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志





  一道浓密的黑毛,自下面直上前胸,后背亦是一样的光景,前胸、后背的黑毛分外狰狞,如同张牙舞爪的青龙一般。
  赵构合身扑上,几经搏战,终于如愿。当进入槟榔身子的刹那,槟榔彻底放弃了抵抗,成为一具乖顺的羔羊。
  春风几度,云雨几何,赵构翻下身来,大口地喘气,侧身看看她,又将她拉过来,抱在怀中。对上她的眼睛,道:“谢谢你,真的要谢谢你!我会好好待你的,相信我好吗?”
  槟榔的闭着眼睛,摇头道:“骗人的,全是骗人的鬼话,我不信,不相信一个强盗说的话!”
  赵构指天发誓:“赵构所言若是虚情假意,叫我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槟榔慢慢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男人,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道:“为什么?”
  赵构道:“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个男人,这个理由够不够?”
  槟榔道:“不懂!”
  赵构一笑,道:“不懂就不要懂了,女子无才便是德,懂得那么多也没什么用处,只要相夫教子就够了!”
  摸着槟榔如火的身子,又一次情动,来了就控制不住自己,上马再战。这一次,你情我愿,滋味与前两次大大不同,真是酣畅淋漓,销魂无限。
  赵构非常得意,不禁吟诵道:
  “如此风流兴莫支,好花含笑雨淋漓。
  心慌枕上颦西子,体倦床中洗禄儿。
  妙处不容言语状,娇时偏向眼眉知。
  何须再道中间事,连理枝头连理枝。”
  槟榔的手放在他的胸前,碰到那些毛发,痒痒的,也还消受得。身子慵懒,道:“是什么意思?”
  赵构将诗的意思细细解释一遍,槟榔双手捂脸,道:“快别说了,羞是不羞!”
  良久,赵构道:“给我生个儿子好吗?”
  槟榔很羞,不知如何回答,又向男人的身子体靠了靠,道:“求你善待我的族人好吗?”
  赵构坚定地点头,道:“当然,即使你不说,我也会那么做的。”
  是啊,战争给两国人民已经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是该摒弃成见,向前看的时候了。
  明天就是“哈节”,郑七郎带着人,按照事先拟定的路线,慢慢走了一遍,记下需要注意的事情,在还剑湖停留的时间最长,这里是主要活动场所,更要仔细地看一遍才行。停在殿下应该坐的位置,郑七郎向各个方向望去,前面就是广阔的湖面,藏不了人的,应该没有问题。在身后放两名班直,挡住身后的威胁,也就够了。看到正在忙碌地京人,七郎忽地想到:食物,明天殿下所吃的食物也要加小心啊!在那么隆重的场合,为了示人以诚,殿下一定不会允许内侍品尝食物的,如果京人在食物上动手脚,岂不无法防范?七郎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派人去监视食物的制作过程,一定要瞪大眼睛,看仔细了。
  六月初十,万众瞩目的哈节终于到了。
  京族、岱依族、芒族族中辈分最高的老人,盛装以待。
  “大宋交趾路经略安抚使、康王殿下驾到!”随着一声宣和,赵构的身影出现在大家面前。
  众人跪倒,迎接尊敬的殿下。
  第九卷 第七章 血光(二)
  靖康志第九卷风中柳第七章血光(二)
  赵构含笑下马,回身将手递给槟榔。一身本族服装的槟榔,头上带着银饰,身上是五彩花衣,鬓角簪花,全身上下散发着喜悦之情,似乎换了一个人呢!郑七郎只是扫了一眼,便把目光移到别的地方。刘琦、李显忠都不在城里,他们去抓李天祚,郑七郎感觉身上的责任重大,竟没有心思看一眼娇滴滴的赛月。
  这样热闹的场合,赛月自然要来,这两天,赛月惊奇地发现,九哥似乎非常钟情于那个叫槟榔的京族女子,那个十分不起眼既不妩媚,也不柔情,身材夸张,脸蛋普通的女子。她又哪里好了?九哥为何单单就看上她了呢?今天,就坐在一边,看得更是清楚,种种迹象都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各族族长频频敬酒,九哥喝的很痛快,他一定是很快乐的,这样快乐的九个还是难得一见呢!赛月侧身过去,悄声道:“槟榔,你们京族可是有什么特殊的药方,令人一个男人钟情于一个女人吗?”
  一听这话,槟榔的脸红了,嗫嚅道:“帝姬真会说笑,哪里有这样的东西?”
