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志
殿中飘进一股邪风,第五风“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道:“嘟!好大的胆子,见到本王为何不跪?”
忽觉大腿一阵酸痛,感情是蒲察斜哥在掐他,还一个劲地使眼色。第五风非常不爽:“有事就说,掐我作甚!”
围观的人一阵轰笑,笑声落地,他才听到:“是陈王殿下!”
陈王,也是王吗?呀,太祖不是有一个儿子宗隽,不就是陈王吗?
第五风将错就错,装傻充愣:“同喜,同喜!谢大王恩赏!”
说着,将双手举出去,就等着领赏了。陈王宗隽弄了一身的没趣,拂袖而去。最后,第五风不记得是如何回到府中的,只记得自己做了平南王,也算是大金国的一尊神了。
第二天醒来,口渴的厉害,喝了一口水,第二口还在嘴里乱转,管家满头大汗地跑进来,火上房一般叫着:“大王,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夫人,夫人她……”
第五风一个没留神,一小股水涌进气管,好悬没把大金国无敌大将军活活呛死!咱昨天不是被封平南王,不是开始走运了吗?今天怎么喝点水都塞牙啊?
两个小丫头没轻没重地捶背,第五风缓过气来,招招手将管家唤到身前,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混账东西,想吓死老子不成?夫人怎么啦,快说!”
“夫人把玉儿娘子绑了起来,打得可凶了!”
唉,这个败家老娘们,赵玉儿也是能招惹的?
是的,第五风娶亲了,娶的是宗翰妹妹的女儿脱列哥那,也就是说,他是宗翰的外甥女婿。这娘们野啊,从小少人管教,哪一句说的不对抬手就打,根本就是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平时第五风没少让着她,今天怎么和玉儿起了冲突呢?
路上,管家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下。赵玉儿一大早进府求见第五风,夫人见丈夫未醒,亲自去接待。那边要立即见到人,夫人这边嘲笑赵玉儿挺大的岁数为什么还不嫁人,莫非是有心做小。一来二去吵了起来,吵就吵吧,还动手。夫人抓破了玉儿的脸蛋,玉儿揪掉了夫人的头发,最后府中侍卫在夫人的命令下,将玉儿生擒活捉,五花大绑,夫人亲自操鞭,边骂边抽!
在小院外面,就听到“狐狸精,骚蹄子”等叫骂声,转过照壁墙一看,哟,好好的玉儿怎么变成这样了?
“住手!”第五风扑上去,抢过鞭子,一脚将脱列哥那踢倒在地,怒吼着:“怎么能对贵客无礼呢?你可知错?”
“好啊,你长能耐了,敢打我,我不活了!” 脱列哥那捂着小腹,疼得直咧嘴,大哭起来,“来人,给我收拾东西,我不过了我要回家啊!”
第五风狞笑着说:“好,好!屁大点的事你就要回娘家,这一次你敢回去就不要再回来。好歹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男人活得就是一张脸,脸没了日子也就不用过了!”
见到男人真的生气了,脱列哥那反倒没了脾气:可不是吗,男人现在不比从前了,已经做了王,她跟着风光了不是一点半点,昨天晚上她的嘴就没有合上过,能嫁给这样的男人挺知足的。没想到,他生气的样子,挺男人的嘛!好像很帅啊!要不要让他一次?
脱列哥那止住悲声,委屈地嘟囔着:“有话好好说,好歹夫妻一场,动手就打,动手就打!娘啊,女儿好苦命啊!爹啊,你死的早,丢下女儿就不管了吗?”
“少他娘的在这烦我,不下蛋的母鸡就知道干嚎?”
婚后多年,一直没有生育,一句话说到脱列哥那的痛处,她凄楚地起来,默默地走了。第五风有些不忍,还是挺住没去说小话,亲手为玉儿松绑,背进了书房。
请了大夫看过,都是些皮外伤,应该没有大碍,终于放了心。长时间共事,多少有些感情,第五风一直存了一个念头,要征服这个女人,越难越有趣呢!玉儿刚能动弹,就匆匆离去了,她肯定是去传消息了。唉,多好的姑娘啊,干嘛非得做贼呢!
