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志
兰德言侧耳倾听风雨声,幽幽道:“从北面回来的人说,京城闹得很凶,有很多人不愿看到军人立功露脸,利用这种机会,打击我们带兵的不遗余力啊!西府三位当家的,处在风口浪尖上,官家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啊!所以……”
刘琦紧握双拳,目光坚定道:“所以,我们必须打胜这一仗,而且争取一战解决交趾问题。”
兰德言长叹一声,似乎并不同意刘琦的意见,但是又不想把自己的理由说出来。
回到卧房,还是睡不着,双眼闭着,听窗外的风声雨声,想着明天战斗的每一个细节。回到刀光剑影、硝烟弥漫的战场,刘琦反倒心静,反倒睡着了。
靖康十年四月二十六日,艳阳高照,午时初,四万宋军突然开出城外,向交趾军大营推进。交趾军不甘示弱,出营迎敌。
刘琦特意将出城的时间往后推了三个时辰,就是为了让泥土更干,道路更好走些!
双方距离两里,不约而同停止了前进。
李显忠率领六千骑兵,拖在阵后,神武军团步兵在左,虎翼军团左厢在右,蛟龙军居中。十门威远大将军炮被拉到了战场,一百余架投石机虎视眈眈,拉绳索的士兵赤膊上身,已经等不及了,还有威力强大的火龙箭、一窝蜂排在队伍的最前面。
刘琦微微点头,威远大将军炮指挥使,突然喊道:“瞄准敌军主帅,放!”
十门大炮几乎同时开始怒吼,地动山摇、硝烟弥漫,早有准备的宋军士兵叫的比大炮还要响,被击中的交趾人则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这些炮是李显忠从吉婆港运来的,一直都是阴雨天气,想用也没法用。这一次,用在了决战的时刻,对敌军心里造成的震撼远比实际的功效大。
敌军帅旗附近一片慌乱,也不知轰死李天祚没有。刘琦不动声色,反正现在的形势对他有利,交趾人打不到他,他却可以安逸地轰击对方。交趾人只有两个选择,或者撤退,或者冲锋。僵持下去是万万不行的。
果然,敌军开始冲锋。几百头大象,晃晃悠悠地扑上来,就像小山在移动呢!
宋军这边,毫无动静,静得可怕。显得交趾人的叫声无比响亮。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二百步!
刘琦拔出宝剑,奋力向前刺去:“攻击!”
威远大将军炮、轰天雷、火龙箭、一窝蜂,大宋军队中的火器全部开火,刹那间象群被炸成了火海。有的被直接干掉;有的没有死透,倒在地上一边流血一边叫唤;有的身上插着火箭,左冲右撞;有的更是配合,干脆掉头逃跑。曾经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象兵,成了火器下的牺牲品,在大宋火器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前进!”
刘琦下达了命令,士兵们排列着整齐的队形,迈着整齐的脚步,向前,向前。要不停地给对方制造压力,要将敌人的抵抗意志彻底击垮,到了那时,就是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交趾军队被自己的大象冲散了队形,军官大声吆喝着,命令士兵们不要乱、不要乱。对面的大炮又响了,对面的宋军压过来了,想稳住怎么个稳法?
交趾太子李天祚,把心一横,下达了全线冲锋的命令!现在已经撤不下来了,与其被动挨打,不如冒险一搏。
交趾军开始冲锋,宋军却停止了前进,这是发挥远程打击火力,重创敌军的绝妙时机,岂容错过?
束发、黑牙、黥面的交趾人,一片又一片的倒下;赤裸全身,手拿各种各样兵器的新军茫然地跟随队伍向前冲,不知哪里是终点,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
短短的两刻钟,火药的味道充斥在天地之间,哀嚎声将火药的味道变成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尽管这里是他们的土地,这里是他们的国家,但是,他们将不可能取得胜利,他们将失去一切。
李天祚早就哭干了眼泪,他的心里只有怒火,只有仇恨,再也装不下其它的东西。
“冲锋!”
付出了难以承受的损失之后,交趾军队终于冲到了宋军面前,宋军的火器也沉寂下来。
“命令骑兵,冲锋!”
