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志
“构儿,别再逞强了!”赵佶道。
赵构,退后三步,收起宝剑,向岳飞微微一礼,道:“岳将军好武艺,小王远远不如!”
岳飞正容道:“臣在大王这个年纪的时候,即使能胜大王,也决不容易!”
岳飞这样说,就当是称赞喽?
赵构好生大度,拉着岳飞,回到酒桌上,一连干了好几杯。
群臣有的赞康王,有的赞岳飞。气氛再度热烈起来。
夜色渐浓,大殿内灯火通明,演出还在继续,盛宴还在继续!
这时,九名盛装女子依依而来,飘然下拜。乐师奏起人们熟悉的《花好月圆》,腰枝扭动,水袖飞扬,九名女子闪向四周,中间现出一名绝世娇娃。
她是谁?
李师师?
她好大胆啊!
她既然已经成为太上皇的女人,早晚都是太妃的身份,岂有太妃为臣子献舞的道理?不知父亲作何感想。
赵桓已来不及想什么,完全被这个女人吸引住了。
一双万世难求的纤手,拨动着赵桓心底最深处的那根琴弦,心里酥酥的,暖暖的,祥和静谧,无欲无求,感觉是那么的惬意。
她妩媚而端庄,宁静而活泼,她是怎样的女人?
千年玄狐,不及她的自在风流;万世狸猫,哪有她的乖巧灵动?
她就是下凡的仙子,她是世间的唯一!
她用心在演绎着一个感人的故事,观者在用心体味着百转千回。
春天到了,花儿开了,不知何时,花季少女多了心事,心中有了一个他。
他走了,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今天,他要回来了,他真的要回来了,就在这样的夜晚。
少女的闺房布置得祥和温馨,屋里的红烛时而劈啪作响,院子里的花儿在静静绽放,天空的明月照亮了情郎的归途。等待令人焦虑,等待让人安静,女孩坐在窗前向月亮,诉说着无边的思念,倾诉着女儿的情怀。而天上的月亮正在静静地听,慢慢地,月亮开心地笑了。
“当当”,谁在敲门,是他吗?
“谁?”
少女用手掩着胸口,怯生生地问着!
真的是他!
少女惊疑、欢笑、雀跃。
风儿托着女儿轻盈的娇躯,径直投进了爱人的臂弯中。相爱的人紧紧地拥抱,相许不离不弃,相许恩爱百年,相许永不分离。红烛笑了,流出了欣喜的泪花;花儿醉了,花香浓郁芬芳;月亮羞了,羞红了脸,连忙拉出一片云彩,遮住她的绝世容颜。
这一刻,两情相悦,相期永远;这一刻,花好月圆,春色无边;这一刻,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似乎,直到这一刻,赵桓才知道人世间还有一种最为可贵的情感——爱情!
“好,好!难为你了!”赵佶鼓掌而笑,“拿笔来!”
殿内的贵人们从沉醉中醒来,由衷地叫好,不知是在为刚才的舞蹈叫好,还是在为太上皇的雅兴叫好!
内侍拿来赵佶最喜欢的文房四宝:牙管笔、李廷珪墨、玛瑙砚、宣纸。以飞龙翡翠镇纸压好,赵佶一口饮尽杯中酒,抄起笔,蘸饱墨,挥毫作画。
赵桓、朱云萝凑过来,驻足旁观。
赵佶笔若游龙,刷刷点点,不大的功夫,已然画好!
画的正是刚才舞蹈的女子,女子神态惟妙惟肖,似乎画中人比真人还要美上三分!
略一思忖,题上一首词:
“罗绮生香娇上春。
金莲开陵海,艳都城。
宝舆回望翠峰青。
东风鼓,吹下半天星。
万井贺升平。
行歌花满路,月随人。
龙楼一点玉灯明。
箫韶远,高宴在蓬瀛。”
笔放下,矜上葫芦行小印,细细辨识,才知是“宣和”两字。
内侍将画放在一张画板上,由两人托着,送给群臣观赏。
张邦昌称赞道:“采众家之长而自开一派,天下第一人也!”
李纲:“得诗人之清丽,离画工之度数”。
耿南仲赞书法:“笔法椎劲,意度天成。”
唐恪:“天子书画!书画天子!”
吴敏赞画中之词:“抚写物态,曲尽其妙!”
……
这些有大学问的人,夸起人来,夸得具体而全面,深情而委婉,中肯而写意,让人怎么受得了呢?
