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志
任得聪暗暗吃惊,心道:此人果然厉害,非浪得虚名之辈。
来到大堂奉茶,任得聪道:“两帅有话尽管说,酒嘛可以晚些再吃。两帅来了,总要弄几个好菜,否则传扬出去我任得聪待客不周,面子上也过不去不是?”
吴璘喝了一口茶,这茶可是不咋地,比种无伤那里的茶差得远了。酒菜嘛,只怕也比不上六品厨子的手艺。嘿嘿,我倒是什么菜都能吃,只怕说了该说的话,老贼你就吃不下东西喽!
吴璘道:“打了这么久,我也攻不进来,你也跑出不去,都累了,不如讲和吧!”
任得聪不明白吴璘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轻描淡写道:“如何讲和?”
吴璘四仰八叉地坐着,阴阳怪气道:“当然是任大帅顾全大局,放下刀枪,归降大宋喽!”
任得聪未作什么表示,他的两个儿子,任纯敏、任纯钢一个把刀劈过来,一个顺口骂道:“白日做梦!”
刀光很亮,刀气纵横,速度奇快,力量十足。但是,吴璘一点都不怕,待到任纯钢的招式用老再也无法变招之际,身子一扭,避开钢刀,飞起一脚将钢刀踢飞,左手一把抓住任纯钢的衣服领子,象拎小鸡一样就把五大三粗的任纯钢拎了起来。
“小子,你不行!就你这样的,三个都不是对手,回去再好好练练吧!”
一扬手,将任纯钢丢了出去。
在座的众将,要为少帅挽回面子的大有人在,作势群殴,任得聪喝道:“住手!总要让客人把话说完吧?”
然后,面色一缓,道:“这些兄弟脾气不好,两帅说话最好客气点,否则出了事情,怕难以收拾啊!”
“嘎嘎”,吴璘干笑两声,“不知怎样任大帅才能投降啊?”
任得聪面色一变,怒道:“两帅是来戏耍老夫的不成?”
“啊呸,即使你有磨牙的时间,本帅还没那闲工夫呢!实话说了吧,李纯亮进了兴庆府,杀了任得敬、任得恭、任得仁,兴庆府里姓任的只怕没几个了!”
说完,自顾自地喝起茶来。
任得聪大惊,霍地起身,转念一想,又坐下了,故作镇定道:“两帅莫非是疯癫了吧!”
吴璘道:“把东西给他们看看。”
吴天从怀里掏出一张榜文,一纸公文,放到任得聪面前。榜文这是从兴庆府弄来的真货,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先历数任得敬兄弟的十宗大罪,再写上任氏三兄弟的死亡方式,最后是家人的处置方法——腰斩于市!
缴获的公文是夏国朝廷与地方州县之间的来往信函,说的也是任得敬的事情。
证据确凿,由不得不信。
任得聪信了,痴呆呆坐在椅子上,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手脚嘴唇肩膀一起哆嗦,宛如狂风中的枯叶;任纯敏嚎啕大哭,任纯钢叫着:“反了反了!父帅,杀回京城,将李纯亮点天灯,点天灯!”
一干将领都是任氏家族的亲信,他们效忠的不是夏国皇帝,而是任得敬、任得聪,家长死了,这可怎么好啊!
“大帅,为任枢密报仇啊!”
“恩相啊,恩相,你死得好惨啊!”
“还等什么,杀回京城,杀回京城!”
“呜呜,爹啊,娘啊,你们死得好冤啊!”
“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两名党项将领,低头不语,他们处境很尴尬,而且非常危险,说不定,他们就会成为报复的第一对象。
任得聪无声地哭泣,身上再没有一点威严,只是一个可怜的老头而已。
吴璘心硬,对这些人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当年,任氏兄弟造反,将兰州城里不愿投降羌人的的汉人一律杀头,就连妇孺都不放过,制造了有名的惨案。兰州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常言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哼,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也嫌太晚了吧?原来,狼也有亲人,也是父母托生的?哼,既然如此,放着好好的人不当,为何做畜生呢?
威严的卓啰和南军司大堂,成了泪水的海洋,哭啊,哭得震天响!
吴天心软,有那么一点不好受;吴璘憋着笑,这个时候再笑就有些不像话了。憋着,憋着!回到自己的地盘再笑,咱放声大笑,笑得万马齐鸣,笑得大雪三尺,笑它三天三夜!