第十卷 第二章 春雨(五)
上京会宁府,平静中蕴藏着风暴,不止一个人发觉了这一点,但是谁都不会去主动说破,都在等待着那个关键时刻的到来。
玉儿的伤势全好了才来,上面的意思是“越乱越好”,据说这四个字是大宋至高无上的那个人说的原话。一想到官家亲自向他下达命令,第五风就有一种莫名的喜悦,官家知道有他第五风这个人,也许将来回到大宋日子不会糟糕到哪里去。
“姑娘不给本王一点建议吗?”第五风轻笑着问道。
玉儿摇摇头说道:“这个我不懂,不过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慢着!”第五风悠闲地把玩着手里的玉佩,“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不要放在心上。”
玉儿平静得吓人:“什么意思,你是在替她道歉?”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玉儿的来历还没有弄清楚,直觉告诉第五风,此人绝不简单。原来做贼的时候,他对自己的直觉一直相当自负,每每凭借这项本事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所以说,要跟她努力处好关系。
“哼,我早晚要杀了她!”赵玉儿挑衅地与他对视,第五风毫不退缩,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现在大小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连自己的婆娘都保护不了,就不用再出来丢人现眼了。你最好每天烧香念佛,保佑脱列哥那平安,否则,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玉儿似乎毫不在意,轻轻一笑,闪身出去了。
唉,真是头疼啊!现在这个时候,一步走错,脑袋瓜子就要搬家,由不得半点闪失的。有一点第五风一直没有琢磨明白,宗翰要造反,凭借的主要力量到底是什么?他和蒲察斜哥带回京的亲兵以及立功将士合计不过三千人,其余人马都回了原来的驻地。在上京驻扎的神策、神锐两军,共计两万五千人马,都是百中挑一的女真勇士,难道要靠他们的三千人来打败这两只虎狼之师?扯淡,根本就不可能。
员额一万五千的神策军,由陈王、左金吾卫上将军宗隽任都统,此人是宗磐的亲信,路人皆知;一万人的神锐军,由完颜阿里刺统帅,此人是宗室元老挞懒的儿子,挞懒十六岁跟随太祖阿骨打南征北战,履立奇功,威望资历与宗翰不相上下。完颜阿里刺这个人,是有名的混人,一根筋认死理,眼里只有国论忽鲁勃极烈,其他人在阿里刺的眼里连屁都算不上。宗翰根本没有能力掌控这两只军队,凭什么跟宗磐斗?也许,他在两军中埋伏了厉害的人手,那么又会是谁?
不到最后时刻,宗翰不可能把底牌亮出来,也许是对他还不是完全放心吧?十年前,他落在宗磐的手里,告密的人是谁?宗翰是已经查出来了,暗中处理掉了,还是根本就挖不出那个人?
就算将宗磐一伙一网打尽,掌握了京城,那些大人物的到底会站在哪一边?皇帝合刺是宗干的养子,宗干一定会站在皇帝一边;右副元帅宗弼呢?还有宗辅,以及新任左副元帅幽王宗固都是可以左右局势的关键人物,他们的态度呢?
想的越深,第五风就越发替宗翰老爹发愁:好像根本就没有办法办到的事情,难道自己跟着老爹去送死?
保命要紧,唉,如果能找个借口,离开上京这个是非之地就好了。
官家要的是“乱”,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喽!应该从哪里下手?这就像打仗,突破口的选择关系到一场战斗的成败,偏偏第五风又不是打仗的料,偏偏此事又不能和别人商量,难,比女人生孩子都难!
心事重重的第五风被蒲察斜哥生拉硬拽,说是看什么来自燕京的行首南宫小花的表演,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看歌舞?蒲察斜哥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唉,象他这样神经粗大的人,活得简单,也是一种幸福啊!
南宫小花唱的曲好是深奥,第五风听不懂;不过,南宫小花的腰可真细,小屁股扭得真浪,出来卖的婊子,偏偏拿捏得高高在上,瞧着比水还他娘的纯净,咱们这些出钱养活她的人,仿佛变成了令人恶心的狼,张牙舞爪的色狼。娘的,这才有天理吗?
“兄弟,听说赏钱最多的那位,今天晚上就可以留在小花小姐的床上了。啧啧,小花可比我家里那位强多了。人家是花,咱那位就是草!兄弟,把你带的钱都给哥哥行不?哥哥受不了了,这儿有一团火,可怜可怜哥哥,要把人活活烧死了。”大金国的脸面都被蒲察斜哥丢尽了,什么玩意,真是龌龊下流啊!