宋军中央的士兵为骑兵闪开冲锋的道路,他们将随着骑兵的脚步,踏着敌人的尸体,前进。李显忠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他就是敌人的噩梦,他就是全军的最锋利的剑。大刀平伸,骏马在敌军中穿过,惨叫声带起无数的血箭,刀芒飘散了无数的魂灵。遭受到沉重打击的敌军,在我军骑兵面前,简直就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女人,就是待宰的羔羊。李显忠的心神在慢慢向四周延展,他的眼睛里已经看到了一个目标,看到了,就再不能忘记!
李天祚!小子,有种就不要跑,等着我!
“活捉李天祚,冲啊!”
“活捉李天祚,杀啊!”
宋军骑兵硬是杀开一条血路,向着李天祚的王旗突进。李天祚不但没有跑,反倒率领骑兵迎了上来。而且,两人非常有默契,就是要真刀实枪的干一场。
李显忠的大刀对上敌人,爆出耀眼的光亮,只三个回合,将李天祚的头盔扫掉,李天祚还想再战,被手下人拦住,也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看到李天祚随后的动作,李显忠明白了,刚才他的手下一定是在劝他逃跑,李天祚一张嘴说不过百张嘴,只得逃跑。
“活捉李天祚,不要让他跑了啊!”
“死的不要,抓活的啊!”
宋军骑兵疯了一般,闻着味道就追了下去。
李天祚绕营而过,向西南方逃窜。他的战马不是普通的交趾马,应该是从别的国家买来的良马,他的手下有五六百人都是骑的这种马,其他人骑的就是矮马了。也许是明知逃不掉,那就杀上一阵;也许是心中荡漾着忠君爱国的思想,要誓死保卫太子殿下。交趾人一波又一波的回战,李显忠连胜十几阵,追到乐山边上,终于追丢了目标。
嗨,好生晦气!
李显忠憋了一肚子气,圈马向回杀,一路上都是溃逃的交趾士兵,交趾人屠杀汉人的罪行是到了该偿还的时候。骑兵对上步兵,而且还能形成局部上的优势,李显忠和他身边的士兵,杀到最后,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总之回到军营的时候,连人带马都是血红色,颜色是那么鲜艳,就像西山的残阳。
升龙城会战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刘琦命令一万人守城,然后分兵掠地。南北两路进展顺利,南路抵达与占城国接壤的横山关,北路扫清了回家的道路,只有西路遇到了麻烦。拾宋旱再山北麓的山地、丛林、河谷,成为交趾人最好的朋友,他们利用上天的恩赐,以小股部队,频繁出击,攻击宋军。宋军要从如此复杂的地形中找到敌人,绝对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刘琦不得已,收缩兵力,占领军事要地,保障升龙城西侧的安全也就够了。
进入五月,丹眉流国(注:今泰国、马拉西亚附近)、阇婆国、三佛齐国、勃泥国(现在的文莱)、摩逸国、真腊国、占城国的使节都到了。初步接触下来,只有占城国算是可靠的朋友,别的国家都是来调解大宋与交趾争端而来,即使现在的交趾事实上已经灭亡了。
这些事情,刘琦应付不来,只能上奏折请示朝廷如何处理!
第九卷 第五章 为云(一)
南边日出北边雨,祸福荣辱有谁知?
汴梁城淅淅沥沥的小雨中,迎来了上下两院的代表,下院代表之中就有淮南西路庐州舒城县人裴二杆子。靖康元年,舒城县裴家庄老光棍二杆子,献九龙宝印,轰动全国,皇帝陛下赐黄金白两,绸缎百匹,并亲自颁发“忠君爱国”的匾额,迷迷糊糊的二杆子不知道,从此他的人生走上了一条与原来截然相反的光明大道。黄金白两,绸缎百匹,算不得什么,那块皇帝陛下亲自题写的匾额,却是稀罕宝贝呢!回家的路上,不管到了哪里,不管是谁,见了匾额都要下跪,二杆子搞不明白:他捧着的到底是木板,还是皇帝陛下啊?
回到生他养他的故乡,不用再住马棚了,知县笑得贱兮兮的问他,是愿意住在县城还是回裴家庄。二杆子转悠了一圈,见过普天之下最大的官,所以如今见到知县,也能说几句话了。二杆子不愿意住在县城,县城又没有地方住,还没有熟悉的人,住在这里作甚?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县城没有春妮,他怎么能一天看不到春妮呢?