这一天的宴会直到亥时末才结束,太上皇赵佶真的醉了。
第二卷 第一章 厚积(一)
第一章厚积(一)
郑国公陈规,字元则,密州安丘人。世祖登基之初,拔公于冗吏之中,任以要职!宰执皆不识也!
吴阶平定熙凤,轰天雷、手榴弹厥功至伟,公始闻名于士大夫。
此后,十年如一日,国之利器,皆出公手,岳飞、韩世忠、吴阶之属,见公执礼甚尊,并不以位高权重而倨。
世祖屡有意,进公宰执,公屡辞,世祖愈重之!
流光阁功臣第十四!
——《流光阁功臣谱》
上午与宰执商议了一些事情,回到福宁殿简单吃了点东西,换了一身便装,赵桓带上朱孝庄、王德,内侍劭成章带着两名小黄门在身边伺候,出东华门,直趋军器监广备攻城作。
这几天,赵桓心情很不好。金兵退,太上皇回銮,种师道那边也平安无事,刚刚准备松口气,昨天传回噩耗:种师道在回京的路,走到隆德府时突然去世了。师道虽老,却是赵桓最为倚重的将领,原想让其出任枢密使,以代吴敏;赵桓心中还有许多事情要征询他的意见,孰料而今已是各在两界,再无会面的机会了。凶信传到京师,赵桓令同知枢密院事张叔夜立即赶赴隆德府,处理相关事宜。京里,安排尚书右丞唐恪专门负责种师道的丧事。
两个月内,连失种师道、种师中两员大将,国家损失太甚,朝野震惊。种氏一门,只剩一个种无伤可继门户,不过年纪还小,达到父辈的声望,不知要到哪年哪月啊!
整个国家已经病入膏肓,要想振作图强,百事待举,孰为先?孰为后?
财政本来就不乐观,连番用兵,几场大战下来,更是举步维艰。没有钱,心中纵有良策,也是无可奈何!
赵桓心里装着很多事,心里乱得不行,下面臣子又都在看着,他不能失了方寸,难啊!今天,他想出来走走,透透气,至于去哪倒是次要的。待到内侍劭成章问去哪,他顺口道:广备攻城作。事后想想,也许这是他最想去的地方。陈规已经入京,出任军器监。看看这个在后世出了名的人,是否真的有些本事?
在门口亮明身份,守门的军兵要进去通报,被朱孝庄拦下了。君臣几人信步而入。远远地就看见一大群人,静静地瞧着远方。远处,五六十丈外,一人趴在地上,正在打火折子。火折子点着了一条引信,那人朝旁边就闪。“骨碌碌”,滚出老远,脸贴着地,两手抱头,紧张到了极点。
“轰隆”,一声巨大的响声,尘烟四起,沙石横飞。
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挂着风声,朝着人群飞来。石块速度极快,声势骇人,人群前面的一名老者,眼瞅着就要身遭不测!
“嗖,”地一声,一枝箭自赵桓身后飞出。箭矢自人群之间钻出,在老者身前三尺处,“砰”地撞上迎面而来的石块。箭折,石碎,老者弄了个灰头土脸,到底保住了命。
老者回身,朝箭矢飞出的方向张望,看到手持强弓的王德,自然也看到了赵桓和朱孝庄。老者面色大变,急匆匆赶上前来,撩衣跪倒:“臣军器监陈规,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场的众人听到这话,知道是官家来了,自然跪倒山呼万岁。
赵桓搀起陈规,摆手道:“大家都起来吧!朕出来走走,谁想看到这么一出惊险的场面。朕要不来,到何处去寻一个称职的军器监?”
陈规老脸一红,道:“按照官家留下的方子,臣等终于造出了火药。今天,想看看这的东西的威力,所以掏空了一块石头,装填火药,准备试验看看。本来已经加了小心,谁想这东西威力如此之大。万幸,圣驾无恙,否则……”
“好啦!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也用不着解释。”赵桓笑道:“朕大老远的来了,难道连一口水都没有?”
陈规连忙引领君臣几人,入室奉茶。
赵桓于主位上坐下,吩咐朱孝庄、陈规也坐,端起茶先喝了一小口,觉得味道太差,就把茶杯放下了。
记得,上次来时,茶的味道似乎还过得去。军器监换了陈规,茶的味道差了许多,证明这人还是用对了。如果把心思都用在喝茶这些事情上,还有几分心思用来做事?
