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志
“禀报魏厢指,一共十七个人,全部都在这儿!”
魏楚兰道:“把里面的那位也拖出来,送他们上路吧!”
引火之物浇到上面,用火折子点着一根蜡烛,顺手扔过去。
“霍地”一个大火苗子冲起来,火焰迅速扩大,将所有的尸身淹没。
“我们走!”
七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府邸,对面一阵马挂銮铃的声音,一个小子眼尖,叫道:“是都虞候!”
可不是吗,海瘦在前,管家在后,一阵风般冲到面前,海起云愕然道:“完了?”
魏楚兰指着西北方向的火光,耸耸肩膀,摊手一笑。
海起云对管家说道:“马上带着他们到我府中,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自离开。快去!”
人都走了,只剩下两兄弟,海起云道:“魏胖,你闯大祸了。”
魏楚兰平静地说:“晓得。真想找个清静地方,喝点酒啊!”
海起云喟然一叹:“跟我来吧!”
踏着皎洁的月光,七扭八拐来到九经书院旁边的一处小酒馆,毫不客气地砸开店门,扔出去五张面额一贯的纸币,海起云道:“弄几坛子酒来,有什么吃的随便搞点。”
老东家也不多说什么,五坛子酒一大盆酱牛肉,临了道:“不够自己去取,我要回去睡了!”
十几年过去了,这个地方和原来一个样。只是老头说话的动静显得苍老了一些。
将海碗斟满,海起云道:“老规矩,好事成双,干!”
连干两碗,肚子里暖融融地,甚是舒服。酱牛肉味道不错,这是只有东京汴梁城独有的味道呢!
“你想过后果没有?”
魏楚兰道:“大不了一命还一命,我到开封府投案自首。决不连累他人,海瘦,安了!”
海起云一连说了三个“不”:“不行。你现在不是代表你自己,首先你是龙卫军团的左厢都指挥使,其次你是太子殿下的得力爱将。你出了事情,军团和太子都要跟着倒霉,你想简单了。”
魏楚兰一愣,动手前还真没想到这一层,把手一摆道:“海瘦,我脑子现在糊涂得厉害,你说砸办就砸办吧!要不,一早我就到太子府请罪去。”
海起云更是摇头:“太子仁孝,肯定不会欺瞒圣上,你一去,太子只能把你交出去,还能活吗?”
魏楚兰忽然笑了:“海瘦,今天你好像特殊的聪明啊!哎,原来咋就没发现呢?”
“去你的,是因为你今天太笨。”海瘦苦苦思索着对策,魏楚兰一碗接一碗,直到把自己灌醉,伏到桌子上,鼾声如雷。
就是这么一个家伙,杀了人,喝了酒,啥都不耽误,说睡就睡,可把他能耐的不行了。左思右想,海起云终于有了主意:叫店里的小伙计拿着自己的名帖,早早地到韩相公府门前等着。人家一开门,就去求见三衙内韩彦古,然后把他带到这里来。一趟差事,出资十贯,伙计乐得差点叫海起云亲爹,屁颠屁颠地去了。
第十二卷 万斯年 第二章 盘龙山(一)
城南盘龙山,军器署的武器实验场,空阔的场地上行驶着一辆铁甲战车。黑乎乎的外壳,慢吞吞的动作,就像乌龟在地上爬。令旗一摆,战车尾部喷出浓烟,猛地冲起来,两里远的一个木靶被弹丸击中,碎屑飘飞,一部分笼罩在火海之中。
枢密院都承旨兼军器署长官墨问虚在赵桓的身旁,小声解说:“铁甲战车设计速度为每个时辰行驶一百八十里,一次可以行驶两个时辰。战车全重两万斤,弓弩箭矢均不能构成威胁,除非被敌军投石机射出的五十斤以上的石弹击中顶部装甲,否则,战车就可以一直战斗下去。装备改良的威远大将军火炮一门,有效射击距离三里。”
赵桓放下千里眼,道:“你现在这个设计,对于道路要求很高啊!战斗过程中,地形复杂多变,轮式战车,对战场的适应能力毕竟有限。履带式战车的试验进行得怎么样了?”
墨问虚擦了擦脸上的汗,道:“样车两个月之内就可以制造出来,三个月之后将可以试车。陛下考虑的周详,臣望尘莫及。”
一旁的韩世忠问道:“如果我用装满火油的罐子点燃之后扔到战车之上,战车能扛住这样的攻击吗?”