在县城逍遥了几日,回到了裴家庄,二杆子被知县、裴老员外领到了一处新宅院里面,他们说,这处宅院就是他的了。哎呀,这里可比马棚光亮多了,搞不好,这是村子里第二好的屋子,这就是俺的了?二杆子不信,有人取来房契,二杆子看不懂,还是不信。知县当着全村几白口老少爷们的面,指天发誓,二杆子迷迷糊糊地信了。前后两个院子,二十几间房子,都是光亮的好房啊!裴老员外还送了二杆子几个使唤人,有管家、马夫、厨子、还有两个小丫头。二杆子每间房住一天,反正是他的家,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也不用再去放牛,他买了三十亩地,买了十头牛,还有三匹马,现在雇人放哩!二杆子过上了好日子,每天对着两个小丫头,左看不顺眼,右看还是不顺眼,二杆子想春妮,想娶春妮做婆娘。
一天,二杆子把春妮堵在了河边,心中响起那支好听的歌:“小娘子十八一枝花,情郎哥哥叫大华;哥哥模样长得俊,小娘子怎能不爱他?小娘子模样长得俊……”
二杆子不敢抬头看她,一看就会想起那白花花的身子,就会忍不住呢!
二杆子老老实实地低着头,道:“俺想娶你做浑家?”
火红的夕阳照在春妮青春的脸上,春妮刚刚洗过脸,非常清爽,用手撩了一下散乱的头发,笑道:“浑家是什么?俺不懂咧!”
二杆子抬头溜了一眼女人,嘟囔着:“你这女子,浑家都不懂?浑家就是婆娘,婆娘就是浑家。”
“那就说婆娘好了,扯什么浑家?”春妮道,“情况不同了,你现在是员外了,想娶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今天莫非是来找俺取乐的吗?”
“不,不,不!俺是真心的。”二杆子急得满头大汗,看一眼春妮,低下头;再看一眼,再低下头。想看又不敢看,不看吧又想得要命!
春妮道:“为什么想娶俺?”
“皇帝说你是好女子,让俺娶你!”
“皇帝也知道俺?”
二杆子抬头,瞧着春妮,整张脸都在笑:“是俺告诉皇帝的!哦,对了,皇帝好像还叫什么圣上、官家。春妮,你告诉俺,皇帝是不是天底下最大的官?”
春妮毫不犹豫地点头,二杆子又问:“那么,俺家里的老刘头怎么也叫官家啊?”
春妮“噗嗤”一笑,道:“不是一个字,也不是一个意思!反正说了你也不懂,知道老刘头是老刘头,官家是官家就够了!”
二杆子是不懂,但是,春妮懂就和他懂一个样,一样欢喜!
春妮又问:“你为啥想娶俺?”
不是刚才问过了吗?
“皇帝说你是好女子,让俺娶你!”
“俺是问你的心哩!”
二杆子不停地挠头,不知该不该告诉春妮,不知照实说了,她会不会生气。不过,二杆子不会撒谎,要说就只能说实话:“俺看过你洗澡,俺喜欢听你唱歌!俺想让你脱光了给俺一个人唱歌,俺想娶你当婆娘!”
春妮恼了,挥出又白又大的拳头去打,忽地停在中途,继而声音颤抖着说道:“俺美啊!”
“俺喜欢?”
“喜欢听俺唱歌?”
“真是好听呢!”
春妮的脸色又是一变,道:“没听村子里的人说吗?俺命不好,克夫,你就不怕俺克死你?”
说了这么多话,二杆子胆子也大了一些,直直地瞧着春妮,道:“俺就想娶你,俺不怕!”
春妮声音颤抖着,道:“俺是老员外的侄媳妇,他能同意俺嫁给你?只怕是不成的,唉,这就是俺的命咧!”
二杆子猛然喝道:“皇帝说你是好女子,让俺娶你!他敢拦着,俺就去县城,去州城,再不行就去京城,俺去找皇帝。”
西山的太阳只剩下一角,天地间一片火红。春妮的手将衣服向下扯了扯,羞羞道:“俺若是依了你,你也须依俺两件事情!”
“俺都依!”
“你要做草头的亲爹,对他好!”
“俺早就想做他爹呢!”
“你是实诚人,在外面难免吃亏,今后,家里由我说了算!”
“成!”
春妮低着头,不再说话;二杆子眼前一闪,又出现了那个白花花的身子,禁不住上去,香了一口。春妮不但没恼,反而笑了一声,向前跑去。二杆子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恼?又为什么笑?春妮在前面向他招手,二杆子“门”地一声牛叫,冲了过去。
裴老员外通情达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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