  说话的语调都变了,他们二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赛月古灵精怪,鬼点子多着呢,道:“哦,没有就好了!你没有,我这里可是有的,要不要试一试?瞧那边的那位班直,他的父亲是京外的经略安抚使,母亲是一品夫人,身上挂着开国男爵的爵位,家里良田千顷,金银珠宝不计其数,怎么样还过得去吧?”
  槟榔的眼里怎么还能放下别的女人,只是礼貌性地瞟了一眼,马上说道:“帝姬说好,自然就是极好的了!”
  “她对你有意思,不懂?他喜欢你,你喜欢他吗?”赛月神秘地说道。
  槟榔低头道:“帝姬的这些话可以跟殿下去说,槟榔不愿再听!”
  赛月看她窘迫的样子,大笑起来,引得哈亭内的人都在向这边看着,赵构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赛月做了一个鬼脸,不再胡闹了。
  夜色初上,湖边的篝火点起来,酒的香气越发浓郁,哈节的歌声在微风中飘荡。这个唱来,那个和;东边唱罢,西边起。歌声可劲地往耳朵里钻,美酒可劲地往心窝里淌,节日的快乐在每一个人中间传递着。
  “龙帝开天地,温姬孕众生。
  山水总相连,兄弟情意长。
  文郞公主美无暇,山精思来水精想;
  山精来到文郞国,斗败千百美少年,
  公主娇羞看情郎,水精妒火烧得旺。”
  忽地飘来一段悠扬的歌声,这只歌对于赵构和槟榔有着特殊的意义,赵构不由得停下酒杯,向歌声的方向望去。也许是太过用神的缘故,他没有注意到槟榔脸上的变化,而精灵一般的赛月却看得清楚,问道:“你是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
  槟榔似乎很担忧,又仿佛藏着很多的心事。槟榔缓缓摇头,起身来到赵构面前,轻轻一礼,道:“槟榔想下场对歌,恳请殿下应允。”
  赵构的脸上尽是柔情,道:“好,想唱就唱吧!”
  槟榔走出哈亭,接着那女子唱道:“花开百日随风落,兄弟翻脸终成仇,洪水滔天冲文郞,水涨百丈山千丈!……”
  从黑暗中走出的女子,竟是难得的端庄雅丽,难道京族还有如此妩媚的佳人?她的歌声中藏着深沉的忧伤,难道是有感而发吗?槟榔的歌声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活泼明快,宛如一名少不更事的少女在向天地神灵诉说着心中的喜悦。
  两人的歌声,合在一起,居然如同一个人在歌唱,竟再也分辩不出到底是谁的声音?这是今晚最美的音乐,她们是今晚最美的女人。
  一曲终了,两女在尊长面前下拜,赢得雷鸣般的欢呼。
  赵构大喜,大声道:“取酒来!”
  虎贲取来美酒,赵构亲自赐予二女,道:“如此佳曲,岂能无酒?请两位小娘子满饮此杯!”
  说罢,一饮而尽,两女相互看看,只得陪着饮了。那不知名的女子辞了下去,赵构拉着槟榔的小手,向哈亭走来,边走边歌:
  “有美人兮,飞舞客光。含笑凝睇兮,素面相当。
  望不可即兮,在水一方;褰裳从之兮,道阻且长。
  彼美人兮,从何处来?洞前客与兮,仿佛天台。
  刘郎咫尺兮,耽待迟回;羽翼见假兮,飞越墙隈。
  彼美人兮,奚所思?情牵肺腑兮,语在眉。
  泄春心兮,独余知;待相呼兮,一问之。”
  歌声高亢清越,既有男子汉的冲天豪气,又有大英雄的脉脉柔情,这样的康王委实不一般;这样的殿下,却是大英雄。
  各族族长含笑起身,敬酒;赵构连称惭愧,再道献丑,又哪里有一点惭愧的样子,分明是得意嘛!又有何丑可现,分明是炫耀嘛!
  赵构即兴之作,竟成为不可超越的巅峰,此后之歌,再没有这样的风光。
  赛歌会一直进行到子时前后,这才进行完毕。经过各族族长共议,赵构获得“哈节”男子第一名,槟榔和一名叫椰子的女子,共同获得女子魁首。赵构当即表示,他就不参与评选了,把第二名升上来作为第一名好了。给那个幸运的家伙发了奖品,又勉励了一番,那人感动得热泪盈眶,就差当场认殿下当亲爹了。虽然殿下比他大不了几岁,虽然殿下比他还看着年轻,决不可能有他这样的儿子。
  轮到槟榔和椰子来领奖,椰子换了一身衣服,火红的紧身上衣,下面是一件绿色拖地长裙,将青春的身体打扮得愈发妖娆。眼睛里的神采,勾魂夺魄,让赛月很是妒忌,不禁暗暗啐了一口:“狐狸精!”