墨问虚的脸更白了,苦着脸道:“不能。”
刘琦道:“现在看来,这种战车只能在步兵的掩护下前进,还不能脱离步兵大队,独立完成战斗任务。要想解决这个问题,一方面要提高战车的速度,另外一方面,要从防护上面下功夫。你们正在试验的能连续设计的火枪到了哪个阶段?”
曾阿九的大弟子回道:“连续射击,对枪管的要求很高,我们试验了几百次,最多的只能坚持一百次以上的射击。炼刚方面还要改进,枪管的问题才能彻底解决。另外,弹丸的制造也是一个问题。弹丸、火药一体,解决起来不难,要大量生产装备部队还需要时间。”
武器制造是衡量一个国家实力的标志,需要大量的技术,大量的人员,大量的金钱,环环相扣,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不行。
赵桓起身走了两步,道:“刘执政的问题也是朕的问题,你们要抓紧之间,全力解决。履带式战车才是将来的主流,对面这个家伙恐怕只能用来试验,不能用来战场厮杀了。战车上一定要装备机枪,就是可以连续射击的火枪,这样才具备独立作战的能力。机枪一旦试验成功,在骑兵的冲锋线路上多设障碍,女真人的拐子马、铁浮屠将成为机枪的靶子,再也不能对我军构成威胁了。过不了多久,骑兵将退出历史舞台,战车将成为战争的主宰。”
说着话,头顶上飘来三个大气球,皇八子、懿王赵诩跑到赵桓面前,指着天空喊道:“父皇快看,大气球!”
赵桓笑道:“那是飞艇,也可以称之为可以移动的气球。你来说说,如果这三个大家伙向下面扔落地开花弹,那么该怎样才能对付它们?”
赵诩想了想道:“击败骑兵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训练更加精锐的骑兵,那么,儿臣以为,对付飞艇也可以设计更好的飞艇。如果能将父皇所说的机枪装备到飞艇之上,儿臣就可以将它们打下来。另外,在大营外围设置箭塔,上面装备床子弩,攻其不备,也会收到一定的效果。儿臣只能想到这么多,请父皇圣训。”
赵桓含笑点头,张邦昌在一遍附和着:“懿王殿下聪明仁孝,实乃江山社稷之福也!”
懿王赵诩是他的亲外孙,称赞起来真是不遗余力了。
赵桓道:“诩儿还是一个孩子,当不起相公如此称赞的。岳云、郑七郎到了没有?”
京城黑白太岁小跑过来,面圣见驾。
“朕有意成立一只战车部队,一只飞艇部队,白太岁可以在地上横冲直撞,黑太岁在天上狂轰滥炸,你二人意下如何啊?”
飞艇大概可以立即成军,战车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行。郑七郎喜道:“臣愿意。”七郎消息灵通,知道陛下对飞艇、战车异常重视,他们将成为宋军制胜的法宝。每年在这两个项目上投入的金钱说出来会吓死人,虽然也舍不得捧日军团,但是在天上飞总是胜过在地上跑吧?
七郎没问题,岳云当然也没问题,战车不是谁都能摆弄的,现在就是给你一百辆战车,你有那么多人开起来吗?岳云想明白了,先训练出一只过硬的部队,将来战车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众人都没有注意,一名士兵在墨问虚耳边说着什么,墨问虚面色一变,来到张邦昌身旁,小声嘀咕着。张邦昌向皇帝告退,急匆匆去了。
赵诩拉着赵桓的手,央求道:“父皇,儿臣想参加飞艇部队。”
郑七郎听得心中一惊,瞟一眼不远处的太子赵谌,赵谌脸上不好看,七郎眉头一转,计上心来,向赵谌使了一个眼色,叫他安心。
“七郎以为如何?”
“只要有战斗,飞艇肯定冲锋在最前线,危险性毋庸置疑。野战部队甚是辛苦,有时几天吃不上一顿饱饭,十几天不能洗澡,殿下能坚持下来吗?”
