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志
无关,我们当然应该按照原计划行事!可能吗?我呸,自欺欺人!
过往的一切从眼前闪过,第五风猛然惊醒:宗翰不是我的老爹,我是中国人,我是大宋的间谍,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把他们全玩死。所以,我应该去见宗磐,将所有的事情都讲出来,还可以荣华富贵!
想到宗翰、蒲察斜哥等曾经一起战斗的人,第五风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定位这些人在他心中的位置:兄弟、朋友还是敌人?宗翰怎么看我的?一颗可以利用的重要棋子,还是……宗弼的为人,原来一直被人称道,今天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可以牺牲儿子的幸福,可以牺牲盟友的生命,可以背信弃义,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过的幸福吗?
第五风心乱如麻,竟有那么一点看破红尘,了无生趣的感觉。取出一枚“宣和通宝”,双手将铜钱夹在手心,做一个最虔诚的拜佛的姿势,将所知道的生灵全部颂扬一遍,奋力将铜钱抛向空中。
“叮,叮,叮……”铜钱在地上急速旋转着,最后还是落在地面上。正面朝上,这是天意啊!
“来人!”第五风写下一道手令,命人立即送到军营,交给崔成延。然后吩咐备马,他要去见一个人。
四月二十二日子时,晋王府前突然出现了大队人马,左金吾卫上将军,神策军都统、陈国王宗隽亲自带队,摇曳的灯光中,王府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铃铃”一阵马挂銮铃声响,队伍中闪出两盏亮闪闪的灯笼,上面赫然是三个大字“宋国王”。面色平静、一身便装的宗磐,翻身下马,宗隽上前禀报:“启禀国论忽鲁勃极烈,从昨日酉时起,府中没有一个人离开,宗翰一定还在府中。”
宗磐点点头,说道:“上前叫门!”
“宋国王、国论忽鲁勃极烈求见都元帅、晋国王殿下。”
嘹亮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如同在风暴中炸响的霹雳,传得很远很远。闷热的空气中突然产生了一丝轻微的波动,一阵凉风吹过,宗磐抬头望望天,喃喃自语道:“雨还是来了!”
第十卷 第二章 春雨(八)
包括宗隽在内,没有人知道宗磐话里的意思,这样关键的时刻,说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到底有何深意?
大约过了半刻钟,沉重的大门大开,完颜斜哥慢悠悠地过来,傲然说道:“祖父大人请大王进去!”
宗磐示意宗隽不要跟来,只带着两名侍卫,向府中行来。刚到门外,从书房内飘来一个威严的声音:“蒲鲁虎来了吗?进来吧!”
宗磐昂然不惧,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推门而入。
宗翰一身戎装,头顶盔,腰悬剑,端坐在帅椅上,恰似即将出征的大元帅。蜡烛将屋内照得通亮,每一个角落的黑暗都无所遁形,帅案中的一尊白衣观音象分外醒目,宗磐一进来就被她吸引了,径直上前,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良久长出一口气,嘴角边浮现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如释重负般坐下,宗磐凝视着白发苍苍的宗翰。对视良久,宗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你还真的敢来。”
宗磐认真地说:“无论到什么时候,粘没喝大哥都是大英雄。兄弟为何不能来?”
顿了顿,宗磐接着说:“要下雨了,喝点酒吧!”
宗翰大笑道:“好!拿酒来!”
宗翰家里的酒,不用坛子而是用皮袋子来装的,宗翰一把拔掉木塞子,仰脖子灌了两口,略显苍白的脸顿时红润起来,皮袋子递到宗磐面前,慨然赞道:“痛快!”
宗磐也是两大口,也回了一句:“痛快!”
到底是喝酒痛快,还是这样的决战痛快?