想到让他得逞后的情景,第五风不由得连连摇头:“唉,挺好的姑娘,干嘛做鸡呢?可惜,可惜了!唉,如果你早遇到我,咱们恩恩爱爱,郎才女貌,比翼双飞,白头到老,多好啊!可惜,可惜了!”
一曲舞罢,场内大呼小叫,气氛热烈到了极点。这个赏五百贯,那个出一千贯!不大的功夫,蒲察斜哥就成了拔毛的公鸡,从里到外的晦气,还赶不到母鸡呢!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最后的胜利者,一位风度翩翩的自恋狂,起身朝着南宫小花频频致意。南宫小花终于放下了身段,飘然一拜,嘴角边浮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这下还得了,顿时炸了锅。
“她笑了,可真俊啊!”
“南宫小姐身上的衣服,只怕少说也值一千贯吧?”
“一千贯,屁,还不到零头呢!听说了吗,小姐今天穿了一件价值五千贯的抹胸,上面挂满了珍珠宝石,不用说摸,看上一眼也行啊!”
蒲察斜哥噙着泪水,拉起第五风的手,哽咽着说道:“兄弟,她笑了,快看啊,她在对我笑呢!”
那个最终胜出的小子,看着眼熟,第五风不禁问道:“那小子是谁?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就是前几天在大殿上的郭锦绣吗?”
第五风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此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小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我遇上你,对不起,就是你了!
又是一声长叹,第五风异常不忿:“哥哥,那小子是什么东西,也敢跟你争小花?不用说他,就是他叔叔郭药师也不行!”
“是啊,是啊!兄弟你这话哥哥爱听!” 蒲察斜哥沉浸在淫靡的想象之中不可自拔。
“知道郭药师这个人吗?他本是奚族人,踩着本族兄弟的肩膀爬到了统领之职,当时深受当年大辽国的天祚皇帝重用,大辽有难,转身就投奔了南国。到了南国没几天,震慑于我大金国威,又降了我国。就这么个东西,臭名昭著的四不知将军——不知多少爹来,不知多少娘;不知多少兄弟,不知多少粮!跟他同朝为官,一个阵营里打仗,我都羞得慌。就是这个既不是东西也不是人的侄子,也敢跟哥哥抢姑娘,这叫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哥哥你别拉着我,我顶不住了,我要打人了。”
“兄弟,冷静,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以国事为重,国事为重啊!”
蒲察斜哥反倒冷静下来,第五风暗叫惭愧:还是小瞧了眼前这个人。一把火不够,再加一把火。
第五风压低声音,接着说道:“哥哥,你想过没有,现在的局势太不正常了,我总感觉人家摆好了套,等着咱们去钻呢!”
蒲察斜哥陡然间恢复了一个大将的本色,镇静地点头。
“局势稳定,无疑是那个人需要的;不把局势搞乱,我们恐怕连活命的机会有没有。乱中才能取胜,要我说,天下大乱才好啊!”
刹那间的沉默过后,蒲察斜哥一脚将桌子踢翻,吼道:“郭锦绣,我干你娘的混账东西。敢抢老子的女人,活得不耐烦了吗?”
郭锦绣一愣:“蒲察将军有事说事,为何出言不逊?”
“哈哈,出言不逊!” 蒲察斜哥狂笑着说道,“兄弟,他说我出言不逊。出言不逊是啥意思啊!”
“就是说你胡说八道,乱说七八说!”
蒲察斜哥冲过去,一拳将郭锦绣干倒,抬脚就是一阵乱踢。郭锦绣的手下嚎叫着冲上来,人家蒲察斜哥也不是一个人来的,最起码还有一个兄弟——平南王第五风啊!第五风猛地挥手,三四个亲兵冲了上去,于是就在上京城内最豪华的“天外天”酒楼,大打出手。七八个亲兵,揍四个家丁,毫无悬念。正打得高兴,忽然从二楼飞下一物,第五风身手不行,眼力还在,估摸着一只酒壶。掐准时机,身子漂亮地飞起,无比狼狈地摔在地上,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酒壶摔成一地的碎片。
“有人行刺朝廷命官,有人要造反啊!来人,快把调兄弟们过来,给本王统统拿下!”
打架是不能吃亏的,大打是要有理由的,搅乱局势是要上规模的,所以第五风不失时机地命令调集人马,缉拿反贼。
第十卷 第二章 春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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