别的还好说,十几天不洗澡,赵诩无论如何承受不来,不禁面有难色,正不知如何回答,忽见张邦昌跑过来,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张邦昌六十八岁了,虽然保养的好,到底已经上了岁数,又是赵桓的岳父老泰山,瞧着他痛哭流涕的样子,赵桓有些心疼,上前扶起来问道:“相公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夜,臣的孙儿国荃被歹人杀害,一家十八口无一生还。歹人丧心病狂,将人都烧成了灰,求陛下为臣做主。”
灭门惨案?十八口人一夜之间全部被杀,二十年来没有发生过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了。张国荃不是普通人,有着特殊身份,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岂不是要人人自危?
这时,张邦昌昏厥了过去。赵桓吩咐送相公回去,好生将养,又命令政事堂行文刑部、开封府,限一个月之内破案。
第十二卷 万斯年 第二章 盘龙山(二)
蔡河上的流花桥,今天看来,似乎多了些什么啊!
赵桓拉住缰绳,大队人马停住,前队的王德催马过来,问道:“臣王德请陛下御令!”
后面的太子、宰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赶上前来。
十八年前,流花桥一声巨响,掀开了一宗谋逆大案。郓王赵楷自尽,和王赵栻赐死,而今三弟、十七弟在那个世界还好吗?
赵桓心中一动,思忖良久,道:“宰执率领相关人等先行回城,太子诸王陪朕在城外走走。”
“是!”李纲等人回去了,赵桓道:“去看看三弟、十七弟。”
荒山野岭中,矗立着两座孤零零的坟头,赵桓步履沉重,缓缓上前,焚纸燃香,敬上几杯酒,席地而坐。
坟墓修整得还齐整,显见是经常有人来拜祭的。两人的后人早就赦了回来,长子也分别继承了郓王、和王的爵位,也许是经历了一番巨大的变故,孩子都很争气,办差也尽心,赵桓看在眼里,非常欣慰。
“郓刺王赵楷之墓”、“和隐王赵栻之墓”,他们的谥号很刺眼,赵桓心里苦涩,却也无可奈何。祖宗立下的规矩,他们确实做了错事,再也不能洗刷身上的污点了。
“三弟,十七弟,大哥来看看你们。你们过得还好吗?孩子们早就回来了,他们肯定来拜过你们,他们都好,有大哥照拂着,你们尽管放心。父皇宾天,他是听到燕京大捷的消息之后,含笑走的,没什么痛苦,很安详。早上去盘龙山军器署实验场,回来的路上就想过来瞧瞧你们。三弟说:来世,不愿生在帝王家。我老了,孩子们都大了,想未来的事情少,想过去的事情多,想你们啊!”
孩子越多,岁数越大,操心的事情就多,赵桓的精力一半以上消耗在他们身上,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赵桓有了深刻的体会;他宠爱八子赵诩,一如父皇当年宠爱三弟,只是不知赵谌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难道就像自己当年——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皇后若是活着,他就不会立太子,立了太子也没有挽回云萝的生命,她还是走了。
他老了,不得不为身后事考虑:赵谌没什么不好,却也看不出明显的优点,赵诩很像自己,赵桓打心眼里喜欢。十根手指头还不一样长,想一碗水端平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和香、灵儿都在盯着皇后的位子,朝中臣子也有揣摩上意,请立皇后的意向,他一直压着。他很为难,只能拖,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解决。
长叹一声,原地转过身来,将八位封王开府的皇子唤到身前:“你们都坐下!”
呵呵,其他人还好,爱干净的赵诩迟疑了一下,十分不情愿呢!
“你们可能都知道靖康五年发生的事情,他们确实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恶,不过,朕一想到这件事情就会揪然不乐。生在帝王之家,难道就要为了权利,为了皇帝的位子,争得你死我活?难道就要向自己的亲兄弟动手?你们都大了,未必就没有人盼着你们的大哥出错,未必就没有人希望自己坐上太子的位子。都是朕的儿子,从你们的角度来说,有这样的想法似乎也可以理解。但是,朕要说的是,如果有人胆敢为了争夺权利,手足相残,朕就把他扔到唐州去,遇赦不赦,永远不许回东京。你们听清楚了没有?”
“是!儿臣遵旨!”答应得很痛快,心中想得到底是什么就不好说了。
赵桓缓一口气道:“谌儿,还记得当年朕命你背诵的《南瓜台辞》吗?”
“回父皇的话,记得!”赵谌一下子又想到了那个漆黑的夜晚。
“背给他们听听!”
“是!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自可,摘绝抱蔓归。”
赵桓沉声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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