  赵构将花冠拿起来,戴在椰子的头上,椰子身上传来缕缕清香,直令人神清气爽。椰子许是太激动的缘故,伸手去摸花冠,手上带着的玳瑁嵌米珠团寿护指套,轻轻划了一下赵构的手腕,护指套非常锋利,划出一道血印,一滴鲜血落在地上。
  赵构并未在意,倒是将椰子以及哈亭内的族长们吓坏了,一人道:“没长眼睛的东西,怎么这么不小心?”
  赵构和蔼地一笑,道:“嗨,说不上小心不小心,没什么事的,就不要难为人家了!”
  椰子很害怕,低头跪在地上,都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还不退下!”又是一声严厉的叱责。
  椰子磕了一个头,低头退了下去。赵构又拿起一个花冠,想给槟榔戴在头上,槟榔戴了这样的花冠,一样会更漂亮呢!果然,槟榔戴了花冠的样子,就像新婚的美妇人,那么娇羞,那么艳丽,那么虚幻。
  槟榔的面容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虚幻,这样的槟榔,是不是更美?
  赵构忽然感到身子发沉,呼吸困难,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殿下!”槟榔惊呼道。
  椰子手上戴的护指套成为郑七郎心中挥之不去的影子,他正在疑惑,看到赵构倒下,听到槟榔的惊呼,心中一道闪电炸响,不由得喝道:“拦住那女子!”
  话音未落,飞身上来,插进赵构与槟榔之间,拦腰抱住赵构,呼道:“殿下,殿下!”
  这个时候,他谁都不信,只相信自己人。
  赛月先是用手捂住小嘴,继而哭着扑过来,她不知道九哥怎么啦,却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虎翼军团上护军兰德言向前跨出一步,喝道:“速速去请大夫!”
  第二步:“封锁路口、湖面,一个人都不要放走!”
  第三步:“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擅自离开者,立斩!”
  第四步:“传令,封闭城门,不得放一个人离开!”
  第五步:“立即护送各国使节回馆驿!”
  兰德言做了最坏的打算,到了殿下身前才知道:结果可能更糟啊!
  交趾路都转运使洪皓跟在兰德言的身后,抢了过来。
  暗红的血,顺着嘴角淌下来,赵构脸色铁青,身子在簌簌发抖。在众人的呼唤声中,赵构醒来,手缓缓抬起来,指着远处正在哭泣的槟榔,断断续续地说道:“好好待她!”
  说罢,双眼一闭,溘然而逝!
  “殿下,殿下,您醒醒,醒醒啊!”七郎用尽全身力气摇动着殿下的身子,但是,殿下再也没有声音,就连身子也在迅速地冷却。
  槟榔哭着向椰子冲过去,吼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是好人,他是好人啊!”
  椰子飞起一脚,将槟榔踢倒,狂笑道:“好人?他是大宋的好人,还是交趾的好人?你还记得自己是个京人吗?”
  槟榔坐在地上,无声地哭泣,到了最伤心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哭不出声来了?
  “汉人有句话,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交趾皇帝陛下问候宋国康王殿下!”椰子手上的护指套高高扬起,划向她修长的脖颈,她已经完成了皇帝陛下赋予的使命,她准备了结自己的生命。
  郑七郎“嗷”地吼了一声,身子飞起来,右手从卫士手中抢过盘龙玄铁槊,双手握槊,“啊”地一个前刺,将椰子的前胸刺穿。心中的怒火无从发泄,前把用力,后把一压,扬手将椰子的尸身扔到空中,紧接着弹身而起,大槊刺向遥远的黑暗。黯淡无光的玄铁槊从椰子的下身刺进,从胸膛上穿出,椰子已经不能再算作一个人,满身鲜血的郑七郎也从一个人变成凶恶的魔鬼。
  “当”地一声,大槊摔在地上,七郎“沧啷”一声拔出宝剑,哭道:“陛下,臣没脸再活在世上,就此别过!”
  手腕子用力,就要抹脖子。
  说时迟,那是快,一直盯着郑七郎的袁小凡,闪电般冲来,死死地握住郑七郎的手臂,喊道:“衙内,先报仇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