任得聪颤颤巍巍地起来,深深一揖:“多谢两帅前来通报此事,否则我们还蒙在鼓里。两帅若是还有话,但讲无妨。”
吴璘清了清嗓子,起身向北方抱拳拱手,正色道:“这个,啊;那个,是吧!我国皇帝陛下菩萨心肠,见不得一个人受苦。陛下说了,任得聪也不是一件好事都没做过,也不是窝囊废,如果肯回到大宋,过去的一切就都让它过去吧!想做官,封军团都指挥使;想为民,赐给田宅颐养天年。”
任得聪再拜,道:“多谢陛下美意。”
“任大帅,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成吗?”
任得聪点点头,吴璘道:“我今天进城来,是看得起你任得聪,觉得你还是一个人物,仗打得不错,有些能耐。也不用瞒你,现在西平府那边打的不太顺利,进展缓慢;这个时候投降,是最好的时机了。要过年了,抓紧吧!”
看着任得聪还没太明白,吴璘只得说的再明白一些:“哎呀,这都不懂,叫我怎么说你呢!现在投降,你就是过年的大菜,所有人都会记住你;错过了这个机会,你就变成了凉菜,有你过年,没你也过年!”
“你!”
“哇呀呀!”
“可恼啊,可恼!”
吴璘的话说的忒损了点,气得底下抓狂的人不在少数。不过,吴璘吃定了任得聪,所以,他不急,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闹就怎么闹!你能咋地吧!
形势逼人,任得聪顾不上话是否难听了,道:“能否容我几天时间,还要跟将士们好好商量一下。”
“行,我吴璘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三天吧!瞧你们的样子,也没心思喝酒,告辞了!”
说罢,抬屁股就走!
行至台阶下,忽听身后有动静,“沧啷”一声拔出宝剑,回身斩去。剑不走空,将一枝雕翎箭劈落在地。
吴璘不高兴了,叉腰开骂:“喂,我说!任得聪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暗箭伤人呢!你可得保护好我呀,若是我吴璘擦破一点皮,你这盖朱城里的一只鸡都活不了!不信咱就试试!”
任得聪跑出来,陪着不是,亲自带着亲兵把吴璘送出城。
吴璘美啊,比打一场胜仗都美,大概与娶了英莲不相上下;吴天也美,风风光光地进去,象螃蟹一样,横着身子出来,没有比这儿更美的了。
三天之后,任得聪果然投降了。
第八卷 第十章 决断(一)
靖康志第八卷贺兰山第十章决断(一)逍遥五楼
李纯亮铲除国贼,有大功于江山社稷,皇帝陛下颁布敕令,封李纯亮为太原王、太师,总领门下、中书、尚书省事宜。权利如此集中到一个不是皇帝的人手里,是夏国自立国以来,从来没有的过事情,儒生虽然感念李纯亮的恩德,为国家长治久安考虑,反对者大有人在。
从权利握在手中的那一瞬间,李纯亮开始面对前所未有的压力。宋军猛攻西平府,李良辅率军奋战,击退强敌,还一举射杀大宋龙卫军团都指挥使张伯奋,但是,大宋还有许许多多的张伯奋,而夏国只有一个李良辅,只有一个西平府。西平府不能有失,城中守军十二万人,虽有损伤,在合围之前,也有补充,所以人员上还够用,但是军需物资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了。最要命的是消息不通,没办法知道城里的情况,只能依靠少得可怜的情报,分析当前的局势。
任得敬一党被连根拔起,但是跑了一个任纯信,下落不明;盖朱城还有一个任得聪,降敌的可能性非常大。虽然任得敬在儒林声望很差,但是他毕竟是汉人,杀了很多与任得敬有关联的人,也大多是汉人。汉人在夏国,已经形成了不小的力量,国中的汉人怎么想?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尤其是在这样敏感的时期,更是要注意啊!
