
来了,终于还是来了!
第一卷 第七章 和谈(二)
第七章和谈(二)
赵桓若无其事地说道:“朕正与几位将军议事,你去政事堂传旨,命令宰执出面处理此事!广场上的动向,也要看着点,有事速速报与朕知!”
“小的明白!”裴谊答应一声,起身去了。
“好了,”赵桓起身活动一下身体,伸伸胳膊,踢踢腿,洒脱地说道:“接着说吧!”
张叔夜一直观察着官家的反应,心存疑惑,不禁说:“陛下,是否……”
赵桓猛地挥手,怒道:“朕说没事,就是没事,罗嗦什么!”
沉默在慢慢拉长,不安在渐渐扩散,幽香行将燃尽,大殿内的君臣几乎可以听到宣德楼广场上人群的怒吼。
良久,宗泽道:“眼下,上至将军,下至士兵,都觉得矮人一截。在战场上流血牺牲,甚至不及世子们的一首诗,一篇文章,一贴好字。没有荣誉感的军人,与顽石何异?没有骄傲之心的士兵,勇气何来?再者说,臣以为,文人将兵自然不如行伍出身的将军多多;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也许,也许应该……”
宗泽的话说到半道,突然没了下文,他的意思大家都清楚,说与不说,没什么分别。看起来,他说的是两个问题:军人的地位问题和文人将兵是否合适的问题,其实归结起来,还是一个问题,也就是自大宋立国以来一直存在的——以文制武的问题。
回首当年,赵匡胤的宋室江山不是打下来的,而是靠陈桥兵变,从柴家抢来的,所以,赵匡胤对统兵将领防范极严,生怕再弄出一个“黄袍加身”,毁了他的江山社稷。大宋初立,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为了削弱地方的权利,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军权”,然后以文人出任枢密院长官,也就是以文制武的由来。演变到后世,每遇战事,以文人统兵,造成兵不知将,将的知兵的局面。于是乎,每战皆北,不但打不过大辽、金国,就连小小的西夏也是鲜有胜绩。
以牺牲军队的战斗力为代价,来维系国家的安定;对外卑躬屈膝,对内强制高压,拿着屈辱当点心,喝着百姓的血过日子,这样的皇帝还要不要当?
有宋以来,靠着这些所谓的祖宗家法,宋国已历九世,皇帝再这么当下去,国家恐怕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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