陈规一身便装,衣角袖口都起了边,手上也隐约可见厚厚的老茧,这样的人,不正是自己需要的吗?
按照宋强的记忆,陈规应该是生在神宗朝熙宁五年,今年正好五十四岁,虚岁五十五。陈规字元则;密州安丘人。如果历史没有改变,这人在任安陆县令时,金兵南下,知府弃城逃跑,他以县令任府事,先败盗贼祝进、王在,后与名将刘琦共守顺昌府。败金国猛将龙虎大王,再败完颜宗弼,取得顺昌大捷。洪皓评价顺昌大捷曰:“顺昌之捷,金人震恐丧魄,燕之重宝珍器,悉徙而北,意欲捐燕以南弃之。”刘琦一战成名,如果没有陈规,不知是否还有闻名天下的大将?
“朕如果没有记错,陈卿今年应该是五十五吧?”赵桓随口问道。
陈规被问得一愣,他哪里会想到官家还记得自己的年龄?
“陛下日理万机,竟还记得臣的年龄。臣,臣自当鞠躬尽瘁,以报陛下天恩!”陈规匍匐在地,声音哽咽,眼圈立马就红了。
赵桓颇为自得,扶起陈规,亲切地说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不要动不动就跪,安稳坐着就是了。看爱卿这一身装束,还有刚才的一切,朕就放心了。”
陈规擦了擦眼泪,轻声答应着。
“家人都到了吗?”
“臣接到圣旨,即刻北上,到京接印,方派人回去接家眷。料想再过几日,也该到了。”
赵桓点点头,朝劭成章说道:“京城米炭都要贵一些,金人刚退,物价就越发的高了。传朕口谕给裴谊:从大内支5000贯钱,作为陈规的安家费用。”
“小的领旨!”劭成章道。
陈规惶恐不安,正要推脱,赵桓打断了他,接着说道:“朕有意将军器监以及工部相关的部门合在一起,并入枢密院,由枢密院直接管辖。给你副承旨的身份,由你全权管理。做副承旨,你现在的位份不够,那就升为朝奉大夫好了。”
职事官由从六品的通直郎升为正五品的朝奉大夫,一下升了六阶;而差遣由军器监到副承旨,也是超次迁升。陈规哪还坐得住,跪倒谢恩,呜呜哭起来。
一直不得志,今日真正遇到了赏识自己的人,超迁若此,哪个能受得了啊!
赵桓再度把陈规扶到凳子上,道:“朕做这些,不过是想让你能专心把差事办好。有几件事你要记得!”
“臣聆听圣训!”
赵桓道:“第一,你做的事情是关乎我大宋生死存亡的大事,一定要办好!你需要什么人,朕给你什么人;需要多少钱,朕给多少钱。不要说尽力的话,朕不看过程,只要结果!
第二,朕明天就下旨,派工部在樊家冈给你建新的营地,一旦完工,就迁过去。那里清净,还是不在城里的好。
第三,先造能发射铁石的火铳出来。朕画了个图样,你看看,行就用不行就不用!一旦这个东西搞出来,把它放大就是朕想要的火炮,明白吗?”
陈规看到赵桓画的图样,眼睛都直了。
“先放下,朕话还没说完!”赵桓想了想,“现阶段,想尽一切办法,扩大新型火药的生产,一定要把产量提上来。就造你刚才实验的东西,嗯,就叫轰天雷好了。点着引信,用大炮抛出去,威力肯定错不了。还有,一定要注意保密!凡是走漏消息的,本人一律处死,家人流三千里,永不还乡!”
屋里的人听着,吓得从心里往外冷!
赵桓刚想再说点什么,忽听外面有人说道:“官家,有紧急军报!宰执请您回去!”
赵桓眉毛一挑,问:“哪里的军报?”
“来人没说,小的也不敢问!”
一定是大事,否则,不会追到这里来!
赵桓起身望外走,边走边说:“今天就说这么多,有事直接奏朕!”
陈规诚惶诚恐,答应着,送出来。
赵桓今天的表现,非常出乎朱孝庄的预料,他仿佛不认识这个姐夫了似的。这个姐夫太厉害了,简直可以用恐怖一词来形容。看陈规也不是简单的人,仅仅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完全把心乖乖交了出来,把命乖乖地奉上。现在,赵桓就是让陈规去死,陈规也会毫不犹豫吧?
朱孝庄猛然想到一件事,必须立即去办,所以与官家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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