第三个难题,权利出现了真空,一方面要论功行赏,安抚人心;一方面还要考虑怎样分配权利才是最合适的方法。维持太后听政的局面,不全是为了安慰任姜,也是在彰显他李纯亮没有谋朝篡位的野心。只有把他一心为公的形象树立起来,许多难题将迎刃而解。父亲、叔父都不能再参与朝政了,李纯亮说动了父亲,又劝住了叔叔,两人虽是他的长辈,又是再亲近不过的人,但是现在的国家不需要他们这样的人,他们已经老了,该休息休息了。从静州抽调骨干,回京掌控军队;升斡道冲为门下侍郎,常忠良为枢密副使,安抚汉人。
由于京城只剩下十万人马,兵力严重不足,所以下达旨意,尽发国中男子至京师,编组整训,要与宋国决一死战。朝中政务要处理,组建新军队的事情也不能放下,而且要尽一切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整训。今天,李纯亮带着一队亲兵,前来军营巡视。军营位于京城西郊,门口处可见络绎不绝的男子前来投军。
三名男子,正在门口与军官争执,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应该是祖孙三代吧!李纯亮缓步上前,只听那名军官说道:“老爷子,您岁数太大了,还是回去吧!象您这样的身子骨,不行啊!”
老人不依不饶:“我把儿子孙子都送来了,家里没什么人了,你就可怜可怜我这糟老头子,收下我吧!老话是咋说的,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什么都能干,喂马做饭都行啊!”
“不行,你这个老头怎么这么倔呢!好话说了千百遍,我说了不行就不行,闪到一边去,不要碍我的事!”军官烦得不行,说话不那么客气了。
老人很失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摸摸孙子的脑袋,长叹一声,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爹!”
“阿翁!”
李纯亮沉着脸,上前道:“老爷子请留步。”然后,对军官说道:“你是怎么跟老人说话呢,一点规矩都不懂?”
军官见到太原王殿下到了,听到训斥,慌忙跪倒,大气都不敢出。
老人道:“不怨这位小哥,军营不是也有规矩嘛!”
李纯亮扶着老人,道:“老爷子,我做主,你就留下吧!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干不动了就歇歇!”
老人大喜,说什么都要跪下磕头,唠唠叨叨说起话来就没完:“我就说嘛,早上起来,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今天肯定有好事咧!这不,偏巧就遇上了贵人,命中的贵人啊!大官人……”
李纯亮陪着说了几句话,与老人分别,到演武场观看训练。演武场上,彩旗飘扬,喊杀震天,粗粗一看,少说也有四五万人。朝廷现在控制的地盘的越来越小,只有六七座城池,但是,短短的几天时间,还是来了六七万人。再有十天,能来的也就都来了,应该能有二十万人吧!来的不止是党项人,还有回鹘人、吐蕃人、蒙兀室韦人、契丹人,他们已近把这里当作了自己的祖国,所以,为了保护祖国、保护家园,放下一切就来了。
常忠良是一个难得的人才,负责训练这些新兵,显示出卓越的才华,现在已经有了模样,再有几日就可以上阵杀敌了。
高高站立在演武台上,李纯亮朗声道:“士兵们,南国犯我边境,占我土地,杀我亲人,掳我牛羊,为了保家卫国,我们走到了一起。今天在训练场上流汗,就是为了明天在战场上杀敌。我们,要用手里的刀枪,杀出一条血路来;要用热血,鉴证战士的光荣。夏国铁骑,无敌于天下,还记得好水川大捷吗,还记得三川口的血战吗?无论何时何地,我与你们同在,皇帝陛下与你们同在,祖国与你们同在!”
“元昊,元昊,元昊!”
在震天的呐喊声中,李纯亮似乎看到了好水川上飘扬的旗帜,似乎听到了三川口处元昊的笑声。无敌于天下的景皇帝啊,保佑您的子孙,保佑您的国家吧!这一仗,不是,就是终点,大夏国再也输不起了。
李纯亮心中还有一事放不下,他要以最虔诚的心,最干净的身体,向佛祖祈求指引。沐浴更衣,奉皇帝太后大驾,至承天寺上香。远远地就能看到巍峨的承天寺佛塔,甚至能听到塔身上铃铛的响声。
承天寺坐西朝东,由前后两进院落组成。殿屋廊宇,规模宏大;前院是五佛殿和承天寺塔;后院有韦驮殿和卧佛殿。承天寺自建院之日起,香火不断,东土名流、西天达士络绎而至,久而久之,成为兴庆府的标志,与西凉府的护国寺、宣化府的卧佛寺并称大夏佛家三圣地。
拜了五佛殿,转到后院,再拜韦驮殿和卧佛殿,十一岁的小皇帝李仁孝额头已经有了汗水,李纯亮却颇有不尽兴的感觉,不由得轻声道:“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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