“粘没喝大哥,你可能不知道,宗室兄弟百余人,除了已经去世的宗望,只有你是兄弟真心佩服的。人不服老不行,人不服命也不行。我不止一次地想,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今天的局面,百思不得其解,大哥能告诉我原因吗?”宗磐说得有些动情,握着酒袋子的手轻微颤抖起来。
端坐的宗翰一样的威风凛凛,说出的话更是掷地有声:“我也是景祖的曾孙,不能看着祖宗的基业败在你的手里,祖宗在上,我粘没喝如果有一点私心,让我天诛地灭。”
一阵沉默之后,宗翰接着说道:“南国传承几千年,被他们所谓的异族围攻京城的事情少之又少,偏赶上南国又出了一位明主,这样的奇耻大辱是女真、汉族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大金、南国难免一战。十几年了,南国平西夏、征交趾、服吐蕃,据说现在又在几千里外找到了什么宋唐二州,南国的实力在迅速增长,我们呢?祖宗的东西被你们丢得一干二净,今天你胜了,你可以把我的头颅挂在怀远门上,我要看着你们是怎样亡国的。哈哈,奈何天亡我女真,使无知小儿当政;哈哈,奈何天亡我女真,使粘没喝无用武之地。”
“无知小儿?”宗磐轻笑着,“大哥也太抬举我了,兄弟实在是愧不敢当。汉人有句话,马背上取天下不得马背上治之,逆取顺守,说的都是一个意思。千百年的能人,还比不上大哥的见识?大哥的眼界太窄了,至今还不能明白吗?”
宗翰腾身而起,颌下的胡须根根直立,怒道:“那都是南人的道理,又何曾是我女真的道理?学南人的道理去治理国家,处理军政,你能比得过人家?你十几年的学习就能比得过人家几千年的积累?南人靠的是智慧,我们女真靠的是刀子,靠的是弓箭,靠的是不屈的意志。南人擅守,女真擅攻,十年不攻,何时再攻?”
宗磐摇头道:“女真的战马再雄健,女真的勇士再勇武,难道比得过南人的轰天雷、火枪、火炮吗?自从黑火药出现之后,守城一方的实力大幅度增加,骑兵的优势不复存在,我们女真勇士们即使想攻,也是力不从心呀!”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是井底的蛤蟆只看到那么一丁点天。春耕时节,可以派出小股精骑,骚扰南国沿边州县;将高丽牢牢地抓在手里,然后再联合东瀛,组织战船打击南国的商船,南人可以与契丹人结成盟好,为什么我们不能借助东瀛人的力量?派出死士在南国境内制造骚乱,收买手艺高超的工匠;从南国商人那里我们可以得到所需要的一切,只要有黄金白银,他们连自己的祖宗都可以出卖,还有什么买不到的?即使不能与西辽成为朋友,也要设法让他们保持中立,如此一来,我大金定可与南国争夺天下。无知小儿,孤家说的可对?”
宗翰的话不无道理,宗磐起身,深施一礼:“小弟受教了。”
一口气喝掉半袋子烈酒,宗翰嘘一口气:“所有罪名我一人承担,你能不能……”
宗磐打断了他的话,断然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连谋逆这样的重罪都可以赦免,置祖宗家法于何地?成功了荣华富贵,失败了身死族灭,他们应该有这样的觉悟,这世界上没有只赚不赔的事情。哼,他们只能愿自己的本事不济,怨不得别人。”
宗翰喟然一叹:“罢了,就这样吧!”
一瞬间,宗翰似乎老了十岁,宗磐瞧着有些不忍:“中京留守完颜娄室,未奉诏令,擅自出兵上京,罪无可赎。至于他的儿子完颜活女,倒是难得的一员大将,本王可以考虑留他一条性命。叛逆人等,只诛首恶,胁从不论,大哥可还满意?”
宗翰低头不语,似乎已经睡着了。
走到门口的宗磐忽然说道:“大哥的那尊白衣观音像,应该是今人仿制的赝品!”
宗磐“哈哈”大笑,快步而去。
行出十几步,听到屋内传来一声脆响,一定是观音像被摔成了碎片。宗磐得意地想到:“粘没喝到底是个粗人,观音像也是可以亵渎的吗?就不怕天谴?”
“咔嚓”一声,闪电裹挟着闷雷,在人间肆虐,雨好大啊!
第十卷 第三章 武威(一)
日夜兼程地赶路,终于在太阳落山前来到进了京城。
“大帅,回府吗?”亲兵营指挥使王横问道。
他的老搭档张宝去了背嵬军任都指挥使,原来在一起,王横就是瞧张宝不顺眼,横挑鼻子竖挑眼,如今自己当了指挥使,才知道差事的不容易,有时候还挺想那个家伙的。
岳飞都没给王横正眼,只有短短的四个字:“明知故问!”
王横讨了好大的没趣,不满地喝道:“去老地方!”
所谓的老地方,就是内城正西太平兴国寺附近的武威馆,这是枢密院属下专门用来招待进京公干高级官员的馆驿。军团都指这个级别的官员,在京城都有宅院,家属也都在京城居住,按理说好不容易见到妻儿老小,应该回家才是。但是,自打大宋立国就传下的规矩:进京官员未面圣之前,照例应该住在馆驿,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先国后家的为官理念。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特殊的人物存在,象吴阶、种无伤、牛皋等人,回京之后才不会住到馆驿呢!吴阶嘛,是官家特许的;种无伤,明知故犯;牛皋则是根本不把规定当回事。也是奇怪,他们这样做并没有御史进行弹劾。
岳飞做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理”字,还有一层驸马都尉的身份,就更不能给官家添乱了。所以,尤其在小事上做的一丝不苟,谁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一行十几人来到馆驿前,岳飞甩鞍下马,吩咐道:“派人到枢密院,通知当值的官员,就说我们到了。另外,派人回府,告诉帝姬,明天见过圣上,我就回去。”
亲兵还没来得及答应,只听门内一人说道:“你比我预想的还快了半个时辰,如果不是岳云提醒,还真要来晚了呢!”
声音格外熟悉,抬头一看,岳飞连忙上前跪倒在地:“臣岳飞,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桓笑吟吟地搀起爱将:“种无伤就没有你这么多讲究,你呀你!回京却不回家,你这么做不要紧,只怕十妹要抱怨我这个当三哥的不近人情了。”
“这是我们做臣子的本分,帝姬从来没有说过什么!”眼前这位官家,总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谁能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官家呢?
赵桓漫不经心地说:“有些日子没看到十妹了,爱卿陪朕一行如何?”
“是!臣敢不遵命!”
一个“敢”字看得出岳飞是不情愿,但是官家说的话就是圣旨,要无条件遵从,在官家这里不讲究什么情愿不情愿。岳飞的性情改了很多,基本上能既能坚持原则又能适当变通,这才是赵桓需要的大将。
“儿子见过父亲大人!”岳云上前见礼。
岳飞扫了一眼儿子,“哼”了一声就算是听到了。
郑七郎上前,抱拳拱手:“徒儿参见师父!”
岳飞剑眉一挑,未作任何表示。
七郎大黑脸发紫,嗫嚅道:“小弟见过姐丈!”
岳飞点点头缓缓说道:“什么时候回京的?”
“昨天晚上!”平时大咧咧爱胡闹的郑七郎,看到岳飞,就象老鼠看到了猫,后背一个劲儿地冒冷汗。原来的师父变成了姐丈,哎呀,这不是玩死人不要命吗,别提多别扭了。
岳飞曾经说过,当着外人就要叫姐丈,这是顾及皇家的体面,是大局;私下里才能叫师父的。
赵桓也没想到,十九与郑七郎天造地设一般的美满姻缘,竟会产生这样的尴尬事儿。让七郎叫“姐丈”,比杀了他还难受,实在是难为他了。再瞧岳云,比两个当事人还不自在,想想也是,从小长大的生死兄弟,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姨丈,换谁受不了啊!
赵桓笑道:“本来这是你们之间的私事,朕不该管,但是造成今天的尴尬局面,朕也有责任。依照朕的意思,七郎今后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岳爱卿就不要再难为他了。”
“陛下,这……”
赵桓沉下脸:“嗯?”
接下来的话没有说,给岳飞留着面子,那就是谁都能猜得到的——你敢抗旨不遵?
“是,臣遵旨!”
赵桓抚掌大笑,随便的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一个人一生的困扰,确实是可以稍微得意一下的。
于是,君臣二人并辔而行,朝着蕃衍宅方向行来。
父皇的病基本稳定下来,过去的一个月可把赵桓累坏了。一个又一个好消息从金国方面传来,宗翰要采取行动了。不管哪一方获胜,都会使金国实力大减,这就是上天赐给大宋的机会。赵桓很急,盼着岳飞尽快回来。只有指挥官到了,才能商讨具体的行动方案。
远远地就看到柔福帝姬赵嬛嬛带着一帮人站在府门前,赵桓下马,赵嬛嬛上前见礼:“三哥来就来呗,怎么还带了那么一个没趣的人。”
岳飞呵呵笑着,也不在意;赵桓说道:“准备点吃的,朕饿了。”
“早就预备下了,快请吧!”天真烂漫的少女,变成了风姿绰约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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